薄御失语半天, 才磕绊地说:“不见……就不见了吧。”
他后肘支上身后的洗衣机,后腰抵得僵硬,把那只放在洗衣机里的手不动声色地收回, 藏在背后。
然后把那片微湿的布料卷进掌心。
但团起的布料过于厚实, 根本做不到毁尸灭迹,略显尴尬地挤压在他指缝间。
沈固若蹲在地上, 往晾衣篓里翻找了两遍也没见薄御的内裤。
“会不会落在洗衣机里了?”他想到这个可能, 于是扭头望过去,“薄御, 你帮我看看它在不在。”
薄御:“……”
手里的潮湿被他紧捏。
顶着青年干净澄澈的水眸, 像是透过他本身,戳穿了个洞似的,就落在他手心的布料中。
甩干过的布料又有了挤出水的预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忽然在意起这点没必要的小事。
放在平时,两间公寓的阳台靠在一起,抬眼就是他们晾放的衣服, 会看见再正常不过。
薄御绷着脸,往洗衣机里瞥了眼:“不在。”
沈固若站起了身, 薄御余光瞥见他正欲往洗衣机里探头瞧一眼的动作,眼皮狠狠一跳。
“沈老师。”忽地慌张出声。
沈固若顿住:“嗯?”
薄御感到一阵发烧的头晕目眩,扶额生硬地转转移话题:“我好像听见了门铃声。”
沈固若愣了愣, 脑袋移向阳台门:“是吗?”
他听了一耳,根本没有听见门铃声。
薄御没敢泄露半分不对劲的情绪:“嗯, 衣服换我来晾, 沈老师可不可以……去看一眼?”
沈固若点点头,不过没忘记薄御是个病人:“衣服放着等我回来晾就好。”
他越过阳台门,去了玄关。
他一走,薄御僵硬的身体骤然放松下来。
然后快速把手里的布料晾在了阳台角落里, 还是不会被客厅和隔壁公寓看见的死角。
他抓起晾衣篓里的其他衣服和裤子。
挂在外边,彻底将那条令他忐忑的布料藏了个严严实实。
甚至有一瞬生出了日后得找其他地方晾晒的想法。
不过这点想法在薄御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被沈固若消失的身影盖了过去。
他晾晒的时间足够对方阳台和玄关来回走一趟。
然而被他扯谎支走的人没有回来。
薄御薄唇抿紧,心慌地撩开挡在眼前的挂衣架,直接追了出去。
“吧嗒。”
是玄关传来的开门声。
闻声,薄御身形停在客厅。
看着门口打开门的沈固若,和出现在家门外的方正阳,表情微妙地变了变。
原本是为了转移青年的注意力,没成想门外真的有人。
担心了一晚上没睡好的方正阳,手里拎着慰问的水果和补品等一系列东西。
他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摁门铃的姿势。
结果没摁下去前,这门自己就开了。
和门内的沈固若四目相对上,他惊讶起来:“沈哥?你这么早就来看老御了!?”
沈固若错身让方正阳进门,解释道:“没有这么早,是我昨晚就在。”
“什么意思?”方正阳进门眨了眨眼。
他的目光投来客厅的时候,薄御连忙抬手遮下眼角,然后冷下脸色去了餐厅桌前收拾垃圾。
方正阳只好边换拖鞋,边问身旁等他的青年:“沈哥昨晚就在,是留宿在老御这了?”
沈固若“嗯”了声,跟着他一起去到客厅:“为了方便照顾薄御。”
方正阳差点感动到流涕。
要不是他手里还没来不及放下慰问品,不然就得握住青年的双手好好地夸谢个五分钟。
他把东西全放上茶几,翻找着带给沈固若的甜食:“沈哥,你们刚吃完早饭是么,要不要再来个饭后甜品?”
早在进来的时候就瞥见了他们餐桌上的餐盒。
“刚出炉的,味道新鲜着呢。”
沈固若去阳台看了眼晾衣篓,发现衣服全部被薄御晾好了。
走回到客厅,听见方正阳的话,他摇摇头:“我吃饱了,暂时吃不下。”
方正阳摆手:“那行,等你想吃了再吃。”
之前放在茶几上给薄御准备的药片,被沈固若拿在了手里。
以防茶几上东西太多,把药片给弄不见了。
倒是给方正阳提了个醒。
他人往沙发上一坐,觑了觑那道从刚才就一直背对着他和青年忙碌的身影:“老御,今天身体怎么样?”
薄御愣是没有一个回头的动作,压淡了声线说:“好的很。”
方正阳上下打量着他的背影,除了两条手臂缠着绷带,感觉是挺好的模样。
能吃能动,声音也挺正常。
就差让他表演个活蹦乱跳来证明一下。
看到昨晚的那摊血,方正阳是真的差点撅过去,幸好一晚过去,无事发生。
他见人不错,也有了心思开玩笑:“是不是跟我炫耀沈哥把你照顾得很好呢!”
薄御:“……”
被照顾的薄御身边多了道身影。
沈固若端着倒好的温水和药片,对他轻声说:“薄御,该吃药了。”
薄御接过药和水,温声回应:“嗯。”
两个人说话声音低,又朝着餐桌背对着客厅,方正阳完全没听清和看清他们在干什么。
于是,佯装出吃味,捂住心脏。
他夸张地嗷出声:“干嘛呢干嘛呢,背着我偷偷说悄悄话吗?”
沈固若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方正阳冲人嘿嘿一笑。
随即变脸跟翻书一样,脸色是对着他那位好兄弟的,话也是对着对方的。
“老御,我实话跟你说,我嫉妒。”
薄御掰了药片,就着水咽下去,杯子往餐桌上“咔哒”一搁,眉心跳了跳:“大早上少发疯。”
方正阳嘀嘀咕咕:“明明我和你一起认识的沈哥,怎么沈哥跟你反倒更亲了?”
“居然还有和沈哥同床共枕这么好的机会!”
“好兄弟一起睡觉为什么不叫我?!”
薄御:“……”
方正阳说嫉妒是假的,说羡慕倒是有点真。
认识薄御这么久以来,因为对方有渴肤症,他还没和好兄弟同床共枕彻夜长谈过。
反倒是后来的沈固若先有了这个机会。
要是可以,他们算上他,他昨晚指定分分钟冲回来。
方正阳看着自家好兄弟一言不发背对着自己,纳闷地说:“老御,我跟你说话呢。”
“你转过来,是不是不敢跟我对视,心虚了对不对!”
薄御指腹撵了下眉心,沉着声无语地挤出声音:“我睡的地上。”
只有沈固若以为方正阳的话是认真的。
沈固若:“我们没有排挤你,大家都是朋友。”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睡。”
闻言,薄御险些把手边的水杯拨下餐桌,一副复杂的表情看向自己身旁的人。
方正阳也被噎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虽然心知肚明青年说话直白,没有深层含义。
可乍一听,对于心思龌龊的人来说,真的相当炸裂。
心思还算板正的方正阳乐呵了下,接话道:“行啊,下次有机会,咱仨必须一起睡!”
薄御实在没忍住,扭了下头,脸色难看地说:“大早上没睡醒就滚回去重睡。”
方正阳总算等到他回头看自己了。
但还没来得及打哈哈,就瞥到一抹肿红。
方正阳惊道:“不是,老御,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昨晚流血烧眼睛给烧肿了?”
一瞬忘记了遮掩这件事的薄御:“……”
沈固若往前侧站了一步,吸引了方正阳的注意力:“是我睡相不好,吵到薄御没睡好觉。”
方正阳:“原来是这样。”
被青年维护的薄御心底软塌了一块,微微低头凑到身前人的侧脸边:“没有不好。”
沈固若偏头看过去。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惹得薄御呼吸乱了两分。
他下意识往后挪了半步,拎起桌上的垃圾丢去门外的垃圾桶前,冷冷地扫了眼方正阳。
“我一向睡眠质量不行,你不是知道?”
方正阳在这点上没争:“知道知道,反正怪谁都不能怪咱们沈哥。”
他指着薄御去门口的背影,对沈固若笑着大声问:“沈哥,是不是老御让你留下的?”
沈固若:“嗯。”
方正阳愣住,本以为会得到相反的答案。
毕竟那是他熟悉的好兄弟,再痛苦也狠到不会对任何人示弱。
问题问出口前他还打算开玩笑都推到薄御身上。
结果出乎意料。
方正阳没心没肺地一拍手心:“那就都是老御的错,没跑了!”
门口回来的薄御:“……”
虽然觉得方正阳聒噪,但说的话他没有反驳。
走到正在擦餐桌的沈固若身边,他顺着方正阳的话在对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毫不犹豫地认下错。
“嗯,我的错。”
沈固若眨了眨眼,有种被身旁的男生哄了一小下的感觉。
他的视线被对方眼底的疲惫勾去:“我给你量体温,量完就回房间去休息吧。”
薄御很听话:“好。”
沈固若去茶几下的药箱找体温计的时候,方正阳后知后觉:“老御,你又发烧了!?”
“嗯。”
薄御后腰倚着餐桌边,眼睛肿的事情被发现了,也就没再遮掩。
他大大方方地直勾勾望着找体温计的那道身影。
淡色的眼底裹挟了一层薄薄的温色。
方正阳无奈:“你这老毛病真的是折腾人,这才过了多久又起伏了。”
薄御习惯地回了嘴:“死不了。”
方正阳直接一个气笑。
找到体温计的沈固若走近薄御,有些严肃地说:“不要随便说‘死’,不吉利。”
薄御嗓音缓和下来,听话改口:“嗯,不随便说。”
方正阳:“?”
沈固若给薄御额头量了下-体温。
38.6度,过于高了。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担忧地说:“等你睡一觉,药效起作用了,我再帮你量一次。”
薄御垂着眉眼落在他的眉心上:“好。”
沈固若和他对视一眼:“去房间睡觉吧。”
薄御没有动身。
而是瞥了眼沙发上的方正阳,示意他随意。
然后稍稍耷拉下眼睛。
他哑着声小声地问:“沈老师可以陪我一起回房间吗?”
沈固若点点头。
两个人去了卧室,丢下一脸懵逼的方正阳,欲言又止地坐在沙发上。
进了卧室,薄御苍白的脸色不再掩饰疲态。
他坐进床里,躺下的时候抬眸望着过来给他盖被子的沈固若。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作用起得很快。
还是胃里被塞满了东西和液体。
又或者是身前的人动作太过轻柔。
导致他明显感觉到了困倦。
身体沉重地驱使他好像一闭眼就能睡昏过去。
卧室里在他们起床之后一直没有拉开窗帘。
陷在昏暗中,只有门口的一点亮光。
当沈固若替人盖好被子直起身时,紧绷在浑身细胞中的不安,促使薄御用手指勾住了对方的衣摆。
沈固若垂眸:“怎么了?”
薄御怕极了自己一闭眼,等到再睁眼,眼前的人就会不在了。
他抿唇一言不发,闪烁着黑眸。
沈固若却似乎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
“我就在外面和方正阳一起,也不会关门,你醒来就能看见我们。”
薄御忽略了“们”这个字:“我醒来……还能看见沈老师?”
沈固若:“嗯。”
简短的话音落下,薄御勾着他衣摆的手指松开了又紧绷。
最后熬不过身体的疲惫,慢慢放了下手。
等到薄御闭了眼,沈固若默默退出卧室。
抬眸就对上方正阳那双瞪圆的眼睛。
“老御睡了?”
沈固若点点头,做了个让他放轻声音的动作。
然后一同坐在了沙发上。
方正阳仰头靠着沙发背上一阵感叹:“沈哥还是你厉害,让老御这么听你话。”
“以前我让他休息,要么是吃药,跟仇人见面似的,没几个来回根本劝不动。”
沈固若没见过薄御以前什么模样:“他今天很乖。”
方正阳笑了,一副老父亲的欣慰语气:“还是第一次听人用‘乖’形容老御的。”
沈固若:“你别担心,他的状态比昨晚好了很多。”
“看出来了。”方正阳放着一百颗心地说,“多亏了有沈哥你。”
“沈哥辛苦了,真不知道要怎么谢你才好。”
沈固若看了他一眼:“你已经谢过很多了。”
“而且我们是朋友,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
方正阳无比庆幸自己和薄御交了沈固若这个朋友。
但终归是他坏心思在前,把人骗到了薄御身边为了治疗渴肤症,才促成了他们这段友谊。
不像他和薄御过命到什么都无所谓的交情。
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青年越不在意,他越愧疚,就恨不得多靠行动感谢回去。
方正阳面上嘿嘿乐着,压根没把沈固若的话听进去:“好好好,我不跟沈哥客气。”
沈固若又说:“你也不用怕我把薄御抢走,你们还会是最好的关系。”
方正阳这会儿是真的被逗笑了:“沈哥你别往心里去,我刚就跟你们开玩笑的。”
他抓了抓头发,仰天长叹道:“我其实巴不得老御能多几个朋友互相照应。”
沈固若看着他。
方正阳有什么说什么:“我不是觉得他麻烦的意思,肯定会跟他好一辈子。”
沈固若相信地“嗯”了声。
方正阳牵强地扯了下嘴角:“就是……沈哥,你不觉老御看上去挺孤单的吗?”
沈固若闻言,沉默地想起他见过薄御所有的模样。
因为渴肤症在前,对方刻意躲避人群。
但更像是被世界抛弃在角落一样。
清冷的身影偶尔被落寞笼罩。
而昨晚哭起来,就好像淋湿的小狗一样,可怜得让人完全没法放任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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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阳在薄御家里点了个午餐外卖吃。
沈固若早饭吃的时间晚,后来又吃了点方正阳买的蛋糕。
他肚子不饿,于是没有一起吃午餐。
他中途去看了薄御一会儿。
见人睡得熟,就没喊人起来吃午餐。
他把方正阳准备给薄御的那份放在冰箱里。
等人醒了拿微波炉热一热就能吃。
方正阳今天空闲,一直陪着沈固若待在薄御这里打发时间。
沈固若有工作在身。
他习惯了配音的时间放在晚上,那时候比白天更有状态。
白天的时间他就用来分析台本,或者完成其他零散的工作。
方正阳偶尔会和他交流两句。
不过担心会打扰到人,大部分时间都安安静静地窝在沙发里。
期间跑了几次薄御的卧室,去查看对方的身体情况。
沈固若翻阅台本的时候,想起一件事。
他觉得有必要和方正阳说一声:“方正阳。”
正在偷翻他其他台本的方正阳做投降状:“哎?”
沈固若:“我和薄御打算以后改保守治疗了。”
方正阳愣了愣,随即大喜,差点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
沈固若表示他动静太大了。
方正阳赶紧捂嘴,朝卧室的方向扫了眼,再度开口:“那我找时间跟老御的主治医生说说这个事。”
沈固若:“好。”
方正阳感叹:“总算是改保守治疗了,再来几次案发现场一样的画面,说不定哪天就把我吓晕过去了。”
“我都怕老御再坚持用抗敏治疗,到时候血流干了就只能流眼泪了。”
沈固若:“……”
方正阳翻着他的台本,有点憋久了话就多起来了:“也不对,流血流干了都未必能看见老御掉一滴眼泪。”
沈固若好奇起来:“为什么?”
方正阳直言:“他就一狠人,流血比让他流眼泪简单。”
沈固若对薄御哭的样子还记忆犹新。
人不会天生不哭不闹。
一定是发生过什么,才会有所改变。
这让他想起了薄御渴肤症应激时,眼睛里莫名挤满的恐惧。
还有小许的话。
渴肤症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沈固若放下手里的工作,问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是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方正阳不休止的嘴角僵了下,模糊地一嘴带过:“算是发生过一些事。”
他怕青年追问,表现地很忙一样,找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眼。
忽地找到话题转移。
方正阳:“沈哥,下午晚点要开会,你应该没忘吧。”
沈固若眼神茫然地“啊”了下:“我完全忘了。”
方正阳安抚他:“现在记起来还来得及。”
沈固若意识到眼前的人在转移话题,没有再过多深究薄御的过往。
他看了眼手机,就快到开会的时间。
但第一时间关心的是卧室里的人。
沈固若:“我答应了薄御留下来照顾他。”
方正阳拍着胸脯说:“我替你看着他,而且平时他发烧也能自己照顾自己。”
“不能沈哥照顾了他一次,等你回来的时间他都熬不过吧。”
“沈哥你就放心去开会吧。”
会议关系的不只是沈固若一个人,后续出了差错牵连的会是整个项目。
沈固若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不过他又答应了薄御,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走掉。
他去隔壁自己家拿了换的衣裤回来。
换好衣服,把薄御昨晚借给他的睡衣裤放在了沙发上,打算回来后洗掉。
离开前,沈固若在薄御的手机上留了他去开会的消息。
这样薄御醒来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他不是故意走掉的。
顺便还交代了方正阳。
让对方有什么事也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方正阳表示一定通知到位。
还感动了下又多了一位这么关心在乎自家好兄弟的朋友。
沈固若在方正阳的目送下,一个人去了公司。
傍晚五点三十七分。
薄御一觉睡了一整个下午,睁眼醒来的时候身上被汗水浸湿。
身体皮肤带着微微的凉意。
明显是退烧药起的效果。
他抬手盖到额头,除了身体酸软得无力,身上的烧退得差不多了。
卧室里彻底昏沉。
门口半掩照进来的光束落在床尾。
以往这种时候醒来,他像是被抛弃在黑暗中,吞噬到身体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
然而昏睡前,有人向他保证过不会丢下他走掉的话语,牢牢刻在他的脑海里。
就在门外,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薄御忍受着黑暗吞噬的无措,本能地从床上坐起身,脚下没有顾及穿上拖鞋。
他赤着脚,忽视自己身上因退烧后,忽然离开被窝暖意产生的冷。
径直地走向卧室门口,一瞬拉开门,找寻那道能够让他寻求到安心的身影。
客厅的灯光敞亮,四周寂然无声。
然而……空无一人。
“沈……老师?”
薄御身形微晃,沙哑的声线带着颤意的尾音止不住地抖溢出。
“……”
他隐没在卧室身后的黑暗中,脚底渗透进地板的凉寒。
在落地无声,没有得到青年回应的瞬间。
冷意发了疯似的,开始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蔓延而开。
汇聚成恐惧和慌乱。
全部占据了他失去焦距的黑眸里,染成了肉眼可见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