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稷，我要这个牌子的香烟。”
单位派遣的车辆刚停在廉租房小区的大门外，周稷手机便收到了李述阳发来的微信，他拧着眉头将消息看完，最后选择了视而不见，直接揣上手机。
正好，这个时候同事也在叫他，“周稷，哪个李述阳家住几楼啊？”
周稷赶紧下车跟同事一起搬东西，这些东西是县上的企业特意为残障人士送来的慰问品，由他们机关单位代发，而李述阳，正好是他们的特别慰问中的一员。
自从过年那次见过李述阳一面后，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困难，他不找网格员，不找他们社区，一定要让周稷来帮忙。
虽然上次火灾没有酿成大祸，没有造成重大伤亡，但是由于是春节期间的事故，被上头作为了典型事例，春节过后的第一次迎检，领导点名要慰问他，科长跟委员特意跟周稷谈话，让他好好安慰李述阳，要确保李述阳在领导入户慰问时不胡言乱语。
“七单元，201。”
廉租房小区的环境一般，别说电梯，连安保系统都很简陋，七单元在稍微靠里的位置，在周稷的带领下，几人很快进入了七单元的大楼。
二楼的楼层不高，几步路就到了，敲门的是周稷，门还没开，里头就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这么快？”
防盗门“咔”的一声从里面被打开，门缝之间出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
“这就是李述阳。”周稷向两位头一次来慰问的同事介绍。
李述阳脸上的疑惑稍纵即逝，这样的场面他熟悉，是来慰问的，他瘪了瘪嘴，将门拉开，让出一条道来，客气的话说得漫不经心，不像是真心的，“大老远地来看我，麻烦你们了。”
等到众人都进了屋子，李述阳理所当然地朝着周稷伸手，“烟呢？”
周稷无视他，自顾自地介绍起今天前来慰问的同事，“这两位是我的同事，小张和小李……”
那位叫小李的工作人员已经举着手机在拍照留存记录了，就等着抓拍周稷将慰问品发放到李述阳手里的画面。
李述阳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随手将拐杖一扔，没打算接周稷的东西。
周稷有点上火，但是当着同事的面，他不好跟李述阳撒气，“李先生，请您配合一下。”
“我不。”李述阳这么大人了，还能完全不顾场合，不顾任何人的面子说出拒绝的话。
周稷拳头都捏紧了，“你让我们拍个照，拍完照就走。”
“我烟呢？你不给我买，我不配合，反正交不了差的又不是我。”
两个第一次来的同事面面相觑，直到李述阳难缠，但没想到他这么幼稚，好像小孩一样耍无赖，他们有些为难地看着周稷。
李述阳又悠悠道：“我知道，你们要拍照，回去还要写材料，工作肯定很忙吧，不想在我这儿耽误时间的。”
小张作为新人，主动表示自己愿意下去买，“我去买吧，买什么牌子的？”
“不。”李述阳指着周稷，颐指气使，“让周稷去买。”
买烟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他们分内的事情，帮李述阳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周稷的拳头捏了又松开，深吸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们很忙，你让我同事拍完照回去工作，等下我再给你买。”
李述阳歪了一下脑袋，“你说的，那东西拿过来吧，我配合。”
周稷不会骗人，而且他骗自己没好处，只要他答应的，肯定就会兑现，所以李述阳也不打算为难他们。
拍完照片后，李述阳还跟大爷似的开口，“你要刚给我带上来，就没那么多事了，非得多跑一趟。”
小张和小李对视了一眼，有点同情地看着周稷，连周稷的私人联系方式都有，平时估计不知道怎么骚扰周稷。
周稷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低声跟两位同事说道：“走吧，我跟你们一起下去。”
在小区门口跟同事分别后，周稷跟小卖部买了香烟，又重新折回了李述阳家。
周稷没有敲门，从兜里摸出钥匙将门打开，他站在沙发的背后，把香烟扔到了李述阳的手边。
李述阳没有去拿烟盒，朝着周稷露出一个笑容，“刚跟你同事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自己开门？”
周稷懒得搭理他，要不是李述阳情况特殊，自己是不会拿他家的钥匙的，等关于李述阳的工作交出去后，他肯定会把钥匙还给李述阳的。
“你拉着脸给谁看啊？”李述阳将那只好腿搭在沙发上，表情慵懒地看着周稷，“我腰疼，你给我揉揉。”
周稷抿着嘴唇，视线扫到了李述阳脖子上的红痕，火气在瞬间殆尽，“我还有工作要做。”
“你工作不就是慰问我吗？没慰问完你就想走？配合你工作你就这么对我？睡了我之后就不认账了？翻脸无情是吧？”
周稷脸色一僵，差点冲上前去捂住李述阳的嘴巴，他不想再提起那晚的事情，他有些没底气道：“是你……非要跟我耍流氓……”
“我一个瘸子耍流氓？我再流氓也流氓不过你啊，穿上衣服你人模狗样的，脱了衣服在床上你就兽性大发了？我都怀疑我屁股……呜……”
周稷一个箭步冲到李述阳面前捂住了他的嘴，低声呵斥道：“够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无所谓。
李述阳垂眼看着周稷的手，眼睛笑得弯弯的，眼里满是得逞。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啊？你睡了我你得负责，你不会打算拍拍屁股就走人吧？”李述阳捏着周稷的手把玩，眼神有些暧昧地游移在周稷身上。
周稷有种被调戏的错觉，他像是被雷劈了一道，很快收回了手，“我跟人了解过你的情况，你根本就是同性恋。”
被李述阳缠上后，周稷特意跟李述阳的邻居了解过他的情况，一年前，李述阳跟他男朋友在这附近的厂上班，两人同进同出，日子久了，大家都看出了他俩的关系，背地里说闲话的不少，但是他俩关系依旧很要好。
只不过没多久，厂子出了事故，李述阳为了救他男朋友伤了腿，他男朋友照顾他一阵，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他男朋友的人影，经过调查才知道，他男朋友好像跟他分开了，现在在另一个区上班。
至于自焚，也不算是自焚，李述阳一个同性恋，又成了残疾，多少有点受人欺负，后来经调查才知道那晚着火的主要原因是有小孩故意往他家窗户扔炮仗，炮仗燎着窗帘的瞬间，李述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没有救火，也没有逃，直至楼上邻居发现后才报警。
李述阳面无表情，并没有多意外，很爽快地承认了，“是，我是同性恋怎么了？你现在不也是？”
“我不是！是你……”
“是我什么？”李述阳丝毫不觉得害臊，一副想要听听周稷能怎么狡辩的表情。
周稷心一横，“是你一直骚扰我。”
“我只是摸你，谁知道你反应那么大？”
哪像李述阳说得那么轻松，哪有男的被摸……还能没有反应的？
“你！”周稷哑口无言。
李述阳看到周稷捏紧的拳头，他主动把脑袋伸过去，语气欠揍道：“你想打我？来来，给你打，反正我占不了你便宜，现在也没别人，你打。”
面对李述阳的咄咄逼人，周稷忍无可忍，他大喊一声“够了，”一把将人推开，退后几步，退到安全的位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走了，我还有事。”
李述阳顺势往沙发上一歪，“那你下班了来吧，买点吃的回来。”
周稷没说话，那就是没答应，李述阳满不在乎道：“你要不来我打电话打到你们办公室去，说你强迫我。”
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周稷又折了回来，瞪大了眼睛，表情格外精彩，他不敢相信怎么会有男的能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话来。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李述阳装作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算强迫，是你情我愿的，我心甘情愿被你上，你也心甘情愿来陪我。”
周稷后槽牙都咬碎了，也只能骂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无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