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刘聿就彻底想开了。
“等待”本就是他最擅长的技能，再说，这一份等待是为了珍贵而喜欢的人,那么也就没有什么拿不出手的。他每天都来东食街的对面买早点,只为了看看汪汪台球厅什么时候开门,隔几天就光顾一回小胖咖啡厅，要一份简易的中餐。
他的春天仍旧在窗口之内，没有人能够夺走这一场春光。
而每天上课之前，他都会如约而至地光临小花店,从店员的手里接过那一束红玫瑰，带去上课。
“刘老师,今天您又买花了啊！”
学生们的调侃也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刘聿很自然地将花束放在了讲台上。“是啊，又买花了。给咱们的课堂增添几分生动也好。”
“不止是这么简单吧……”学生们纷纷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打听着老师的私事,“是不是您谈恋爱了？下课之后去见女朋友吧？”
“不要打听老师的私事，咳咳。”刘聿摆出一副假装严肃的样子，其实心里巴不得他们多多打听，“不是女朋友，现在我这还单身呢。你们啊,一个个的，都给我好好看书去！背书背书不行,就知道听这些。”
学生们根本不怕他,刘老师的教学风格是上课严肃,但下课平易近人,一看就是从小情绪特别稳定的那一类。“那您脸红什么啊？肯定有情况了！”
刘聿确实脸红了,偶尔一刹那的想起他都会激动。“好了,快坐好准备上课……要是哪天真有了好消息肯定给你们发喜糖。”
说完之后刘聿竟然笑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为这个笑容的出现感到惊讶。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肯定么？
自己嘴上说着“发喜糖”，可这一颗喜糖的幸福建立在汪野和那个男人分手的基础上。那么如果自己真想发这颗糖，就等于推翻了“远远看着他幸福就好”这个假设。从心理学上来说这叫做自欺欺人，从时间线上来说，这叫做有清晰察觉之下的自欺欺人。
对吧？
对，没错，就是这样。刘聿做不到自欺欺人，他能够做到的单单只是不靠近，不打扰，但心里并没有半分的祝福。感情模式和许许多多人的成长经历有关系，弟弟需要什么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全天下只有我最最清楚才对。
他喜欢年长的，成熟的，能听他发牢骚、听他发脾气的。他从小就喜欢看警察叔叔身上的制服，说大人穿上大人衣裳最好看。刘聿回到家，看着镜子里大人模样的自己，怎么都觉着完美贴合了那个形象。
时间等得及。刘聿不慌不忙，专注地洗着鲜花。洗干净之后他将玫瑰花放在干燥的厨房用纸上，吸干上面的水分，然后将一支支花束倒挂起来，放在阳光下，定格它们的时间。
别着急，你们会有机会绽放的。我一定会让你们有那样一天。
刘聿看着面前成排的永生花，计算着自己这一份窥视而来的幸福。
“刘教授！您又来啦！”这天晚上，咖啡厅又迎来了这位贵宾，小胖第一个跑过来迎接，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座位都给您留好啦！今晚喝点什么？”
春夏交接的时分，晚上坐在小店的窗边最是舒适，但咖啡厅每天晚上都习惯性留着一个位置，上面会放一个支棱着的小牌子，意思是“此桌有人预定”。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默契，一个很好的客人，一个很好的老板，刘聿也很享受这份安逸，回家之前偶尔会来喝点东西，或者把能够在外面完成的工作放在这里写完。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么？”刘聿笑着坐下，和小胖成为朋友之后他才发现这小老板的厨艺不是一般好，他在甜点上的发挥简直可以用“天赋者”来形容。刚好，这也对上了刘聿的口味，自从离开了医院他就多了爱吃甜的习惯。
甜食，是能让人感觉到快乐的滋味。无论多甜，刘聿都来者不拒，大不了去健身房消耗热量。他不想再委屈自己，任何一件事上都不行了，人一旦尝试过自由就不会心甘情愿回到笼子里去。
从刘教授进屋到坐下，咖啡厅又来了几位客人，可小胖打定主意不走，专门为刘聿报菜名：“今晚还有我的草莓奶酥，上回听了您的建议，改良了奶酥的外形之后卖得特别好。饮料还是往常的，给您来一杯香草杏仁摩卡？”
“可以，刚好我今天也想喝甜的。”刘聿拿出笔记本来，准备腾出1个小时享受美食，同时完成工作的收尾。
“好，那您等一下！”小胖拿着单子就跑开了，自从有了刘教授的鼓励他们小店也突然撞了大运，来买甜品的客人比喝咖啡的还多呢。看来啊，这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坚持，只有坚持久了才能见分晓。
当然了，这里面少不了刘教授的帮助。
刘聿已经拿出了手机，边打电话，边看着汪野陪客人打台球。他没有打过台球，但是大概知道斯诺克比赛是什么形式，但全带有感情色彩来说，刘聿认定汪野的打球姿势比专业选手更好看。
双腿修长，还总是穿紧紧的牛仔裤，一弯腰就露出一截儿后腰来。从小秉承中国人必须养生的刘聿每每看到都想帮他提一提裤子，肚脐眼可千万别着凉啊。
气温的上升不仅让东食街生意回暖，也让台球厅迎来了旺季。打球的人也多了不少，每天过了晚上8、9点就没有桌子了，要么拼桌，要么预定，有时候汪野心情好了才会和别人打6号桌。小店后头还有两间屋子，大概是储藏间，酒水卖得不错，所以每天上午都有人送啤酒。
这些都是刘聿亲自观察出来的，他甚至还通过偶尔的不经意偷听，知道了那个男人叫路劭。
他是汪野正式的男朋友。
目前的。
“喂？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卫乐语的嘶哑声音又一次在电话里响起，他一般都是发信息，现在正在画画所以只能开语音，“今天我的画卖出去了呢。”
“我一直听着呢，恭喜恭喜，以后你光是靠画画就能养活自己了呢。”刘聿替他开心，“房子这边我还在帮你找。”
“方老板说不着急，让我慢慢住，我只能多画一些，报答他。”卫乐语像是开了天眼，一下子就猜到了刘聿正在干什么，“等等，你不会……又在咖啡厅呢？”
被戳穿之后，刘聿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汪汪台球厅的店面里：“还真是。今天台球厅的生意不错，我看他挺忙的。”
“嘿嘿，我就知道。我们刘教授啊，现在是情窦初开，一往情深咯。”卫乐语开着他的玩笑，仔细地算了算他们两个人的年龄差，“诶呀，你们以后要是在一起了，你可比人家大不少呢。”
“8岁而已。”刘聿也想过这个问题。
“8岁，嗯，我看你这是‘老刘吃嫩草’。”卫乐语说着说着话，一不小心就把白色颜料给挤多了，还给挤手上了。他忙着擦，忙着收拾，就听刘聿在电话里面不服气地说：“我这好歹还是嫩草，以后你谈恋爱记得往大了找，不然我就笑话你磕草籽。”
两个人逗贫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大家各忙各的。今天的甜点除了草莓奶酥还有新出炉的巧克力歌剧院蛋糕，刘聿吃完之后拿出了一个小本子，认认真真写下了自己的美食评语，以及对这款蛋糕的卖点分析。帮人就帮到底吧，他甚至连宣传招牌上的广告语都写好了。
完成这一切之后他重新看向窗外，马上就站了起来。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那边已经乱起来了，好像是有人来找麻烦，而且还带着几个人一起来的。
“刘教授，今天这蛋糕您还是第一个品尝家，不给您尝尝我真不敢往外卖。”小胖又溜达过来，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见刘聿并不回应，他也踮着脚尖看向了窗外，若有所思地说：“啊？怎么又来了？”
“什么？”刘聿瞬间回过头，“什么‘怎么又来了’？”
小胖站得笔直笔直，正色道：“就是对面那些人啊。中午他们就来过一趟了，没想到晚上又来……”
“他们是什么人？房东？”刘聿心道不好，不会是弟弟经营不善导致台球厅入不敷出吧？现在连房租都付不起了，所以房东亲自带人过来收房子？要真是这样，自己怎么过去比较自然？这笔钱能不能先帮他垫付？
没想到小胖晃晃小胖手：“不是不是，是专门来找麻烦的……同行。唉，您是象牙塔里的人，当然不知道这生意多难干。隔着两条街就有一家台球厅了，汪老板他们生意好，那边就看着眼红，有事没事找麻烦。不过您放心，他们打不起来，最多就是吵吵嚷嚷。”
“你怎么知道打不起来？”刘聿越听越心急，小胖好像话里有话。
小胖还真是知道些什么：“因为开店的时候他们就来过了啊，第一次闹的时候特别可怕，他们还扬言要让这个店开不成。然后就被汪老板和伙计打跑了，您别说，他们都挺厉害的呢。”
“居然还有这种事……”刘聿承认自己确实缺乏小商小户的工作经验，索性拿出手机来，按照他自己的方式来办。
对面，汪汪台球厅里两拨人水火不容，汪野戳着杆儿，站在天元和嘉嘉的前面：“你们有完没完？傻逼似的，有钱一起赚这句话听不懂是不是？”
“谁和你有钱一起赚了，实话告诉你，我他妈就是看你丫不顺眼！”挑事的人早就看这里不顺眼了，占了个地段好的优势，抢走了不少生意。可是打又打不过，所以没事来闹一闹，久而久之就能把客人都吓跑，这就是小商户的商战了。
没想到今天刚开始闹腾，背后几道手电筒光就晃了过来：“谁闹事呢？想不想干了！”
所有人看向门口，4个穿着制服的辅警刚好在巡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巡到了这边。
“和我没关系，我好好做生意呢。”汪野从来不和条子打交道，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他都直接解决了。但现在既然专业的来了他也不排斥，第一时间将自己抽出来。同时转过身，一脸赞许地看向吕天元和黄志嘉。
行啊，你俩小子，趁我不注意还知道报警，街道派出所的电话你们是不是都背下来了？
吕天元和黄志嘉都快进入战斗模式了，被汪野这一个似笑非笑的赞许笑容给笑出了心理阴影。怎么回事，汪野他笑什么？嘴角抽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你老牛吃嫩草。
老刘：你……吃了草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