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轨迹的运转决定了每颗行星的时间流速,在这样的环境下,各个地方过年的时间都不一样。
当然,习俗也不一样。
首星的年比较浪漫,小年夜是来年年初的最后一场雪。
二月雪落完,便是来年春季,意味着带走去年所有的不愉快,瑞雪兆新年。
天气预报一般会在一个月前发出当年过年的日期。
有很多人会特意从外地或者其他地方赶到这里,就为了过一个首星浪漫有寓意的年。
江榛往日的年都在江家过,一家子沉默虚伪地吃完饭,江诽就去干自己的工作,许忆霜则带着江络成回去守夜,而他……
会自己单独回到研究所。
研究所的同事大多也都待在家里过年,只有少部分因为走不掉不能中断的实验延迟回家。
但这样的情况毕竟是少数,所以大多数时间,江榛都是一个人做实验过年的。
不过今年就不太一样了。
封宿弛早早就逼着他把那几天年假给请了,利落收拾行李要带他回家过年。
江榛第一次跟他回家,不知道该干什么:“我们要回去很久吗?”
“不久,就三天。”封宿弛说,“这个紫色的毛衣和浅灰色的卫衣,你要哪个?”
江榛来回比了比:“我都想要。”
“行。”封宿弛从满满当当的箱子里掏出一件自己的丢出去,把他的两件叠成豆腐块整齐摆进去,合上两个大箱子,“首星冬天太冷了,我们家晚上喜欢在室外坐火炉边,你多穿点,不然容易着凉。”
“坐外面?”江榛问。
封宿弛点头:“嗯,我爸妈喜欢在外面看雪守夜,守着火炉跨年,说来年所有不顺都能退散。”
江榛是知道很多家族都有守夜这个习惯,他还没经历过,有点好奇:“守夜都干点什么?”
封宿弛:“其实也没什么,就坐在一起聊聊天吃点糕点,看跨年晚会。”
江榛抿了下唇。
对于封宿弛来说再平常不过的事,对他来说前二十八年一次都没经历过。
“不过今年应该有点不一样吧。”封宿弛又说。
他抬起头,不明所以:“嗯?”
封宿弛坐在地上,笑着张开双臂示意要抱抱:“今年有你啊。”
江榛的出现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意外。
也是最惊喜的美好。
江榛静了静,走过去听话地被他环起:“嗯,确实不一样。”
他也有他。
人一旦开始期盼某件事情的到来,那么那段等待的时间就会变得尤为漫长。
一周后,江榛收到封宿弛的通讯,让他开个车去训练营接他。
江榛很无语:“怎么还要我去接你?你顺路不就能来找我了吗?”
“我车被他们借走了。”封宿弛叹口气,“辛苦江教授了,给我个面子,来接接我呗?”
“知道了。”江榛难得早退下班,“收拾收拾东西,我半小时后到。”
“那你来了直接到最大的那个实战演练场找我,最近这届新兵要实战考核了,我在带他们训练。”封宿弛说。
“嗯,好。”
江榛这张脸已经被大部分人都记住了。
尤其封宿弛训练营的人,天天去他们上将私人办公室交文档,一进屋到处贴的放的都是江教授的照片。
跟脑残粉似的。
所以他来到训练场,降下车窗都还没出声,就有人恭恭敬敬给他放行:“江教授下午好!”
“下午好。”江榛说着,看了看冰冰冷冷清清静静的训练场,“你们怎么这边一点过年的氛围都没有?”
“啊……我们上将没说,我们也不敢开口。”守卫挠挠头,“而且大家很多都是没什么时间观念的糙汉子,好像也不怎么在意这个。”
参军的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孤儿,没有办法只能靠着天赋和蛮力参加每年度的考核,如果幸运,就会被各个军营挑走。
封宿弛的营,绝对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最想进的地方。
不仅因为实力强,还有这边的优待补贴,包括逢年过节,都会给他们提供住所和食物。
江榛摇了摇头:“不在意是一回事,有没有又是另一回事儿。”
他过去也不在意新年,但等封宿弛真的把年味带给他的时候,期待总归从心底某个角落滋生出来。
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他直接打电话给庆典装修公司订货。
订了一批装扮后,才对守卫说:“你去喊人在这里等着拿东西,我会给封宿弛说的,一年就这么一次,好好娱乐一下。”
他行动力太快,守卫目瞪口呆,看他的眼神跟看恩人似的:“好的!好的江教授!谢谢您!提前祝您新年快乐跟我们上将夜夜笙歌!”
江榛差点被口水呛死:“你们语文是不是以前都不及格?”
守卫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擦、擦边过线。”
江榛:“……”
真是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兵。
他跟守卫招呼一声,把车开了进去。
……
“最后一分钟,全都给我撑住!”
封宿弛坐在演练场的指挥台上,百无聊赖看着下面的兵蛋子平板支撑。
好慢啊。
时间过得好慢啊。
公冶坐他旁边扒拉着盒饭,在他视线第108次瞥向时钟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桌子:“三分钟了,下面那群人胳膊都要断了你还不喊停?”
封宿弛恍然回神。
他若无其事装作忘记喊停的事实,清了清嗓子:“原地休息五分钟。”
“啊————”
“累死我了……”
“我操,不行我胳膊抽了!”
“……”
偌大的演练场哀嚎声此起彼伏。
封宿弛单手撑着栏杆跳下去,对着一个半死不活趴在地上的踹了一脚:“起来,蹲起271个。”
那人不可置信地抬起脑袋:“上将,您开玩笑的吗?!”
“刚刚十分钟里,你偷懒趴在地上的时间长达271秒。”封宿弛挥了挥手上的计时器,“有异议吗?”
那人两眼瞪得滚圆。
估计打死都没想到在场几百个人,对面这个男人竟然能盯上自己。
他咬牙起身:“报告!没有异议!”
“立即执行!”封宿弛挥了挥手,叉着腰对剩下一群人说,“东区有11个人偷懒,南区很好,全员合格,北区9个,西区4个。这些人全都自动出列!”
话音刚落,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一阵窸窸窣窣后,二十四个人全部出列完毕。
在没有任何串通交流的情况下,人数和封宿弛说得一样。
封宿弛是走神了,但不是瞎了,只是没在意时间而已。
“出列用了24秒,在你们应该做的蹲起上加24个,现在立即执行!”
二十多个人不敢再说任何废话耽误时间,立马走到旁边的空地开始执行命令。
封宿弛皱着眉,刚打算开口骂,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好凶啊封上将。”
封宿弛和其他正常休息的士兵立马转头看过去。
穿着长风衣的江榛脑袋后随意地扎了个小揪揪,脖子上搭着白绒围巾,正双臂趴在栏杆上似笑非笑看着他:“我迟到了吗?”
“迟到了!迟了三分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上面窜下来的公冶硬是插一脚浑水,不怀好意道,“三分钟180秒,封宿弛最讨厌迟到的人了,江教授,180个蹲起?”
江榛还没来及说话,就见公冶被封宿弛一脚踹开:“滚蛋!谁迟到了?你表坏了自己找人修去!”
骂完公冶,三两步跑到江榛面前给他理了理头发:“没迟到没迟到,来得刚好!”
“咦惹——~”
身后一众士兵嫌弃的声音同时响起,喊口号都没见他们这么整齐。
封宿弛原本还板着脸想骂人,但江榛在他手心勾了一下,他就没忍住,乐了:“行了啊,二十多个人犯错我没连着你们一起罚就谢天谢地吧,还搁着起哄?”
“那不是您不想罚!是您没来及罚吧!”有个胆子大的看他心情好,不要命地接了一句。
封宿弛张了张口,发现竟然说不出狡辩的话。
演练场顿时哄笑一片。
江榛支着脑袋戳了戳前面郁闷的某人肩膀:“还有事呢?走吧,你哥刚刚都发通讯来催我了。”
“走。”封宿弛回头看了那些人一眼,“全体负重五十……”
江榛打岔:“慢跑三公里到食堂直接解散。”
众人无声叹口气,心道江教授到底还是太天真。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上将原本想说的应该是负重五十斤长跑十公里解散。
封上将那么油盐不进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
封宿弛:“负重五斤慢跑三公里到食堂解散。”
众人:“????”
惊喜来得太突然,他们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封宿弛看着一个个呆愣的模样“啧”了一声:“不想?那就继续——”
“报告!想!立即执行!”有人反应迅速急忙打断,带着大家一起列队,生怕迟一步封宿弛就反悔。
江榛拍拍封宿弛肩膀:“看你把他们吓得。”
“不吓人怎么治住这群崽子?”封宿弛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全都得给我加练。”
“行,那我谢谢您给我这个面子。”江榛说,“走吧,我都亲自来接你了。”
封宿弛利落收拾好东西,和公冶打了声招呼,带着江榛跟在那群慢跑的兵蛋子后面悠哉悠哉下班。
两人闲适的模样让其他人看得牙痒痒,偏偏还不敢多说话,不然某位神仙一个不乐意能让三公里变成三百公里。
这些新兵不怎么了解封宿弛,比起和封宿弛相处很久有过命经历的战友,打闹之余,对他更多的是敬畏和距离感。
大家都是刚一二十岁的愣头青,天天被吼一顿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不舒服,背后也偶尔吐槽一下这位上司。
眼见离那两人越来越远,有人憋不住了,小声嘟哝一句:“唉,咱上将要是能跟江教授一样温柔就好了。”
他同伴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他:“江教授温柔?”
那人挠挠头:“不温柔吗?他刚刚对咱多好。”
同伴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江教授今天心情好,所以帮咱说两句好话。我妹妹是他们研究所的人,据说每天都能看到有人被骂得从江教授实验室办公室哭着跑出来。”
说着,伸出五根手指头:“每年被劝退的实习生里面,五成都是受不了江教授主动离开的。”
“……”
好、好可怕!
同伴语重心长:“知足吧,被咱们上将带还是身体上的磨炼,要真换成江教授,那就是精神上的碾压式摧残了。”
“……”那人后怕地缩缩脖子,还有点不甘心,“可起码教授他有人情……”
“我操?!”
一声惊呼从耳边响起:“是我眼花了吗?”
两个咬耳朵说悄悄话的人这声音惊动,跟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吸气和讶然抬头看去——
食堂和住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好了红色的灯笼,遍地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盆栽,原本清一色肃静的食堂和宿舍变得……非常喜庆。
多了点人情味。
帮忙筹备的守卫累得满头大汗,守着一堆盒子,按照江榛让他说得话一板一眼:“那个,咱营里一家人,上头给大家准备了点新年礼物,这几天训练靠自觉,想出去的话报备一下就行。大家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上头是谁?
除了那个姓封的,也没别人了。
短暂的震惊后,一帮人终于热闹起来。
其他留住过年的人也一起涌了过来抢礼物,叽叽喳喳的,完全忘了之前是怎么骂他们上司的。
一开始说坏话的那两个也互相看看,默默给了自己一巴掌。
“好吧,我承认,我们上将也是有点人情味的。”
……
“江小榛,帮我联系一下财务部,今天下午出去买点年货。”封宿弛开了自动驾驶,拉着江榛坐在后面躺到他腿上闭目养神。
“你脸还挺大。”江榛轻哼一声,“我买过了。”
封宿弛悄无声息睁开眼,有点意外:“什么时候?”
“来找你的时候。”江榛说,“还以你的名义给他们包好了新年礼物。”
“啧。”封宿弛拍拍他的腰,“江小榛,你好贴心啊!有你是我的福气。”
尾音还自带波浪号自我感动了一把。
江榛一巴掌糊在他脸上狠狠揉了揉:“有你是我的怨气。”
训练营离封家不是很近,车程足够封宿弛补一觉。
他睁开眼看到批文件的江榛,打着哈欠坐起来:“到了?”
“十分钟前就到了。”江榛揉了揉被枕到发酸的腿,“下车。”
封宿弛看他开门,忽然把人拦住,不要脸地讨了个吻才放他开门:“嗯,下车!”
江榛不跟他计较,嫌弃地抹了抹唇角跟着他进门。
两人一进去,袁女士就迎了出来:“榛榛!”
“妈,新年快乐。”江榛弯了弯眼睛,看着漂亮的女士兴冲冲跑过来。
袁柠搓了搓他微凉的手,嗔怪道:“这么冷的天,封宿弛也不知道让你多穿点。”
“不冷,是我本来手就容易凉。”江榛因为体质关系,平时整个人体温都偏低,不过这并不影响生活也就懒得在意。
“胡说!怎么可能不冷。”袁柠佯怒拍拍他胳膊,“以后手套围巾全都带上啊!
“哎,好。”江榛一一应下,好不乖巧。
封宿弛在旁边看得直撇嘴。
装得像模像样,也不知道是谁死活不肯穿秋裤,多说一句就要骂人。
江榛似有所感睨了他一眼:不服气?
封宿弛连忙笑笑:哪儿敢?
江榛这才满意。
过了袁柠这关,他终于成功被放过进屋。
这一进去,就被沙发上坐着的人惊了一下。
“皇帝?”
奥里珂多难得没穿制服和披肩,一身简约的黑色高领毛衣和休闲裤,带着眼镜坐在沙发上煮茶,安安静静听着旁边封一燃絮絮叨叨数落他工作上的不是。
江榛这一声让他从茶水上转移视线,看到来人,轻轻点头:“来了。”
江榛有点懵,左右看看,退回门外问封宿弛:“这什么情况?”
“皇帝来了?”封宿弛恍然想起来,“我差点忘了,自从三年前我哥把人带回来养伤,皇帝每年都会来我们家过年,我哥喊的,我爸妈也同意了。”
江榛有些震惊:“你家里人竟然同意?”
封老将军是个比较古板的老头,君是君臣是臣,竟然愿意让皇帝这个君主来自己家和小辈一起过年?
“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封宿弛回道,“不过皇帝没架子,自从来养伤后就让我爸改了主意,过年这段时间虽然不会失了分寸,也不会完全把皇帝当高高在上的君主。”
奥里珂多很可怜,生在皇室,亲娘早早过世,爹也不疼兄弟姐妹更是排斥他,过年一般都是一个人,封一燃看不下去,干脆把人带回了家。
江榛本人对此无所谓,闻言虽然震惊,也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两人重新走进屋,却发现原本沙发上坐着的两个男人已经在麻将桌前做好了。
封一燃启动了自动洗牌键,对江榛热情招招手:“快来!四缺二!”
封宿弛看到这些就头疼:“不玩,你天天找我坑钱呢?”
他手气差得离谱,每次玩都相当于给封一燃送钱。
“不要这么抗拒。打麻将,玩得是过程。”封一燃熟练地开始垒牌,“来不来?”
江榛皱眉:“我没玩过,不会。”
“很简单的。”回答的是奥里珂多,“来试两盘,我们教你。”
“就是,输了让封宿弛替你付钱。”封一燃笑眯眯继续伸出邀请的爪子。
封宿弛心道我还替他付呢,到时候输得他不替我付就好了。
可惜没来及拦住人,江榛就蠢蠢欲动地加入了战局。
封一燃和奥里珂多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达成共识。
嗯。
坑死他们!
第一局,初次尝试麻将的江榛惨败。
封宿弛亲切问道:“怎么样?”
他看着被封一燃拿走的两块筹码,平静地点了点头:“还好。”
第二局,江榛和封宿弛各输了一块。
江榛没等封一燃出声,就大手一挥:“继续!”
封一燃:“……”
怎么,隐约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抱着这种感觉,果不其然,第三局江榛竟然从奥里珂多手里赢了一枚筹码!
奥里珂多一向镇定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惊讶。
他只是稍微走了一下下神,竟然就无意间被砰了牌?
江榛拇指摩挲着骨牌,似笑非笑:“要集中精力啊。”
封一燃和奥里珂多这才忽然意识到:这可不是小白花瓶“江榛”,这他妈是智商碾压99.9%的L啊!
两人瞬间挺了挺后背,不再用玩闹的态度对待这个新人。
到底是老玩家,在全神贯注的情况下,第四局还是赢了江榛一枚筹码。
现在桌子上的战局潜移默化中成了2v2,虽然……
虽然封宿弛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三个人的心眼加起来比整个首星的人还多,认真起来就不是打麻将了,是打仗。
对于不喜欢玩战术的封宿弛来说,对着这个局面无异于酷刑!
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他认真起来也不是不会,被迫动脑子不输另外几人,可惜……他的牌是真的臭。
再好的本事碰到这一手烂牌也无济于事。
封宿弛干脆放弃挣扎,盘算起江榛的牌,配合他出牌让他胡。
终于,在四个人拼了老命要把对方搞破产的心态下,袁柠女士喊他们吃饭的声音熄灭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
江榛打出了一身汗,轻轻松了口气:“我们赢了。”
他和封宿弛,以一枚筹码的优势,险胜。
封一燃一向胜券在握的招牌笑容难得泄了气,呆滞且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结局。
奥里珂多扯了扯嘴角:“活该。”
刚刚有一局,他无意中看到了对方的牌面,被封一燃误以为这人想背刺,直接反咬一口从他手里赢走了两枚筹码。
那奥里珂多能是受这种委屈的人?
下一场就赢了回去。
于是后期战场就变成了1v1v2。
等封一燃回过神来的时候,江榛已经靠着非人的头脑取得绝对优势了。
两人赶忙回神,才堪堪把被绝对碾压的局面救回到不输得太难看的结果。
江榛从容掏出封宿弛的智脑,调出收款码:“承让。”
奥里珂多一言不发安静付款,封一燃郁闷地也扫了码:“这不是你的收款账号吧?”
“嗯。”江榛满意地看着新到账的十万,把智脑收了扔给已经半条命丢了的封宿弛,“喏,帮你报仇了。”
封宿弛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江榛是在给他报之前被封一燃血虐坑钱的仇。
他嘴角忍不住地往上飘,对着封一燃挑衅地抬了抬下巴,又轻飘飘看了眼沉默的皇帝,一字一字刻意道:“哎呀!一不小心,怎么就赢了呢?”
封一燃:“……”
奥里珂多:“……”
你有病吗?
封宿弛从容牵着江榛的手起身:“走吧亲爱的,我们吃饭去!”
路过陷入贤者状态的二人,还一人一下关切地拍了拍肩膀:“打麻将,玩的是过程。”
十万对他们来说不多,挥挥手的事。
但现在这十万已经不只是简单的数字和金钱了,而是赤果果的荣耀!
封一燃和奥里珂多齐齐跳了跳太阳穴。
封宿弛,你他妈,欠不欠?
欠揍的某人金钱美人双收,美滋滋地感觉吃饭都香了好多。
他晃着腿给江榛剥虾:“吃,多吃点,吃完继续打麻将!”
从刚刚就一直在容忍他翘尾巴的江榛终于也忍不住了。
桌子下的脚重重踩在他鞋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实点。”
封宿弛吃痛,委屈巴巴点点头。
封一燃幸灾乐祸看了他一眼,用手挡着往他面前的蘸料中加了点芥末。
封宿弛:“……”
当他眼瞎?
当即就不甘示弱用辣椒粉回敬。
封一燃不动声色换了一碟蘸料,把加了料的往旁边推开。
巧得很,这一推,就推到了正在跟皇帝侃侃而谈国家大事的封老将军面前。
老将军乐呵呵拍着皇帝肩膀,夹着肉就要去沾蘸料。
封宿弛:“!!!”
封一燃:“!!!”
看热闹的江榛:“!!!”
要命了!
这位大佛不能吃辣!!
三人顿时慌了神,这一口要是下了肚子,他们脑袋和脖子分家不是早晚的事吗?!
在三双紧张的眼睛注视下,封爹用公筷夹着那块肉——
放到了奥里珂多碗里。
“来,多吃点!你平日里啊工作忙,手下又不省心,在吃住上就要多注意照顾自己。”
奥里珂多得体的微笑:“劳您费心了。”
说着,就礼貌地夹了片牛肉要回敬:“您也多——”
“咳、咳咳咳!”封宿弛忽然咳了两声。
餐桌上众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
袁柠嫌弃道:“喝个酒都能被呛着,太没用了。”
封宿弛:“……”
他能说什么?还不是憋屈地认下:“是,您说的是,就是,嗯……”
想不出措辞的封宿弛求救地看向江榛。
江榛抽了抽嘴角,硬着头皮解围:“爸,我敬您一杯……”
这一杯敬得莫名其妙。
但将军喜欢他,平白无故被敬酒也高兴,乐呵呵举起杯子:“哎呀,小榛,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啊!”
江榛皮笑肉不笑:“您过誉了。”
两人随便互吹两句碰了杯,重新坐回去。
就在众人以为有惊无险逃过一劫的时候,奥里珂多是不回敬了,反倒封爹他自己,正在把筷子伸向另一碟有芥末的蘸料……
封宿弛和江榛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抢过那碟蘸料,倒在了奥里珂多的米饭碗中。
奥里珂多:“?”
封一燃微微笑,顶着他爹锋利的目光温声道:“陛下,你喜欢吃酱油拌饭,对不对?”
江榛:“……”牛逼。
封宿弛:“……”牛逼。
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暗戳戳给封一燃比了个大拇指。
奥里珂多一脑袋问号,他什么时候喜欢吃的?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我没——”
“你喜欢吃。”封一燃再度重申,视线简直要把他看穿两个洞,“对,吗?”
奥里珂多:“……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他还是应了下来。
封一燃松了口气,哈哈笑了两声看向他爹:“那个,爸,我再给您拿一碟?”
封老将军奇怪地看着奥里珂多:“这……调料味道重,您不是口味清淡吗?”
“口味清淡不能改改口了吗?”封宿弛插嘴责怪道,“爸你这对我们皇帝有刻板印象啊,让人家都不好遵循自己喜好了。”
封一燃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奥……陛下,您快尝尝,是不是您最喜欢的口味?”
奥里珂多表示他并不喜欢。
但对着三双期待的眼睛,还是给面子地“嗯”了一声,夹了口米饭送到口中。
“…………”
入口第一秒,他下意识就要吐出来。
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封一燃眼疾手快往他脚上一踩:“好吃吗!?”
“咳!”奥里珂多猝不及防咽了下去,浑身打了个寒战。
他微微垂眸,冷冽带着杀意的目光挨个从三人身上扫过。
一群,混账!
江榛和封宿弛心虚地瞥过视线。
江榛低着脑袋,小心翼翼把一杯水推到他面前:“陛下,润润嗓。”
奥里珂多:“……”
他迟早要被气死!!!
虽然让皇帝动了杀意,这场意外终究还是有惊无险度过了。
只是苦了封一燃,在皇帝不动声色的威胁中,眼含笑意面不改色生吃三口芥末无声谢罪。
一桌人“和谐”地吃完后半顿饭,管家已经在院子里摆好炉子糕点等他们去守夜了。
江榛被封宿弛裹得严严实实:“太厚了,穿着难受。”
“回头感冒了更难受。”封宿弛不由分说把最后一条围巾给他套上,忽然叹了口气,“我现在有一种,玩实景换装小游戏的感觉。”
江榛长得太漂亮了,比起VR建模也不遑多让。
他老老实实站着被打扮真的会让人很享受。
江榛低头看了看臃肿的自己,脑袋青筋一跳:“那系统给你的审美评分是-99。”
他吐槽一句,也没摘掉,老老实实跟着封宿弛去了外面坐着。
外面四人已经嗑瓜子聊开了,两人过去的时候,就连一向严肃的皇帝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意。
封一燃坐得虽然板正,但没大没小把胳膊搭在皇帝肩膀上,看起来好不和谐。
江榛从来没感受过这种亲情,忽然有一种局促的感觉。
好在封宿弛及时握住他的手带他过去坐下:“给我让点空,你把毛毯坐垫弄歪了。”
封一燃把毛毯抽出来给他:“去去去,挤死我了。”
封宿弛得了毛毯也不乐意跟他说话,转头铺在江榛的椅子上:“这个舒服,回头我们家也买几个。”
江榛正在被袁柠拉着聊工作,闻言敷衍点点头。
院子上方的小棚子替他们挡住了源源不断的雪,虽然时常有冷风吹过,但他们围着火炉也不觉得冷。
很快,几人热火朝天的畅谈声就弱了下去。
封老将军看着熟睡的妻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柠柠困了,我先送她回去睡觉,你们玩你们的。”
守夜其实只是大多数家里为了团聚才有的习惯,但其实只要大家在一起,到底有没有熬过零点也不是很重要。
封一燃看着他爸笨拙小心抱起袁女士,比了个“OK”。
等两人离开,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也去睡了,年前被某些无良领导压榨工作透支,需要补觉。”
无良领导冷冷扫他一眼:“我做的比你少?”
某人大部分的工作还不是强行丢给他一半?
封一燃笑了声,对他伸出手:“得,辛苦了亲爱的皇帝陛下。那么您也要去休息吗?我伺候您?”
“你别来碍我事就行了。”奥里珂多确实累了,起身朝屋里走去,对江榛两人点头道,“我们先走了。”
“嗯,祝您好梦。”江榛说。
“你们也是。”
空气逐渐安静下来,只有火炉还在噼里啪啦发出灼烧的声音。
江榛打了个哈欠。
封宿弛立马问:“困了?”
“还好。”江榛说,“还有十分钟,等都等了,零点再回去吧。”
封宿弛笑了笑:“行,都听你的。”
他安静片刻,忽然握起身边纤细修长的手:“你觉不觉得,手上缺了点什么东西?”
“不缺啊。”江榛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手链和表给我买的还少吗?”
某些人失忆了都能去给他买块表,当时知道真相后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封宿弛却说:“还缺一样没送。”
就在江榛疑惑的时候,一个很凉很凉的东西被扣上了他无名指。
垂眸看去,那里赫然出现了一个闪着明亮灰紫色光的钻石戒指。
江榛:“……”
他哑然无声沉默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你这也,太突然了。”
“不突然了,”封宿弛说,“我为了找这两颗钻石,花了好久。”
从江榛答应和他在一起的那天,他就在找了。
这两种颜色的钻石和他们眼睛一样罕见,同时被发掘更是极少数,但就算机会渺茫,还是被他找到了。
就像他和江榛,命中注定是有在一起一辈子的缘分。
“对不起,欠了你一场婚礼。”封宿弛低下头,几近虔诚地吻了吻他带着戒指的无名指。
江榛被他唇间的温度烫得手指一缩,耳边飞快闪过一抹红晕,不太自在地说:“我都还没同意你就戴上,是不是有点不严谨?”
“江小榛,由不得你不同意。”封宿弛恨恨咬了他手一下,松开却不见一点齿痕。
江榛不免好笑:“这么不讲理?”
封宿弛哼哼:“我爱你的道理,就算讲也讲不清啊。”
江榛揉了揉耳朵:“好吧,那一报还一报,我也爱你。”
封宿弛眼睛一亮,笑着把他抱起来,带他站到院子里最高的那块石头上:“再说一遍!”
“你脸大。”江榛也跟着一起乐出声。
眼前忽然落下一抹雪白,他下意识伸手去接。
封宿弛却道:“江榛你看!雪停了。”
江榛一愣,看着那片雪花落在掌心,消失不见。
而后抬了抬眸,望向被洗净的天空。
雪真的停了。
恰好此时,首星跨年的钟声在整个星球各个角落响起。
咚——咚——咚——
三声新年到,封宿弛站在石阶下仰起头,眉眼弯弯:“江榛,新年快乐。”
江榛顿了顿,忽然俯下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谢谢你,封宿弛。”
谢谢你。
雪停了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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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花!抠抠和榛崽的番外至此结束啦!
最后还是免不了一些碎碎念,写到这里有点怅然若失,很开心能给两位崽一个圆满的未来,他们会永远在爱和被爱中走过以后的漫长人生,结局只是我们能陪他们走到的地方啦~
感谢他们这段被书写的时光有大家陪伴,也感谢大家对我连载期的陪伴,鞠躬!很开心能遇见各位小天使~
友情提醒:后面还有答应大家哥哥的番外,透露一下是有关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