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堪舆在顾言笙出差的时候，自己找时间来医院做产检。腰很酸，所以他只能往前挺着圆溜溜的肚子，扶着走廊上的栏杆慢慢走。
走廊上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有些孕妇或者孕夫好像已经要生了，抱着自己的丈夫疼得脸青唇白呻吟不断。
大部分人平时都跟沈堪舆聊过，看到他来，疼得龇牙咧嘴也要打招呼，沈堪舆看得胆战心惊，笑着响应了就移开了视线，但是他们的声音还是充斥在耳边，弄得他肚子里的小宝宝也紧张得翻滚乱踢起来。
他紧张地握住栏杆，手心里全是汗，微微喘息着平复心情，低着头走向彩超室。
“今天你先生没有过来呀？”值班的医生钟意对沈堪舆印象很深，这孩子长相清秀可爱，性子又软软的很乖巧，怀孕以来一直都不长肉，胳膊和腿都细得可怜巴巴的。
是他喜欢的类型。
“啊？”沈堪舆坐在床上，撩起自己的上衣，露出白珍珠一样的肚子，不好意思地道，“他不是我先生啦，是哥哥。”
“是哥哥啊？”钟意有些意外，“那宝宝另一个爸爸是谁？”
沈堪舆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苍白着脸笑了笑，没有回答。
钟意眼眸微暗，随即笑了笑：“来躺下吧。”
沈堪舆点点头，躺在窄小的床上，酸痛的腰一下子得到放松，他轻轻呼了口气。
钟意将耦合剂抹在他肚子上，凉凉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着钟意腼腆地笑了笑。
钟意拿着探头在他肚子上轻轻推着，沈堪舆紧张得呼吸都放轻了，不停眨巴着眼睛想去看。
“别紧张，宝宝很健康。”钟意温声安慰道。
沈堪舆怔怔地点头，抹了抹自己脑门上的汗，看着照出来的宝宝影像，惊叹道：“好清楚，可以让我拍下来吗？”
钟意笑了笑：“可以啊，我再给你打个彩色的出来。”
“谢谢！”
沈堪舆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兴致勃勃拿着彩超照片，翻来覆去地看，苍白失血的指尖有些发抖：“太好了。”
宝宝的鼻子看起来特别高，跟阿笙的一模一样，应该是一个长得像阿笙的小孩子，这样太好了。
他搓了搓有些湿热的眼睛，揉了会儿酸胀难忍的腰，把照片发给顾言笙看，然后给他发消息。
【阿笙，你看宝宝，鼻子高高的，长得好像你。】
这句发出去之后，他想了想，又发了一句：【你喜欢它吗？很可爱的。】
顾言笙很快就回了：【喜欢。】
沈堪舆心尖颤了颤，刚才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儿一下子就变成金豆豆掉下来了。
阿笙哥哥应该是只喜欢宝宝，不喜欢他吧。要是喜欢的话，就会很快地说喜欢了。
捡来的小孩跟亲生的小孩，真的还是不一样的呀。
他太笨了，还一直追问他这么久，他一定烦死了。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小声地抽抽鼻子，开始在网上找出租的房子，没注意到顾言笙还给他发了什么消息。
【你好，我想租房子，但是应该是两三个月以后才过去住，会住很久。】
【那您需要租的时候再来吧。】
【帮我预留一下可以吗？可以给钱的，不然我怕到时候没有地方住了。】
对方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复，沈堪舆身体虚弱嗜睡严重，心里又委屈，捧着手机抱着肚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等着等着，就在椅子上睡着了。
钟意准备下班，他换下白大褂出来，看到沈堪舆在长椅上睡着，手机屏幕设置了常亮，还没有熄灭，可以看到他和租房商户的聊天记录。
他刚看完，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他把手机收起来放进沈堪舆口袋里，站在旁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以前觉得他可爱，是因为他眼睛大大的，卧蚕嫩嫩的，无论是转眼珠子还是眨巴着眼睛的时候都特别灵动，没想到现在他睡着，他还是觉得他可爱极了。
“你哥哥不要你，我要你好了。”钟意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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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总！顾总！您慢点！咱们的专车还没到呢！！”张康拖着行李箱在机场狂追自己的领导，腿快跑断了嗓子也快嚎干了。
顾言笙头也没回：“你不用管我，我等不了专车了。”
“诶？顾总！顾总！”张康眼睁睁看着他走到出口外，拦了辆出租车绝尘而去，还是没从这电光火石之中缓过劲儿来。
这太刺激了，顾总刚在国外开完会，原本晚上还有个饭局的，就忽然让他订最快的飞机回来，一路上焦躁得他觉得他会砸碎飞机的窗板打个降落伞跳下去，一下飞机他就跟装了超强续航马达一样赶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都追不上他。
真的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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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笙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西装外套里的衬衣已经完全湿透了，领子都被浸得透明。
他在彩超单上看到了医院和医生的名字，省人民医院钟意。
这个钟意，看沈堪舆的眼神就没对劲过，经常对沈堪舆动一些非检查必须的手脚，他想打他很久了。
他整个胸腔里都憋着急躁无比的火，在他走到彩超区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那股火几乎要和着血从他喉咙口冲出来。
钟意给沈堪舆裹着他的白大褂，把人抱着，正准备进他的办公室。
“谢谢钟医生照顾了，麻烦把他给我。”顾言笙声音嘶哑，眼里满是血丝。他怕吵醒沈堪舆，所以努力压低了声音。
钟意完全无视了他，径直将沈堪舆放在沙发椅上，从容不迫地笑着道：“我听沈先生说，您只是他的哥哥。那我向您坦白一下，我喜欢他，不知道您能否把他托付给我？”
顾言笙嗤笑：“你在说什么？”
“啊？我觉得我已经够坦白了，”钟意云淡风轻地挑了挑眉，“顾先生，你作为沈先生的哥哥，往他肚子里装了个胖乎乎的小家伙折腾得他只剩两把骨头，然后寻思着等他把孩子生下来就让他扫地出门。你不要的人，我自愿当个接盘侠，你还不乐意了？”
“你一个外人，在胡说八道什么？”顾言笙握紧了拳，额角青筋隐现。
沈堪舆在他们两个的争吵声中昏昏沉沉地醒过来，觉得天旋地转的，肚子也很重，硬硬地在疼，他喘不过气来，但是他好像听到了顾言笙的声音，就喃喃地喊哥哥。
顾言笙脑门上的火一下子熄了，快要烧成炭的心脏也一下就化成一滩水，他半蹲在沈堪舆身边，给他挡着刺眼的光，轻声应着他：“我在，堪舆，是我。”
沈堪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半天都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人：“哥……哥？”
“是我。”顾言笙拨开他额前凌乱的刘海，怜惜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你怎么……在这里？”沈堪舆觉得脑子钝钝的转不动，怀疑自己是在梦里，但是肚子越来越痛，那个感觉很真实。
“呃……”他抓住椅子的扶手，吃力地挺了挺腰，觉得肚子又重又热，里面的宝宝好像变成了铁块。
“怎么了堪舆？哪里不舒服？”顾言笙摸着沈堪舆冰凉冰凉还一直在冒汗的脸，却看到他呼吸急促地闭上眼睛，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痛苦，身子痉挛似的颤了颤。
“哥哥……”熬过刚才肚子里一阵紧绷坠胀的痛，沈堪舆苍白的脸颊变得粉红，表情无助又慌乱，嘴唇不知所措地打着哆嗦，“我好像、尿裤子了……呜……”
顾言笙愣了一下，随即脑子里快速过着他看过的那些孕产书籍，然后匆忙安慰道：“没事、没事，月份大了宝宝压得紧，偶尔会这样，很正常，不怕啊。”
钟意无语地在心底翻了白眼，绕到沈堪舆身下看了一眼。
“你在看什么？滚开！”顾言笙又气又急，顿时忘了所有教养。
钟意也气急败坏起来：“我看什么？你一个门外汉又在医生面前瞎掰什么？他是要生了，不是尿裤子！有本事你就抱他去洗手间，把孩子生在马桶里！”
顾言笙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才八个月怎么就要生了？”
怎么都是早产，上辈子也是这辈子也是？！
“你也真有脸问，那可不就是被你欺负的？人一边哭一边在网上找房子租，情绪这么差，孩子还能稳得住？”钟意一边吐槽顾言笙一边联系产科的同事。
顾言笙气得脸都青了：“你闭嘴，你抱他放他的时候注意轻重了吗？再说了谁让你碰他了？”
沈堪舆被他们吵得一脸懵，肚子又在疼，他呜咽着抓住顾言笙的衣袖，颤颤巍巍地说：“阿笙哥哥……肚子好疼……我想上、上厕所……”
“好、好，我带你去，别慌啊堪舆，没事的。”顾言笙深呼吸了一口，就要把人抱起来。
“别别别乱动！”钟意真想踹他，“都跟你说了他要生了，是孩子压下来他才觉得想上厕所，别乱动他了行吗？”
“哥哥……”沈堪舆还是觉得肚子疼，想上厕所，他眼泪汪汪地看着顾言笙，眼巴巴地盼着他的阿笙哥哥带他去上厕所，别让他在别人面前丢人地拉出来，但是他非但不打算带他去，还把他裤子给脱了。
他难堪得要哭了：“哥哥你干嘛……”
“堪舆乖，是宝宝要出来了……”顾言笙哄着沈堪舆，然后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回头对着钟意斥道，“也不能让他在这里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