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产加急产，有点出血，不能乱动他了，”钟意戴上手套拿出消毒器械，“我已经联系产科安排人过来，先用两下力，能生出来就生出来。”
他在沈堪舆身下铺了消毒垫子，好在沙发椅很宽大，足够沈堪舆安稳躺着：“来，疼就往下使劲。”
顾言笙只能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握住沈堪舆的手，轻声细语地哄他用力。
“可是、我想上……厕所……唔嗯……”沈堪舆疼得满头大汗，一用力身体就疼得像要裂开了一样。
他迷迷糊糊的，刚睡醒脑子还没清醒就开始生孩子，潜意识里还是坚信自己是想上厕所，难堪得一直摇头，说不要拉在这里，但是疼起来他又一点办法也没有地往下用力。
“哥哥我要去、厕所、很脏……”沈堪舆断断续续地哀求顾言笙带他去厕所。
顾言笙索性也不跟他纠结是在生孩子还是上厕所了，把他湿漉漉的脑袋往怀里一拢，狠了狠心道：“没事儿，不脏，你就往下用劲没事儿，谁要说你我就揍他们。”
“唔嗯——疼——”沈堪舆有了些安全感，躲在顾言笙怀里涨红着脸往下使劲排挤。
“出血量有点大，用劲儿不要太猛。”钟意蹙眉提示道。
“堪舆听到医生说的吗？不要着急，慢慢用力啊，乖。”顾言笙一边亲吻着沈堪舆一边转达钟意的意思。
“可是、疼……想上厕所、想上……呃——”沈堪舆疼得厉害，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法慢慢用力，他只想快点上厕所，真的太难受了。
“哥哥，好撑、痛、痛呃——”沈堪舆疼得生理泪水直流，痛苦地咬住了顾言笙的衣服，克制不住地用力。
太疼了，他要死了，上厕所怎么也这么疼，他明明没有吃很多东西，怎么会这样。
“我知道，我知道很疼，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啊。”顾言笙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痛……”沈堪舆满头大汗地呜咽着，双腿剧烈痉挛起来。
钟意沉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生产的进展。
“痛——唔——”沈堪舆别无他法地顺着强劲的宫缩往下用力，钟意抓住时机，眼疾手快地把小家伙接了出来，
产科的人刚好赶到，迅速做起了止血善后工作。
钟意这才松了口气：“是个小姑娘。”
沈堪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还是疼得头昏，但是他在剧烈的疼痛中，居然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阿笙哥哥把他抱得紧紧的，一直在亲他，说辛苦了。
沈堪舆又疼又累，快要昏过去了，但是他茫然地看着钟医生抱着的脏兮兮红彤彤的小宝宝，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直到医生用毛巾被裹住宝宝，把她放在他和阿笙哥哥中间，隔着毛巾被的小孩子依旧热气腾腾，他吓得一哆嗦，看了宝宝高挺的鼻子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把肚子里那个长得像阿笙的，鼻子高高的小家伙给生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宝宝不是才八个月大吗？他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只能看她的照片的，怎么一下子就把她生出来了……他不是在上厕所吗……
他还没有找到房子住，这下真的没有房子住了……
“哥哥……我的手机……我的……”沈堪舆出血太多，生孩子又费了所有劲儿，说话模模糊糊有气无力，隐隐约约带着哭腔。
他委屈又迷茫，刚刚生了宝宝，他整个人体内的激素有点失衡，情绪根本不受控制。
“要手机做什么？”顾言笙完全没心情管孩子，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鱼包，怀孕的时候娇气，生孩子的时候娇气，生完了孩子还娇气，可是真的好可爱好可爱，比宝宝还要可爱，他只想一直哄他。
“租房……”沈堪舆鼻头红红的，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滚落下来，抽噎着道，“我还没租、租到房子，呜——“
他还是没搞明白，怎么就忽然把宝宝生下来了。早知道就跟人家把房租了就好了，他真的是太笨了，这下要怎么办才好。
小鱼包有惊无险地生完宝宝，顾言笙的情绪也稳定下来，脑子跟着清醒了，把钟意说的那些欠揍的话串了串，就能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了。
“租房子做什么？你不要我和宝宝了？”
沈堪舆连连摇头，从小鱼包哭成了小泪包：“你不要我……要宝宝……我是捡来的……又脏又丑。”
顾言笙哭笑不得，满眼宠溺：“谁说不要了，捡来的宝贝才珍贵呢。”
“你不要了……”沈堪舆眼泪流得更凶，却是来不及再说什么，嘴唇就被人堵住了。
顾言笙亲了他好久好久，亲得他都晕了，才抱着他的脑袋，在他耳边清晰而坚定地说：“堪舆，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沈堪舆睁大了一双湿漉漉的奶狗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顾言笙。
顾言笙轻轻帮他擦着脸，低柔地道：“我说晚了，堪舆相信我吗？”
沈堪舆眼神懵懂，抽抽搭搭地点头。
“那不许跑出去租房了，嗯？”
沈堪舆又点头，吃力地伸手揽住顾言笙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间，顾言笙尽量俯下身来，让他舒服一些，且不用那么费劲。
“哥哥，好疼……”他喃喃地说着，还没有从分娩的痛苦中缓过神来，“你不要走……我好疼……”
“不走，不走，”顾言笙温言软语地哄着，“累坏我们堪舆了，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我不会走的，不怕啊。”
沈堪舆的精力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了，抱着顾言笙低低喘息着，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
身后传来钟意阴阳怪气的声音：“呵呵，马后炮放得真响，八百里外都能听见你的炮在轰鸣。孩子生了才表白，也就他好骗，换成别人，谁知道你喜欢的是孩子还是大人。”
顾言笙已经完全没有跟他吵架的心思，专心地用毛巾细致温柔地擦拭着沈堪舆脸上的汗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谢谢你啊钟医生。”
钟意一个哆嗦，摸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你可别，我受不起。”
“堪舆能顺利分娩，多亏了你，”顾言笙说完这句，回过头看着钟意，微笑的眼睛里隐隐约约闪烁着寒光，“还有啊，如果不是你对他动手动脚，我还发现不了原来我这么不能忍受别人碰他。”
他根本不可能把他的宝贝托付给别人，他会疯掉。
无论上辈子如何，这辈子如何，他顾言笙没有沈堪舆，就是不行。
“所以我非常感谢你，但是以后吧，就没有必要再见面了。”顾言笙似笑非笑地道。
钟意再也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白眼，光明正大地翻了出来：“你要是亲够了，就抽空跟我去做新生儿登记。毕竟是早产儿，一会儿还是要放保温箱观察的。”
“……哦。”顾言笙这才注意道在他和沈堪舆中间呼呼大睡的胖小丫头，小小一只热乎乎的，浑身上下都是肉，戳一戳水嘟嘟的，手感特别好。
长得也漂亮，一出来就是小美女，嘴巴小小的鼻子高高的，洗掉身上的血污之后就白白净净的，比别人家刚生下来的小红猴子好看一百倍。
他看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满心欢喜，上下左右都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炫耀，然后忍不住又亲了亲沈堪舆。
“还真的是亲不够啊你，”钟意倚在门框上，又开始阴阳怪气，“我也亲不够。他身上有奶香味，甜得很，我就亲了一口，现在都回味无穷，也勉强可以理解你现在的行为。”
顾言笙一个激灵，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你做了什么？”
钟意有被爽到，忍不住笑出声：“恼羞成怒了这就？当爹的人了稍微稳重一些吧，不然别人看你就像个大傻子，说什么信什么。”
“你再说一遍！”
钟意指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大、傻、子。”
“我他妈——”顾言笙气得想立刻把他打晕让他闭嘴，但沈堪舆被他们两个又吵到了，皱着眉头哼哼唧唧地转动着脑袋好像要醒，顾言笙瞬间放弃打人，转过身轻轻抚拍沈堪舆剧烈起伏的胸口，轻声细语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接着睡，没事的啊。”
沈堪舆没能醒过来，顾言笙哄了两下就又睡了。
顾言笙抚摸着他清秀苍白的脸，看着他睡得舒舒服服的样子，心里柔软又温暖。
娇气可爱的小鱼包，看一眼就可以治愈世间一切痛苦和不快，亲一亲温热的幸福感就从心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堪舆，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