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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崖底

纸童 阿哩兔 3455 2025-02-28 18:19:51

林子里的云杉很多,曲音先前并未在意,仔细去找时才发现它们都是有规律地遍布在山中,像是一条隐藏在广袤林海中的道路。

曲音沿着路上的云杉一路前进,不忘沿途做记号,他无法确定男人的指路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找到泾难村。

万一待会儿又开始原地绕圈,至少他还可以沿着记号找到回程的路。

一直从天亮走到天黑,他一晚上走走歇歇,终于在旭日东升,天边出现第一抹晨光时,云杉消失了,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处坍塌的山崖斜坡,踩着满地的石头和泥土,他一点点往上爬。

成功站到斜坡顶上时,曲音还来不及高兴,下一秒看清面前的场景后,整个人都僵住了,映入眼帘的画面,可谓是惨不忍睹,曲音目瞪口呆地望着底下,久久不能动作。

满目疮痍。

那是被掩埋的泾难村。

两侧是巍峨的高山,上面遍布着遮天蔽日的苍松翠柏,树木蓊郁,绿叶成荫。而在这些苍翠的绿叶包围下,山体中央有一片像是被陨石砸过而凹进去的土黄色大坑,与周遭格格不入。

曲音远远看到了泥土下露出来的部分破碎的建筑材料,那是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证明。

这片黄土坑下埋葬着数百人的生命。

这是个坟场。

泾难村五年过去无人问津,可这片黄土上却没有生长出任何植物,仿佛这片土地已经不存在供养生命的能力了。

曲音知道自己也许不该这么想,但还是微微松了口气,幸亏,幸亏进村的路被堵住了。

他想到那两个在渠芳桥上祭拜的老人和小姑娘。

如果让她们看到这个画面,如果让她们知道自己的亲人是在此等绝望的情况下死去,他们该有多痛苦。他一个外人都觉得难受,何况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看不到这样的惨状,或者也是好事。

曲音在山坡上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人的痕迹。

闻简知三个月前也来过这里,他来了之后去了哪里?

曲音望向远处,发现一道拖长的土石痕迹。如果说泾难村是上天笔尖落下来的一块圆形墨点,这道痕迹就是有人在墨点上抹了一道,拖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那场泥石流,似乎将村子冲垮之后还不甘心,又裹挟着房屋碎骨淌流出去很远。

曲音小心翼翼从斜坡上滑下去,落地站稳后衣服已经脏的彻底不能看了,他毫不在意拍了拍衣服,绕着坑边走,尽量远离坟墓中心,顺着那道痕迹往前行。

他走了一会儿,一路看到地面上有不少房屋的碎石头和一些不成型的生活用品,而他很快,发现了一些脚印。

脚印很新,时间不长。

他对着比了比,比自己的大了一些。

是闻简知的。

发现了闻简知留下的踪迹,这是意外之喜。

曲音立即来了精神,沿着脚印往前跑,不久之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横亘在山体间的巨大地缝。

地缝阻断了曲音前进的道路,是他用脚能走到的尽头,这里几乎就是一道断崖,幸好是白天,如果是晚上能见度不好,他说不定会一脚踩空摔下去。

这道地缝很长,蜿蜒着朝两边蔓延,一眼望不到头,似乎将整片山撕裂成了两半。曲音望着前方另一边的山壁,估摸一下,两壁之间的距离大概有十几米宽。

曲音跪在地缝边往下看,底下白雾茫茫,看不清东西,他捡了块石头往下扔,听不到响。

很深。

两边山崖之间没有任何连接的工具。

他过不去,闻简知自然也过不去。

难道他绕道从别的地方去对面了?

曲音在地上找着闻简知的脚印,他的脚印在这一片地方很多,似乎是徘徊了很久。

他没有往别处走,也没有他返回的脚印。

“……”

曲音惊恐万状地望着面前深不见底的地缝。

那家伙,该不会往下面去了吧?

……也不是没可能啊。不然怎么会连返回的脚印都没有。

他极有可能是下去之后,在底下出了事。

这么玩?鬼才有命陪他玩吧?

这下面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把命都豁出去?

怎么办?

他要不要下去?可他没有工具啊。

而且当时闻简知都没上来,万一自己也……

曲音踟蹰着,举棋不定。

他沿着地缝往前走,在崖边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发现了一根崭新的登山绳,绳子不知道有多长,看不见的末端就软软地垂在崖下的白雾里。

一看就知道是闻简知干的。

这小子,居然还真的下去了!

曲音扯了扯登山绳,很牢固。他没有贸然下去,坐在地上将垂在下面的绳子往上拉。

拉了好一会儿才全部拉上来。绳子是好几根接在一起的,大概有一百多米长,上面没有断裂撕扯的痕迹,闻简知应该是靠着这根绳子安全到了下面。

闻简知那块头,体重只会比他重,他都没事,自己应该也没关系吧。

曲音又有了点信心。

来都来了,婆婆妈妈的干什么,豁出去!

以防万一,曲音又在边上扯了几根藤蔓结在一起绑身上做备用,休息片刻后攒足体力,给自己打了半天的气,这才磕磕绊绊抓着那根登山绳往下爬。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放的很慢,也很小心,每一次脚踩在岩壁凸起的石头上,试探几次稳不稳之后才敢全部踩上去。他一边深呼吸一边嘴里念念叨叨地鼓励自己,试图让自己别那么紧张。所以他的进度很慢。

一点点磨蹭着往下爬,竟也下了一段很长的距离。头顶上裂缝里的阳光越来越少,越来越细,成了一条遥远的白线。

往下看,还是没看到底。

他现在在山崖的中间,脚尖已经碰到了那片白茫茫的薄雾。

下面有什么谁也不知道,曲音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很快整个人就消失在了白雾之中。

崖壁上的登山绳悠悠地晃着,代表着绳子上的人安然无恙。

曲音不知道爬了多久,手脚都快僵了,这片白雾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曲音在这片雾气里待了一会,便觉得身上的皮肤开始发痒,可他两手不敢松开绳子,无法去挠,生生忍了许久,后来痒变成了刺痛,就像是硫酸在渐渐腐蚀他的皮肤,疼得曲音快要受不了。

他烦躁地甩甩脑袋,试图把皮肤上的灼痛甩掉,就在这时,他发现一株树干从白雾里冒了出来。

那是生长在崖壁上的一截枯木,枯木大概有两个成年人的大腿粗,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长得这么牛,树坚强!这位树先生应该足够支撑他歇一阵了。

曲音大喜过望,拉着绳子就往那截树坚强去,好不容易够到之后,曲音整个跨坐在树干上,确定不会断了,立即浑身无力地趴在了树干上。

他四肢软绵绵地垂在半空中,揉了揉痛得不行的脸皮。

他叹了口气,眼前的白雾依旧望不到底。

这还要爬多久才能到头……

脸枕在树干上,一歇下来就没力气了,他半睁着眼皮昏昏欲睡,身子突然晃了一下。

不是他在动,是他身底下的树在动。

要断了吗!

曲音一下子吓回了神,慌慌张张想要去扯登山绳,无意看了眼自己身下坐着的树干,树皮正在……缓缓的蠕动着。

不,不是树皮——是密密麻麻的鳞片。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去扯绳子的手僵在半空,不敢再动分毫。

原来这根树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客人。

还有一个客人盘绕在树干上,因为这里照不到阳光,又遍布雾气,光线不好,这位客人看起来就和树干一个颜色,乍眼一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是一条盘旋在树干上小憩的巨大金蟒。

曲音耳朵里嗡的一声,登时汗毛炸开,无法动弹。

他的腿就挨着金蟒的身体,冰凉湿冷的软物正在他小腿上滑动。

一颗巨大的蛇头从树干下面冒了出来,它似乎被吵醒了美梦,抬起了头来找罪魁祸首,它竖立着半个身子朝曲音慢慢凑近,鲜红的信子伸缩着,快要舔上曲音的脸。

曲音眼前就是它金黄色的竖瞳。

这颗蛇头几乎有他脑袋的几倍大。它要是一口咬过来,自己怕是不够他吃。

曲音不敢轻举妄动,他没忘记自己脚底下就是万丈深渊,要么被蛇吞了,要么就摔成肉泥。

他动着唯一能动的眼珠,确认了眼登山绳离他的位置。

这条金蟒似乎并不太饿,只是疯狂地在他面前吐信子,好像不急着吃他。不急着吃,不代表不吃!曲音就这么欲哭无泪地和一条蛇大眼瞪小眼瞪了十分钟,终于等到机会,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这条蛇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头歪向了上方。

就是现在!

曲音调用起自己全身上下的反应力,去抓一旁的绳子,抓住了就蹭蹭蹭地往下爬,比他刚开始的速度快了几倍,曲音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只灵活的壁虎。

但壁虎再灵活,在蛇面前又有什么胜算。

曲音只顾着爬,听到奇怪的动静后忽地一抬头,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血盆大口出现在自己眼前。

手一松,曲音没抓住绳子,下一刻失重感袭来,眼前的景物飞速倒退,缩小。——他摔了下去。

像一颗微小的石子,淹没在白雾之中。

失去意识前的那一秒,他看到那条沿着石壁爬行的金蟒,正高昂头颅,直勾勾地盯着他。

-

“……别…你…都骂我这么久了,能不能消停会儿?”

“你不该骂?小赤佬,老子让你拿担架,你拿两根竹子,你是耳屎长脑子里去了还是眼睛长屁股上去了?”

“我已经没耳屎了。你再嫌我你自己抬吧,你有叨叨我的功夫你把衣服脱了绑竹子上不就成担架了?”

“哎呦我草你老子的你再顶嘴!”

“哎呀哎呀!二舅我错了别打!疼疼!我的脑袋要掉了!靠!你再打我告诉我妈了!”

“你去告!我让你告你妈我让你告你妈!!”

“我操救命啊老王八蛋打外甥了——啊!”

耳边响起阵阵嘈杂声,似乎是有人在争执。听声音,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曲音没有力气,费力地掀开眼皮,发现两根竹子穿过自己腋下,自己脚尖离地,被架在两根竹子中间。一前一后两个人抬着他。

两个人吵着吵着打了起来,老的那个在打小的,竹子没人抬了,他像块垃圾一样被摔在了地上。

曲音身上很痛,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身体下面很硌,都是细碎的石头,两边是山谷崖壁。

他在崖底下面。

对,他刚才从上面摔下来了……

那两人的动静很大,在山谷里回响着,曲音听了会儿,很快又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眼前是一张凑近的脸。

曲音惊呼一声坐起,那张脸也吓了一跳,退了开去。

有了一段距离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女生。

曲音身底下是一张小床,他在一间陌生的木屋里,屋子里挂着一些编织的民族风装饰物。

曲音摸了摸身体,没有缺胳膊少腿,也不觉得哪里痛。

他命这么大?摔下来竟然没死?

刚才那两个吵架的男人呢?

这里是哪里?

他有一肚子疑问,勉强冷静下来后,看向床边上坐着的女生。

女生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她大概二十不到,很年轻,也很漂亮,留着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脑后簪着一根月牙状的银簪子,垂下来的流苏银链响着清脆的铃铛声。

她穿着一身绣着绿竹的青色长袍,笑盈盈地道:“你醒啦。”

作者感言

阿哩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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