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
幽暗的卧室，昏黄摇曳的灯光，重重跌落的棉被，一切都在刹那间凝固了。
林虞一直自认为是一个积极阳光热爱生活的人。
但是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死。
陆子青看清床上的情景，呆滞了两秒：“……我去拿水盆。”
他很快地搬着水盆和干净毛巾过来，利落地用水把毛巾浸透，拧干，在他身上擦洗起来。
从脸颊到脖颈，从小腹到大腿。
如同专业护工一般，面无表情，认认真真把每一寸脏污的地方都擦拭干净了。
手势轻柔，动作利落。
即便是擦拭到某些难以启齿的地方，陆子青也没有露出嫌弃或尴尬的神色，只是垂头认真地做着手上的事。
窒息的尴尬氛围里，两个人都没说话。
尽管动作轻柔，毛巾擦过的地方还是留下一片淡淡的红印。
陆子青停了下来：“疼吗。”
“没事，”林虞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我皮肤比较薄，容易留下痕迹，一会儿就消掉了。”
陆子青：“好，不舒服的话跟我说。”
换了三盆水，陆子青才擦完。
把盆子里的水倒掉，换了最后一盆。
他用干净毛毯把林虞裹起来，让他坐在旁边的躺椅上，然后利落地换掉了脏污的床单，重新铺上干净的。
“幸好来的那天多带了几条干净的，”陆子青把他塞回干干净净的被窝里，掖好被角，“等我一会儿，我把汤婆子也去洗一下。”
林虞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脸色微红，咬着下嘴唇，悄悄把脑袋缩进被子里。
几分钟后，陆子青拎着洗的干干净净的汤婆子回来，用毛巾包好，从脚底塞进被子里，把被子底部也向里卷起来，确保热气不会外溢。
“刚才的热气都散掉了，防止着凉，你还是先捂一会儿，嫌热的话我再帮你拿掉。”
林虞：“……好。”
陆子青：“没其他事的话，我出去了，你有事喊我，我就在门口沙发上。”
陆子青转身的一刹那，林虞咬了咬牙，小声道：“……对不起。”
陆子青：“为什么道歉。”
“就是……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林虞不敢回想刚才的情景，“我没想过会这样……”
“不是你的责任，为什么要道歉，”陆子青道，“我是自愿跟来照顾你的，来之前也想过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这就是我的职责，你没有什么好道歉的。”
林虞：“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帮我……”
陆子青：“不客气。”
两人都表现得很客气，可气氛还是很古怪。
诡异的尴尬，和沉默。
陆子青再次打破沉默：“那，我走了。”
林虞忽然道：“要不，你睡床上吧，我去沙发上。”
陆子青：“？”
林虞：“你今晚太辛苦了，睡沙发上应该挺不舒服的，以后你睡床上吧，我睡沙发就好……”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跟个大爷一样躺床上，被陆子青伺候这伺候那的，太说不过去了。
说着就挣扎着要爬起来。
陆子青一把把他按下去了，按了按眉心：“大哥你就别添乱了，好好躺着。”
林虞：“我不好意思再让你这么照顾我……”
“好不好意思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你不都做了么，”陆子青露出无语的表情，“还差这点儿吗。”
林虞支支吾吾：“我，我没有……”
“哦，你没有，那你今晚一边偷看我一边干嘛呢，造飞机大炮啊，”陆子青冷不丁道，“干嘛，爽完就不认了啊。”
林虞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你要真有愧疚，我确实有个问题想问你，”陆子青在床边坐下来，按着他的被子两侧，确保他无法逃脱，“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也不肯答应我的交往请求……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林虞傻傻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明明对我这么有感觉，却还是不答应，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了解决欲望的工具了吧，”陆子青垂着头，直直地看着他，“觉得我身材还不错，可以用来yy一下，解决一下个人需求，但是并不想和我交往，是这个意思吗。”
林虞慌忙否认：“不，不是……”
陆子青：“那就是同意和我交往咯？”
林虞：“呃……”
林虞如躺针毡。
陆子青这话，说得仿佛他是什么故意钓鱼的海王渣男一样。
但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这两天因为情热期，脑袋昏昏沉沉稀里糊涂的，本来就不怎么清醒。
晚上偷看陆子青也完全是本能驱使，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或者说，由于情热期的影响，即便思考过一两秒，理性也迅速地从光滑的大脑皮层滑溜溜地溜走了。
林虞艰难地道：“让我……让我再考虑一段时间，行吗。”
陆子青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片刻后，叹了口气，直起了身。
“算了，”他轻声地道，“弄得好像我在逼你答应一样。”
林虞也挺愧疚的：“我，我不能在脑子不清楚的时候随便答应你，这样对你也不负责……”
“你还挺有责任心，”陆子青哼了一声，“算了，我还是先要点别的奖励吧。沙发睡着确实挺不舒服的，我想睡床。”
林虞积极地爬了起来：“那，我去外……”
话没说完，陆子青一把把他塞了回去，随后掀开被子，自己挤了进去，和他并排。
林虞瞪大了眼睛：“……？”
陆子青侧躺撑着胳膊肘，对着他微微一笑：“你邀请我睡床的，不能反悔了。”
……
林虞全身都僵直了。
老式床很窄，里侧挨着墙壁，将将好能挤两个人。
但这样也导致，他和陆子青的距离只有五厘米不到，稍微伸个手就能碰到对方。
两人面面相觑，近在咫尺。
林虞吞了口唾沫，艰难开口：“这样，不太好吧……”
“我没觉得哪里不好，”陆子青道，“你觉得哪里不好，可以告诉我吗。”
林虞：“……有点热。”
“是吗，”陆子青略一思索，“正好，我觉得有点冷，咱俩综合一下。”
林虞刚想开口拒绝，就被揽入了一个清爽冰凉的怀抱。
陆子青刚才一直在外面，而且只穿着薄薄的睡衣睡裤，所以身上凉凉的。
头发上是好闻的橙花洗发水的香气，身上是淡淡的薄荷味道。
一瞬间，整个被窝里都充盈着清凉的香气。
陆子青的怀抱很宽厚，胸肌软软的，脑袋抵在上面，很舒服。
林虞枕在他的胸肌上，突然有点晕头转向。
“陆，陆子青，”他晕晕乎乎地道，“我们这样，不太好……”
“你不是觉得热么，”陆子青在他耳边道，“我觉得，综合完之后，挺好的。”
陆子青的声音又低又磁，在耳边悄悄响起，暧昧潜滋暗长。
林虞感觉到耳畔温热的气息，痒痒的，像挠在心上一样。
刚才和陆子青交谈时，林虞的头脑原本都有些清晰了。
现在枕在陆子青的胸肌上，鼻腔都是清新好闻的香气，他的大脑突然又开始发热发涨昏昏沉沉了。
皮肤诡异地发烫。
腺体悄无声息地肿了起来。
嘴上说着“不好……”，身体却莫名其妙又往前贴了一点。
好凉快……
像身边有一个大冰块一样，忍不住要上前贴近一点，再贴得近一点。
林虞喃喃：“不能这样……”
“说得好，”陆子青道，“如果你的手没有在偷偷摸我的腹肌，这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林虞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
大脑再次陷入混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面前的人抱着好舒服，好凉快，怀抱好软……
——
林虞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懒懒地睁开眼睛，眨巴了几下眼睛，过了十几秒才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慌张地爬起来，朝旁边一看。
空的。
外面传来流水的声音，应该是陆子青已经醒了，在洗菜或者洗漱之类。
昨晚发生的事情，林虞记得不十分清晰。
陆子青进被子之前的事他记得挺清楚，虽然他并不想回忆。
陆子青进被子之后……
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又开始发热，但是陆子青身体凉凉的， 很舒服，他好像就抱上去了。
再后来，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了吧？
林虞侥幸地想着。
他应该只是，抱着陆子青睡了一晚，毕竟情热期嘛，他没办法控制自己，陆子青应该也能理解的。
想是这么想，隐隐还是有点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忘记了。
而且为什么，他全身有种松懈过后，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的感觉。
他抱着陆子青之后……
之后……
林虞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他该不会……
“你醒了，”陆子青推开纱门，见他坐了起来，平淡地道，“我在洗南瓜，一会儿给你煮南瓜粥吃，要放糖吗？”
“呃，不，不用，”经过了昨晚，林虞有点不敢看他，盯着他的T恤下摆道，“只要放南瓜……就好。”
陆子青：“嗯。”
林虞鼓起勇气，抬头看了陆子青一眼。
陆子青看起来有些疲惫，眼睛下方有一层淡淡的阴影，嘴唇也有点干。
仿佛，病过了一场。
……
林虞脑子有点乱，迅速收回目光，掀开被子：“我，我起床……”
一掀开被子，愣住了。
他穿着一套陌生的睡衣，白色波点纹，款式肥大，式样老旧。
可是，他明明记得，昨晚陆子青给他擦洗之后，他换了一套淡绿色长袖睡衣，是从家里带来的。
林虞盯着睡裤上的波点：“这套睡衣……”
陆子青顿了顿：“从衣柜里找的，除了这套其他都是女款。我猜这套可能是你父亲放在这里的，方便回乡下小住时穿。”
林虞有些困惑地看着他：“可是，我记得，我昨晚穿的是那套绿色的。”
陆子青忽然沉默了。
林虞追问：“那套绿色的呢，我记得我昨晚一直穿的绿色的啊……”
陆子青：“……”
林虞：“你也不知道吗，还是说，记不得了……”
勤俭节约的优良品质，让林虞坚持一定要问到睡衣的下落。
总不能不明不白就丢了一套衣服吧。
那套绿色睡衣是他去年大促时买的，纯棉的，一套要一百多呢。
“洗了，”陆子青似乎被他问得有些烦了，别过脸，道，“昨晚你抱着我之后……缠了我好久，又弄脏了，把我的睡衣也弄脏了，我只好又帮你换了一套。”
……
林虞如遭雷击：“……啊？”
【作者有话说】
刺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