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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石榴 我将在今夜吻你 3421 2025-03-10 21:43:21

廖远停带刘学回了彭怀村。一是之前他就有这个想法,但忙着没时间,二是因为刘学的哥哥,刘忠。

仿佛一出喜剧,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他自己突然就这么出现了。

他是怎么找到廖远停的?出现的原因又是什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多太多疑问等着解答,廖远停仿佛被毛线缠住,只能尽力伸出一只手,抓住外面若即若离的真相。

刘忠什么都不愿说,他把自己包的非常严实,只能看到一双眼,而那双眼,阴郁,深沉,灰暗,与刘学大相径庭。

直觉告诉廖远停,他发生过什么。

他警惕着对方,对方说,他要见刘学,但见的方式,是在刘学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是他不要和刘学见面,他要暗自偷看。

廖远停问他原因,他不再说话。

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正如廖远停的意,他没有确凿证据能够证明这就是刘忠之前,他不想让刘学冒险。

而刘学一下车,看着熟悉的村室,眼眶瞬间红了。

心中的酸楚密密麻麻,仿佛针尖般扎着他。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墙根边蹲廖远停的时候,奶奶举着拐杖要把他打走,那条通往村口的路,是他经常找奶奶回家吃饭的路,小时候,奶奶曾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和他走回家,路上,她们会说很多话,比如今天的天好蓝呀,那里有只鸟,奶奶我的裤子又破了,到家,奶奶就会搬着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眯缝着眼,拿着针线缝缝补补,补的歪歪扭扭,奶奶年轻时就不会做针线活,老了手还是那么笨。

那间破烂不堪的小院子,铺满了落叶,故地重游,刘学站在院口,一步都踏不进去。他咬着下唇,忍不住地哽咽。

有太多太多回忆,哪怕这里发生过很可怕的事,但这些都抵不过奶奶存在过的记忆。刘学甚至仿佛看到了,奶奶坐在院子中央,在他还小的时候,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就绕着她跑,让她捂住眼,和她玩躲猫猫,奶奶好笨,那么小的院子,每次都找不到他,只会笑着问,刘学哪里去啦?

刘学……刘学长大了。

奶奶。

刘学蹲下来,死死咬着胳膊,哭的止不住,眼泪掉在土地上晕开,一滴又一滴,像下了雨。

来时的路上他没有什么感觉,一来到曾经的家里,触景生情,他再也忍不住了。

廖远停站在他身旁,轻轻安抚他,没有劝他。

刘学哭了很久。

哭到生理疲惫,流不出眼泪。

他扶着廖远停站起来,没有往里走一步,转身往外走,廖远停跟着他,他声音很哑,说,我们回去吧。

嗯。

离开时,廖远停看到倒车镜里,站在树后的身影,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

送刘学回别墅,廖远停折返回彭坏村。

推开村室门,刘忠很遵守诺言地坐在沙发上等他。

看到了。

你想问什么。

两个人同时开口。

对视着,刘忠说:“看到了。”

停顿片刻,他说,“他过得很好。”

“为什么突然回来。”

“我每年都回来。”他理解了廖远停的意思,补充,“他们不知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知道徐喜枝去世了吗。”

“知道。”

他很平淡,而那双眼,廖远停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找到我的。”

“问的。”

“谁。”

“韩书德。”

韩书德?廖远停微微讶异,随即将一切串了起来,怪不得他第一次问韩书德刘学的事儿,韩书德表情古怪,后面又拿刘学的身世和他的关系威胁他隐瞒他杀害彭虎的真相,“你和他一直有联系。”

“对。”

“徐喜枝知道吗。”

“不知道。”他垂眸,像是笑了,尾音有些轻,“但她应该知道我来过。”

廖远停盯着他,“两年前,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忠抬眼看他,回应他的注视,阴阴郁郁的,没说话。

许久,他笑着说:“廖先生对我们的家事好像很感兴趣。”

他的眼神太阴沉,让人毛骨悚然。

廖远停毫不怀疑,如果他再逼近刘忠的底线,他会一跃而起,把自己也杀了。

那种绝望的亡命之徒气息像黑色的烟雾,缭绕在这间小小的屋子,仿佛一片厚重的阴云,压在人的头顶,喘不过气。

廖远停很淡地笑了,“让我猜一猜。”

刘忠皱眉:“猜什么。”

“猜你。”

廖远停背靠沙发,跷着腿,食指缓慢地点着膝盖。

“你每年过年都会回来偷偷看她们。但你身份特殊,不能常常出现,就和韩书德保持联络,以便第一时间知道她们的消息。”

“徐喜枝去世那天,我看到韩书德似乎在用手机拍照,我过去,他立马收起来,应该是在和你联系。”

所以窦静云会感到被人偷窥。

刘忠一动不动。

廖远停前倾身体给他斟茶,“放松。”

“我不一定和你是对立面。”

“你很在乎她们。”

他笑笑,目光深邃。

“我也一样。”

``

``

``

``

明明要过年了,廖远停怎么突然忙起来了。

刘学挠挠脑袋,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看电视。

其实他一直很想去医院看看李峻。

他怎么样了,他的妈妈怎么样了。但他又隐约觉得李峻不会想让他看到他……

白天哭了那么久,非常耗体力。他没看多久的电视就上楼了。

临睡前给廖远停打了个电话。

廖远停那边好安静,嘱咐他盖好被子,他会尽快回去。

难道是在给他忙惊喜。

刘学甜滋滋地想,抱着期待睡着了。

却不知怎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就是在彭怀村,他站在堂屋的角落里,看着那个身材有些臃肿的男人,和他旁边那个很瘦的男生。

梦里的感知好真实,他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难道是今天回去受到影响了?

梦里好像也是冬天,下着雨,噼里啪啦地落到房顶上,声音很大,听的人心慌。

堂屋的灯泡不怎么亮,还有些闪,新鲜的水果放在脏兮兮的茶几上,油光水滑,旁边放着削苹果的刀,锋利明亮。

徐喜枝拄着拐杖,没有说话。

大家都没有说话,就那么站着。

片刻后,中年男人说话了。他说,你跟我走。

走?要谁走?走去哪里?

刘学茫然极了,看看奶奶,看看他,看看他,看看奶奶。

奶奶说,我和刘学不会离开这儿,不管你从哪儿听到的风言风语,都最好趁早打消念头。

打消?怎么打消?老子他妈饭都吃不上,你要我打消?

他站起来,气急败坏,声音扬的很高,甚至压过外面的雨声,“那你说,说,我爸是谁,为什么我从头到尾都是个孤儿,你又为什么不养我,你说!”

徐喜枝静默的像一尊雕像,苍老的面容分割着阴影面,显得很落寞。

“不要冲奶奶吼!”

刘学站到奶奶面前,护住她,“这里不欢迎你们!不欢迎!”

“你个小逼崽子,还特么不欢迎我们,你给我滚一边儿去。”中年男人抓住他的胳膊,两步把他扔出屋,刘学跌倒在地上,迅速爬起来,想往屋里进,雨滴打到他身上,分量很重,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指着他,“你他妈也不想想你是谁的种你还在这儿叫唤,滚蛋!”

刘学非常生气,吼道:“你滚蛋!”

男人没再理他,转头和徐喜枝说话。

站在男人身旁的男生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面容,但他的目光很温和,他朝刘学招手,让他过来。

刘学皱皱眉,但没有感到伤害,就走了过去。

男生从兜里掏出卫生纸,把他脸上的雨水擦干净,又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塞到他手里。

两个小孩儿对视,男生弯弯眉眼。

你是谁。刘学问。

我是你哥哥。对方回。

哥哥?

嗯。

我有哥哥?刘学瞪大眼,感觉很不可思议,我竟然有哥哥。

你多大了。男生问。

15了。刘学说,随即他有些奇怪,歪歪脑袋,你为什么戴着口罩?

脸上有伤。

哦……刘学说,有伤也没关系,伤口会愈合的。

男生有些诧异,随后笑了。

中年男人却又和徐喜枝吵了起来。

“操,我还就不信了!”他抓着徐喜枝的手腕,强行把她拖走,刘学的脑子嗡的就炸了,尖叫着冲过去,“不要欺负奶奶!”

可他的力气太小,中年男人蛮横地把他扫到一旁,低吼一声,猛的甩手,徐喜枝砸到一旁的墙上,咳嗽着。

刘学赶快去扶她。

中年男人拔掉胳膊上扎的缝棉花被子的粗针,看着她俩冷笑,“不遂老子的意,你们也别想好过!”他反手抓住刘学,要把他拖走,嘴里骂骂咧咧,“肾给你卖了,眼珠子也给你卖了,看你值多少钱!”

“你敢!”徐喜枝拄着拐杖站起来,颤巍巍地,歇斯底里,她怒到极致,混浊的眼底一片猩红,抓什么扔什么,都朝男人扔去,拐杖敲到男人的后脑勺。

“我操!”男人怒骂,反手一巴掌,徐喜枝被掀翻在地,紧紧抱住他的腿,拿命跟他拼。

“你看我敢不敢!死老婆子。”男人正想猛踹一脚,又叫起来,刘学双眼通红,死死咬住他的胳膊,咬的满口鲜血,男人手一松,刘学扶起徐喜枝就往里屋躲。

屋外的雨好大好大。

刘学又疼又冷,无声地流着眼泪,双眼死死地盯着男人的身影。

他抱住徐喜枝,想,这就是他的爸爸。

这就是他一直等待的,期盼的,能把他从深渊救出来的爸爸。

这就是他一直怀抱的希望。

“我他妈弄死你们!”男人恶毒地叫嚣,朝他们走来。

“爸。”

一直沉默的男生突然挡在她们面前,“别这样。”

“你给我滚蛋!”男人反手扇他一巴掌,把男生扇一个踉跄,口罩掉在地上,但他还是固执地挡在门口,用瘦削的身体阻拦,“那是奶奶和弟弟,爸,别这样。”

他好像是一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刘学看着他的背影,恍惚地想,也是一个非常非常笨的人,比自己还笨,因为他只会说,别这样。

又一巴掌,男人拽住男生的头发,语气阴狠,十分厌恶,“回头再收拾你,丑八怪。”

说完,将他甩到一旁,“丢人现眼。”

屋子很小,男人一进来,天就塌了。

他伸手抓刘学,徐喜枝拦都拦不住,被他带着拖在地上,男生也来阻拦,男人像是烦透,又抓住男生扇几巴掌,把他打的口吐血沫,糊了一脸,看起来极为可怖,男人掐住徐喜枝的脖子,“我他妈弄死你拉倒!”

刘学一脚踹到他的裆部,男人再次吃痛松手,男生这时也来阻拦,男人踹他好几脚,把他踹的瘫在地上爬不起来,徐喜枝又颤巍巍地去扶他,“孩子……孩子……”

眼的余光,刘学看到那把水果刀。

在灯光下安安静静地翻着冰冷的光。

他木然地走过去。

雨没有减小,在刘学的脑子里一直下,一直下,盖过所有的声音。

他拿着刀,捅了过去,男人嘶了一声,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他,他颤抖着后退,男人扭曲狰狞的脸却在他眼前不断放大,他被掐住脖子提起来,眩晕,窒息,膨胀,他慢慢闭上眼,挣扎的力度小了。

下一秒,他听到痛苦地嘶吼,猛的砸在地上,被溅了一脸血。

他颤颤巍巍睁开眼,眼前一片血肉模糊,男生沉默的将刀捅进男人的身体,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红的白的黄的肠子内脏流一地,坠在悬崖边的理智最终崩溃,刘学捂住耳朵疯狂的大声尖叫,猩红的双眼比血还要深几分,他不停地干呕,要把胃都吐出来,男生终于停了,跪在男人身旁,又哭又笑,转过头,一张恐怖至极的脸。

刘学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噤声,直直朝后砸去,瞪着一双眼,晕死过去。

重度烧伤的一张脸,人不人,鬼不鬼,在磅礴大雨中若隐若现。

帽子取下,口罩取下。

刘忠用真面目面对廖远停。

廖远停眉头皱起,一时无言。

刘忠重新戴上口罩和帽子。

“还有要问的吗,廖先生。”

作者感言

我将在今夜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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