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的瞬间,迟柏峰想起了所有。
这是他回来后第二天,墙上时钟显示此时才清晨五点半,静谧的屋子裏有着安神的淡香。昏暗中,床头相框照片裏的人影透过玻璃,只有手上的戒指清晰可见。
他想到那一天傅景表情严肃地宣誓,腰背挺得僵直,拿着誓词的手却一直颤抖。
外人看来是婚礼过后他主动追求的傅景,可他当时因为伴郎事太多而错过了问联系方式,再见面又是执勤时间,给完纸条就不见人影,如果不是傅景主动联系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婚后不论是早期频繁调岗,还是近两年去当前线副指挥,多是对方的包容和谅解。更别提这次出事后连夜赶来照顾自己,就连难过也只敢躲起来偷偷掉眼泪。
过往那些印象深刻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甜蜜的回忆缠绵的情爱让人心跳变快。
他侧过脸,凝视身边人的睡脸。
傅景额前刘海垂下来搭在枕头上,发梢随着节奏轻轻抖动。
柔软的画面让迟柏峰胸腔发烫,情不自禁地将手掌放在他的左胸,感受阵阵跳动的心髒和温热的体温。
傅景眼皮动了动。
“小景?”
回应他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迟柏峰抚摸过他的脸颊,沿着肩膀往下直到牵起他的左手。无名指上的金属环带着体温,用指甲轻刮,印刻的花体字起伏不平,边角有些磨损。他把戴戒指的手放到嘴唇上细细吻过,傅景迷迷糊糊往他这边蹭了蹭。
见他睡得沉,迟柏峰轻手轻脚地起床离开卧室。
主卧旁边就是书房。
他进来收拾昨天被弄乱的书桌,却看到了抽屉裏自己的戒指。它被摆在最显眼的地方,躺在丝绒首饰盒裏崭新如初,如今试戴发现尺寸都不合适了。
这时候书房门被推开,来清扫卫生的阿姨见到他,笑着说:“先生起这麽早。”
“芳姨早。”迟柏峰将戒指放回去,“我上次寄回来的东西还在吗?”
“在的呀。”芳姨说完才意识到什麽,惊讶不已,“先生都想起来了?!”
他比了个小声点的手势:“小景在睡觉。”
她激动之余赶紧压低了声音。
他又问:“他这段时间在家还好吗?”
“一直那样子啊。”芳姨絮絮叨叨地说着,“动不动在公司过夜的,你给他打电话都会回来睡早一点,也不爱吃,我说他都不听啦,要是你在还能劝劝他……”
“没事了。”迟柏峰说,“我以后都在。”
芳姨又惊又喜:“先生不走了?”
“应该是。”
她连说了几个好,满脸笑容收不住:“等等,东西都在我那裏搁着,我去拿。”
迟柏峰跟她一起走出书房:“芳姨你跟厨房说一下,早饭我们自己做。”
“我知道啦。”她笑眯眯地说,“我们一会儿就走,空间都留给你们。”
等芳姨把东西拿来,迟柏峰还準备了一番才回到主卧。屋内静悄悄的,傅景还在睡觉,七点后窗帘都拉开了一条缝。
迟柏峰坐在床边,将他蜷缩的四肢打开,温热的肚皮藏在睡衣下面,手伸进去轻轻抓了抓:“小景,早上好。”
“嗯……”
快要醒来的傅景弓起背,没等完全清醒就被狠狠吻住,下颌被捏住,口中的空气全被吸走,热吻令舌头都隐隐发麻,他呜咽着去抓对方的手腕。
一吻结束,迟柏峰扣住他的下巴没松开,还把他的手固定在胸前:“梦裏有想我吗?”
傅景还处于茫然的状态:“没……”
“你怎麽这样。”他假模假样地说,“我要不开心了。”
思维没跟上的傅景听他这麽说,第一反应是想自己做错了,表情委屈起来。
“快说点好听的哄我开心。”迟柏峰逗他,“说老公我想你了。”
“老公我……”说一半他就回过神来,神情羞涩,“……想你了。”
迟柏峰奖励般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拉着他胳膊从床上拽起来:“今天你有空的对吧。一起去买音乐剧的门票,怎麽样?”
“我已经让灿雯去定过了。”
灿雯是傅景秘书的名字。
“那早点出门。”另一只手穿过他膝下,迟柏峰将他横抱起,走向浴室,“去年买的那台新机还没上过路吧,带你绕一圈,顺便去看看爸妈。”
被放到洗手台上的傅景反应过来:“柏峰你——”
“我都想起来了。”
他把牙刷挤好塞到他嘴裏。傅景瞪大了双眼,含着牙刷的模样格外好笑。
“我回来了。”迟柏峰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凑近与他鼻尖相对,“我很想你,小景”
傅景缓缓眨了眨眼睛,眼泪当即溢出眼眶。
“好了好了。”迟柏峰赶紧握住牙刷柄,轻轻帮他刷牙,“嘴巴张大一点。”
傅景张着嘴,直直地看他,嘴巴裏塞满了白色泡泡,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快漱掉。”迟柏峰又给他接了一杯水,“别呛着。”
他红着眼眶低头漱口,之后将杯子扔一边,大力地抱住迟柏峰,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
迟柏峰一边轻轻拍打他的背,一边拿毛巾浸湿用手攥干递给他:“我昨天说什麽来着,睡一觉就没事了,这几天看把你紧张的。”
傅景用毛巾捂了一会儿脸,拿下来时眼眶还是红红的:“可是医——”
迟柏峰赶紧吻住他,松开看他还要接着说,又再度吻了上去,反複几次,都亲出了一身邪火。这段时间补得浑身经不住一点事,他只好捧住傅景的脸:“你相信医生都不信我?”
“不是的。”
“那就行了。”迟柏峰来回揉了揉他的脸,“是瘦了,芳姨说你不吃饭。”
“我没——”
“还说你经常睡公司,看来电话裏说在家都是骗我的。”
“……”
他直接把他抱起来,走出主卧:“回头再找你算账。”
傅景岔开话题:“太高了,柏峰你放我下来。”
扛着他屁股臂膀纹丝不动,另一只手还轻松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下楼来到餐厅,傅景被放到了椅子上。见迟柏峰往厨房走,他连忙说:“我来做吧。”
“不用,你等着就行。”迟柏峰走进厨房。
傅景乖乖坐在椅子上。
不一会儿迟柏峰出来问:“煎锅呢?”
“在左边第二个柜子。”
过了两分钟,他又探出头:“鸡蛋是第二层还是第三层的?”
“第二层是妈妈寄过来的野鸭蛋。”
“好,我知道了。”
结果没几秒,他再次问:“葱油是哪一瓶?”
“咖色那瓶。”傅景去门厅重新穿了一双拖鞋,走进厨房,“昨天芳姨弄了肉馅,你想吃蛋饺吗?”
这些天吃清淡补品快吃疯的迟柏峰咽了咽口水:“也不是不可以。”
“还有昨天的梨汤,再来点枣糕?”
“……好。”
结果到最后还是变成了傅景掌勺,迟柏峰端着碗筷站在旁边等着。
眼看对方熟练地用大勺做好蛋饺,隔壁蒸锅裏的枣糕被撒上椰蓉粉,浓郁的香气不一会儿就充斥在空气中,他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亏了好多顿。”
傅景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以后也能吃到的。”
迟柏峰遗憾地说:“从总数上来说还是缺了的。两年也不少了。”
“……那怎麽办?”
“努力多活几年补上吧。”
傅景笑:“还有这样的?”
迟柏峰一本正经:“谁让对象是你这个大宝贝呢。”
“……”
“你耳朵红咯。还是这麽不经夸。”
傅景把蒸好的蛋饺夹到碗裏切成小块塞进他的口中,被堵上嘴的迟柏峰果断亲了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