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周楷正在打工的百货超市里头对着电脑输单子。这个活，是高考结束隔天他给自己找的。本来老板看他是个学生，干两个月就得走，还不乐意招他。但老板的父亲——一个看上去七十多岁的老大爷，却在周楷要走的时候把他叫住了。
聊了一会后，老大爷听周楷说自己才高考完，想打工挣点学费钱，哎哟了声，对着周楷比起大拇指，念叨自己儿子说：“看人小孩儿多懂事，现在懂事的肯吃苦的小孩是真不多了。我说你就先让他做做看，不成再找别人，也不差这一两天的。”
周楷见老大爷为自己说话，眼睛都亮了。他抬头朝着老板看去，微笑了下，期待着。
那老板也给自己的父亲面子，笑了笑又问了周楷几个问题，便也答应让周楷试试。
结果这一试，周楷就做到了今天。
手机响的时候，周楷只抽空接听了，再按下免提，继续看单子输数据。
周楷爸爸听见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咳了下，随即就忍不住笑了，开口问周楷：“儿子，你想要什么？新手机还是电脑？爸给你买！”
一行数据敲完，周楷视线顿时转向电脑右下角的日期，再结合他爸喜悦的话语，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查成绩的日子。
怎么说呢，他都给忙活忘了。
抓起手机关掉免提，周楷还是有点紧张的，问他爸：“爸，你替我查了？多少分？”
他考完就把准考证放在他家电视柜的抽屉里，他爸妈都知道。周楷也不怪他爸自作主张替他查成绩，他这回去得三四个小时之后。
周楷爸爸高兴地笑了几声，特别骄傲地说：“本一线超了三十一分！”
周楷愣了，这分数……当真如他自己所料，超常发挥了。
“儿子，爸是替你高兴！”周楷爸爸笑声没断过，又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想要的，尽管跟爸说，爸给你买。”
摸摸鼻子，揉揉发酸的眼睛，周楷无声叹了口气，轻笑下说：“不用了爸，我……我什么都不缺。”
他真的什么都不缺，就是想挣钱，想挣很多很多钱。
但挣钱这事，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何野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了百货超市的门口。周楷一扭头看见他，都来不及等电脑关完了，将单子和本子收一收放进抽屉里，拿上背包就走。
店里的三个售货员都是比周楷和何野大了几岁的小姐姐，一看何野出现，就齐刷刷往里头看。周楷起身对上她们的笑脸，有点不好意思，同往日一样笑着和她们说：“我朋友来找我了，我先走了。拜拜，明天见。”
“好好，明天见。”
“路上小心。”
“拜拜。”
快步从三人身旁走过的周楷有时候都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和何野的关系已经被她们看出来了，不然她们脸上的笑容怎么那么……那么暧昧呢？！
跨坐上自行车后座，周楷伸出手推推何野后腰，压着声音道：“快走。正好没人，骑快点，拐过弯再慢点。”
何野扭身看了他一眼，依他的把车子骑出去，憋着笑问：“给人算错账了？这么着急？”
偷偷转头往后看了眼店门口，周楷伸手抓着何野衣服，哼道：“屁，我像那种不严谨的、会算错账的人吗？”
何野挑眉，“百密总有一疏的时候。”
周楷切了声。他眼珠子转来转去，等缓过了看电脑太久的酸涩劲后，把额头抵在何野后背上，手指头在他脊柱上一划又一划，情绪不高地低声说：“五百八……你男朋友是不是很厉害？”
燥热的天，基本没风，何野把周楷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怔，接着就笑了，笑得十分骄傲，跟他自己考了那么个分数似的骄傲和高兴，手在车把手上激动地拍了下，“厉害，太厉害了。男朋友着实为你欢呼呐喊！”
周楷听着，嘴角翘起来没两秒又耷拉下来。他想问问何野考了多少分，可是他知道何野肯定没查。
哎了声，周楷闭上眼睛，不再想那个代表不了什么的高考成绩，嘴里头又低声哼起他给何野唱过的、他和何野一起唱过的《阳光总在风雨后》。
哼了一会，周楷划着何野脊柱的手慢慢往下跑，悄悄的、一声不吭地伸进何野的衣服下摆里头，五指张开贴在他汗湿的皮肤上，轻轻蹭了蹭。
何野被周楷摸得腰身一抖，立刻按下刹车，长腿落到地上，把自行车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盯着还把手藏在他衣服里头的周楷，眼里头快速燃起一点小火苗，名叫“欲望”。
周楷也看何野，看得他自己身体一点点燥热，最后受不住地把头低下，抬手推了推何野的脸，又缩回来呼呼给自己扇风，小声求道：“别看了……你又没时间，看出火了谁灭……”
这一片旧小区上月拆了围了工地，小道上正好没人，太适合做点什么了。
何野抓住周楷推他的手到唇边，吧唧一个响吻落在手心里又伸出舌头尖点了下，压着声音笑，低沉又勾人，“知道我没时间你还发骚勾我，欠收拾呢？”
周楷手跟被电了一样地缩回来，捏成拳藏进没拉上拉链的背包里头，哼了哼斜着眼睛瞧着何野，特浪荡地咕哝说：“是挺欠收拾的，然后呢，没时间的你能把我怎么办？”
何野咬着牙看着周楷那放电的小眼神，真真是火在烧。
二十多天了，他和周楷也就偶尔躲在没人的角落里亲个嘴而已，其他的啥都没干成。
有什么办法？
白天要干活，晚上还是干活，何野都抽不出来和周楷一起“灭火”的时间，只能努力憋着不去想。可是，没尝过滋味之前还好说，尝过滋味后，就太过折磨人了，说不想的何野只会更加想。偏偏的，周楷就是勾他，无时不刻不在勾他，只要他们凑到一块去，周楷就得勾他。
妖精，活脱脱就是从他梦里头走出来的妖精。
好在，这个妖精就勾他一个，认定了只勾他一个。哪怕他穷得叮当响，欠了一屁股债，未来一片渺茫，周楷还是认定了他，叫他沉沦，无法抽身。
何野看着周楷，努力把情欲往下压。他都不知道自己干巴巴地吞了几次唾沫，那凸起的喉结一上一下滑动间，就叫周楷红了耳朵，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看，低声地哼唧着：“靠，别看了，不准看，也别想了，不准想……”
何野把他盯住，看着他嘴巴张张合合，听着他咕咕叨叨，一时没有忍住，手抬起来就摸到周楷的后脖子上。
周楷身体一抖，眼睛霎时睁开了，瞧着何野歪头凑上来，要吻他的架势，红着脸举起手一把将何野的嘴巴给遮住了，转头前后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经过，才把手缩回来，看着何野哑声道：“大街上耍流氓，你真是够了。”
没能亲到的何野有点哀怨地叹了口气。他保持着歪头的姿势瞧着周楷水润的眼睛，勾着嘴角说：“找个不会有人的角落吧，我要吻你。没有干你的时间，亲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随着何野把话说完，周楷噌的一下红了脸和脖子。他抬起脚踢何野的腿，伸手推何野让何野转过身去，又气又笑道：“特么到底是谁勾引谁啊？”
何野笑得肩膀直抖。
周楷照着他肩膀就是一锤，都没用劲，额头重新抵在他后背上，憋着笑催他道：“快走，都浪费多少时间了。”
何野把自行车往前骑，应道：“这不叫浪费时间，咱这叫调情，算在谈恋爱里头。”
周楷抓揉自己烫红的耳朵，憋笑憋的肚子疼，张着嘴轻轻吐气。
还调情呢，何野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活脱脱大流氓一个。
不过他就是喜欢这样的何野，不去烦恼不去懊悔不去害怕，鲜活的、努力的、有情感的何野。
他周楷喜欢这样的何野，他想跟这样的何野一起走完这辈子，哪怕前头还有困难挡着，他也不愿撒开何野伸出来握住他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