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野去浴室洗了澡，拧了毛巾过来给周楷擦身体。周楷坐了一天的火车，又跟何野腻歪着滚了两次床单，这会缩在被子里头，困得眼皮直打架，眼睛眯缝成一条线，转着眼珠子看何野。
何野给他擦胸口、腹部、臀缝，他也懒得动一下，舒服得轻哼两声，眼睛彻底闭上，想睡觉。何野怕他睡太久忘了时间，凑到他耳朵旁亲了几口，咬咬那柔嫩的耳垂，低声问他：“几点叫你起来？”
周楷才回来就跑他这来了，等周楷爸妈下了班回家，瞧见周楷不在，肯定是要找周楷的。
周楷听见何野的问话，转过脸睁开眼，撅起嘴向何野索要了个吻后，舔了舔嘴唇说：“五点半之前叫我。”
何野看眼墙上的挂钟，也就剩那么半小时了，忙给周楷拉上被子，“行，睡吧。”
周楷低喃了句什么，何野也听不清，蹲在床头边看着周楷。等周楷呼吸平缓进入睡眠后，他又忍不住傻笑了下，凑上去对着那张看不够的脸啾了下。
站起来拿上毛巾，何野转身要回浴室，却在看见凳子上摆的相框里头的照片时，脚步停在原地愣了神。
相框是他的相框，一直被他压在书堆下的那一个，他和周楷第一次的时候，周楷看过碰过的那一个。但里头的照片已经被换了，不是他的独照，而是周楷的。说是周楷的也不对，因为周楷的背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没看镜头的他——上初一时候的他，意气风发、无忧无虑……已是陌生的他。
那时候的他才十四岁，而同样十四岁的周楷，跟现在的周楷长得可真不一样，也不怪他记不得，原来他们老早就见过面了。
十四岁的周楷长什么样？
何野盯着照片仔细回想，各种片段翻出来，叫他忍不住失笑。
记忆中，初次见面应该是那场篮球比赛吧。几个初中的联赛，在市里头新建成的体育场比的。
何野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玩篮球，有比赛他肯定是上了。
现在回想，初中生篮球比赛，也就那样吧。可在那会，赢了比赛，得了第一名，可是很了不起的，很受人欢迎的。
何野抱着篮球跟队员们一起举着奖杯拍照，然后就有人特意来找他单独拍，男的女的都有。
周楷嘛，何野回想起来，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当时周楷没来找何野拍合照，而是陪着他班里的几个女同学过来，帮他的那几个女同学拍她们和何野的合照。全程周楷都不带和何野说句话的，眼神似乎都没给一个，拍完就和女生们笑呵呵地一起走了。
何野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现在再回想当时的情景，看看凳子上那照片，那可太不对劲了，大大的不对劲。
明里头装得那么冷漠，一脸“我一点也不想认识你”的高冷样，背地里却偷偷地拍了照片，洗出来保存着。
啧，那小心思，真是藏得太深了。
捂脸傻笑着坐到床边，何野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周楷，目光温柔，却又藏着一小簇的火苗。
你说第一次不搭理也就算了。但比赛之后，他和周楷又见过一两次吧。
一次，是周楷他们学校的人不服输，约了何野他们学校的要再打一场。
周楷不打球，就陪着他们学校的男生们一起来，从头到尾站在人群最后面。要不是他最后站出来说了句“天气预报说周六日都有大雨”，何野还真没注意到他。
再有一次，是野餐吧。
何野他们队里的一个兄弟想追周楷他们班的一个女生，天天搁那写情书，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地将人约了出来。
但那女生害羞，叫了两个人陪着，一个是闺蜜，一个就是周楷了。
女生叫了人，男生自然也得意思意思跟着叫人了，何野便是其中一个。
爬山，在半山腰上看风景吃东西，总共六个人，三个女的三个男的。除了周楷，谁都和何野说过话。就周楷一个，坐在那吃东西。何野说话他吃东西，何野不说话，他就看风景。
何野努力想，仔细想，印象中他好像还是有主动和周楷搭话的，在爬山时，在周楷和他落在队伍最后边时，他问了周楷：“我叫何野，你叫什么？”
矮他一个头，白皮肤热成红皮肤的周楷应该是看了他一眼，特别快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答都没回答他一下，说跑就跑了，一点也不像爬不动山才落到后边的样子。
再再后来，何野他那不负责任的爸就出事没了，他妈嫁去了别地，意气风发、无忧无虑的何野便也不复存在。一天天、一次次，在巨额的债款、黑恶势力逼迫和他人不以为意的指指点点下，一点点长出了刺。
从那后，何野没再有关于周楷的记忆。哪怕上了高中，分班前、分班后，周楷成了他的同班同学。
他记不得了。也不怪他记不得，周楷变化很大。
现在的周楷长高了，没了以前肉嘟嘟的婴儿肥。很辣很呛，不再是那会被他问个名字都能红着脸落跑的十四岁的懵懂少年。
“坐着一动不动还傻笑，想什么呢？”
抖了下身体，何野转过脸对着醒过来的周楷，嘴角越扬越高。他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毛巾放下，汗湿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伸过去捏周楷的脸，左边捏一下右边捏一下，眉毛挑起来，顿时乐出声。
周楷按住他的手，瞪着朦胧的眼看他，嘟哝：“干嘛？”
何野唉了声，手指头按住他的嘴唇揉了揉，说：“有点遗憾，爬山那会没有捏到你那肉嘟嘟的脸。”
周楷愣了下，回神立马瞥了眼照片，坐起来捶了下何野肩膀，笑着骂：“靠，谁肉嘟嘟了？”
“你。”何野回答后立马握住他的拳头拉起被子给他围在肩膀上，搂着他低声问：“周楷，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第一次见到我时就暗恋我了？”
被说出事实，周楷顿时脸红耳热，却不肯承认，用脑袋撞着何野肩膀，否认道：“屁，就你那会胡子都不知道理一下的摸样，我会喜欢你？”
抬手摸摸自己有点点扎人的下巴，何野又去摸周楷的，明显比他光滑许多。摸完下巴，何野就把相框拿过来，但他在周楷拍的这张照片里头，顶多是个背景，像素也不太好，连腿毛都看不清，更不要说下巴上有没有胡子了。
把照片放回去，何野捏着周楷的下巴让他抬头，自己一低头就把周楷给吻住，吻得周楷气喘吁吁他才松开，手潜进被子里，在周楷的右胸口上摸纹身，凑在周楷耳朵边，“照片都拍了，还不肯承认，口是心非。”
乳头被捏住，周楷缩起腰，憋着笑道：“明知道答案还要问，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掀开被子钻进去，把人按在身下摩擦，何野把周楷身上自己亲手给他穿上的内裤再次脱下来，一口咬在纹身上，哑声道：“是欠收拾，来吧，别客气。”
抱住埋在胸口上戏弄自己乳头的何野，周楷受不了地挺挺腰，声音都变了，一脸享受嘴里却喊：“不来了，别来了，我得回去了。啊！”
何野探出头看眼挂钟，只剩十分钟了。他低头看着周楷，把周楷额前的刘海拨到旁边，在他额头上亲着，往下亲眉眼、鼻子、脸颊，最后是那张微张的嘴。
周楷盯着他，半眯着眼等着他呢。何野唇贴上来，他立刻张开嘴，让他的舌头滑进去，搅乱自己扑通直跳的心。
喜欢，爱，不用承认，无需承认。他们互相知道，各自揣着，在抛开隔阂勇敢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赤裸裸地展现在了对方面前了。
六年也好，十年也罢，他们只想脚踏实地，过好在一起的每一分钟，一秒都不想浪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