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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弦上(6)

忠义侯天生反骨 岩城太瘦生 3104 2024-05-30 23:20:29

次日清晨, 阁中果然将顺王爷李渝的折子递过来了,没有惊动陈恨,李砚自个儿回宫去了。

留了条子给他, 说等见完李渝,再将手边的事情处置处置,仍旧带他回城外军营去。

陈恨将字条随手一收,洗漱洗漱就出了房门。

张大爷将忠义侯府打理得好,还是从前的模样,就是原本有一幢二层小楼的地方,被一场大火化成了灰。

前几日下过一场春雨,烧过的一片地儿是黑的,阴沉沉的压在地上。

陈恨抱着手, 解气似的踩了两脚。

囚禁李砚的这个任务啊,可把他闹得半条命都没了。

“爷?”张大爷揽着外衫在他身后站定,“这楼是初五那日皇爷派人来烧的,说是爷的意思。”

“是。”陈恨点点头,“是我的意思。”

张大爷抖落开外衫给他披上:“那皇爷就是不计较了?”

“不计较了。”

“难为爷郁闷了大半年,又造反又装病的, 这下可算是好了。”

“嗯。”陈恨甩了甩手, “我真是……”

张大爷笑了笑,等着他说下去。

陈恨想了想, 喃喃道:“太傻了,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扯着衣裳往回走,正色道:“江南该有信儿寄来, 昨儿我看三十六陂那掌柜的有东西要给我。”

“是。”

他在原地站定,接过张大爷递过来的书信,借着晨光看了两遍。

是江南庄子上寄过来的信,李檀的笔迹,他这人说的话虽难听,但信里有用的消息还挺多。

三件事情,头一件是昨晚徐醒同他讲过的,苏衡人未到江南,文书先到了江南,犯了众怒,江南局势紧张,改制恐怕是难;

第二件是那位顺王爷李渝,路过江南的时候,拜访了几位重要官员;

最后是沿海的倭寇愈发猖狂,年节那阵子还动用了火器,沉了两艘船。

他将书信收好,还给张大爷:“烧了。”

他想了想,又道:“还要劳张爷帮我回个信,让他们查查各地粮仓兵营,打苏元均的旗号,拟份单子呈上来。我们在江南的地,今年全种稻子,不种桑了,少了银钱,从我这里拿。”

“好好的存粮做什么?爷的意思是江南要出事了?”

“没有没有。”陈恨摆手,“我就是随便一想,有备无患不是?这么多年了,江南那群人呐,你说他们同倭寇没有关系,我还真不信。”

陈恨笑了笑:“等办了徐歇,江南大小官吏也不能刷的一下全给换了,我什么时候朝皇爷讨个旨意,年底就走一趟,我把他们办了,顺手也治了倭寇,一举两得。”

张大爷道:“皇爷只怕不会放爷走。”

“那我就偷偷的走。”

“爷,只怕是……”

“匪石去了江南罢?”

“是,前儿来信,说是已经到了。”

陈恨算了算日子,这也才一个半月。

“他急什么?赶路也不用赶成这样?”

“那时候也不知道皇爷究竟是什么意思,爷还病着就把爷带进宫去了,见也见不得,我同匪石合计了,还是我留着,叫他去江南一趟。”

张大爷道:“那时候一时情急,匪石就想了个馊主意。从前爷说‘君舟民水’,他有心,记下来了,他就往外边放流言,用民心掣肘皇爷,叫皇爷不敢动爷,动了就是……”

动了就是逼良为娼。

张大爷继续道:“谁知道这主意还挺管用,紧跟着江南那儿竟也出了话本子,这法子,果真还有些用处。”

话本子,又是话本子。

陈恨咳了两声:“匪石既在江南,就不用叫他回来了,让他去找苏元均,就说陈离亭见苏大人身边没人,借他一个人用。不过苏元均大概也不会要,让匪石跟着他就是了,也好见识见识江南官场。末了也让他拟份单子上来。”

“近来还有一件事儿,不知道爷知不知道。”

“你说。”

“爷不在这些日子,徐公子常来。”

“他?”陈恨一怔,“他不是身子不好么?”

“确实是身子不好的模样,总咳嗽。来了说两句闲话就回去了。爷院子里的梅花树还开着的时候,徐公子去看过一回,那一回待得最久,足待了有半个时辰。”

“是吗?”

陈恨不再想别的事情,他摸不透徐醒,方才说的江南也太远了,现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清算徐家。

任务期限是四月底,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李砚要逼徐歇动手,才好治他的罪,吴端在城外带兵,禁军统领许将军又病了。

他想着,若他是徐歇,要造反,最好的时候应该是……

这时行至堂前,只见背着琵琶的素衫男子站在门前台阶下。

这是昨儿进城的顺王爷李渝身边那位弹琵琶的谋士,或者说是弹琵琶的乐师,贺行。

他正对着院子正中的一个铜缸发呆。

江南院子里多置一个铜缸,里边养着碗莲与锦鲤。

只是这时候才出冬日,那缸里全是杂草,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而他就这么盯着瞧。

贺行身量不高,瘦瘦弱弱的,不束头发,披散在肩上,倒颇有些出尘的味道。一双眼睛黑得可爱,抬眸看人时,像春水解冻,软和得很。

“陈公子。”贺行退了半步给他行礼,和和气气的笑了,“在外边喊了两声,没见着人,大着胆子就进来了,冒犯了。”

陈恨朝他回礼,又侧了身子,请人进去吃茶。

贺行笑着挽他的手,将带来的小玩意儿塞给他:“我随王爷来长安时,路过江南,看见河边有人家卖这个,觉着你会喜欢,就给你带了。”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一个小竹管,钻了几个小孔,吹得好的,可以吹出鸟叫声儿。

那竹管被贺行的手捂得温温热热的,陈恨笑了笑,就把东西收进袖子里去了。

还饿着肚子,陈恨捧着茶盏陪贺行在堂前坐着,所幸张大爷在他手边摆了糯米团子,他连吃了两个,才感觉好些。

而贺行也不急,仿佛真是来给他送一个竹管的。他解下背上的琵琶,将它妥妥当当地放稳了,才端起茶盏吃茶。

茶水入口微烫,将他双唇都烫红几分,一双眼睛经水汽一蒸,黑得愈亮。

他说:“皇爷待你真好。”

摸不清他这时提起李砚是什么意思,陈恨顺着他的话:“是么?都废了我还待我好?”

“可是你仍住在侯府里呀,我来时还在想,你会不会已经搬出去了。”贺行笑了笑,“皇爷就是要废了你,才好把你圈在身边呢。”

“这话说的,倒像皇爷强要了我似的。”

“不敢不敢。”贺行仍是那样温温吞吞的模样,“你敢这么说皇爷,我可不敢。对了——”

贺行抱起置在一边的琵琶,缓缓地解开裹着琵琶的锦缎:“我记得你从前喜欢听我弹琵琶,正好我谱了新曲子,先弹给你听好不好?”

他既这么说了,陈恨自然不能说不。

贺行生来瘦弱。

小的时候旁人说他抱着琵琶,就像抱着美人儿似的。现在他抱着琵琶,指尖轻弄,倒像是美人儿的手拂过他的面颊,搂着他的脖子、揽着他的腰了。

一曲终了,贺行看向他,倒像是邀功似的,要他夸一夸。

陈恨装傻,低头啃团子。

到底是练琵琶练出来的好脾气,贺行也不恼,只温声道:“礼也收了,曲也听了,我有一件小事要求离亭,不知道?”

可算是来了,陈恨眉心一跳,道:“你说。”

“顺王爷同若宁公主是亲生兄妹,自幼相互扶持,感情好,此番春猎,若宁公主却陪着长清公主在三清山上修行。长清公主若是不放人,只怕顺王爷此番入长安,连妹妹的面都见不着了。”贺行垂眸,弄了弄衣袖,“顺王爷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也想,又不好冒冒失失的冲去三清山上。所以我斗胆,来替顺王爷求你。你同皇爷感情好,你若开口,皇爷保准会答应。”

“顺王爷要见若宁公主,也不是什么难事。”

贺行揉了揉袖口,倒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若是能让若宁公主也去春猎……”

原来为的这个。

陈恨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贺行又道:“其实从前春猎,也不是没有女眷随行的先例。若是害怕公主出事,我可以安排人照顾她的。只是皇爷那儿,顺王爷与我都开不了口。”

“若宁公主也是皇爷的妹妹,妹妹要去玩儿,哪里有不护着的道理?”陈恨道,“这事情我帮你说,算是还你的礼。不过皇爷答不答应,可就另说了。”

贺行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时候笑得才有几分恣意:“谢谢,你一开口,皇爷不会不答应的。”他一只手搭上琵琶:“我再给陈公子弹两首曲子好不好?”

“不用不用。”

贺行失落地将手收了回来,很快却又换上笑容:“那我们现在进宫好不好?”

“可别。”陈恨半真半假地答道,“我整日在皇爷身边伺候,好容易皇爷给我放了半天假,我可不赶着回去伺候。”

“这样啊。”贺行眨了眨眼睛,“那等到了正午,我再陪你进宫,好不好?正巧顺王爷也在宫里,我去找他,你去找皇爷,好不好?”

陈恨看了他一眼,应道:“好。”

可是贺行紧接着又道:“我来求你的事情,可别告诉顺王爷。”

陈恨一愣,莫不是他想错了?他原以为贺行是要借着自己,叫皇爷当着顺王的面就将这事儿定下来,那也就逃不掉了。

这会子却又不要他知道了?

藏在袖中的手指点了点,陈恨笑问道:“怎么?一番苦心不要顺王爷知道?”

“我怕王爷知道了,要生气。”贺行扯着嘴角,勉强地笑了笑,“他不让我掺和这些事情。”

*

正午时候入宫,就在宫道前遇见了顺王爷李渝。

他身形高大,略有几分胡人模样,一身素衫的贺行站在他身边,倒像是一只白羽的鸟儿偎着他。

见过礼后,李渝稍低了头,刻意温柔了声调问贺行:“怎么同陈公子一起来?”

贺行笑着说与陈恨约定好了的理由:“离亭入宫来找皇爷,我来找王爷,我们俩就碰见了。”

于陈恨,李渝实在是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只朝他点了点头,便带着贺行走了。

他二人走时,陈恨还听见贺行对李渝道:“王爷,皇爷是很看重陈公子的,你应该……”

李渝笑了两声,也不说话,由他念叨。而陈恨到养居殿的时候,养居殿正摆膳。

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早晨只吃了两个团子,陈恨溜进去,绕过小太监们,自自然然地在李砚身边坐下:“怎么皇爷身边连个试菜的都没有?”

李砚将手里未用过的筷子塞到他手里,自己转身去拿了高公公新奉上来的。

陈恨低头挑着鱼刺,随口道:“皇爷,今儿个贺行来找我……”

一听贺行,可了不得。李砚面色一变,只将玉筷子往桌上一拍。

他分明气急,却不说话,怕扰了陈恨。

而陈恨垂眸去看,那玉筷子被李砚拍断了。

作者感言

岩城太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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