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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比目(4)

忠义侯天生反骨 岩城太瘦生 2598 2024-05-30 23:20:29

三星斜月, 陈恨是从心的。

他怂怂地洗了快半个时辰, 都快被水里的香料熏入味了, 直到高公公在外边敲门喊他。

衣裳是厚重的礼服, 玄色绣金线的,同他从前穿的侯王衣裳没有什么差别,就是——

好重!

陈恨拖着步子磨蹭着出去:“高公公,我感觉……”

“老奴就说你好看。”高公公捋了一把他腰上的玉佩,又往上边挂了个红颜色的长带子,“等会儿见了皇爷, 一句话也不能说,先把这带子系在皇爷腰带上。”

“噢。”陈恨傻了吧唧的把带子解下来了。

高公公将带子夺过来, 重新给他挂上了,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道:“两头都绑着, 一头绑他, 一头绑你,你拆下来做什么?”

陈恨随手拿那带子翻花绳玩儿:“你不说清楚。”

高公公拍了一下他的手,正色道:“别玩儿。”

“我……”陈恨低声抱怨道, “有点紧张。”

“去吧去吧。”高公公推了他一把, “养居殿没人伺候,你去伺候吧。”

“玩也不让玩儿……”陈恨一抬眼,却看见李砚就站在阶下等他,吓得脚下一滑,“皇爷……”

才说的不能说话, 他转眼就忘记了。高公公戳了戳他的腰,要他注意些。

台阶不高,只三级,李砚一伸手就抓住他了。也不用陈恨帮他系那带子,他自个儿就捻了起来,穿过腰带,绕了三圈。

每系一圈,李砚就看他一眼,目光与红绳都系在他身上,系得紧紧的。

而陈恨自觉犯了规矩,被高公公一提醒,不敢再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瞧着他。

倒好像从没见过他的模样。

其实他只是在心里犯嘀咕,从前怎么不曾注意,皇爷与侯爷的衣裳,都是一个款的?

李砚心情颇好,拽着他的手,把他带下台阶来:“走了。”

谨记着不能说话的规矩,陈恨便乖乖地跟着他,不说话。

穿过个廊子就到了,一路无人,李砚道:“朕与你父母俱亡,无人做主,上回在行宫,才自行做主,写得了婚书。现下回来了,还是要告知他们一声。”

陈恨才要开口,只听李砚又道:“知道你不喜欢陈家,没有管他们,只从三清山上请了两位阿娘的牌位下来。”

这回倒是忘记什么不能说话的规矩了,陈恨点点头:“谢谢皇爷,皇爷想的周全。”

哪能不周全呢?李砚在梦里翻来覆去的想了百来回。

殿中两个牌位。

两位娘亲生前也都不是讲死规矩的人,他二人只叩过三个响头,就算是全了礼数了。

牌位叫人捧下去供着,而陈恨被腰上系着的那根红绳子牵到内室去。

陈恨扭了扭脖子:“皇爷,我能先卸两件衣裳么?太重了。”

“嗯。”李砚把他腰上的红绳子拆下来,转手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皇爷,你……”你傻了?陈恨举起自己的右手,“这样没用。”

“那就不脱了。”

“重,从前封侯也没穿这么重。”陈恨抱怨道,“现在就我同皇爷两个人,里里外外都这么熟了,不用讲礼数了,脱两件衣裳没关系的。”

“随你。”

解下红绳,怕他生气,陈恨便将自己绳子的那头儿衔在了口里。

红绳无钩,陈恨却自个儿上了钩。他朝李砚笑了笑,解了外边两重衣裳,搭在衣桁上。

他一面将带子系回手腕上,一面道:“其实就穿这么一回,这也太重了些。”

“你若是想,可以多穿几回。”

多穿几回……

好了,陈恨知道是什么时候穿了,难怪方才不要他脱。

“那还是不了。”陈恨摆手,在心里暗戳戳记了一笔——李寄书爱制服。

下回李砚要是不高兴了,可以用这个哄他。

但是现在……现在不行。

这时候天色还早,桌上摆着的点心又全不是甜的——他怀疑李砚是怕他一吃起来就忘了事儿,所以特意吩咐底下人,不要甜的。

陈恨不大喜欢吃,同李砚分着吃了两个团子,起身在房里溜达,消消食儿。

忘了自己与李砚之间还系着绳子,这里逛逛,那里看看,全然不知他把李砚也牵着到处走。

李砚这时候也好脾气,跟在他身后陪他乱走。

最后走到榻前,陈恨随手一掀被子——满床的瓜子。

这东西一准是高公公放的。

只是他同李砚两个男子,撒再多的瓜子,这寓意也成不了真。

陈恨摸了摸鼻尖,伤感了那么一瞬,转眼就脱了鞋爬上床,把满床的瓜子都收拢起来,准备剥瓜子儿吃了。

李砚算到了点心别放糖,却没算到他还爱剥瓜子儿。

陈恨盘腿坐在床上,转头见李砚也在,才想起来还牵着绳子,他去哪儿,李砚跟到哪儿。他拍了拍对面的位置:“皇爷,坐吧,时候还早,我们说说话。”

李砚随手拿了个花瓶子摆在床边,给他装瓜子壳,也上了榻,就盘着腿坐在他对面。

他不爱吃瓜子,只是看陈恨喜欢吃,才时不时捻起一两颗。

陈恨有一项绝技,他可以一边剥瓜子,一边喋喋不休地说话。这个绝技是跟他娘学的。

“我十五岁加冠的时候,我娘就给我操心大事了。那时候我想,要是连人都没见过,就绑在一块儿了,还挺不自在的。”陈恨想了想,“谁知道最后,就同这辈子见得最多的皇爷一起了。”

他放下手里的瓜子,点着手指算了算:“我同皇爷,有十来年了吧?”

李砚点头:“十五年了。”

十五年,说长也不长,宫墙里榴花开落几回,也就过去了。

而陈恨却想起李砚重生了一遭,他又等了几个十五年呢?

陈恨默了默,李砚哪里知道他想的什么,怕他闲得无趣,便道:“你好久没讲故事了,讲个故事罢。”

“嗯……”陈恨想了想,“今日不讲故事。”

“怎么?”李砚轻笑,“你的故事也有讲完的时候?”

“今日不叫旁的人抢风头。”陈恨想起从前被自己随手丢在外室花瓶里的话本子,“今日臣给皇爷‘尽忠’。”

陈恨把脸埋在衣袖里,使劲嗅了嗅,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献宝似的将双手伸到他面前:“皇爷,我今天洗得有点香哦。”

是挺香的,闻着就是甜的。

李砚起身,陈恨一愣:“皇爷,你把我的瓜子弄翻了。”

李砚一拂袖,就将陈恨拢起来的瓜子儿全拂开了。

不但把你的瓜子给弄翻,还要把你也给弄翻。

*

次日晨起,陈恨翻了个身,揽着被子捂着腰坐起来。

高公公给他的那根带子,压根就不是他绑李砚,是李砚绑他用的。

李砚绑花结,比他这个玩儿花绳的江南人都会系。绑在手腕上,绑在脚踝上,松松地系着脖颈,略紧地圈着腰,也缠着别的什么。

江南四百四十曲,几乎首首都是绮丽隐晦。陈恨唱的时候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儿,其实骨子里还是规矩。

穿越之前就单着。过来之后,也就前几日在九原行宫里,同李砚弄过两回。那两回李砚还顾忌着,没太过火,让他唱唱曲儿算是最厉害的。

陈恨此生没见过昨晚这样的架势,而李砚也不知道自己碰了哪儿,就把人给惹了。

没流泪,眼睛红了,像桃儿熟时,最先红起来的那一抹。

陈恨用额头撞他,说不要了,而李砚吻吻他的额头,咬着他的耳朵说荤话:“忠义侯,你不要了,得你放朕走呀。”

李砚说话哄人的时候百依百顺,但是动作不带停的。

陈恨手软脚软的,像江南的春水,推不开人,反倒将人越缠越紧。问李砚什么时候好,永远都是下一回就好。

下一回,永远做不完的下一回。

陈恨揉了揉眉心,殿内换了新香,还开了半扇窗子,不像昨晚那样,黏黏腻腻的。

他下床穿鞋,榻前摆着热水巾子,还是才换上的。衣桁上挂着新衣裳,蓝颜色的春衫,绣竹叶的。

陈恨一边用发带系头发,一边推门出去,外边李砚与李释在,都不说话。

一见他来,李砚就起身,双手圈着他的腰,把他抱到位置上去。

陈恨的腰碰不得,又疼又酸。想一想,这全都赖李砚,于是抬手就打他。

“起来了怎么没动静?朕以为你还睡着。”李砚把甜的点心塞给他,陈恨只尝了一口就消火了,甜的,尝了一口又一口。

将一整块枣泥糕都吃了,陈恨拍了拍手,转头去看李释:“世子爷怎么过来了?”

李释清清冷冷的,略垂了垂眸,道:“我在宫里念书,这是第一日,来谢恩。”

“时辰不早了,世子爷还是快去罢。”

“我这就去了。”李释顿了顿,“你的嘴怎么了?”

“嗯?”陈恨用指尖碰了碰唇,微肿,想也知道,大约还红透了。

李砚道:“小孩子不要问。”

而陈恨与他同时道:“吃瓜子上火了。”

说谎话也不串供的。李释起身行礼,愤愤地一甩衣袖就出去了。

李砚轻轻拧了一把陈恨的腰:“你方才说什么?”

“没有。”陈恨往案上一趴,又捻起一块点心来吃,半讨好道,“皇爷精神头儿真好。”

“朕偏执,早让你要小心了。”

陈恨懊恼捶桌:“谁知道皇爷说的是那种偏执!”

作者感言

岩城太瘦生

岩城太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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