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又,不高兴了?”乔维桑听出他声音不对劲,耐着性子开始哄他,反正只要没有大呼小叫地冲他闹,就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哥忙完这阵儿就能回去了,别使性子昂。”
“我知道了!”乔心远嘟囔着,想了想又说:“你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乔维桑没问什么事,只说了一声好,答应下来,“那等我回去。”
乔心远挂了电话,一边喝牛奶一边拿出作业开始写,顺便给金小余发了条短信过去。
乔心远: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要质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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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
29
金小余连着几天都没能问出乔心远要质问的人到底是谁,好奇得不行,最后气急败坏,说再不帮他解决感情问题了。
原峥打完球从后门进来,听见金小余愤怒的声音,走过去问他俩:“啥问题?说啥呢?”
“没啥。”金小余看了他一眼,虽然愤怒但仍然守口如瓶,从钱包里拿了五十块钱塞原峥口袋里,“你再去给我买份关东煮吧,也请你和班长吃一份,我懒得动,和前天的一样就行。”
原峥拿着五十块钱,愣了一下,“啥一样的,我又没给你买过。”
金小余也愣,“就你前天,星期二下午大课间去小卖部给我俩带回来的啊。”
“我这周就没……哦我想起来了,好的没问题,我去买。”原峥话说一半哽住,拿着钱,特别奇怪地走了。
十分钟后原峥和时澍一块儿回来了,原峥把剩的钱还给金小余,揽着时澍的脖子把他拖了过来坐他俩前面的位上,四个人分着吃关东煮和烤肠。
大冷天吃完一碗关东煮,乔心远又有精神了,把剩下的汤倒给原峥喝,问他明天过生日是十几岁了。
“十八!”原峥拍了下桌子,非常兴奋。
乔心远不知道他兴奋什么,以为他就是喜欢过生日,一直到了星期五才明白过来,原峥为啥这么期待十八岁生日。
星期五放学后原峥特别开心地搂着乔心远的肩膀下楼,四个人推着车子往校门口走,“今天都在我家住吧。”
说完三个人都看向乔心远,他们三个当然是没问题的,毕竟乔心远头一回住他们家,还是得问问他的意见,乔心远觉得他们不是在询问,就是在逼他同意。
乔心远觉得住同学家没什么,反正现在是冬天了,衣服厚,就是不知道乔维桑今天回不回来。
不过乔维桑每次回来之前都提前一天跟他说,这次没说,估计是不回来,而且这两周天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不是在外边儿吃饭就是在开会,忙得要命。
“好。”乔心远点头答应下来,抱着书包掏东西,“给你的生日礼物。”
乔心远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好几盘游戏碟,是乔维桑找人给他送来的,乔心远不懂游戏,只知道是最新发行的,反正原峥打开看了一眼后就疯了一样抱着乔心远蹦了好几下。
乔心远好不容易挣开他,头发乱糟糟的,“生日快乐原峥。”
“快乐快乐,谢谢你心远!”原峥宝贝似的把袋子放进书包里,拍了拍乔心远的自行车把,“先陪我去干点别的事儿再去吃饭。”
“干什么?”乔心远问。
“纹身。”金小余在旁边很无语地说。
“胡说!那纹身是能说纹就纹的吗,污蔑我!”原峥很不满,转头拍了拍时澍,“班长你来回答。”
时澍叹了口气,“打耳洞。”
“对喽!我早就想打耳洞了,我妈说成年了才让我打。”出了校门原峥一抬腿骑上车子,晃到乔心远旁边,“心远你要不要打,我们仨都打,去年就说好了的他俩陪我。”
“啊,”乔心远戴着口罩,露出一双茫然的大眼睛,终于明白过来原峥这一周都在期待啥了,“会不会很疼啊?”
“不会的,我姐说嗖一下就完成了,也就肿个两天就好了。”
乔心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怕疼,也怕乔维桑不让,但是……快成年的男孩儿心里多少都有些叛逆,乔心远这也算不上叛逆,就是一种对长大的向往,在看到好朋友们都打上耳洞后也有点儿跃跃欲试。
“疼吗疼吗?”乔心远问金小余,看着他耳垂上那枚银色的耳针,很好看,耳朵有点红肿。
金小余感受了一下,摇摇头,“没感觉,就疼了那一下,针扎一样。”
“心远打不打?”原峥特兴奋地看着他。
“我,我……”乔心远看着他们仨耳朵上一模一样的银色耳针,心痒痒的,心里纠结了半天,总归还是觉得他哥疼他,知道了也不舍得真把他怎么样,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后说:“我先打一个行不,我怕我哥训我。”
原峥立马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你哥还管你这个呢,不能够啊,他看起来可开明了。”
“他管我管得可严了,”乔心远低声说,“天天打电话监督我吃饭睡觉。”
“把你当小猫小狗养呢。”原峥说。
“明明是当儿子。”金小余反驳。
乔心远不爱听了,看着他俩说:“为啥非得是儿子和小猫小狗,我,我不想给我哥当这些。”
“那你想当啥?”原峥问完,又翻反过来开始安慰他:“当弟弟呗,我姐以前也这么管我的,后来有对象了就不管我啦,心远你再忍两年,你哥就不管你了。”
乔心远气死了,不理原峥,在心里骂他什么都不懂。
他才不会同意乔维桑有了对象就不管他了呢,在他心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一想到乔维桑以后会闲下来却不回家陪他去陪别人,乔心远就开始生闷气。
什么对象不对象的,他既要做乔维桑的弟弟,也要做乔维桑的对象!
乔心远在心里愤怒地下了决心,他就是要把他哥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位置全都霸占了,谁都抢不走。
这时打耳洞的店员用酒精棉球在乔心远的耳垂上擦了擦,冰凉的触感让乔心远回过了神,消完毒后店员问他想打在哪里,给他点个点儿。
“你耳朵挺漂亮的,”店员点了个黑点点,“很适合戴耳骨钉,以后可以考虑一下。”
听着就疼,乔心远没吭声,特别紧张地闭上了眼,店员没说话,也没提前通知他一下,啪一声响后,乔心远觉得耳垂麻了一下,然后散发开一股很热的感觉,没觉得多疼。
他睁开眼,看着旁边的镜子,“好啦?”
“好了。”店员笑了笑,拿了几瓶酒精和棉棒装起来给他们,说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让他们走了。
乔心远捂着耳朵出来,小心翼翼地戴上口罩,“好像真不疼哈。”
“我现在觉得有点儿疼了,不过主要还是热。”原峥说。
到了吃饭的地方,四个人俩人一瓶酒精给对方消毒,金小余动作很轻,乔心远没觉得有多疼,倒是原峥嗷嗷直叫,最后把时澍推开了。
“心远你给我涂,时澍手下没一点儿轻重!”
“哦。”乔心远拿着酒精过去了,原峥又叫金小余:“鱼,你帮班长消毒吧。”
金小余重新拿出几根棉棒,把酒精倒出来,走到时澍面前,“抬抬头。”
时澍抬起头,把耳朵冲着他,金小余弯了弯腰,认真地往上涂酒精,俩人都没说话,很快就完成了。
涂上酒精耳朵有点杀得慌,麻麻的疼,乔心远老想碰,又不敢,只能握紧了筷子猛吃。
吃饭的地方离原峥家很近,没吃完的时候乔心远就觉得耳朵开始疼了,火辣辣的疼,倒也能忍,原峥说冰敷一下就好了。
“等会儿去我家让我姐给弄弄,她有经验。”
乔心远点点头,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蛋糕上,是金小余挑的,蓝色的,很好看,乔心远睁大了眼凑上去看着他们点蜡烛,“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蛋糕呢。”
“哎哟这可怜呢,”金小余叹了口气,“你生日几月,我给你买个超级无敌爆炸好看的,美死你。”
估计是乔心远的样子太向往,时澍这次也看不下去了,附和了一句:“我也给你买一个。”
“在六月呢,谢谢啊谢谢啊。”乔心远笑眯眯地坐回去,胳膊放在桌子上认真地看着原峥吹蜡烛。
蛋糕夹层里有好几种水果,还有核桃,很好吃,乔心远吃了一大块,金小余正给他切第二块呢,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乔心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他手机号的就四个人三个在这坐着了,肯定是乔维桑找他。
乔心远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找出手机,真是乔维桑,而且给他打了不止一个电话了,这是第三个,前面俩他们在唱生日歌,没听见。
“喂,哥你找我了。”乔心远等不及出去就接了,冲着挂书包的墙站着,莫名有些心虚,声音都低了。
电话那头乔维桑没说话,那边很安静,乔心远抠着墙,正想再说点儿什么,乔维桑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时的声音有点儿低,语气也沉沉的。
“乔心远,九点了,这个点儿你不在家去哪了?”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门口的时候乔心远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乔维桑,等他看见乔维桑下车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乔维桑已经到他跟前了。
乔心远本来想问他什么时候买车了,在看到他哥非常不好看的脸色时识相地闭上了嘴,旁边金小余原峥时澍都在,他也不好干点儿什么,只能上前拉了拉乔维桑的大衣,“哥你回来了。”
避重就轻的,特别聪明,一看就是被训惯了。
“嗯,临时决定的。”乔维桑抓着他的手腕捏了一下,看向原峥,“生日快乐啊。”
“谢谢哥。”原峥笑了笑。
“没事儿,我就来看他一下,你们继续玩儿去吧。”乔维桑拍了拍乔心远的脑袋,手放在他后脖颈上捏了捏,“你也去……”
乔维桑一下没了声儿,乔心远被他抓着躲都没法儿躲,只能老老实实地看着他,他知道乔维桑看见他耳垂上的耳针了。
气氛一下就变得沉默了很多,五个人都没有说话,乔维桑皱着眉看着乔心远的耳朵,然后抬头在那仨人耳朵上扫了一眼,最后笑了笑,对乔心远说:“跟同学玩儿去吧。”
“不了!”乔心远抓住他的胳膊,这时候他要是走了就真完了,他回头从金小余手里拿过自己的书包,被乔维桑接了过去,对原峥说:“我哥好久没回家了,我就不去你家住了,生日快乐啊原峥,明天或者后天请你们吃饭!”
“没事儿,你回去吧!”原峥笑得挺开心的,冲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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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心远 没事找事第一名☝️
30
乔心远坐在副驾驶上,他不会系安全带,乔维桑探过身子去给他扣上了安全扣。
一路上乔维桑都没说话,乔心远看了他几眼,觉得他哥瘦了点儿,也没敢问他啥时候买的车,抱着书包沉默地看着前面的路。
车子停在家门口,乔维桑解开安全带却没下车,乔心远也没动,胡同里的路灯还亮着,照得车里有些亮,乔心远觉得耳朵越来越疼了,忍得辛苦,最后忍不住了,抬手就要抓。
乔维桑一把给他拍下去,把他的手腕握在手里,“干什么?”
“……疼。”乔心远低声说。
“打的时候怎么不怕疼。”乔维桑的语气不好,听得出来是压着火在跟他说话。
乔心远只被他说可以么一句就受不了了,想哭,乔维桑还没用这种语气说过他呢,以前训他几句都是不痛不痒的,头一回这么冷冷的质问他。
“我又没打过,咋知道疼不疼。”
乔维桑被他气得一下没说出话,看着他好一会儿后抬手捏住了乔心远的下颚,把他的脸扳过来看着自己。
耳朵已经肿起来了,不可能不疼,那枚银针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着微弱的光,在乔心远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乔心远愣愣地看着他哥,被吓了一跳,一句话都不说了,乔维桑皱着眉看他,“乔心远,我是不是真的要把你惯坏了。”
“打耳洞,还打算夜不归宿,你自己什么样儿不知道啊还敢和好几个人睡一起!”
乔维桑的声音徒然升高,震得乔心远下意识往后缩,吓得都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半晌,乔心远的眼泪滴在乔维桑手上,他抬手去推乔维桑,边哭边小声说:“你弄疼我了。”
“你还知道疼。”
乔维桑松开手,把他的左耳朵转了过来,确实很好看,乔心远的耳朵很适合戴耳饰,而且只打了一个,他快成年了,打个耳洞也不算多大的事,主要是容易发炎,引起别的炎症就不好了,乔心远本来冬天抵抗力就差,说不准就捎带出个什么病。
再加上晚上不回家这事儿,乔维桑今晚格外生气,甚至是一股无名火,在推开家门没看见乔心远的时候就烧起来了。
乔维桑放开手靠回椅背上,缓了一下后说:“我不是不让你玩儿,但是你自己得有数,我为什么要接送你都不让你住宿舍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我心里有数才答应他们的。”乔心远心里也有气,倔起来一点儿不服软。
“你有什么数?”乔维桑好不容易压住的火又猛地窜上来,他转头看着乔心远,“你有数你高三了学着打耳洞?你有数要和别人住一起?”
乔心远张了张嘴,“我就是有,我又不是傻子。”
“你跟傻子没两样儿!”
乔心远转头看向乔维桑,不知道为什么他发这么大的火,简直莫名其妙,“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这么吼我干什么?”
“九点多我回家没找着你你说我吼你什么?”乔维桑说。
这下乔心远理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被乔维桑骂得实在生气,他抹了把眼泪,忽然抬手从通红发肿的耳垂上一把将耳针抓了下来。
乔维桑一直在看着他,立马抓住了他的手腕,拦下了他开窗要扔出去的动作,从他手里把那枚耳针夺了过来,抬起了他的下巴,乔心远那一下是胡乱抓的,本来就红肿的耳垂被他一抓更红了,高高地肿起来。
乔维桑简直要被他气疯了,狠狠深吸一口气后才说得出话,“疼不疼?”
乔心远没吭声,当然疼,抓到耳朵的一瞬间疼得半边脸都麻了,但他就是不说话,也不喊疼,咬着嘴唇忍。
乔维桑捏着他的耳廓,动作很轻地把耳针慢慢从那个小小的耳洞里钻了进去,调整了一下后才放好,乔维桑偏头看了眼乔心远,疼得眉毛都拧起来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现在知道疼了。”乔维桑用手指擦了下他下巴上的眼泪,用指节抵住将他的脑袋挪过来,看着自己,“我要是没回来,今晚上你耳朵发炎了怎么办?引起别的炎症你自己能发觉吗?真疼起来谁管你?”
乔心远垂着眼不看他,“疼死我好了,反正你不回家,你忙,没有人管我。”
“我没管你?”乔维桑反问他,“我一天一个电话的给你打,隔三差五找人给你送东西,这叫不管你?”
“我不要你这样管我!”乔心远忽然推开他的手,“你这样和养了小猫小狗一样!我才不是!”
“谁说你是小猫小狗了,”乔维桑觉得莫名其妙,“你是我弟弟,我当然……”
乔心远忽然转身打开车门往外跑了,乔维桑愣了一下,立马追了上去,在大门口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回来,压着声音训他:“你跑什么!小疯子一样,我又没揍你!”
乔心远用力推了他一下,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乔维桑,“你以后找对象了还会管你弟弟吗?”
“和找对象有什么关系。”乔维桑皱着眉看他,“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不会有别人。”
“只有我吗?”乔心远忽然放低了声音,“就我一个吗?”
“嗯,只有你。”乔维桑说。
乔心远安静了一下,他从台阶上蹦下去,站到乔维桑跟前抓住了他的大衣,小声说:“什么意思呢,哥。”
“弟弟是我,对象也是我,是吗?”
乔心远的眼睛非常亮,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层泪的原因,在路灯下熠熠生辉,被期待填满,紧紧盯着乔维桑,要他的一个回答。
乔维桑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就沉默下来,他沉默了很久,久到乔心远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睫毛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他抓紧了乔维桑的衣服往下拉了拉,想要和他交换一个吻。
被乔维桑抬手推开了。
“哥!”乔心远倏地哭了出来,“为什么?你……为什么呢?”
没头没尾的问句没有把乔维桑问懵,他太清楚乔心远是在问他什么为什么了,所以他不回答,只是推开了乔心远。
“乔心远,”乔维桑松开眉头,忽然变得很平静,“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了是不是,你要的东西,要哥哥,要哥哥爱你,我都给了,我也愿意给你。”
“你在我这里可以得寸进尺,但不能做不对的事,知不知道?”
这话说得隐晦,仿佛乔维桑根本无法把那些话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我一直都是你哥。”乔维桑说。
乔心远不回答,只是看着他流眼泪,“你说你爱我,是真的吗?”
“当然是。”乔维桑用手背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我什么都能给你,因为我是你哥,也只能是你哥。”
“爱我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也好爱你,哥,我也爱你的。”乔心远胡乱抱住乔维桑,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想让他和以前一样抱自己,“你不要和别人谈恋爱,也不要有别的弟弟,你就要我行不行?”
乔维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更不知道乔心远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忽然说起了这些,但不管为什么他都不会答应,这次他不会心软了,乔心远的眼泪也没用。
“不行,乔心远,你想都不要想。”乔维桑在他的背上拍了拍,“是我太惯着你了,你有这样的想法全怪我,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样不是爱。”
乔心远闷声大喊:“我不要长大,我就要哥。”
他在说出来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害怕,他以为乔维桑一定会答应他的,乔维桑还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什么,他想要和哥哥天天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他不懂为什么乔维桑会这么坚决地说不,这和他想得不一样。
乔心远是个从村里长大的小孩儿,消息贫瘠到一定程度反而变成了另一种保护壳,他不觉得喜欢哥哥有错,想和哥哥在一起有错,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有人跟他说过他想要什么都会给他。
“我要你。”乔心远抓紧了他的衣服。
乔维桑这次没说话,直接上手把乔心远从自己身上往下推,乔心远抓得紧,死活不松开,两个人正沉默地纠缠着,车后面忽然闪出一个人影,犹豫着发出了一点脚步的摩擦声。
两个人立马停下了动作,转头看过去。
夏槐序手里拎着两袋子烧烤,从车后面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乔维桑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站了很久了,烧烤都没热气了。
“我吧,我就是……”
夏槐序当初答辩都游刃有余仿佛回自己家, 他这辈子还没经历过这么让他稳不住的场合,他都不太敢看乔维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下了班想来给心远送点儿吃的,来的时候你俩正吵呢,我没法儿打断,我是真没想偷听。”
乔心远看着他没说话,眼泪干在了脸上,紧绷绷的,乔维桑缓了一会儿后把门推开,对乔心远说:“回去睡觉。”
乔心远看着他没动,乔维桑叹了口气,这次没有妥协,“马上进去,你搬到我那儿的事……再说。”
这次乔心远在眼泪流出来之前转身回去了。
屋里的门被哐当一声摔上了,乔维桑忽然觉得头很疼,他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直接靠在了大门上。
夏槐序走过来,犹豫了一下后又走到驾驶室那边,对乔维桑扬了扬下巴,“好久没聊天了,去我家?我爸妈今儿值班呢。”
乔维桑没说话,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卧室里没开灯,漆黑一片,他看了一会儿后,关上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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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不一定哦•ᴗ•
31
夏槐序家住在前面胡同里,两个人沉默了一路,夏槐序把车停胡同口,然后拿着烧烤下车了。
往胡同里走的时候他们俩还是都没有说话,夏槐序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进去。”
乔维桑轻车熟路地走进屋里脱下大衣扔到沙发上,坐下了,被暖气一烘顿时感觉到有些筋疲力尽的累,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夏槐序关上门,去厨房收拾了手里一堆东西,全都端出来了,还有点儿热,没完全凉了,夏槐序一下午一晚上没吃东西,又在冷风里心惊胆战地看了那么久热闹,这时候已经快饿死了,坐到乔维桑旁边后先啃了一串馒头片才缓过来,擦了擦手往椅背上一靠,和乔维桑一起看着面前黑着的电视。
“我问了啊,”夏槐序突然出声,“咱俩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乔维桑坐起来拿了串黄花鱼在嘴里啃,夏槐序瞥了他一眼,“你跟你弟……现在还是你弟是吧?”
乔维桑把鱼刺吐在卫生纸上,回头看着夏槐序,夏槐序笑了一下,“调节一下气氛。”
“你跟你弟怎么回事儿?”夏槐序也弯下身子,用胳膊撑着大腿,看着旁边的人。
“就你看见的那么回事儿。”乔维桑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你不早就看出来了吗。”
“哎,”夏槐序又笑起来,拿了串五花肉开始吃,“我看出来也没往那儿想啊,这……谁能想得到。”
“是吧,我也没想到。”乔维桑又吐了两根刺。
“你打算怎么办,他可是你亲弟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夏槐序又拿了一串五花肉。
“你吃这么快?”乔维桑看了他一眼。
“快饿死了啊。”说话间夏槐序又拿了串火腿肠开始吃。
乔维桑不说话了,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挑鱼肉上的刺,挑了半天一根没找出来,夏槐序在旁边看着他挑,好几分钟后,乔维桑把鱼扔了,擦了擦手,然后耷拉着手保持那个撑着腿的姿势不动了。
夏槐序也没再问,继续吃,在他吃了五串羊肉串两根火腿肠三串脆骨后,乔维桑抬手用力揉了揉额头,他听见乔维桑压得很低但很重的声音说:“怪我太惯着他了。”
“他本来就什么都不懂,我没教好他,是我的错。”
乔维桑挡着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夏槐序站起来去喝了杯水,然后在药箱里拿了盒药,把水跟药一起放到了乔维桑手边的茶几上。
“你确定自己错在没教好他这事儿上吗?”夏槐序在他吃完药后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我有时候,”乔维桑喝了口水,看着他,“真想把你嘴缝上。”
“那我还是有一双明目可以看到。”夏槐序飞快地眨了眨眼,“近视度数为负数那么明。”
“是,”乔维桑没忍住笑了一下,他往后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我不该喜欢自己弟弟。”
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刻,乔维桑终于知道那些从心里爆发出的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躲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被乔心远本人措不及防地一刀剖开,露出他们两个血脉相连的心脏,流着同样的血,淌着一样的基因,是天生的般配,却也是绝对的不可能。
刚才乔心远不管不顾地说只要他,乔维桑浑身冷得都微微发抖起来,他不知道该说乔心远勇敢,还是天真,总之这两者都是他没有的。
他是比乔心远大六岁的哥哥,他不能勇敢,也不可以天真,他一直都想把自己弟弟往正路上引,想让他开心地长大,所以什么都愿意给,什么都顺着他,结果自己现在却成了罪魁祸首,只要他不松手,乔心远永远都会这样不清不楚地爱着他。
失去和痛苦都是长大的必经之路,没有人能一直开心地变成大人。
乔维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却不愿意让乔心远面对。他抬手挡住了眼睛,眼眶微微发烫,一行眼泪从眼尾滑落,没入鬓角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松手,让乔心远在他铺好的路上偏航。
“哎,你这样我就有点儿受不了了啊。”夏槐序出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乔维桑没说话,还是那个姿势没动,夏槐序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最后回到沙发上坐下,拿了串烤玉米开始啃,“我知道你咋想的,你想得对,做得也对。”
“但心远那架势,我看着不好解决,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白了还是感情上的事儿,旁人帮不了。”
夏槐序吃一口咽下去才说一句,语气也慢条斯理的,“不过我跟你说句实在的,在我这儿,要是最后没解决成,你俩真……”
乔维桑放下胳膊,偏头看着他,夏槐序发现他竟然眼睛都没红,还是一脸苍白,眼底泛青。
“……我也无所谓,我还是把你当兄弟,把心远当弟弟。”夏槐序补上后半句话,
乔维桑把头转开了,“不会的。”
第二天早上乔维桑醒得很早,起来的时候天刚亮,夏槐序今儿休班还没起,乔维桑洗漱了一下去买了早点,给夏槐序留在餐桌上一份,拿着另一份回家了。
晾一晚上就差不多了,时间久了乔心远更难受,容易憋出病,耳朵也还没好,还有昨晚的事儿,他还是得跟乔心远好好聊聊。
无论怎样乔心远都还是他亲弟弟,他也做不到真的什么都不管他。
家里大门开着,这时候天刚亮,乔维桑皱着眉往里看了一眼,没什么动静,卧室没开灯,不知道是不是乔心远起来出去了。
乔维桑拎着早点大步走进屋里,卫生间的门正好打开,乔心远从里面出来,穿着卫衣牛仔裤,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看见乔维桑的时候乔心远愣了愣,抬起眼看了乔维桑一下,又红又肿的一双眼睛,耳朵倒是没有昨晚严重了。
“这么早干嘛去,吃饭……”
“你咋这么早回来了?”
厨房的门开了,老妈从里面出来打断了乔维桑的话,乔维桑看过去,顿了顿才说:“今儿有事路过,来看看。”
老妈哦了一声,接着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你说你,天天忙得不着家,你看见你弟弟了没?打耳洞了!真不知道在那么好的学校都学了什么,昨儿晚上说了他两句还哭了,你快管管他吧。”
“他快十八了,打个耳洞算什么大事儿,您甭管了。”乔维桑把早点递过去,坐下了,转身让乔心远过来吃饭。
“那你管,你也不管啊!”老妈白了他一眼,把粥往乔心远那边推了推,“快吃饭,吃完跟我去医院。”
“去医院干嘛?”乔维桑没动筷子,看着老妈。
老妈低着头吃饭,“过完年没多久就高考了,提前给他做个检查,到时候体检好找人糊弄过去。”
“不用去,这事儿你们别管,到时候我弄就行。”乔维桑想都没想就给推了,语气一下冷了下来,“别没事找事,您吃完饭快上班去吧。”
老妈啪一下把筷子拍到桌子上,不等她说话,乔心远先开口了:“好了妈,听哥的吧,我本来也没想去。”
老妈一口气没上来,“那你换上衣服要去哪?”
乔心远没说话,他总不能实话实说,说自己要去找哥,因为昨晚跟哥表白被拒绝了,气得他哥一夜未归。
“他爱去哪去哪。”乔维桑皱着眉说。
吃完早饭老妈气呼呼地走了,乔维桑把桌子收拾了,从厨房出来后看到乔心远还在餐桌前坐着,没有动。
乔维桑擦干净手上的水,走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过来。”
俩人回卧室里坐下,乔维桑坐椅子上,乔心远坐在床边,面对着面,谁都没有先开口。
太阳慢慢出来了,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慢慢从窗户外照进来,乔心远闭了闭眼,抬手想揉,抬到一半想起乔维桑从来不让他揉眼,又放下了。
乔维桑一直在看着他,见他这样也没说什么,往旁边挪了挪,用自己把阳光挡住,乔心远看着他,阳光骤然消失后眼前有点儿发黑。
他看着他哥模糊的轮廓,乔维桑比夏天瘦了一些,仍然很高,五官更分明,半年过去后整个人都更成熟了,也越来越少冲他大呼小叫,但乔心远现在宁愿他训自己一顿,也好过冷静地拒绝。
“哥。”乔心远在两人的对峙中少有的首先妥协,叫了他一声。
“嗯。”乔维桑应了。
乔心远眨了眨眼,看清了乔维桑的脸,他仰着头,非常平静地说:“我没有错。”
“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我要做你弟弟,也要当你对象,我就是都要,我没有错。”
乔维桑很轻地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错的是我。”
乔心远的冷静瞬间不复存在,他想要站起来,被乔维桑按了回去,乔维桑按着他的肩膀,高大的身影背着光,给乔心远带来一种深不可测的痛苦。
“我总是想让你过得开心点儿,你要什么我都舍不得拒绝,是我错了。”
乔维桑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微不可寻,甚至有些温柔。
“我跟你说实话,乔心远,你的想法我早就都知道,我当时不该纵容你,我以为我能在控制范围内让你不那么痛苦地明白这些事情,但我没控制好,怪我。”
“我不明白。”乔心远低声说。
“你会明白的。”乔维桑放下了手,“从现在开始,你要明白了。”
乔维桑从家里出来后走得很慢,他低着头在胡同里走了一会儿才发现眼前飘着些白花花的东西,他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发现是下雪了。
细密的雪花轻飘飘地落下来,已经给地面铺上很薄一层绒花,但太阳还是很大,阳光明晃晃地落下来,雪花晶莹剔透。
冬天就这么措不及防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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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哥弟王者归来⊙▽⊙
32
期末考试前最后一次月考成绩下来那天,路银塘把班里门窗全关上,发了一早上火。
简直六亲不认,考得好的学生勿近,差的更是滚开,把班级排名和各科成绩放在多媒体上,气定神闲地从第一名挨个骂到最后。
乔心远算是被骂得轻的那一批,他觉得是路银塘给他哥面子,还挺感激,他脸皮儿薄,要是真在班里被路银塘跟骂原峥那样骂一顿,他能琢磨一天。
早读下课后班里没几个人动弹,都被骂得没精神了,时澍跟在路银塘后面出去,没一会儿拎着个大袋子回来了,往讲桌上一放,“路老师今儿买的糖葫芦。”
班里瞬间响起一小片压着的欢呼声,高兴,但不意外,时澍打开袋子从最前排开始让大家自己拿,班里气氛活跃了一些,原峥从后排拖着椅子坐到乔心远旁边,喊了一声:“我要糯米的,班长给我留一根!”
时澍头都没回,没理他。
“我也想吃糯米的。”金小余跟了一句,觉得没什么能剩的希望,声音挺小的。
乔心远扯他衣服,“路老师为啥给咱买糖葫芦?”
“咱们班平均分年级第一呗,”金小余伸了个懒腰,“他每回都这样,不管考得怎么样先骂一顿再请客。”
原峥叹着气说:“虽然知道他是怕我们飘了才骂的,但每次听着还是非常痛苦。”
“太痛苦了。”乔心远也叹了口气,“他说我脑子长得比心远多了所以考成这样,咋想出来的呢这话,可真能笑话人。”
时澍发到他仨这里,袋子里的糖葫芦都没了三分之二了,原峥探着身子往里看,“肯定没有糯米的了。”
时澍没说话,拎着袋子的手里忽然变出三根糖葫芦,放金小余桌子上,然后去前面继续发了,原峥看了看,全都是夹了糯米的。
“哎哟,”原峥莫名其妙地喊了起来,“哎哟!我就知道!”
“啥呀?”乔心远看他。
“没啥。”原峥咬了一口糖葫芦,还没咽下去就问金小余:“鱼啊,班长特地藏的好不好吃?”
金小余用手指把没咬进嘴里的半个山楂戳了进去,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啊。”
乔心远往后靠了靠,给他俩腾地方说话,他没加入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嘴里含着一小块冰糖,甜丝丝的,被冻得又硬又凉的糖块在嘴里很快变热了,他凉了一早上的手也终于回暖了一些。
十二月已经过去一半了。
乔心远到了冬天身体就不舒坦,具体说不清是哪儿,就是跟感冒一直好不了似的,前几天又下了场大雪,他估计是那几天做课间操冻着了,感冒了两天,针也打了药一直吃着,就是还没好全,成天恹恹的,路银塘给他批了一周课间操的假,让他待在班里休息。
大课间金小余临走之前跑出去接了一大杯热水给乔心远,提醒他吃药,然后才着急忙慌地跟着大部队下楼参加课间操。
乔心远从抽屉里摸出药盒,里面是一个一个的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是一顿要吃的药,是夏槐序给他的,药也是夏槐序分好的,天天给他发短信提醒他吃药,段明逾没他忙,每周休班都来陪他待一天,怕他生病。
都把他当小孩儿呢。乔心远想。
只有乔维桑不把他当小孩儿了。
乔心远把药吃了,一颗胶囊在喉咙里卡了一下,他赶紧端起杯子喝了几大口水才冲下去,被热水烫得张了张嘴,眼泪都烫出来了。
他收起药盒,偷偷拿出手机放在书包里就那样打开看了一眼,有一条夏槐序的短信,说今天他休班,下午放学来学校门口接他,让他别推自行车出去。
没有其他的信息和电话了。
乔心远飞快地给夏槐序回了短信,估计在补觉没看到,乔心远等了一分钟就不等了,把手机塞回了最里面,然后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帽子,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这件羽绒服前两天被段明逾拿去干洗店了,乔心远昨天放学自己去拿回来的,有一股很淡的香味儿,冬天衣服穿得厚,闻不到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乔心远觉得他已经很久没闻到过那股乔维桑身上的橘子味儿了,带着一点点烟味儿,在冬天会让人觉得很暖和的一种味道。
其实他就是好久没见乔维桑了,自从那天早上乔维桑跟他说完话走了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哥再也没回过家,也没提过让乔心远搬过去的事儿,偶尔给他发条短信问他缺不缺东西钱够不够花。
乔心远一条都没回过。
不是想故意气乔维桑,他只是觉得这样没有用,从那一晚后他和乔维桑就已经不是以前那样的兄弟关系了,发短信没用,打电话也没用,这次他哥不会心软了。
无论乔维桑怎么跟他说怎么躲他,乔心远都知道,他俩回不去以前了,他知道乔维桑心里也清楚,所以才不回来。
躲他呢。
乔心远说不生气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委屈,他承认自己那晚是被乔维桑骂昏了头才说出来的,他自己都还没有想得多明白呢,就不清不楚地说出来了。
后悔啊……也没有很后悔。乔心远闭上了眼,不后悔才最吓人,要把他哥吓死了。
大课间结束后班里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金小余脱了羽绒服坐下,捧着热水喝了几口,乔心远把自己书包里还有点热的牛奶给他倒了一半,他吃药不能喝牛奶,金小余喝完后两个人一起去卫生间洗杯子。
“哎哟。”走廊上经过其他班的时候后门有几个男生,看见他俩笑声高了起来,其中一个人说了这么一句,没说别的。
金小余回头看着那群人,不冷不热地说:“笑啥呢?”
“没笑你。”几个男生还是笑嘻嘻地说。
乔心远回过头,非常平静地看着他们,也问了一句:“笑啥呢?”
几个男生很快就不笑了,估计是没想到成天没什么动静的乖学生会反问他们,一时愣住,什么都没说。
乔心远也没真想听他们的回答,他问一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他是来上学的不是来受气的,别以为自己是转学生就好欺负,这是乔维桑跟他说的。
“哎哟!”
原峥从后面走过来打破了这份沉默,抬手就把那个“哎哟”的男生一把推进了班里,时澍站在另一边,看了他们一眼,一群人很快就进去了,没再说什么。
“甭理他们,嫉妒你这次考得好,一群傻叉。”原峥走到乔心远旁边,陪他俩继续去往前走。
“欺软怕硬,别理。”时澍在另一边说。
乔心远拉了拉外套领子,点点头没说话,也没放心上。
下午放学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黑了,冬天就这点不好,天太短,乔心远天天摸黑骑车上学放学都有点儿怕,还好有金小余陪着。
今天不用金小余陪,乔心远特别不好意思让他自己回家,念叨了一节课,金小余烦死他了,给他塞了个巧克力让他闭嘴。
“主要是又下雪了,要是平时我也没这么担心。”乔心远吃着巧克力说。
“我打车回去,我又不傻。”金小余说。
夏槐序早就在校门口等着他了,乔心远走过去就发现他开的乔维桑的车,心情更不好了,低着头往夏槐序跟前一杵,吓了他一跳。
“哎哟宝贝儿,吓我一跳,”夏槐序掀开他帽子看了一眼,“捂这么严实我都没认出来,快上车吧。”
乔心远把书包扔到后座上,系上安全带,扯了半天还是没弄好,最后啪一下扔了回去,还踹了一脚车门,夏槐序看了他一会儿,笑着过去给他系上了。
“咋,不喜欢这车?”夏槐序明知故问,“回去我就跟你哥说,让他再换一辆会自己系安全带的。”
“你别笑话我。”乔心远恼羞成怒,抓到个人就赖,“我最烦坐车了!”
“行,咱俩下去淋雪呗?”夏槐序说着就要开门下车,乔心远赶紧坐直了“哎”了一声,“干啥呀!”
夏槐序逗够了孩子,把暖气调高,这才发动车子出发去吃饭。
下着雪,俩人去吃了烤鸭,乔心远爱吃这个,第二爱吃的是炸酱面,但是今天吃的不多,吃了五个卷后就不吃了。
“想喝点儿奶茶吗,热乎乎的,甜的。”夏槐序用湿巾擦了擦手,“带你去店里喝,暖和,还能看会儿雪。”
乔心远想喝,说:“要安静点儿的地方。”
反正明天周末,不着急回家,俩人踩着雪慢悠悠地去了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其实是一家咖啡店,有奶茶也有果汁冰淇淋,店面很大,有两层,一口和二楼都有两面墙全是书架和满满的书,有桌椅也有懒人沙发,看着就很舒服的一个地方。
夏槐序常来,给两人点了杯奶茶,又要了几种他常吃的点心,去了二楼靠窗的位置上,乔心远正往外看雪,没有说话。
这时候店里人少,夏槐序也没打扰他,和他一起看外边,奶茶和点心很快就送上来了,夏槐序往乔心远那边推了推,拿了块小软饼吃着。
雪已经下得大了,不过没风,能清楚地看见雪花清凌凌地飞速飘下来,乔心远看着雪花从高空落下又落到地面,垂着眼睛看得出神。
马路对面是一家商场,顶楼的大屏幕上在播放视频,大部分是广告,一个视频循环好几分钟,再换下一个,隐约能听到传过来的声音。
过了十分钟,一直保持安静的夏槐序动了一下,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桌子,“心远。”
乔心远茫然地抬起头看他,夏槐序冲他笑了笑,下巴朝玻璃外边点了一下,让他看对面,“看那是谁。”
乔心远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对面大楼的屏幕还在放广告,或者说是宣传片更合适,一个剪辑好的视频,在黑夜里尤为突出,不少人站在下面抬着头看。
乔心远没明白这是什么视频,正要开口问,视频从一个巨大的会议室的门口转场,变成了人满为患的室内,能看到有很多记者,因为闪光灯亮得非常快。
镜头推近,台上的场景越来越清晰,站在演讲台上背对着巨大荧幕上播放的ppt页面的人正低着头演讲,下一秒镜头特写,推到了他的胸口以上,正好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抬头,一张脸清清楚楚地呈现在镜头前。
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打扮,很帅的一张脸,刘海被抓起来一点儿,五官分明,深色的眉毛和眼睛上扬得很出挑,这样的眉眼在男人脸上一般都会显得有些柔和,但他没有,只是衬得他整个人都平添了没有刻意压着的嚣张,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出现在他这张脸上很合适。
是乔维桑。演讲台上就摆着他名字的名牌。
乔心远轻轻吸了口气,转过头不看了。
“他……”乔心远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前两天的第二个新品发布会,第一个的时候都没有发布会呢,没钱,也没人理他们,谁能想到呢,这才过去半年。”夏槐序很温柔地笑着,看向乔心远,跟他说着这些乔心远从来不知道的事。
“你哥元旦后要做工作室了,和他同学一起,很忙,也很累。”
夏槐序把奶茶拿起来递给乔心远,让他趁热喝,“他没跟你说过吧,这个工作室他本来一开始要把自己压箱底的钱都扔进去的,你哥这人最不怕什么后顾之忧,因为他不做没把握的事儿,但后来他忽然留出来一笔钱,让我帮他存着,心远,你说是为什么?”
“虽然你不在这儿长大,但你哥是很疼你的,你知道对不对,所以不要逼他,也不要逼你自己了,听你哥的话,走他给你铺好的路,做该做的事,喜欢该喜欢的人。”
乔心远捧着杯子,慢慢感受到奶茶由热变凉,夏槐序也不再说话了,扭头看着外面,他没有在等乔心远给他什么回应,他知道乔心远一时说不出什么,但只要能听进去就好。
雪停了,屏幕里也早就换了一个视频,乔心远松开了变得冰凉的手,他抬手眼睛,夏槐序以为他会哭,结果惊讶地发现他没有,反而比刚才要平静了很多。
“什么是应该喜欢的人呢?”乔心远声音很轻地开口了,“如果我找一个不喜欢却合适的人强迫自己和他在一起,乔维桑会真的为我高兴吗?看到我不幸福他就会幸福吗?”
这是乔心远第一次在这么冷静的情况下连名带姓地叫出乔维桑的名字,而不是挂在嘴边的“我哥”,他把这三个字咬得很重,很清楚,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我不要他这样爱我,我就是个很坏的人,才不管他想什么累不累辛苦不辛苦,他说了要管我一辈子,就别想把我扔他觉得该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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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
33
“真想揍他。”
乔维桑把燃了半截一口没抽的烟按灭,扔进垃圾桶里,身后砸墙的声音震耳欲聋,他扇了扇四周的灰尘,转身出去了。
夏槐序的声音在越来越低的砸墙声中带着笑从手机里传出来:“行啊,你要是真舍得揍赶紧回来打一顿,啥事儿没有了。”
乔维桑按了下楼的电梯,半分钟后电梯上来了,他说:“元旦就回去。”
“用我告诉他吗?”夏槐序问。
“不用。”
挂了电话,乔维桑看着合上的电梯门,微微有些出神。
满打满算,他一个月没回家了,明是小年夜,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给乔心远打的电话一通没接过,短信也都不回,给他卡里打的钱也不知道用没用,反正他没有收到过取钱的短信。
真是倔啊。
乔维桑闭了闭眼,头疼,气得,也是累得。
最近开工作室的地方刚谈下来,已经开始装修了,租的许杨家公司的写字楼,租了两层,本来许大少爷要留出五层,被乔维桑驳回了。
许杨有随心所欲赌一把的资本,后续不管出什么事他家给他兜底,他乔维桑可没有,好在许杨和他两个同学都听他的,工作室的事儿没什么意见就通过了。
装修许杨找了专门的人盯着,不用他们操太多心,乔维桑这两天刚闲下来一点儿,夏槐序的电话就过来了,
说是想揍他,其实乔维桑压根儿没生气,他都能想出来乔心远说着话时的表情,睁着那双大眼睛,又倔又无赖的可怜样儿,只有他乔心远能做出来。
乔维桑坐在车里出了半天神,一直到手机响了第二遍他才回神,从口袋里拿出来接通了。
“乔先生您好,我是小李,现在我这有一家符合您要求的房子,有空来看看吗?”
乔维桑反应了半天才想起小李前一阵子帮他找房子的中介,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小李等了半天没等到回话,非常有职业素养地又开口了:“乔先生您之前的要求是二室一厅或者三室都可以,如果您有变动需要一室的我手头也有合适的房源的,您看今天有空吗,我随时可以带您去。”
“有空,”乔维桑说,他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不用变,还是……二室三室都行。”
小李是个二本刚毕业的大学生,非常热情的一个小孩儿,学市场营销的,话挺多,但又不让人烦,去看房子的路上跟乔维桑聊了一路,乔维桑都被他讲得头疼。
大概是因为坐顾客的车很不好意思,到了地方非要买两杯奶茶,乔维桑拦不住,见他喝那么快觉得应该是他自己想喝了。
房子的位置挺好的,二十二楼,周围好几个学校,离四中不算太近,但开车的话也还好,离三院倒是挺近的,不过房子的装修风格很独特,乔维桑进去看了一眼就觉得乔心远肯定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美式风。
小李把房子里里外外介绍了一遍,连卫生间淋浴头怎么调热水,附近最近的超市哪天送鸡蛋都说得一清二楚,在暖气房里热出一脑门汗。
“好了好了,小李你坐会儿,”乔维桑好不容易插进一句话,赶紧让他去沙发上坐下,“这房子我挺喜欢的,可以签合同。”
小李刚坐下,听见乔维桑的话腾地一下又站起来了,神色激动地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激动了半天直接从公文包里把合同拿出来了。
乔维桑往他包里看了一眼,有好几份合同,一看就是做了万全准备,他合理怀疑自己今天无论看中哪套房子他都能准确地拿出合同让他签。
“乔先生您先看看合同,这套房子的房主不是移民了吗,所以要求挺低的,半年就起租,您看看先签半年还是……”
“签两年吧。”乔维桑翻了翻合同条例,小李立马拿着笔凑过来帮他翻,吓了他一跳。
“我帮您解释一下合同款项吧,每一条我都看过了的。”
“不用不用。”乔维桑摆了摆手,拿出身份证复印件给他,然后翻到最后一页把名字签上了,“你把合同全看了一遍吗?”
“是的,每次拿到合同见顾客前我都会看一遍,怕顾客被骗。”小李擦了擦鼻子上的汗,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北京嘛,需要租房子的人都不容易,被骗了是很难过下去的,我就希望我经手的大家都不被骗。”
乔维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收好自己的合同后拿了钥匙,俩人一起出去了。
等电梯的时候小李还在看他的那份合同,一直看到下楼,临分开时乔维桑从口袋里伸出手,递到小李面前一张名片。
“如果以后想换工作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工作室宣发部吗?”
小李愣愣地接过名片,先道了声谢,才低头看,是很简单的一张名片,印着姓名职务和地址,最大的那行字是工作室的简称——IAM。
Idealism,唯心论。
第二天小年夜,乔维桑晚上回的家,下午去买了些东西,到胡同口的时候碰见居委会的赵姨出来买醋,跟他说了会儿话。
“小乔最近是不是忙啊,那天我在外头逛街看见你那个公司的广告了,你说稀奇吧,看着长大的小孩儿忽然上电视了,哎哟我看了好几遍,美死我了!”
“您已经够美了就别美了吧。”乔维桑笑着边说边拿着东西锁上车,“您快回家下饺子吧,我爸妈还等我呢,走了姨。”
“去吧,你爸妈最近几天都在家看着你弟呢,就差你了。”
乔维桑的步子顿了顿,看着赵姨,“看着他?他咋了?”
“你不知道啊,”赵姨一拍手,“应该是你太忙了就没跟你说,心远前天不是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吗,学校那边还没处理好,你爸妈这两天净往四中跑了。”
乔维桑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大步走回家了。
家里灯火通明,电视开着,在放元旦晚会的预告,乔维桑进去后爸妈看了他一眼,脸色算不上差,但也不好看。
“回来了。”老爸说,“最近挺忙吧?”
乔维桑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很淡地笑了一下,“是忙,给你俩买了点东西还有衣服,试试吧,新年新气象。”
“成,”老妈点点头,也笑了一下,“昨天我们科护士长说在新闻上看见你了。”
“又不是正经新闻,就是一个发布会。”乔维桑随口一说,目光瞟了一眼卧室,门紧闭着,“心远呢?”
“在屋里呢。”老爸没什么好气地说,“竟然学会打架了,还是主动打的别人,真是不像话!”
“行了,打都打了,乡下长大的小孩儿你还指望他多听话啊。”老妈倒没这么生气,转头又对乔维桑说:“我们科主任说他儿子特喜欢你们做的那个游戏,问能不能让你给签个名啥的,你拿张游戏碟给他……”
“签什么名儿又不是明星,差不多得了您。”乔维桑不耐烦地一口堵回去,转身去卧室了。
门反锁了,乔维桑拧了一下没拧开,抬手敲了敲门,卧室里传来啪的一声,乔心远的声音跟就响起来了:“出去!”
乔维桑愣了一下,没想到乔心远还能有这种语气跟别人说话,大概是这两天被爸妈训得受不了了,听得出来非常生气,带了些不耐烦,还有一点点委屈,被乔维桑听出来了。
他没再敲门,直接出声了:“乔心远,是我,把门打开。”
几秒后,门被很快拉开了,乔心远那张瘦了一圈的脸骤然出现在他面前,乔维桑一时竟然做不出什么反应,太久没见了,他都快忘了这个活生生的小孩儿生动起来是什么样。
“瘦了。”乔维桑半晌才说,推着他的肩膀进去,把门给关上了。
乔心远还在发怔,似乎不相信是他哥真的回来了,跟在他后面走进去,看着乔维桑在卧室里转了一圈,看了看他书桌上的东西后把大衣脱了扔到沙发上,又看着乔心远。
看了一会儿他皱了皱眉,招手让他过来,“怎么瘦这么多,病了?”
“没。”乔心远低声说,听话地走了过去,站在乔维桑面前,没动。
乔维桑的目光落在乔心远结痂了的颧骨上,两指宽的一处擦伤,看着不严重,但在他白嫩的脸颊上很显眼,乔维桑用手指蹭了两下,“疼不疼?”
“不疼了。”乔心远没躲,也没动。
“跟人打架了?”乔维桑又问。
乔心远这回没说话,乔维桑抵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为什么不让路老师告诉我?”
“……你很忙。”
乔维桑叹了口气,放下了手,“跟我都不说实话了啊,乔心远。”
乔心远偏了偏头,把受伤的地方藏起来,才小声说:“怕你觉得我是为了让你回来故意的。”
“所以你是故意的吗?”乔维桑问。
乔心远咬了咬嘴唇,没吭声,最后点了点头,承认了。
他确实是故意的,在隔壁班那几个男生第二次看见他笑的时候,他非常平静地走过去把手里放了书本的书包砸到了对方脸上。
这事儿的解决办法有很多,打架不是最好的方法,是个人都能想到,当时原峥和金小余都已经准备过去把他们骂一顿了,乔心远在原地沉默了一下后,仍然冲上去动手了。
在那一瞬间里,他确实想的是打架了乔维桑肯定不会不管,一定会来的,但还是在路银塘要通知家长的时候犹豫了,让他给爸妈打了电话,没告诉乔维桑。
本来乔维桑就躲他,乔心远上头的那股劲儿下去了很快就想明白了,乔维桑那么聪明,被他知道了又要生他的气,更难办。
但乔维桑现在还是知道了,他没法儿在面对着乔维桑的时候撒谎。
“你生气了吗?”乔心远问。
“没有。”乔维桑说,语气淡淡的,“我什么时候生过你气。”
这话像是在无奈到一定程度后才说出来的,但乔心远现在敏感得不行,一下就变了脸,说:“你不想管我了是吗?我干什么你都无所谓。”
卧室忽然陷入一阵古怪的沉默,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那么对视着,互相都看不懂对方眼睛里的情绪,他们在最熟悉的卧室里变得针锋相对,仿佛这间卧室里以前发生的那些温存和亲密都是假象。
什么都是假的。
外面传来爸妈叫他们吃饭的声音,很远,一直到门被敲响,才打破这份沉默,乔维桑率先转身,走了出去。
“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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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继续⊙▽⊙
34
餐桌上已经放上了四盘饺子,几道菜摆在中间,热气腾腾的。
四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下,因为乔维桑工作上的成绩爸妈少有的心平气和,没有说教谁,听着电视里的声音开始吃饭。
乔心远夹了个饺子咬了一半就不吃了,只夹盘子里的菜吃。
老妈的表情看起来是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怎么不吃饺子?”
“我不吃虾皮。”乔心远垂着眼说。
“那你怎么不早跟爸爸妈妈说?”老妈拧着眉问,“现在跟我们故意似的。”
“你们也没人问我。”乔心远还是语气淡淡的。
“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老爸有些不满地说。
这次乔心远直接把筷子撂下,不吃了。
“你……”老妈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真是没规矩!”
“行了,在家要什么规矩。”乔维桑插了句嘴,把乔心远的饺子倒进自己盘子里,“他一小孩儿,这年纪就嘴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呗,又不是吃不起。”
“你不要给他说话,没见过十七了还被当成小孩儿的。”老爸忽然拍了下桌子,“他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打耳洞,还跟同学打架,跟爸妈也犟嘴,也就你说他他能听几句,你还老惯着他”
乔维桑咽下饺子,喝了口汤,淡淡地说了句:“我的话他也不听。”
这句话像大年初一藏在垃圾堆里的哑火鞭炮,在乔心远耳朵里闷声炸开,毫无防备,火苗一下窜了上来。
“什么叫听你的话?”乔心远看着乔维桑,“听你的什么话?”
乔维桑放下筷子,慢慢吸了口气后才转头看着乔心远,没说话。
“说啊。”半晌乔心远又说。
“我说什么。”乔维桑还是看着他,目光很平静,“跟你吵架,还是骂你一顿,要是有用我早那么干了。”
乔心远的眼睛一下红了,他用力咬了咬嘴唇,再开口声音都打颤了:“你最知道怎么让我难受了。”
这时餐桌对面的老妈终于反应过来他俩忽然开始吵架,打断了一下,“你俩怎么了这是,有什么好吵的,你哥最向着你了怎么就让你难受。”
“就是,心远不许闹了,赶紧吃饭。”老爸把他的筷子拿起来,放到他的碗上,乔心远没碰。
他看都没看一眼,只盯着乔维桑,仿佛爸妈的话是空气。
“你让我好受了吗,乔心远?”乔维桑闭了闭眼,忽然变得很疲倦,“我不想在这儿,在这个日子跟你说这些。”
“是你先惹我的。”乔心远的声音抬高了,“你说的话不对我为什么要听。”
“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我说的话是……”
“我不要!”乔心远忽然喊了一声,打断了乔维桑,也吓了爸妈一跳,他终于还是哭了起来,却不是因为伤心,是生气。
“我说了不要长大!也不要对和错,我就要你!”乔心远猛地站起来,把手边的碗打飞出去,摔地上四分五裂,却盖不住他的声音,“你胆小为什么也不允许我勇敢!”
老妈被摔碎的碗吓得惊呼了一声,“乔心远!你疯了?”
“你以为你是勇敢吗?”乔维桑也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脸上全是压抑着的怒火,“你是愚蠢,是没见识,等你后悔的那天还能冲我这么有脾气我算你有种!”
“我就是又蠢又没见识,”乔心远不甘示弱地用力仰着头和乔维桑对视,“我要是真后悔了不用你管我,我自己就去一头撞死,好让你称心!”
“乔心远!”
乔维桑第一次这样吼他,一下就把乔心远治住了,他懵了半天,睫毛发抖着滚落下来一串眼泪,浇灭了两人中间的火。
“你们两个,”老爸忽然阴沉着脸出声了,“都给我滚出去。”
已经过八点了,外面陆陆续续响起了鞭炮烟花声,客厅的电视在放元旦晚会,窗棱上的积雪被灯照得微微泛着亮光,屋里暖气很足,哪儿都呈现着一派温馨的小年夜景象。
只有他们家这一小方天地混乱不堪。
乔维桑瞥了他们两口子一眼,在两人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下的愤怒,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却又不愿意相信的那种愤怒。
乔维桑什么都没说,抬手抓住乔心远的胳膊,拖着他离开了一片狼藉的饭桌。
关上卧室门的一瞬间,乔维桑和乔心远都听见了老妈尖叫着哭起来的声音。
乔心远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又松开手捂住耳朵,靠着门蹲了下去。
乔维桑盯着他弟弟圆圆的头顶,心里的火慢慢消下去后随即是冰凉刺骨的寒意,他第一次这么茫然,茫然到有些发懵。
两人一个蹲着一个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再也没有了鞭炮声,老妈和哭声也消失了,乔维桑动了动僵硬的腿,弯下腰把乔心远拉了起来。
乔心远刚才的气势已经烟消云散,眼睛里只剩迷茫的害怕,乔维桑用手背把他脸上的泪痕全擦干净了,然后说:“去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哥,我……”乔心远摸到他的手紧紧抓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哥,别生我气,你别怪我,我真的……”
“没生你气。”乔维桑说,反握住了他的手,“已经这样了就不要想了。”
“怎么办啊?”乔心远低头在他的手背上按了按眼睛。
乔维桑碰了碰他的脸,“不用你管,反正你不能住这儿了,最近先离爸妈远点儿,去我那儿住。”
“那以后呢?”乔心远抬起头。
“以后一直住在我那里。”乔维桑看着他说。
乔心远刚来的时候东西只能装满一个手提袋,大半年过去要两个行李箱才够,乔心远自己背着书包推着一个小的,跟在乔维桑后面从卧室出去了。
老爸老妈坐在客厅沙发上,老妈眼睛通红,见他俩出来看过来的目光里分明是带着恨的。
乔心远愣了愣,心里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害怕的情绪让他忍不住躲到了乔维桑后面。
乔维桑没有过去,就站在门口看着两人,“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等你们愿意听了我再回来跟你们解释,心远……先去我那儿住段时间,上下学方便我接送他。”
说完抓着乔心远的手腕就出去了,动作很快地走出了大门,然后松开手,两个人沉默地一前一后,走出了胡同,上了车。
房子今天刚收拾好,行李全都搬过去了,白天的时候乔维桑找了个家政收拾了一下,他自己都还没看怎么样了。
小区是地下车库,上楼的时候乔维桑教了乔心远怎么按电梯,乔心远还是没说话,看了一眼就撇开了眼神。
上个月他还因为要搬到这里来开心了很久,结果真的搬来了,又不是当时的样子了。
乔心远心里憋着股难受的劲儿,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只是终于觉得累了,闹不起来也哭不出来。
乔维桑把门打开,拿下一把钥匙给他,“把钥匙拿好了,我不是每天都能准时回来,不能接你的时候就打车回家,等会儿地址我给你发短信。”
乔心远收了钥匙放进口袋里,楼上的暖气比家里要热很多,就进来这么一会儿他的脸就热了起来,在乔维桑给他收拾行李的时候把衣服换了,然后坐在床边看着乔维桑往柜子里挂衣服。
乔维桑把行李箱收起来摆到衣柜旁边,关上了柜子门,把一个小行李袋递过去,“这些东西都放卫生间,自己放去。”
乔心远接了就出去了,在卫生间收拾了几分钟,出来后发现乔维桑就靠在卧室门口看着他,那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侧影。
“过来。”乔维桑见他出来,叫了他一声。
乔心远没动,站在客厅中间说:“我饿了。”
于是乔维桑又洗手去厨房给他做饭了,也没做正经饭菜,煮了一碗酒酿小汤圆给他吃。
乔心远很安静地坐在餐桌旁吃汤圆,乔维桑刚才叫他过去要说的话也没说,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两个人较劲儿似的沉默着,比谁先耐不住开口。
在两人或争吵沉默的对峙里,乔维桑就没赢过,但这次乔心远却先低了头,把剩了点的汤圆推过去,勺子也给他哥,“你吃。”
乔维桑把他剩的汤圆给吃了,乔心远立马站起来抢过碗去厨房洗干净,出来后乔维桑还坐在那,胳膊撑在椅背上抵着额头正看他。
对视了几秒,乔维桑站了起来,“去睡觉。”
乔心远一下窜到了乔维桑跟前,挡住了他,乔维桑也没动,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低着头看他,乔心远眼睛里的泪珠在转,他最会哭了,可怜得吓人。
“哥,我能不能和你睡?”乔心远小声说,问完后抿了抿嘴,憋着眼泪憋得脸都鼓起来了。
在这儿等着他哥呢。
乔维桑抬手捏住了乔心远的脸,把他嘴捂上了,“不能。”
“我换了地方睡觉会害怕的。”乔心远闷声说,“我……好久没有睡好了。”
乔心远这次没撒谎,他人都瘦了这么多,脸捏起来也没有以前肉乎了,光看他这副样子是真可怜。
半晌,乔维桑放下了手,“去洗澡。”
乔心远愣了一下,扭头就跑回自己的卧室,拿着换洗衣服又跑进浴室里。
乔维桑回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进小奶锅里煮。
浴室里的水声很快就响起来了,乔维桑看着平静的牛奶慢慢冒起小泡,散发出牛奶的香味儿,他从柜子里拿了两块阿胶放进去一起煮,开了以后他把火关了,牛奶倒进陶瓷杯子里,端着进了他的卧室。
乔心远洗完澡关了客厅的灯,动作很轻地推开乔维桑房间的门,他哥不在床上,卧室里的卫生间里响着水声,乔维桑还在洗澡。
乔心远打量了一下这间卧室,没有阳台,他那间是有阳台的,乔心远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随手放到椅子上,打开他哥的衣柜看了看,没有别人的衣服,也没有第二个人生活过的痕迹,乔心远换上柜门,心里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乔维桑出来了。
光着膀子,上衣拿在手里出来的,看见乔心远后愣了一下,站在那儿把衣服穿上了,“完成了?”
“嗯。”乔心远点点头。
“去把牛奶喝了。”乔维桑指了一下床头柜上的杯子,又回卫生间拿了个吹风机出来。
乔心远捧着杯子小口喝,有点烫,没喝几口就冒汗了,乔维桑走过去用手指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慢点儿喝。”
牛奶的味道很香,卧室里都是奶味了,乔维桑凑过来的时候乔心远才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香,还是原来的那股橘子味儿,带着一点点烟草的苦,很好闻。
乔心远喝完奶后把杯子放回去,往前倾了倾身子,鼻尖埋进他哥的衣服里,小狗似的嗅了嗅,乔维桑又重新拿起吹风机,打开给乔心远吹头发。
头发有点儿长了,很软,在乔维桑的手里很快被吹干了,变成毛茸茸的软毛,乔维桑抓了几下,托着乔心远的下巴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了。
“刷牙去。”乔维桑收起吹风机,拿起杯子去洗了。
乔心远把自己的牙杯牙刷从客卫拿到了乔维桑卧室的卫生间里,把牙刷干净了,乔维桑进来后发现了,没说什么,关了卧室里的大灯去床上先躺下了。
乔心远擦干净脸和手,关了灯从卫生间出来,又把门带上,然后在床头灯的指引下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乔维桑正靠着床头弄电脑,腾出一只手掀开被子让他进来。
俩人一晚上就没正经说过话,要么吵架要么顾左右而言他,乔心远累了,他觉得乔维桑肯定更累。
乔心远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他自己知道,知道自己不懂事其实是很懂事了,乔心远都知道,他只是不做,比如今晚在饭桌上他摔了碗,比如当着爸妈的面说那种话,比如他知道他哥很累,可他就是不要懂事地去放过他哥。
他躺在枕头上,一开始没说话,也没动静,静悄悄地翻了个身,开始慢慢蠕动着蹬被子,一点一点地把被子蹬到了床边,然后不动了。
一直等到乔维桑关上电脑,把灯关了躺下,乔心远轻轻推了一下被子,掉下去了,没等乔维桑问是什么动静,他迅速地翻了个身掀开乔维桑的被子钻了进去,直接抱住乔维桑的肩膀趴在了他胸口上。
“被子掉了,哥,好冷。”乔心远憋着气儿,说话带了点儿鼻音,说完还抓着乔维桑的胳膊放在自己腰上,“真的冷呢,哥。”
他等了半天,乔维桑都没有动,也没说话,直到头顶传来一声很低的叹息,被子被拉上来盖住了他的肩膀,只露出半张脸,乔维桑抱住了他的腰,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
乔心远张开嘴轻轻缓了口气,忍着不让自己哭,他这次没有再得寸进尺,只是那样躺在乔维桑怀里,心里已经泛起久违了的暖意。
“哥,其实我好想你。”乔心远还是哭了,没有忍住,眼泪流到了乔维桑的脖子上,“我也不想惹你生气的,可你真的好久不理我了。”
“你要说话算数,一辈子都管我的。”乔心远说话的声音冒出几分压不住的哽咽,“你不可以……再这样对我。”
闯了弥天大祸的小孩儿也不知道害怕,还是敢冲着对自己发了火的哥哥说耍赖的话,自私又可怜,在小年夜这样的日子里他也不要阖家团圆、兄友弟恭,只要名不正言不顺的爱。
他才不管对与错,他想要就一定要得到。乔维桑后知后觉,乔心远已经被他惯成了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夏槐序说得对,没有人是这么宠孩子的,都惯得没样儿了。
否则哪敢撒泼耍赖地要自己亲哥只爱他。
乔维桑觉得自己占大部分责任,却又改不了,狠不下心,他抱着乔心远侧了侧身,用手给他擦眼泪,把小孩儿捧在怀里哄,不让他哭了。
“哥说话算数,以后不这么冷着你了,别哭了,你也听听哥的话,行不行?”
乔心远没有说话,他想说不,又不愿意在这时候忤逆乔维桑,所以他干脆闭上嘴,把脸埋进乔维桑怀里,装作睡着了。
明天是明天,他才不要管那些,他只要此时此刻乔维桑怀里抱着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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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放鸽子了,不好意思啦嘻嘻⚈₃⚈ᐝ
35
凌晨五点多,天还黑着,外面开始零零散散地响起了鞭炮声,庆祝新年第一天。
乔心远被徒然变大的鞭炮声吓得猛地睁开了眼睛,又因为困顿闭上了,下一秒一双手覆在了他的耳朵上,很热,惊人的声音被隔绝,乔心远在被子里抓紧了他哥的衣服,很快又睡着了。
再醒过来已经快中午了,今天天气很好,窗帘没拉开都能感受到暖和的阳光照满房间,乔心远抱着被子坐起来,没有看到乔维桑,但客厅里有人在说话,乔心远听见了,那样呆坐了五分钟,下床洗漱去了。
乔维桑站在客厅阳台上打电话,看着乔心远着急忙慌地从卧室里跑出来,大眼睛转了一圈才找到他,然后冲他跑了过去。
乔维桑扶了一下他的肩膀,把自己的拖鞋脱下来踢给乔心远让他穿上。
“明天我正常上班。”乔维桑对着电话那头的许杨说。
“你陪陪你弟呗,人刚搬过去,最近又没什么事儿。”
“不用。”乔维桑说完把电话挂了,弯腰攥了一下乔心远的脚腕,热乎的,这才问他:“刚醒?”
“嗯。”乔心远的嗓子哑了,出了点声音就咳嗽了两声,咳嗽起来声音也是哑的。
“怎么了,”乔维桑皱着眉去捏他的腮,“张嘴我看看。”
喉咙没肿,就是有点儿红,估计暖气太热上火了,乔维桑松开手,顺手在他脸上拍了拍,“等会儿给你泡点儿金银花喝,去换衣服,中午出去吃。”
乔心远没去,往旁边窗台上一靠,没动,乔维桑也没动,“怎么了?”
“我不想出去吃。”乔心远飞快地说,“我想待在家里,不想出去。”
乔维桑笑了一声,“刚来的时候不是老想出去玩儿,咋现在不想了。”
“就不想。”乔心远转身背对着他,看着外面楼下的积雪小声嘀咕,“只想跟你待着。”
因为很久没跟你单独待着了。
乔维桑心里软下去一块,犹豫了好久,还是走过去,把手放在了乔心远肩膀上,轻轻搂着他。
乔心远直起身子,往他那边挪了一步,肩膀贴在他胸口上,乔维桑的手往下滑了滑,搂住他的胳膊,乔心远转过身看了乔维桑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是一个月来乔维桑第一次主动跟他这么亲近,乔心远什么都没说,可这一个眼神里却又什么都说了,惊讶,欣喜,都不算什么,真正让乔维桑受不了的是乔心远眼睛里患得患失的害怕。
刚从杭州来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眼神,现在硬是被逼成这样了。
乔维桑怎么可能不清楚,乔心远逼他的同时也在逼自己,他也没有多痛快。
“不想去就不去。”乔维桑说,又抱了他一下,“哥陪你待一天。”
乔心远把下巴搁在乔维桑的肩膀上,抬起胳膊抱住了他的腰,他偏头靠在乔维桑肩膀上,看着他哥近在咫尺的侧脸,又往他的脖子里埋了埋,声音细若蚊呐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乔维桑捏了捏他的脖子,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开了,“饿了没,想吃什么,得去趟超市买东西,我刚搬过来什么都没有。”
“饿了。”乔心远说,“我也去。”
乔心远把拖鞋踢下去还给乔维桑,转身去自己卧室换衣服了,地板是热的,他光着脚把衣服穿好,坐在床边正准备穿袜子,乔维桑敲了敲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两个大袋子。
“给你买的外套,看看喜不喜欢。”
乔维桑把袋子放到床上,这是他昨天就买的,没来得及给他,一件是深咖色羊绒大衣,另一件是短款棉服。
乔心远坐在床上把两件衣服摆在床上,又看了眼乔维桑,他已经换好衣服了,今天穿的黑色大衣,乔心远拿起棉服递给他,指了指衣柜,让他收起来,摸了摸大衣,“我穿这件。”
乔维桑刚把衣服挂起来,乔心远又在后面说:“哥,给我拿双袜子。”
袜子放在单独的抽屉里,昨晚是乔维桑给他放的,自然知道在哪,拿了双黑白条纹的出来,乔心远坐在床边,仰头看着他,没有伸手要,他抬了抬腿。
乔维桑忽然想起来,上次给乔心远穿袜子是他膝盖受伤那会儿了,想到那件事儿乔维桑不可避免的又变得心软,拿着袜子过去蹲下了。
乔心远的脚搭在乔维桑的腿上,乔维桑给他穿上袜子后顺手伸进去摸了一下他的小腿,穿的保暖裤,这才放下他的腿,把拖鞋拿过来放下,看着他,“走吧。”
小区门口就有个挺大的生鲜超市,今天很暖和,乔维桑没开车,两个人一块儿往外走着,碰到不少拎着菜晒着太阳说话的人。
路上的雪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只剩铲不干净的一层,踩在上面吱呀吱呀地响起来,有些滑,乔心远走得很慢,不知道是怕摔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走了没多久,乔心远摘了一只手套,去抓绿化带里的积雪,他在杭州没见过这么多的雪,这个冬天也一直没心情玩儿,现在心情好了,抓了一大把在手里攥了攥,成了雪球,他随手扔出去,摔碎在乔维桑的脚边。
乔维桑踢了踢那点儿雪,没拦他,“把手套戴上玩儿。”
乔心远不听他的,隔着手套玩儿没什么意思,北方的雪很软,细细的,摸起来很舒服,就是太冷了,乔心远抓了两次后就觉得手指头麻了,举起来让乔维桑看。
“疼。”乔心远撇着嘴说。
“活该。”
乔维桑板着脸训他,摘下自己的手套把乔心远那只冻麻了的手抓下来用力搓了搓,在手指没那么红了后拢进自己手掌里捂着,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暖,两只手十指相扣手指交缠,把热气全都给他。
到了超市的时候乔心远的手就已经恢复正常温度了,乔维桑松了一下手,没能松开,乔心远还是抓着他不肯拿出来,一直到进了超市去拿推车的时候才不情愿地放开了他哥。
生鲜食品都在最里面,路过零食区乔维桑就停下了,领着乔心远慢慢走,“想吃什么自己拿。”
乔心远看得有点儿眼花,沿着货架一路走过去,只要是觉得新奇的他都拿,别的乔维桑没管,随他拿,到后面乔心远开始一包一包一盒一盒拿巧克力和糖的时候,他跟在后面,乔心远往车子里扔一个他偷偷放回去一个,最后只给他剩了两盒水果硬糖,一桶巧克力酱饼干,乔心远看得专注,愣是没发觉。
乔维桑也没出声,带他远离了放糖果的货架,拿了两大盒牛奶,让乔心远选了几瓶不同的果汁,然后才去买菜和各种调料。
乔心远除了过敏和不吃的几样东西,其他时候是很好凑活的,什么都能吃,全权教给乔维桑决定,他跟在旁边把水果糖给拆开了,吃了一颗橙色的,橘子味。
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乔维桑身上的味道,昨晚他就是在这种味道里睡着的,梦里都是乔维桑抱着他哄他睡觉,睡得很好。
不知道今天晚上乔维桑还让不让自己跟他睡了。
乔心远捏着水果糖的铁盒子,看着乔维桑一脸认真地挑大米,模样很安静。
他们两个在一起明显话少了很多,乔心远能感觉到,乔维桑怕说多了又让他多想,他自己怕哪句话说得不顺心又忍不住跟他哥吵架。
好不容易又在一块儿,乔心远再也不想和乔维桑吵架了。
乔心远打开盒子,也拿了一颗橘子味的糖,走过去塞进了乔维桑的嘴里。
两个人都吃着相同的味道,和接吻一样。
逛超市逛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买的东西装满了两个推车,乔维桑在收银台等着结账的时候把乔心远从后面拖过来,让他在收银员外面站着,“等会儿你守着东西在超市里等我,我回去开车过来,这么多东西咱俩拿不了。”
“好。”乔心远含着糖点头。
乔维桑这才发现他嘴里还有糖,当即伸手抢走了他的糖果盒,皱着眉问:“吃多少了?”
两颗,还是三颗,反正盒子里都空了一小块了,乔维桑把糖扔进收银员正在装的袋子里,“今天明天都不许吃了。”
“知道了。”乔心远蔫蔫儿地说。
收银员看他那样没忍住笑了一声,又看了看乔维桑,说:“这是你弟弟?”
乔维桑“嗯”了一声,余光看到收银台上的小货架上摆着一层创可贴,最近很流行的卡通画的那种,他看了一眼,伸手拿了一盒小熊图案的放到了收银台上。
收银员又拿了个大购物袋,继续扫码结账,又说:“你们俩长得可真像,都好看。”
“真的吗?”乔心远在旁边忽然开口了,“我们很像吗?”
“真的呀。”收银员笑了笑,“一看就是亲兄弟呢,关系很好吧。”
“没有呢,”乔心远笑着说,“我哥不喜欢我。”
“啊?”收银员愣了一下,“哪有啦,明明他看起来很关心你。”
这次乔心远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结完帐乔维桑把一堆东西和袋子放回推车里,带着乔心远走到超市门口,停在储存柜旁边不碍事的地方,“你就在这儿等我,别出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乔心远抓着推车扶手,看起来就很老实。
乔维桑走了以后乔心远慢吞吞地把围巾手套都戴上了,这里倒不冷,他就是没事干,无聊。
这个点儿来买菜的人不多,离做午饭的时间还早着呢,没多少人,乔心远站了一会儿觉得累,撑着推着扶手趴在了胳膊上。
趴了几分钟,一个人影从面前飘了过去,几秒后又飘了回来,这次停在了他跟前,乔心远懒得动,只抬了下头,看是谁。
“心远,真是你,我以为我看错了。”时澍特别惊讶地低着头正盯着他。
“班长!”乔心远猛地站直了,“你咋在这呢?”
“我奶奶家在这个小区,我来买盐的。”时澍举起手给他看手里的塑料袋,“你说你这个月要搬家,原来是搬到这儿啊。”
“是啊,昨天才过来的,我都还没来得及跟小余说。”乔心远挺高兴的,抬手拍了时澍一下。
“你这几天没跟他出来玩儿吗?”时澍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棒棒糖递给乔心远,他买了一把,给家里小孩儿吃的。
“没有,太冷啦。”乔心远低头抠糖纸,“我在这等我哥开车过来呢,你陪我等,让我哥带你回去。”
“就这么几步路。”时澍这么说着,也没走,和他一起站着等,还帮他把糖纸撕开了。
乔维桑一进来就看见乔心远嘴里多了根棒棒糖,伸手就给他扯了出来,乔心远赶紧捂了下嘴,把嘴角的口水舔干净,觉得在同学面前丢脸了,小声埋怨:“干嘛啊。”
“哥,新年好。”时澍叫了乔维桑一声。
乔维桑还记得他,把糖扔垃圾桶里后冲他笑了笑,“好,挺巧的,你也住这儿吗?”
“我奶奶住这儿。”时澍也笑了一下。
乔心远把推车推给他俩,“走吧,哥,顺便把班长送回去。”
“成,”乔维桑接过一个推车,“你在几号楼?”
“八号。”时澍推着另外一个,跟在后面出去了。
一堆东西把后备箱全都放满了,乔心远把糖果盒递给后面的时澍,“特别好吃。”
“齁甜,”时澍打开,随便挑了一个吃了,“就你俩爱吃这东西。”
“我和小余吗,才不是,原峥也爱吃,就你不爱吃。”乔心远转身扒着椅背看着他说话,“不合群。”
时澍笑了笑,没理他。
乔维桑先把车开到了八号楼那边儿,把时澍放下,时澍下车后被冷风吹得一哆嗦,胡乱冲车子里挥了下手就跑到前面二单元打开单元门进去了。
电梯都快到了的时候才缓过来,时澍冲手哈了口气,这才发现忘把糖还给乔心远了,乔心远爱吃糖,看他哥刚才那样大概也不常让他吃,要是这盒也没了指不定怎么不高兴。
时澍戴上帽子,转身去拉单元楼的大门,出来后发现车还在那,竟然还没走,他赶紧往前跑了几步,在快到车前的时候,时澍脚底打滑差点摔倒,他胡乱扶了一下旁边的绿化带,抓了一手雪,却没觉得冷,只瞪大了眼看着挡风玻璃后面的两个人。
乔心远搂着他哥的脖子,凑得很近,时澍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隐约看到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后,乔心远凑过去在他哥脸上碰了一下,具体怎么碰的,是不是亲了一下,时澍没看清,但他们两人的样子显然不是一对兄弟该有的亲昵。
时澍把手里抓下来的叶子扔了,愣了一会儿后,拿着糖果盒又转身脚步飞快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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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不确定⦁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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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这样。”乔维桑抵住乔心远的肩膀,把他推了回去。
表情挺严肃的,乔心远撇了撇嘴,抓着安全带没再乱动了,乔维桑把手里刚从他嘴里拿出来的棒棒糖又还给他,启动车子,回家了。
车子倒进车位里,地下停车场没人,空旷又安静,乔维桑刚解开安全带下车,乔心远从另一边绕到后面,忽然说:“明明你也是想的,对不对?”
他的声音在停车场显得有些飘渺无力,乔维桑看着他打开后备箱,开始往外拿东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乔心远走到后备箱后面,抓住乔维桑的胳膊,固执地又问:“是不是?”
“是不是都不重要。”乔维桑嘭地一声关上后备箱,挣开了他的手,“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乔心远,你是一定要跟我这样一直闹下去吗?”
“是!”乔心远毫不退缩,喊完后声音又倏地低了下去,“我没有跟你闹呢,我只是想……”
“不可以。”乔维桑毫不犹豫地打断他,拎起一个袋子塞他怀里,“去按电梯。”
乔心远挺委屈地去按了电梯, 他这一个月学会了审时度势,乔维桑推了工作在家陪他一天,他也不想把他哥气走。
一堆东西不好收拾,乔心远在厨房帮忙,跟在乔维桑屁股后面递东西,装出一个乖小孩儿的样子,拿了瓶苹果汁问他哥可不可以喝。
乔维桑挽着袖子洗菜,闻言瞥了他一眼,把瓶子拿过去拧开,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给他,“家里暖气热,能喝,不能喝冰的。”
“我知道。”乔心远拿着苹果汁放回冰箱里,回到厨房端起那个杯子抿了一口,然后递到乔维桑嘴边,“你尝尝。”
乔维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有点儿甜,他又问:“最近牙疼了没?”
“没有呢。”乔心远张嘴给他看了看后面的大牙,又白又亮,“我最近都没吃甜的和凉的。”
“嗯,看出来了。”乔维桑说,“瘦了。”
“你昨天就说我瘦了。”乔心远把一个洗菜盆放进水池里让他放洗好的菠菜。
“真是瘦了,多吃点儿。”乔维桑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认真地盯着他看了看,“还想吃点儿什么,我订几个菜送来。”
“想吃炸酱面。”乔心远把喝完了果汁的杯子给他。
“那得晚上吃了,”乔维桑拿着杯子去洗了,“晚上炸酱。”
“都行。”乔心远跟过去,站在他背后低头用额头在他背上磕了磕,“明天我要上学了。”
“上呗,觉得累我就给你请假,别太当回事儿。”乔维桑侧了侧身,用肩膀接住他的脑袋。
乔心远什么都没说,抱住了乔维桑的胳膊。
吃完饭,乔维桑从厨房出来,把那盒创可贴拿出来一个,冲乔心远招手,“过来。”
乔心远在吃水果,捧着盘子走过去,乔维桑揭开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到了乔心远脸上受伤的地方。
乔心远摸了摸,随即把盘子往乔维桑手里一塞,转身跑进卫生间照镜子去了了。
是小熊图案的创可贴,很可爱,显得乔心远更像小孩儿了。
乔心远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去,坐回沙发里挨着乔维桑看电视,没看几眼就侧身抓着乔维桑的胳膊让他看自己。
“咋了?”乔维桑低头看着他,仰着一张小脸儿,特乖。
“好看吗?”乔心远用手碰了碰创可贴。
“好看死了。”乔维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