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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命数

伥鬼 银渔 1957 2024-06-02 22:21:08

送别了林泠,他们便沿着睢河一路向南,直至树林。南离变作狼身,载起他:“我曾答应过你,来这山林一同狩野猪。”

南离掏了松鼠储藏坚果的洞,有榛子、橡果、花生。他用火焰烤熟了,喂逄风吃。

他也没忘记在洞里留下一块灵石。橡果太苦,南离又还给了松鼠。

狼很快狩来了一头野猪,正坐在篝火旁剥皮。野猪肉有膻味,需要多腌一会。南离将排骨剁成块,涂上黄酒、草药和盐。

草药软化了肉质,野猪肉被腌制得鲜嫩多汁,架在火上翻烤,南离将烤好的排骨递给逄风,可逄风只咬了几口,便放下了。

他不会浪费食物,南离嗅到了一丝反常。

他心一紧:“宝贝,你怎么了?”

逄风脸色发白,拢了拢外袍,声音很轻:“……南离,我冷。”

南离呼吸一滞。

纤细莹亮的雪白草叶在生长,它边缘如雀羽,如细剑般锐而美,它无声无息攀上逄风沉静闭眸的脸,显出神异的美。

可这一幕,却让南离震悚不止。

霜花无声无息地在眉心攀上,逄风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眼。

南离喝道:“宝贝——你怎么了?快醒醒!主人——逄风!”

阴气发作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前些日子明明为逄风压制过!

南离迅速环顾四周,他们的身下是松软的泥土,覆着白雪,没有半点遮盖的地方。他的视线又停在逄风脸上。

他脸上的莹白霜花已经蔓延上了脖颈。

来不及了。

南离一咬牙,南明焰席卷而至,化开泥土上的积雪。他捏了隐藏身形的诀,坐在潮湿的泥土,将逄风抱上腿。

逄风没有半点气力,他倚在他的胸膛,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像一只任人摆布的瓷偶。

魂魄也是冰的,甚至不能回应他。

南离:“别睡过去,求求你!逄风!”

逄风的躯体稍稍恢复了一丝温度。南离急切地吮着他的嘴唇。怀中人的眼睫颤了几下,睁开了眼。

逄风眼神有点失焦,被南离按在怀中吻。前襟被扯开一半,纤白脖颈微微扬着,汗珠沿着喉结往下淌。

美人在怀。

南离稍稍一动,逄风便抖得厉害。

逄风被南离胡乱吻着:“你别吓我,逄风,别离开我……”

逄风没力气抬手,只能蹭了蹭他的脸。

人的躯体承受不住神的力量,哪怕是太阴之水塑成的也不行。他的情绪波动了,阴气便趁虚而入,若不是南离在身畔……

他嗅到泥土的清香。

虽然他知道没得选,但竟然是这种地方。

松软黑褐的泥土之上,银发碧眸的英俊男人靠着树,肌肉壮硕的手臂环着乌发如墨的美人。他坐在男人腿上,仰着脖颈。

美色无边。

而此时,忽然传来一声粗犷的男音:“虎子!你在这里闻什么!”

是携带着猎犬的猎人。

逄风哆嗦了一下,脊背绷紧了。南离也差点被他从魂魄里赶出来。他忙稳定心神,将自己的魂魄慢慢深入,停留在逄风的魂魄里。

猎人挠了挠头:“什么声音?”

踩着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逄风的手臂都绷紧了。南离心里愧疚极了——逄风刚伤过神,想必是不愿与他双修。

可他不得不做。

南离安抚地抚摸逄风的脊背:“不会被发现,我布了结界。”

可逄风绷紧的背脊却始终没有放松,这也远比寻常更加激烈。南离环住他,将肩膀送到他口中,逄风咬了上去。

沉重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会,越来越轻。猎人似乎拍了猎狗脑袋一巴掌:“乱嗅什么?这什么也没有。”

逄风微微喘着气。

南离心疼地将他揽过来:“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逄风轻轻摇头:“命格有缺,我正常来说,活不过三十岁。”

三十岁,于修真之人只是弹指一挥间。

南离:“我要怎么办?”

逄风:“你得和我成婚。”

南离急道:“那便成婚!”

逄风摇了摇头:“有一个问题。”

逄风抬起眼来:“你要娶的人,是长夜太子逄风,也是妖神幽荧。无论哪个,命数都落于长夜皇宫。”

逄风:“如今你我要合籍,命格相连。迎亲的队伍必须去长夜皇宫,捧着那块长夜君的神位,然后嫁你。”

南离目瞪口呆:“……那要怎么办?”

逄风扶着额头:“我也不知道,只能先去都城,再寻办法。”

南离将他裹在大氅中,揽了起来。

长夜的国都名为悬月,幽荧有着部分月神的神格,长夜同样有祭月的传统。

悬月,悬月。

逄风舌抵着齿,在心底默念两遍。

如今的长夜国君,已是逄风侄子的孙子了。世事变迁,已没人记得他的脸。

南离问他:“宝贝,你不是月神么?”

逄风抬起眼:“幽荧不是,月亮不能诞生神智,幽荧是在月亮与太阴之气中诞生的,可以看作月的魂魄,却不是月亮本身。”

他们走在国都最热闹的街上,逄风忽然拉了拉南离的衣袖:“前面是义狼祠。”

义狼祠香火极旺,来来往往的人从祠堂间进出。翘起的飞檐,气派的门楼,养了荷花的池水底铺满了铜钱。此时不是夏季,荷花未开,只有几片枯黄泛绿的打蔫荷叶。

几只乌龟在荷叶下探头探脑。

逄风便笑:“倒是比长夜君香火旺盛。”

檀香缭绕,踏进门槛便入目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铜狼。铜狼生双尾,尾尖燃火焰,活灵活现,做跃跃欲扑之势。

它的眼神极灵动,眼底透着希冀,向前扑去,像是要扑到某个人的怀中。

祠中看守介绍道:“义狼随灵王而去,这里的人都相信,它最后寻到了灵王。”

祠中摆出来一排木雕,双尾小狼蜷缩成一团,垂着耳朵,似在等待某个不归人。那人说:“要买一只吗?义狼忠义,能以杀制煞,斩烂桃花,求得好姻缘。”

果然,世人求神,不过是为名利、姻缘、身体康健而已。

可逄风还是买了一只。

逄风道:“他们相信义狼没等到灵王,实际上便是默认了义狼再也没有见过灵王。”

“正如牛郎织女,明明相隔天河永不相见,却造出鹊桥聊以自慰。”

南离盯着他的眼。

逄风道:“可你等到了我。”

他说:“辛苦你,足足等了二百年。”

悬月的夜晚,是无比热闹的。南离牵着他的手往前走,曾经逄风扮成琵琶女的酒楼,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镖局。

众人吆喝,热闹极了。

南离偏过脸:“你从前好喜欢戴耳坠,怎么不戴了?”

逄风促狭地笑:“耳坠的松石有毒,磨一点点粉就能放倒一头牛。”

南离:“……”

长夜皇宫依然是灯火通明,只是如今它不属于他们了。南离去寻客栈下脚了,逄风于宫外驻足,遥遥地注视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叹道:“长夜如今当真是不同了啊。”

旁边有人回应:“是啊。”

声音无比耳熟。

作者感言

银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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