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自打书房里书桌坏了,我偶逢事务便都就着别处办好再回宅,休沐时看起新出的话本儿也更窝去床上看。
徐顺儿不在,底下也没人敢扰我,以致皇上来了两次都逮着我在被窝儿里看书看得不吃正饭,一问竟连日如此无有挪移,脾气上头就把我从床上扯出来,说我再这么他就日日下旨宣我进宫用膳。于是我只好改。
但饭桌上的事儿,到底是他来我就好生对付两顿,他不来我也继续瞎耗着,终是挨到徐顺儿快从乡下回来,头夜里我想着往后当是又该没了想作甚作甚的日子,便干脆自往库房去,想找些早年的书来看个通宵痛快痛快,可许是想得太入神,是走到了库房我才想起忘拿灯,便也懒得叫人,只径直摸黑就拉开个箱子。
那箱子咯吱一声儿带出阵油纸篾条儿的陈味儿,刚开道缝儿就从边角滚出个圆圆的东西来。
那东西掉在我脚背上一弹,下刻落地便直往仓门滚,渐渐滚入门外折入的半扇月光里,上头荀兰丝线的穗子被拖在地上走,跟着那圆物一直滚到门槛儿才停下来,终见是个巧编的系带笼球儿。
我就着月色愣愣看回箱子里头,只见这满箱子竟根本装的不是杂书,而全是花花绿绿的风筝,直看得我捏着箱沿的手一抖,下瞬手心儿却被老木毛刺儿扎得一痛,猛撒开去,那箱盖砰声合上,徒留我手上一个细小的口子,叫我疼得嘶声甩了两下就渗出丝儿血来,由是也再没了兴头找什么书,直速速回屋收拾了睡下。
然睡在床上却不知外头塘子里是何处来了蛙,竟大半夜地呱呱直叫,叫得我是一宿没睡好,耳边还仿似听见有小娃娃跌倒了忽远忽近哭闹,迷蒙间只觉满眼尚是暮春时候的繁花碧树,身边儿好像有人在笑。
翌日徐顺儿从乡下老宅回来,大概是因了二哥记得我爱吃桃果,便赶着秋来让他带了庄子里摘下的最后一批熟桃儿回京。进门来他大约正要跟我说道我二哥的事儿,结果却见我挽了裤腿子立在池塘里,手里还拿根儿大竹叉子。
徐顺儿看得眉头都拧起来,把手里包袱往地上一搁,慌道:“爷……你这是做什么?入秋了水多凉,没的又风寒了!”
我指点他赶紧挽了裤子来接我的活儿:“徐顺儿,我跟你讲,这塘子里居然有蛙,昨儿吵了我一宿没睡,你赶紧给我找出来。”
徐顺儿一面挽裤腿儿一面怪道:“这都过秋了,哪儿还来的蛙啊爷。”
我听了就骂他:“怎么不能有?那天皇老子赏我的宅里还生耗子呢。算了算了,你们不信就都闪边儿站,我自个儿找,没的上回耗子这回蛙,往后再有好兴头都该败了。”
边儿上下人一一同徐顺儿讲了那打耗子的事儿,徐顺儿听了好一番哭笑不得,渐渐静下来默过一时,竟在我身后好端端道:“爷,你兴头若当真好,那耗子蛙的都奈何不了什么,便由着去也就是了,再好的宅子住着也都能来些不好的,从前国公府里还有蛇呢,怕得你成日闹着老爷搬家,后来那蛇不也让大公子给捉了么。”
他把我扔在池边儿的袍子捡起来拍了拍,叹口气儿道:“爷啊,宅子总还要再住下去的,再不济……好的也总能比不好的多,你这心……也是时候放宽些了。”
我听他说话儿,手里抓着叉子还往水底再扎了两下儿、三下儿——四五下儿,终是发觉徐顺儿他说的是对的。
天儿已到了秋收凉节,京中大宅的池塘里是不该有蛙的。
我一时觉得口干,便挥手支徐顺儿去给我倒杯茶,自个儿只立在塘里出起了神,过会儿身后再起了脚步,我当是茶来了,转身却见端茶立在池边儿的竟不是徐顺儿,而是皇上。
皇上托着茶盏的底儿,皱眉看着我似笑非笑:“你这又起的什么毛病?赶紧给我上来。”
我泄了气,先把竹叉子扔在池边儿,伸手接过茶来解了渴:“你成日里桌子不给我送来,人怎不忘了来?”
皇上慢慢在池边儿蹲下,挑眉问我:“除了桌子你还要什么?干脆列个单子给我,往后一齐给你送来。”
我气得把茶塞回他手上:“我要列了单子还不如自个儿去买,管你要什么?”这人真年纪大了愈发不懂趣味,我直道从前要他陪我去趟江南他都多时候没应,应得再好也都该是空的,且算了罢。
皇上起身来笑我作怪:“这有什么可生气?往后得空去就是了,清清你先上来,你这身子受不住寒。”
我且听着,只觉他得空了总归也会忘,便转眼只告诉他拉倒,却见皇上正落眼儿看着我腿上。
我低头顺他一瞧,见是块儿污泥正糊在我腿肚,也不知是从哪儿蹭来的,衬着显得特脏。我皱眉伸手剥了它,湿淋着脚丫往池外赤足一站,看得皇上连忙把我揽起来脚离了地,没好气儿道:“你也不怕硌了脚,鞋呢?”
我撑住他胳膊,往旁边儿草丛努努嘴:“蹬那儿了。”
皇上便也懒怠替我捡,直一路把我扛回屋里榻上坐了,才又叫下人去替我打热水来擦脚。
我看着他背影立在我跟前儿,直觉心底儿有些躁,悄悄瞥眼儿床头的四方枕头,也不知怎的就心下一横,忽叫出一声:“多打些,我……我洗个澡。”
【拾壹】
水慢慢烧好了打来,徐顺儿给皇上放了洗好的瓜儿果子和茶水就出去了。我到屏后脱了衣裳就泡进木桶,细细洗过一会儿再游水趴在桶边儿往屏上看,只见屏上皇上的身影坐去了桌边儿,便猜他又该是要看折子,直慌慌叫他一声。
皇上一顿,问我怎么了,我却总不能说我是不想让他看折子,思来想去只好口不择言:“我……我想吃桃儿,桌上就有,你拿给我罢。”
可屏上的影子并不动,手的部位却似翻动了折页,眼见还是看着折子说:“你起来再吃,水里吃果子像什么话。”
我急得立时就把脖子梗起来赖道:“我不,我就要现在吃,就想现在吃,你不给我我就生气,今晚上也不吃饭。”
屏另边儿闻说这话,果真徐徐笑起来,只见屏上清影稍晃,下刻皇上终是捏着个桃子靠来屏边儿看我,眉眼含笑道:“你说说,你光着个身子坐在水里吃桃儿,不是存心招我?”
他把桃子递来我嘴边儿,我便就着他手咬下一口,慢慢嚼碎了咽下去,甘甜蜜汁便浸了满腔。
如此我定了定心,这才仰头叫他:“爷……”
皇上偏头挑起眉来,不语笑看着我,而我望着他,终是浮着气儿从水里伸出手,把他手里的桃子向他轻轻一推,咽沫看进他眼里道:“爷,你也吃罢……”
“这桃儿熟了,挺甜。”
【拾贰】
皇上俯身吻住我唇时,我环着他脖子亲过他一口,他便落手把我从水里捞起身来,袖外薄纱拢在我背上沾了水,共指尖磨着我脊心来回游走,痒得我经不住地颤,更带他十指下滑揽起我腿根,将我抱出水来坐在桶沿上,一时缠吻更深我再难坐住,便只得攀拽住他衣襟盘上他腰,才可尽心索求。
他由我唇边渐亲至我耳颊鬓角,气息渐渐粗重起来,渐分间我与他抵额,眈着他近在咫尺的眸子,可见当中有一篝燃起的火,流转中对上我眼便更似熊烈——可他却无言,只再度吻我以深,掐在我大腿上的指头渐渐都施加了力道,拇指亦在内侧轻轻地揉,徐徐往更里处揉去,引我不可抑制喘起来推他:“去床上……去……去床上……”
可皇上却探舌卷住我唇齿堵了我话,又更掰开我双腿欺身再近一分,紧紧卡住我后腰将我湿漉的下身按往他胯间。
我正感他衣下一物已雄立,到此他也咬过我耳朵,将我抱起来就往屏外走,顷刻眼前一阵帐幔晃转,我已被他压在软被上揽起了腿弯。
此时我竟能尚存丝神志探手往枕下摸,可刚伸出的手却被他捉回来锁在头顶,听他终于低低喘出一句:“你躺好,那东西我有……”
我一愣:“你怎知道我——”
皇上俯身在我脸上亲过,微哑音色带着沉沉的笑:“你从小住在我宫里,如今住在我宅里,你是我的人,你什么我不知道?”说着他埋头顺我侧颈吻上我耳背,细舐耳骨、轻咬耳垂,热息从我脸颊烘上了眼睛,叫我几觉一切都迷蒙起来,似真似幻里听他继续道:“识你多少年,我就想了你多少年,在你身边儿睡了多少夜,我就想了你多少夜……清清,你住进这宅子的时候就没想过——我安的是什么心?”
什么心,自是要把我吃干抹尽的心。他这话既出了,我一老大不小的人则再不必存什么羞臊,还空着的手扯落他腰上玉带就又扯他里裳,直觉自个儿胯下那浑物也充盈得抬头,缠在他腰上的腿便更把他盘紧了,笑起来道:“还当你柳下惠做了这些年是真甘心的,却不想你也是只狼……”
“这你就错了。”他单手从腰带香囊里摸出个窄扁的瓷瓶儿,拇指推落上头的木塞便将当中油脂倒出满指,顷刻我鼻尖沁来杏花的香,下刻只觉后庭微凉后渐转胀痛,是他一指探进来轻轻的抽移。
我不禁咬着牙忍痛,扣住他后颈的指头已快陷入他皮骨,又听他有理有据地善诱蛊惑道:“清清,你才是狼,伏在狼身上动的……那叫狈。”
云雨到此像是一壶终于酿到最好时候的酒,就连喝下时划过喉间的痛都恰到了最最合适处。酒入腹中是热,是烫,是滚起的剧痛烧灼,一如皇上后来终于挺身而入的时候。我躬起身子死死掐紧他肩肌,又狠狠捶着他胸膛骂:“痛……好痛!你怎么……太……太大了……”
“就好了,清清……你忍忍……”他安抚吮吻我胸前,又一路吻到我咽喉下颌,吻又再度攫住我嘴,一手圈住我下身茎根套弄,身子便压开我双膝二度慢挺进来,直痛到我发狠地大叫,而这痛叫又被他唇舌悉数吞没,极似多少年来我每每歇斯底里都被他暖风化冰般承接下,徐徐渐渐,最终只剩鸟嘤春花似的轻咛。
云至雨浓,他在我身内捉了最酸软一处便深深浅浅地插动,可一旦触及却撤离,惹我迷乱一时上了头,气得一口咬上他脖子闷叫,耳边立时传来他低低倒嘶一声:“稹清你是不是属狗的……”
我此时已被他磋磨得一痛一慰快哭起来,是再没那兴致听他多话,盘着他腰身只知迎上去:“我难受……你都让我痛了那么久,这你总该多给我些……”
话音一落,我背下便多垫来个软枕,一时腰臀都抬高了,而皇上又双手向侧,从我腿弯下十指紧握我双腕将我拉住了,只道一句:“那你可别叫停。”
下刻他终是再无保留地一次次撞向我,在我身下点点阵阵急急如瀑,直撞得我那酥软酸麻之处更加难捱,昏花中闭眼只管呻吟承受,不过少时小腹便涌起怪感,直觉好似想小解——
“皇……皇上,我,我不能够了,我……”
“这就不能够了?”皇上垂目谑笑着看我,手指正合了出入的律动套着我茎根,好似还嫌我不够受用般,另手又揉来我胸前一侧,俯身也含住另边吸吻。
我渐渐鼻酸眼热起来,死死咬唇忍耐一时再忍不住,到底还是哭起来叫他停,却只换来身下更急更深的冲撞、浅啜间只感后脑发紧,漫身热气似是蒸腾往头顶去,待终要冲至顶峰时,便直觉眼前昏光耀目一阵,下腹顿松,整人好似立时被抛去了高天云海里,已全然不知心神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