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新来了个实习生, 名字叫张向阳。
长得蛮可爱的，就是个性有点呆, 跟他说话都不敢看他, 还会脸红。
难道他也是gay？
不太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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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是gay了。
吃完饭去放餐盘，手不小心碰了下他的胳膊，人跳出去半米远。
弹跳力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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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有点躲着他？
应该是他多心了吧。
他也没做什么要让他躲着的事情。
普通上下级关系罢了。
他对下属很苛刻吗？
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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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在躲着他。
为什么？
不太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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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时间, 人在工位睡着了，还是坐着睡，手都还搭在键盘上。
过去一看，电脑屏幕上满屏的Q。
这么困吗？
“陈工请喝咖啡啦~都要喝什么？”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连忙举起了手。
他没走开, 正好想听听他要喝什么口味的咖啡。
“等会儿咖啡我下去拿……”
“……”
笨。
这活儿用得着举手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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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那么远, 怪不得要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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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桌上多了个三明治和一杯咖啡，一张淡黄色的便签贴在咖啡杯上。
“陈工, 谢谢你昨天的咖啡。”
不错, 还挺会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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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工,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文件上的数据你重新去对一下。”
“好的。”
手抽了文件夹, 人跑得飞快，全程一眼没看他。
都给他买早饭了, 怎么还是躲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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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了。
原来是在还人情。
三明治加咖啡全还给他了。
什么时候胃药也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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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工真的好帅，那身材比例简直绝了。”
“确实, 我觉得陈工比有些明星还帅。”
“又帅又有才, 讲道理，我是男的我也被陈工迷倒了。”
“去你的……”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议论他，他路过听到, 微皱了皱眉。
“张向阳, 你说呢？”
“啊？”
“陈工是不是帅惨了？”
将要离开的脚步顿住。
奇怪，他怎么有点期待那个人的回答？
没声音。
他转过身, 悄悄拉开门缝。
狭窄的缝隙中，单薄的人影恰在其中。
他微笑着，清秀的脸上扬起浅淡笑容，腼腆地低下了头。
他逃避了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是回避评价上司，还是仅仅只是回避他这个人。
可能两者皆有吧。
或者就是单纯觉得他也没哪里帅？
很有可能。
也许他看他很面目可憎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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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食堂有免费的冰激凌。
看着就齁甜。
他不吃。
在老位置坐下，边看消息边吃饭。
余光瞥过去，斜对角有个人正在忙忙碌碌地给同期打汤，拿冰激凌。
忙活了一通最后一个才坐下。
怎么先吃了冰激凌？
不吃饭，先吃冰激凌？
这样胃能好吗？
吃冰激凌的样子倒是挺可爱的。
怎么又去拿了？
这么喜欢吃冰激凌吗？
当天下午，人事处收到了员工内网的匿名建议：食堂免费的冰激凌前面应该加个“空腹请勿食用”的提示牌。
第二天，食堂没有免费的冰激凌了。
第三天，还是没有。
第四天，他去了人事部，“我提出问题是让你们解决问题，不是让你们直接把问题给处理了。”
“陈、陈工，什么问题啊？”
“冰激凌呢？”
第五天，食堂有了冰激凌和北极熊抓举的提示牌。
“空腹请勿食用，食用也请适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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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期结束了。
给他评个A级吧。
确实很不错。
工作能力强，又不爱出风头，总是默默把自己分内的事干完了，还有余力去帮别人，帮了人也不邀功。
在职场上肯定会吃亏。
还是留在他手底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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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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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很差。
他带了那么多实习生，这是第一个不打招呼就跑的。
为什么？
他到底哪里让他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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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怕暴露性向……
好吧。
所以他难道一点都没看出来他也是？
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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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新组长倒是有说有笑的。
关系挺不错嘛。
还勾肩搭背。
什么意思？
这就不怕暴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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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个部门了。
躲他躲得倒是更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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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不是他在躲着他，是他老是盯着他，所以才会有对方在躲他的错觉。
这人迟钝成那样，哪能看得出他是gay，又对他有好感呢？
没理由躲他。
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算了。
克制一点。
本来也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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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工，今年年会的活动方案我已经发您邮箱了，您有时间看一下。”
“行。”
年会……
发回去的方案几乎没有什么变动，就只是微调了部门的座位安排。
人事：不懂，但陈工说了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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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子一点没变。
白白净净的，款式最普通的黑色羽绒服，羽绒服一脱，里面穿了件深蓝色的毛衣，在灯光下衬得他脸愈发白皙干净，眼睛闪闪发光的。
不知不觉偷窥了一整晚。
他可真是没品。
“张哥您慢走，小心，小心脚下。”
“赵哥再见，路上小心。”
“……”
独自站在酒店外的人把部门里所有的同事都安顿好了，裹着羽绒服慢慢地往地铁站走。
黑色的车辆一街之隔地停着，他坐在车里看着他从公交车站旁扫了一部共享单车，骑上单车后可能是因为冷，做了个抬屁股的动作。
屁股……真翘。
念头浮现的那一刻，他瞬间低下了头，把额头贴在冰凉的方向盘上清醒清醒。
有病吗？
晚上也没喝酒。
没品也该有个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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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找人，一抬眼，碰巧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
他心里一惊。
张向阳的表情看上去比他更惊慌。
“陈工新年好。”
“嗯，”他淡淡道，“新年好。”
抱着文件小心翼翼地从他身边擦过，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
情人节到了。
从早到晚，办公室就没停过。
送花的、送礼物的、送蛋糕的络绎不绝，整栋楼都充满了恋爱的味道。
头疼，出去抽根烟。
拿着烟出去，意外地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身影。
他没抽烟，就只是站在那看着远方的风景。
脸上的神情很平静。
像一幅无生命的画。
平白地让人感到忧郁。
一直到午休时间结束，他才想起手里的那根烟都忘了点。
下班时间一到，红男绿女涌向充满了荷尔蒙的世界，他站在窗口，挑开百叶窗俯视楼下那一片闪耀的霓虹。
不是没有过寂寞时分，可冷静下来，总觉得寂寞更好。
情人节的夜晚，依旧加班到深夜，下楼开车，车辆发动时正巧又看到那单薄的身影匆匆忙忙地骑上共享单车。
地铁快停运了吧。
他边将车驶出停车场边想。
他住的地方与地铁站是反方向。
并不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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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午饭的时候发现他不喜欢吃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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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穿了件新外套，淡蓝色很适合他。
电梯里他最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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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又热起来了。
食堂可以采购冰激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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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天天提供冰激凌，怎么那么不懂变通呢？
一周供应个一两次也就够了。
不然吃坏肚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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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冰激凌。
他看上去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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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隔一天供应吧。
把那块提醒的牌子做大一点，不，直接单人限量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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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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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冰激凌。
他没吃。
这么快就腻了？
看不出来啊，张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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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聚餐？
聚吧聚吧，在他手底下实习的时候怎么不常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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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么样？
他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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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往哪跑……这小腰细的……”
“张哥，别闹了，女朋友真等急了……”
男人嘻嘻哈哈的声音，在众人之间闪躲的单薄身影双手狼狈地盖住重点部位，脸色通红，像是快要滴出血。
“这么巧。”
他强忍着怒意提高了声音。
人群散开，那人也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凌乱的衬衣。
他妈的。
“都在呢。”
他笑着，感觉自己正气血上涌，脖颈充血，插在口袋里的手悄握成拳，竭力地忍住给这些人一人一拳头。
寒暄过后，他钻进车门，心中闪过数个念头，最终晃晃悠悠地落在一点。
他回头，“我路过地铁站，谁要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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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近。
酒精在血液里燃烧，他闻到半臂之内张向阳身上的气味。
食物、香烟、酒。
也无非就是那些东西的味道。
不对，还有独属于张向阳这个人的味道。
很难具体去形容，只是一闻就知道那就是张向阳。
干净的，柔和的，美妙的。
交叠的腿上下换了个位置，人微微往外侧过去一点，好避开对方的视线。
“陈、陈总……”
“陈工。”
“谢谢陈工。”
“不客气。”
他凝神等着下文。
——没有下文。
张向阳不说话了。
忘了，他本来就不怎么爱跟他说话。
实习的时候就跟他没话说。
让他主动找话题跟他聊天，估计比让他做方案还痛苦。
做个好人吧。
人家知道什么？
人又不欠你什么，非要理你，哄着你聊天？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管住自己吧，就这一次。
又不顺路。
“谢谢陈工。”
那人诚惶诚恐地道谢，弯腰鞠躬，两个人的距离远到不可思议。
他微醺着坐在车内，目光很留恋地看这个他。
这个他所……暗恋的人。
“路上小心。”
他看着他走入人群，很快地消失不见，仿佛看到了他们之间某种既定的未来。
他轻闭上眼，在心中默念。
命运别太残忍。
如果实在不行。
做朋友也足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