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喜欢的人同居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是折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张向阳的确是坚定不移地相信他是直男。
陈洲内心纳闷他看上去真就那么直吗?为什么张向阳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呢?
诚然,张向阳已经努力在避嫌了, 可陈洲依然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品味出独特的味道。
譬如说洗碗。
是的, 洗碗。
这栋房子装修时,设计师设计厨房时着力追求现代智能,推荐他一定要装个洗碗机, 被陈洲拒绝了。
作为一个独居的单身汉,陈洲始终不觉得厨房对他来说有多大的实用性,只是一栋房子里没有厨房太过诡异才没干脆去掉厨房。
整个厨房他使用频率最高的就是微波炉,外卖与速食组成了他日常生活中近90%的食物来源, 所以不装洗碗机看来是很明智的选择。
一直到张向阳住进这栋公寓。
张向阳借住在他这儿, 如果不让他做点什么,以这个人的性格, 估计住不到一晚上, 马上就会因为承受不了恩惠而拎包走人。
所以家里的家务全由他承包了。
陈洲坐在沙发里, 把笔记本放在大腿上, 装作认真工作的样子,实际余光却留意着左侧开放式厨房里正在忙碌的身影。
第一次吃完饭, 张向阳给他收拾碗筷的时候,陈洲几乎感到了惊慌。
也许是常年独居的缘故, 打定主意和家庭早早切割的陈洲从来没有设想过会和一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他用过的碗筷会被另一双手接过, 冲洗、擦拭。
很奇异的感觉。
奇异到陈洲有时候吃饭的时候都会觉得不自然,他一想到沾了他唾液的筷子会被张向阳攥在手里……
“我出去走走。”
“好——”
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转了一圈回来, 好不容易那点心思平静点了, 一推开门陈洲就看见张向阳在拖地。
不知道是张向阳本身就特别爱干净,还是因为借住在陈洲家里不出钱不好意思, 总之,张向阳几乎是每天一有空就在家里打扫。
而且他打扫起来特别安静,几乎没有声儿,像是怕打扰陈洲。
他把自己当扫地机器人一样心无旁骛,浑然不觉推门而入的人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说实话张向阳并不是陈洲见过长得最漂亮的男孩子。
连“漂亮”这个词用来形容张向阳都不太合适。
张向阳是那种清秀干净又耐看的长相,浓浓的书卷气,皮肤白皙四肢修长比例好,外表完全没有攻击性,也没有特别突出优秀的部位。
除了……屁股。
浑身上下都散发无害且平和气息的人却拥有相当性感的臀部,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极致的反差,而这种反差会让人产生非常不好的邪念。
身为男性,或许很少有人注意到他这个部位,陈洲更大胆地推测了一下,也许张向阳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臀部非常的好看。
他应该是不常锻炼,所以上身很单薄,四肢也很纤细,有肉,拖地的时候胳膊一使劲就能看到起伏的肌肉曲线,他习惯从里往外拖地,往后退的时候,臀部会后翘着先向后挪,然后再带动大腿一起向后。
原本空空荡荡的西裤随着他的后退变得紧绷了起来,将他弯曲饱满的曲线勾勒的一览无余。
陈洲真的是头疼死了。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张向阳才是直男啊?
要不然怎么一点这方面的自觉都没有?
总是背对着他晃来晃去。
让人受不了。
张向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回过脸,脸上的表情很单纯,“陈工,回来了,要洗澡吗?”
总是用毫无任何别的意味的语气问他要不要洗澡也是。
让人受不了。
“嗯。”
“哦哦,”张向阳站直了,“那你先洗,我拖完地再洗。”
还有像这样安排着两人洗澡的顺序也让人受不了。
听上去真的很像是一种邀请。
尽管陈洲知道张向阳根本没别的意思。
就是这一点才最让人受不了。
进了浴室,陈洲用冷水洗澡。
陈洲皱眉。
可事实是从进入青春期开始,他已经控制了自己十几年,偏偏对张向阳无法自控。
其实张向阳一直都是很循规蹈矩的,他知道自己借住在别人家中多有不便,反正陈洲这里也开着空调,所以他每天都是长衣长裤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按理说,这样的张向阳,不该引起任何什么其他的兴趣才对。
长袖T恤应该是好几年前就买的,上面印着过时的花纹,洗得次数太多,布料柔软,在灯光下显得有点儿透,身上的肌肤纹理若隐若现的,很招陈洲的眼。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张向阳穿的睡裤,宽宽大大的短一截,露出他很好看的脚踝与一点点颜色很白的小腿,挺翘的臀部把绵软的睡裤撑得空空荡荡的晃。
有的时候陈洲在内心都会忍不住想:要么你干脆全脱了吧,这样比不穿还让人难受。
当然他也只是想一想,如果张向阳真的什么都不穿地站在他面前……陈洲捏了下鼻子,他照了照镜子——还好,不至于那么丢人。
陈洲轻叹了口气,其实一切都与张向阳无关,唯有他独自心动罢了。
洗完澡,事还没完。
张向阳还要给他洗衣服。
陈洲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是自己折磨自己,他可以不去看的,然而他还非留在客厅看,舍不得将目光从张向阳的身上移开。
他的衣服之间都是交给楼下的公寓管理员处理,他们会帮他送去干洗。
现在,这些事全由张向阳承包了。
他说用洗衣机,张向阳说不行,他的衣服很贵,要手洗。
于是又多了一项折磨。
陈洲与张向阳同居快一周了都还没忘记他第一天把张向阳带回来时,张向阳扭扭捏捏地暗示他内裤留在浴室里没洗时的样子。
那天晚上他睁着眼睛一夜没睡着。
满脑子都是一些妄想。
他错误地估计了“同居”这个词所代表的亲密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阳台的灯光很暗,昏黄的一束,在洗水池的上方,像舞台灯光一般洒下来,主角挽起了袖子,小臂纤细而骨感,肌肉紧实,散发着白皙的光彩,随着手臂的动作,飞溅的水花落在皮肤上更添一丝肉骨的浓烈。
那画面真的很美。
令人着迷的美。
让陈洲的目光一刻也离不开他。
衣服洗完脱水,张向阳开始把衣服一件件晾起来,他穿梭在他的湿衣服之间,那种无言的亲昵传递到陈洲心里,仿佛是他自己正包围着张向阳。
白日里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晚上短暂的相处中烟消云散。
是折磨。
可这折磨也是甜的。
隐秘的,单向的,带了点卑鄙的甜美。
他一再地告诫自己不该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只是陪他走一小段路,只是出于普通朋友的立场去帮助他。
对于张向阳而言,他算什么呢?
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前上司。
硬贴上来要跟他做朋友的人。
人生路上并不亲爱的某某。
他们的相遇只是恰巧,现在这样的相处时光是他靠偷靠骗靠哄抢来的。
张向阳如果知道他也是gay,还会这么毫无顾忌地住进他家里,对他这样毫无戒心吗?
陈洲眸色转暗,垂眸看向手上根本早已看过多遍的文件。
就这么找各种借口赖在视线范围以内,做贼一样地偷窥,在洗碗洗衣这样最普通不过的事情中去攫取那些不应存在的情感。
他这样又算什么?
真挺没劲的。
“陈工,还没忙完?”
张向阳洗完衣服过来了。
“嗯。”
张向阳神色拘谨,陈洲看出他的尴尬,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其实霸占了他的“床”,他握着文件站起身,“你先睡。”
“没事没事,陈工你就在这儿看吧,我……我看会儿电视……不,我玩会儿手机。”
他小心翼翼的,一副竭力不给他带来麻烦的模样。
陈洲觉得自己很过分。
张向阳在求生存的时候,他还在想什么风花雪月。
真的太过分了。
“我也看得差不多了,”陈洲把手上的文件在张向阳眼下一扬,让他看到上头已经做好了批注标记。
张向阳神色一松,“陈工你工作效率真高。”
看了一晚上实际只是把白天做完的工作拿在手里装模作样的陈洲很沉稳地“嗯”了一声。
“晚安。”
“晚安。”
回到卧室,把手里的文件往案头一扔,陈洲仰躺在床上,依旧是无法入眠,脑海中回味着白天与张向阳短暂相处的那一点点时间,掰开揉碎,哪里都品得出不同的滋味,他并非觊觎什么,只是无法自控,这样的无法自控并不是真的因为张向阳的身材有多好,而是因为他在他眼里是那么的特别。
陈洲翻了个身。
还是断了念想吧,就站在一个普通朋友的位置,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全都不要有,这样对他对张向阳都是好事。
第二天一大早,陈洲心无杂念地起床,进卫生间刷牙洗脸,手上去取牙刷,视线又凝住了。
隔了一段距离的牙刷杯不知道时候里头的两支牙刷靠在了一起,背靠背、头碰头。
陈洲盯着牙刷看了一会儿,目光逐渐变得柔和。
一晚上辛辛苦苦建筑的防线慢慢沦陷了。
和喜欢的人同居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是再折磨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