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几欲跳出胸腔之外, 沉默比嘈杂要更为可怕,悬着的利器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 封新橙犹如躺在针毡上消磨着时间。
她总算察觉了一丝异常,也冷静了许多。
如果床边的人真的想要伤害她?为什么到现在仍然不动手?
是保护机制在起作用,还是她还没有完全触犯死亡条件?
她猜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床边的未知者不能自我判断床上是否躺着自己要杀的对象。
所以它在试探,用尖锐物逼着她开口出声,从而确定是否能杀。
可这个怪物出现在三楼,在三楼的玩家只有她一个, 它的目的肯定是自己。
难道这个家伙是在惧怕?害怕杀掉床上的人后要承担严重的后果?
想到这, 封新橙试着眯开一点眼睛,她已经做好了被吓一跳的准备。床边的东西在她的心中被描摹成千奇百怪的形状, 对方可能拥有着满嘴獠牙, 可能整张脸全是血迹。
可在她真正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她没有看见任何怪物或人, 这恰好又是最可怕的情况。
在她的脖颈前只立着一只铅锤, 但她看不见持铅锤的人, 力的压迫告诉她那个东西就在自己的右边, 这绝对不会有错。
这个概念让她觉得荒谬。
既然这样,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这个透明人无时不刻都存在, 也许一直呆在这个房间之中?
这个人可以选择在任何时刻现身给予封新橙压力,并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她的身后伺机寻找下手的机会。
但铅锤始终不动。
时间持续到后半夜, 封新橙保持着一个姿势煎熬着,终于,持铅锤的透明人似乎先放弃了。
视线中再没有利器的存在。
在压迫感消失的时候, 封新橙松了一口气。
这是……走了吧?
为了安全,她仍然没有动作, 再次耐心地等了十几分钟。
耳边是丁点儿的动静也没有了,回想僵持不动的几个小时,封新橙只觉得腰酸背疼,现在得以解脱,便迫不及待地改变了躺着的姿势。
她只觉得整个腿都在痉挛抽搐着,就像是抽筋般疼痛。
在封新橙翻身的同时,她的大脑像是被电了一下,她无比清醒地想,如果那个人走了,那为什么她听不到离开的脚步声?
还有,之前她听到的尖锐物磨蹭地面的声音不像是铅锤发出来的。
那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那个透明人还没有走。
搞不好还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本想继续像之前那样保持着不动,可她转念一想现在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不动就是在等死啊!
封新橙条件反射般坐起身,并听见了先前耳边响起的刺耳磨蹭声。
她觉得气流被带动,有什么东西穿过空气,强势的携风而来。
不好!真被她猜中了。
“我真是服了!”封新橙连鞋都顾不得穿就往床下跑。
怎么会有这样心眼蔫坏的副本怪物啊!
重物砸在被子上,那里原本应该是封新橙躺的地方,如果她的反应再慢些,说不定已经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她碰上门锁的时候,小心的向后看了一眼,她惊讶发现那个透明人也并非不能察觉,通过没拉全的窗帘,微弱的光透了进来。从这个角度,可见看见那个透明人的影子。
和地面磨蹭产声的东西是一根和透明人等身长的钢筋。
铅锤和钢筋这两样东西只有在特定的建筑区才能见到,为什么会被当作袭击的武器?还出现在了女爵的房间?
封新橙夺门而出,脚下地板坚硬冰凉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离开的速度。
急促的追逐声在她身后响起,令她头皮发麻。
她来不及思考,全凭腿部肌肉带动着自己逃离,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跑到了二楼。
封新橙视线飘忽地移动着,最终她的目光交汇点放在了舞台的帘幕后,她记得后面有一个暗门。
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她来到暗门旁,忽觉熟悉,头脑中保存的某种记忆让她找到开启暗门的机关并成功打开了。
进去前,封新橙想到这或许是许许留给自己的重要情报。
暗门后很黑,但是因为之前封新橙很长时间都在刷副本、经常在天黑行动的缘故,她的夜视能力有所上升,在某些时候十分受用。
就比如现在,她小心仔细地顺着旋转楼梯下去,因为有夜视的能力,她没有踩空。
但楼梯之下的空间更暗了,封新橙皱着眉,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在这个地方躲避一段时间。
对了,商城应该开了。想到这已经是第三天,封新橙打开了个人界面。
商城果然已经解锁,封新橙上下看了看,用积分买了一盏煤油灯。
灯芯摇曳着吐出火舌,照亮前进的路,封新橙凭着直觉选了一个方向。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封新橙总觉得这个地方很奇怪,空气中的阴冷让她的身躯更为僵硬。
或许在副本里的时候,她该试试穿着鞋子睡觉,这样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她可以直接开溜。
她盯着自己的脚看了许久,决定先让它受点委屈。
煤油灯耗尽的速度有点快,不过毕竟买它也没有花多少积分,封新橙左右看看,记住了地形,觉得不用灯也可以继续走下去。
她作势要把灯芯上的火焰吹灭。
可就在封新橙即将吹灭灯光之时,她眼前突然对上了一双红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透露出的情绪带着难以掩饰的怨毒,封新橙惊得抛下了手里的油灯,里面的灯芯和煤油翻出,一路滚落。
封新橙听到了呼吸声,近在咫尺,她不敢想象如果这东西盯上了自己不久后将会发生怎样惨烈的事情。
她不熟悉路,不知道往何处跑,就算凭着莽劲儿真的找出了一条路也会很快被这家伙追上,达成瓮中捉鳖的成就。
她才从一个透明人手里跑出来,现在转身又遇见别的怪物。这可真是“幸运”。
就在她不知如何下手时。
刚开始还小团的火苗很灵巧的自顾自找到了易燃的杂物,几秒内便抛出更为热情的火焰。
火光照亮了漆黑世界,也将那双血红眼睛主人的形象呈现在封新橙的视线中央。
这毫无疑问是个人,可它没有皮肤,最外层是一层黑红的肌理,头顶焦黑,五官几乎是融在一块儿。
封新橙虽说不歧视长相,可错不及防地看清那张不成型的脸时还是被恶心到了。
封新橙将它身上这些特征同烧伤联系起来,她算是误打误撞,这怪物怕火,她心中了然。
见火势不断扩大,无皮者发出破碎的怪叫声,无端显得凄惨。它没有声带,因为死时声带已经被大火所烧毁,它捂住自己的脸,不让火光照到它一点儿。
最终,它蜷起身躯,四肢并用的飞速逃离被火焰包围的地方。
封新橙定定看着燃烧着的火焰。
她暂时脱离危险,可就是不知道能喘息多久,封新橙有预感,那个无皮者一定会再回来找她。
她向着反方向走了,按理说应该很快就能看见来时的楼梯。
可她反而觉得自己是越往里走了。
这里似乎发生了异变,封新橙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昏,她脚下踩着的地面?似乎变成了柔软的皮肉。
就差一点儿……
封新橙有一种错觉,她似乎缩小了正站在一张人脸上,自己只要再向前迈出一步,就要踏入弥漫血腥气味的口腔了。
人一个晚上总不能这么倒霉,她在心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