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新橙是被一阵嘈杂的惊动声吵醒的, 她本以为在经历一天的疲惫后自己的睡眠会很深,但实际上还是浅得可怜。
她将完整的脑袋从被子中探出。
“怎么了?”她知道动静是杨瑞雪发出的, 只能撑着惺忪的睡眼去看身旁。
杨瑞雪面对自己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惊吓,所以刚才她叫了出来。
被子里面很温暖,就像是幼鸟窝在巢中一样,封新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足以见得疲惫。
杨瑞雪已经完全醒了,在看见封新橙后她的面孔一愣, 也不像之前那样恐慌。
她欲言又止, 转而换了个问题,“我不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封新橙将被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刚才杨瑞雪因为紧张的缘故几乎扯动了所有的被子。
重新盖好被子后, 封新橙声音闷闷地道:“你晕倒在三楼了,还有印象吗?”
她也不知道杨瑞雪有没有听清自己的话, 反正她自己觉得那句话音量很低, 也很含糊, 就像是只用气息发出的虚无语气。
她的目的不是让杨瑞雪听清自己的话, 只是象征性地表现自己关怀玩家的善良,但这点善良似乎毫无诚意, 她只是太累了,她有什么错?
酸痛的眼睛让她不得隔着眼皮揉了揉, 这样的不适还是之前在生存副本里体验过的。
杨瑞雪一脸茫然,似乎对自己遭遇危险的事情一概不知,“我记得我是一个人行动的……然后我就忘了发生什么了。”
她用手背敲了敲太阳穴, 好像这样就能回忆起记不得的细节。
封新橙不想听她慢慢回忆,她只想安详地闭上眼睛补充她那可怜的睡眠, “再休息会吧,这里安全。”
她的音量的递减的,“安全”二字到了最后变得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分量。
听到她的话,杨瑞雪下意识噤声,乖巧的将半个头埋在了被子下。她似乎意识到了封新橙需要休息,所以也不再好意思打扰了。
封新橙侧过身。
女主人的房间怎么可能安全,只是人多了所以显得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封新橙很认真地闭着眼在想,以杨瑞雪的敏捷度,她一定能在危险来临前将自己叫起来。
只是她没想到,在将头埋下被子后,杨瑞雪跟着她也很快陷入了梦境。
到了副本,睡个好觉是件简单,但难以完成的事情,未知的明天,无形的危险都是阻挠睡眠的因素。
难得一次的休息让杨瑞雪觉得身心放松,于是她闭上眼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困意。
看着封新橙的背部,杨瑞雪想到什么,面上舒展。
不知过了多久,等封新橙做了一个模糊的梦再次醒来时,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
平时佣人会准点来叫人起床,但今天却十分安静。
等封新橙醒来时,她能感觉眼皮上的不适缓和。
在睡梦中的时候,她听到了钟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楼道外的座钟在报时。
她再看向旁边时,原本杨瑞雪躺的位置已经空了。她挤了挤,将躺下的位置移到床铺的正中。她在脑中过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情,当忆起自己捧着一个头骨并将它放在床底时,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都是为了完成副本,她在心中默默地想。
想到床底下摆着一个头骨,她有点睡不着了,她闭上一只眼,留另一只眼观察房间。
窗帘是拉上的,但通过透光度来看,这时候应该接近九点了,如果她再继续睡下去,说不定可以拖到早餐晚餐一起吃。
再等等吧。
封新橙觉得血液正在身体内循坏,她感到自己的额头似乎有一点热,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发烧或者得了别的小病,但她后知后觉是被温暖的被窝影响的。
她拉开被子,得以透气。
那张女鬼给她的纸条被她顺势放在了枕头下,她用单手艰难地摸索着,终于摸到纸条的边角。
她抓着纸条,先将纸条放在被子上,停了一会儿后,再去把它放到自己的眼前,好像顺畅地完成这整个动作是一件无比费力的事情。
她好像患有了肌无力,连张小纸条都举不起来了一样。
昨晚封新橙大致看过了纸条的内容,纸条上的线索似乎是某个地方的地图,但也不能完全这么认为,那时候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了,看到的东西被曲解成另一种意思也不是不可能。
封新橙缓缓将纸条打开了,上面的血迹乍一看还是惊人的,如果通过咬破手指的方式用血绘制这幅地图是件难事,手指上的血被用掉一部分后会立即凝固起来,要画出这幅地图至少要重复咬破手指五次以上。
在纸条的边角,一颗鲜亮的红点立在上面,似乎代表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这应该就是封新橙最终将得到的东西。
不过既然是女鬼给她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值得太惊叹的事。虽然她是卧底但不代表她和副本中的怪物就是一队的好伙伴了。
不过血迹线条边上那些黑色代表着什么?
封新橙用手指描过那几笔黑色,当她收回手指时,看见指尖上也粘了黑色。经过仔细观察,她发现这似乎是铁灰,味道也掺杂了金属生锈的味道。
她第一联想的地方就是地牢,那里面许多地方已经生锈。她大致过了一遍已知地牢的地形,并用这张纸条上的图案进行对比,在发现有对的上的地方后,她心中有了盘算。
在拿到纸条的时候,女鬼贴近她的耳边说了一句,“不要超时。”
她在心中嘀咕着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这张纸条需要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发挥作用所以要抓紧时间?
如果超时又会发生什么?后果有多严重?封新橙对这些一概不知,尝到了茫然无力的滋味。
接下女鬼的纸条似乎不是一件好事,万一这是个坑怎么办?封新橙同自己正在做思想方面的斗争。
随着想事情越发的深入,她觉得脑海中那些挥之不去的困意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她手中握着纸条,然后翻身下床走向书桌,选了两支不同颜色的笔后,她开始对着纸条描绘,复刻出另一份地图。
这一份地图不是她给自己看的,是准备给其他玩家看的,她特意在上面画了别的东西,但里面的确实又有原本纸条上的东西。
做完这些,封新橙撑着头,目光不定地落在周边。
她看见了之前被她放置完好的几封信件,有邀请函的那封格外明显地探出那朵恰到好处的装饰干花,让封新橙有了再拿出查看的想法。
信件上面的字迹干净清晰,写这封信的人没有署名,但封新橙记得孤儿院院长口中那位将要举办晚会的兰纳伯爵。
应该就是他了。
信件上的口吻十分亲密,可以判断这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这对封新橙来说更是考验,稍不留神就会露馅。
怎么才能在晚宴上有效避免同兰纳的交流?她握着笔尖,在一页崭新白纸上留下一连串小黑点。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依旧没有佣人出没,封新橙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推开门向外看去,走廊外没人。
这不正常,如果说晚上没有佣人等待那可以理解为给玩家制造单独行动的空间,但现在是早上,为了保持副本的正常,一定会有npc担任工作,尽心尽力地扮演佣人角色。
也可能是佣人先去别的地方巡视了,封新橙回到房间,走向落地窗。
她拉开了窗帘,光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屋子,为暗沉带去清爽。
她从高处眺望却见不到在花园辛勤工作的园艺师,她曾多次看见有人在花园忙碌,清理水池和地上的落叶。可今天落叶已经在地面上铺了一层。
要不要下去看看?封新橙在心中思索着,她将手掌放在了玻璃上,在即将转移视线的时候,她注意到了角落处站着的两个人。
经过辨别,封新橙确认其中一人是肖珞,而另一个人是严雨薇。
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交谈?难道肖珞的身份暴露了?封新橙继续看下去,但两人挨得有点远,保持着疏离,这样的距离不像是玩家同玩家间的交流。
如果要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封新橙只能想到昨天晚上严雨薇告诉她的关键消息。
要出副本就要尽快将名为图多的管家除掉。
难道现在严雨薇就打算动手?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上的错觉,女子身上似乎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意。
封新橙安静地看着,以肖珞那聪明的脑子,应该能很快就查出对方有意无意透露出的杀意。现在居然还和人茶颜悦色的交谈,只能说沉得住气。
就在封新橙以为这两人会突然起变故的时候,肖珞贴近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严雨薇面上表情多了凝重,接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似乎是为了处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封新橙正在原地好奇,却发现肖珞突然回头正对自己所在的方向。
看着他的嘴型,封新橙读出了“贵安”二字。
封新橙点了点头,然后毫无回应地转身了,昨天的事让她对肖珞多了意见。所以她现在并不想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