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辆厢型车在山路上奔驰,车速既快又稳,不用说了,司机的驾驶技术绝对是一流的。
车里除了一个人在制造噪音外,基本处于安静的状态。
“关琥,现场有没有清理好啊?我受不了那个味道。”
“关琥,我听凌云说了你处理的案子了,这次你超级帅的,不愧是我的前男友。”
“最近我被事情绊住了,没机会参加你们的冒险,希望今晚可以将功赎罪。”
耳边有个人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关琥终于忍不下去了,回敬道:“叶菲菲小姐,我们是去工作,不是去冒险玩游戏,还有,请不要再跟着某人学说一些奇奇怪怪的成语了。”
“你说谁说奇怪的成语了?”
吴钩坐在关琥的座位后,他本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做低头冥思的状态,听了这话,他一脚踢在了关琥的椅背上,说:“明明就是你自己文化低,领悟力不强。”
如果不是在开车,关琥一定反击回去。
他问越光。
“越法医,你一个人来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带上你的中二弟弟?”
“我没有跟他讲,是他自己知道的,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
吴钩冷笑,“既然叶菲菲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我?”
叶菲菲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
“我跟关琥是生死之交,你呢?你可是从敌军收编过来的,投诚派,你怎么能跟我比?关王虎你说是不是?”
关琥不说话,苦笑着看向坐在身旁的张燕铎。
“瞧你干的好事。”
他是要去搜查证据,为什么现在车里的气氛让他有种错觉——他们是要去露营呢?
今晚关琥的计划是去重新检查李家在山间的别墅。
那天夏颖雪离开警局后,关琥又详细调查了李玮奇六人小组,并去他们在遇害前经常聚会的地方做了搜查,但最终一无所获。
另外,李元丰也借助他的特殊身分,在被害人的葬礼上,找机会检查了他们几个人的房间,也没有找到线索,所以夏颖雪的嚣张是可以理解的。
在这几年中,她将所有不利于自己的证据全部销毁了。
警方上层已经做出了结案处理,萧白夜把结案报告都整理齐备了,明天就会上交,也就是说如果还想起诉夏颖雪,今晚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所以,返璞归真,关琥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发生血案的李家别墅上。
不过今晚的调查不是警方的行动,而是出于他私人的行为,反正他就是个基层小警察,就算被投诉了,大不了是被调去交警大队或是派出所服务大众,没什么好怕的。
关琥的正义感让他无法忽视夏颖雪的犯罪行为,哪怕明知会输,他也会赌一把,但他不想把这种感情强加在别人身上,所以为了不连累同事,这件事他对谁都没说。
他作梦都没想到,临到出发前,会有这么多人自发来帮忙,除了谢凌云跟叶菲菲外,还有越光跟吴钩,再加上张燕铎跟他,组成了六人小组,可谓是声势浩大。
面对这样的状况,关琥与其说是开心,倒不如说头痛。
要知道他要在恒虎公司的远程监视中潜入别墅,这是一次很危险的行动,不是玩闹过家家啊。
“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感应到从关琥身上散发过来的怨气,张燕铎微笑说:“别墅不小,只靠我们两个人很难面面俱到,多一个人帮忙,就多一份希望。”
“也多一份危险,假如被抓到,大家的工作都会受到影响。”
“他们又不是小孩子,既然决定参加,就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反正坏得已经不能再坏了,”叶菲菲举手,插话道:“我已经收到辞退信了,别担心影响到我的工作。”
“叶菲菲你到底是得罪谁了,怎么越找关系越糟糕?”
“假如你把你的公司高层逐一揍一顿的话,应该也会这么糟糕的。”
关琥不说话了,心里万分庆幸他跟暴力女友分手了。
李家别墅到了。
关琥把车停在较远的地方,大家下了车,关琥将磁卡钥匙给了张燕铎,这是他利用职务之便搞到手的,如果被发现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定一条渎职罪。
不是事前担心不是关琥的作风,他做事的方针一向是做了再想,又从背包里掏出类似手枪的特殊仪器,对准门口的监控器,在快走近时按下仪器上的按钮。
这仪器是他通过舒清滟搞到手的。
舒清滟的二哥在军队担任较高的职位,手上有很多军用的特殊设备,舒清滟是通过什么具体办法要来的,她没有说,只交代关琥完事后尽快归还,条件是今后在扮演男朋友时,关琥得随叫随到。
被仪器发出的电波干扰,监控探头闪烁了两下,发出蓝色信号,张燕铎趁着这个机会用磁卡钥匙开了门,让大家迅速进去。
关琥走在最后,看到蓝色信号消失,他正要关门,谁知就在这时,对面闪过亮光,手电筒的光芒在夜空下晃了晃,照在了他的脸上。
当看到来人是谁时,关琥僵住了,再抬头看看上方的监控器,他进去也不是,出去也不是,最后选择扬手打招呼。
“前辈,真巧。”
“不是巧,我是专门在这里恭候你的。”
“咦,你不是去国外旅游了吗?怎么会突然赶回来?”
“因为我知道有人图谋不轨。”
程会今晚穿着简单的休闲衣服,但气场依旧强大,无视关琥表现出来的友好,他冷冷地说:“夏小姐特意叮嘱我们,说有人可能会偷偷潜入这里偷窃,让我们留意,还真让她说对了。”
既然被发现了,大家也都没再隐藏,叶菲菲跑到关琥身旁,问程会。
“这里好像是李家的别墅吧?关那个冒牌货什么事?”
“夏小姐只是提醒我,因为这段时间她一直被警方骚扰。”
“她不是夏小姐,她是冒牌货,”叶菲菲冷笑道:“能让恒虎公司的老板亲自来蹲点,她的面子还不是一般的大。”
程会无视了她的嘲讽,看向关琥。
“可以陪你一起犯罪的女人,是你女朋友?”
“前女友,”关琥指着他身边的几个人说:“朋友、朋友、朋友……”
点到吴钩那里,关琥稍微顿了顿,说:“这个也勉强算朋友。”
“你身为刑警,知法犯法不说,还拖朋友下水,如果他们因此被提告诉,你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面对罪犯,我却不能将她绳之以法,那才真得会良心不安。”
“不管怎样,警察查案都要按规章办事,你这样做根本就是公私不分。”
关琥点点头,他承认自己这次的行为的确很鲁莽。
“是的,您教训得对。”
“你明白我说的意思,那就最好了,你有办事能力,我不想因为一点小事毁了你的前程,你现在马上带你的朋友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必了,我今晚来了,就没打算放弃。”
“可是你说我说得对。”
“你说得都很正确,但是要让罪犯伏法,我必须这样做,明知是错我也要做!”
“你!”
程会惊讶地看他。
“那些受害者也不是什么好人,为了那些人毁了自己的前途,值得吗?”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是我要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的问题。”
看着程会拿出手机,关琥说:“你可以延迟几个小时再报警吗?等我把这里查完了,随便你怎么处置。”
程会注视着他,像是对他的行为表示无法理解,喃喃地问:“这就是你上次提到的信念?”
“是的,我的信念就是找到真相,不计任何代价跟后果,至于我的朋友……”
关琥转头看看大家,大家一起摇头,他对程会说:“你看,他们似乎也不在意。”
“你真是个怪人。”
听到这里,张燕铎走过来,搭住关琥的肩膀,对程会说:“因为他是我弟弟嘛。”
“亲兄弟?”
“亲兄弟,而且我很护短的,他说想查,我就不会让任何人妨碍到他,所以如果你马上报警的话,我不介意做一些粗鲁的行为。”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程会面前,面对这种赤裸裸的威胁,程会苦笑了,转头大声道:“你都听到了?再不出来我就要被打晕了。”
大家顺着程会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道人影从黑暗中闪出来,走到他们面前,竟然是萧白夜。
萧白夜穿了一身黑运动衫,手上还带了黑皮手套,他这副形象,比起刑警,更像是罪犯,关琥看傻了眼,结结巴巴地问:“头儿,你怎么也来了?”
“我弟弟都来了,我能不来吗?”
萧白夜看向吴钩,关琥马上明白过来了,指着他说:“是你告的密!”
吴钩仰望苍穹,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谢凌云惊讶地问:“可是萧组长你又怎么会跟程先生在一起?”
“夏颖雪让程先生派人加强几家受害人家里的保安工作,还说警方很有可能利用职权强行闯入,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请联络她,程先生是我的长辈,也是我的前辈,就来提醒我留意。”
关琥看向程会。
“看来你也怀疑她啊。”
“我只是不想看到晚辈被笨蛋下属连累到吃官司而已。”
“我听说后,就猜到关琥一定会来,请程先生高抬贵手,可是身为安保公司的老板,程先生也有他的处事原则,他无法同意。”
“不过看在萧飞的面子上,我还是做了让步。”
“不错,所以我们打了个赌,我说不管怎样,就算是被停职,关琥也一定会坚持查下去的,程先生不信,他说如果一切真如我所说的,他就认输,今晚的事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听完两人的对话,大家总算明白过来了,关琥偷偷给萧白夜竖大拇指,赞他干得漂亮。
程会不满地看向萧白夜,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确定会赢了?”
“是的,别忘了,关琥可是我的属下,他是什么人,我太了解了。”
程会不说话了,看表情就知道他还是很难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
张燕铎一语双关地说:“身为警察,怀疑是工作的基本,但偶尔付出信任,也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叶菲菲看看表,催促道:“既然程先生都不阻拦了,那还等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开始行动吧。”
张燕铎摆了下头,示意大家进去,程会转身要走,被他叫住了。
“既然来了,就帮个忙吧。”
“我是安保公司的老板,你让我去自己公司保护的房子里偷东西?”
面对程会的质问,张燕铎耸耸肩。
“不,你这是为了客户的权益不受损失,亲自监督我们啊。”
程会笑了,点点头,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房子。
“唉,我好久没在警界混了,没想到现在年轻人的做事方法都是这么的有水准啊。”
“承让承让,我们还需要老前辈的指导才行啊。”
就在两人虚情假意的寒暄中,大家来到了客厅。
客厅已经做了打扫,但空间中还是弥漫着血腥气息,大家把手电筒打开,昏暗的光线反射下,让这里越发显得冷寂。
想到前不久发生的血案,叶菲菲不由得抖了抖,小声问:“从哪儿查起?”
血案发生后,这里的角落罅隙几乎无一遗漏地被检查了一遍,现在已经结案,曾经收走的东西也都搬了回来,但李家的人还没有来收拾,所以东西全部都放在箱子里,堆在客厅一隅。
“大家分开检查,只要看到任何有关夏小姐的东西,都拿到这里来。”
关琥做了分工,大家两人一伙,分别去各个房间搜查,两个女生负责查看警方送回来的那些物品。
这栋别墅面积不小,整个房子完全查找一遍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再加上李玮奇的收藏很多,更增加了检查的难度,两个小时过去了,大家除了累了一身汗,外加满脸满手蹭的灰以外,没有发现有力的线索。
“看来就算有证据,这么长的时间,也早就被销毁了。”
程会从地下室上来,走进客厅,对关琥说道。
两个女生也把箱子里的物品都检查完了,正在查看柜子里的收藏品,不过那些东西对破案的价值不大。
越光跟吴钩从游戏室回来了,吴钩顺手拿了管笔在手里玩,越光要了两次没要回来,只好对大家说:“离开时我会让他还回去的,请放心。”
“看来是没发现了。”关琥抓住头发,沮丧地说。
刚才张燕铎也去游戏室转了一圈,那里模型枪不少,这是他检查后唯一得出的结论。
“难道照片也不行吗?”
叶菲菲踮着脚,用手里的锤子去顶客厅墙上挂的相框。
那是个很大的相框,里面放着七八张合照,照片尺寸有大有小,其中一张是六个人参加化装舞会的合照,人物脸上画了油彩,又是几年前的照片,很难透过骨骸鉴证指认夏颖雪。
“照片也不是不行,不过这张肯定不行,否则她早就处理掉了。”
听了关琥的话,叶菲菲还是不死心,继续顶相框,但相框颇高,她索性取来椅子,直接踩上去拿。
关琥劝她。
“别折腾了,难道你想用化装舞会的照片跟夏颖雪作对比吗?”
“我想看看相框后面有没有藏什么东西啊。”
“小姐,这个相框是特制的,是嵌在墙上的,怎么在相框后藏东西?”
“喔。”
叶菲菲用锤子轻轻敲敲相框边,发现的确不可能,她死心了,准备跳下来,谁知衣袖不小心被相框边角挂到,就听刺啦一声,袖口被撕开一大片,她自己也失去了平衡,往前一晃,锤子好巧不巧的,正砸在相框中央。
“我滴个娘唉!”
关琥急忙冲过去抱住叶菲菲,免得她再掉下来摔着,不过相框没保住,外面的玻璃被砸碎了,碎玻璃跟照片哗啦啦落了一地。
“姑奶奶你就不能有一次不闯祸吗?”
关琥把叶菲菲手里的锤子抽了过去,叶菲菲自己也觉得心虚,扶着关琥跳到地上,双手合十,向大家做出请包涵的动作。
程会反背双手,把头转去一边,说:“在我发现之前,把现场整理好。”
“是是是,马上收拾整齐。”
关琥蹲下来捡落了一地的照片,准备重新归拢摆置,但目光扫过其中一张照片时,他的动作定住了。
叶菲菲也蹲下来帮忙,见他突然定格,问:“怎么了?手指被玻璃渣扎了?”
“不……”
关琥拿着照片站起来,眼神中透满了兴奋的光芒。
“我想,我找到夏颖雪是冒牌货的证据了!”
清晨,关琥早早就来到了夏家,跟管家说要见夏颖雪,他还以为夏颖雪会拒绝见面,准备拿出搜查令,没想到会面很顺利,管家询问过后,请他进去。
关琥跟江开还有蒋玎珰三人走进去,张燕铎跟在最后,一路上没看到有恒虎的保安,他问管家。
“你们辞掉保安了?”
“案子已经结束了,小姐说不需要保安了,老爷夫人刚去世,她看着心烦。”
“所以是准备出去旅游吗?”
刚好佣人把旅行箱推到走廊上,张燕铎问道。
管家点点头。
“只是出门散心。”
“那公司怎么办?由谁打理?”
管家没有回答,脸上露出苦笑,像是在说这种事他一个下人怎么会知道?
关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走进客厅,就见夏颖雪正坐在沙发上品茶。
她今天穿着淡绿色的裙装,长发盘在脑后,清纯中带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神态,要不是了解她的底细,关琥想自己说不定会被她骗到。
“我以为你会拒绝见我。”他讥讽道。
“关警官,你好像对我有些误解。”
夏颖雪放下茶杯,微笑对他说:“多亏你,才能抓住杀害我父母的真凶,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拒而不见?不过不要耽搁太久,我订了中午的班机。”
她看看手表,钻石女表随着她的动作反射出漂亮的光芒。
“那我的到来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虽然不知道你准备去哪里散心,但这个行程要取消掉,因为我要带你去警局接受审讯。”
“喔,我没听错吧?”夏颖雪站起来,很夸张地问:“你不会还妄图把杀人的罪名强加到我的身上?”
“不是妄图,是事实。”
“那很遗憾,我拒绝同行,案子已经结了,我跟警方没什么好说的。”
夏颖雪看向管家,示意他送客,但管家还没动,就被关琥打断了,对夏颖雪说:“我不是请你配合调查,而是拘捕。”
他拿出刚申请到的拘捕令,亮到夏颖雪面前。
黑字红章清清楚楚地映入眼中,夏颖雪愣住了,管家也很震惊,急忙跑过来,问:“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为什么要逮捕我家小姐,她是受害者啊……”
“她不是你家小姐,她也不是受害者!”
看着夏颖雪,关琥一字一顿地对管家说:“你家小姐早在几年前的那场车祸中就被掉包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个冒牌货,甚至为了抹杀证据,她不惜借刀杀人,杀害夏国璋夫妇。”
“这、这怎么可能?”
管家惊讶地看向夏颖雪,夏颖雪冷笑道:“是啊,这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你马上叫律师来,在律师到达之前,我拒绝任何谈话。”
管家慌忙往外跑,却被张燕铎拦住了,笑眯眯地说:“在打电话之前,也许你该先听一下事情的真相。”
这话说得有点道理,管家停下了脚步,夏颖雪马上说:“什么真相?是不是还是上次你们在警局信口开河说的那些话?说我是假的,说我才是真凶,证据呢?连证据都没有,凭什么拘捕我?”
“谁说我没有证据?”关琥反问。
他的态度太冷静了,夏颖雪微微一愣,心里涌起不安,但马上想到对方不可能有证据,多半是在糊弄她,诱她上钩。
她微笑说:“如果又是那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不知道这个够不够定你的罪。”
关琥取出照片,举到夏颖雪的面前。
这正是昨晚他在李家别墅找到的证据——六人组在大学时代的合影。
合影很普通,不普通的是他们下方按的手印。
大学时代他们曾经参加过一次化装舞会,当时用了大量的油彩,出于玩乐的心态,他们用沾了油彩的手在装饰布上按了手印,并在手印上签了各自的名字,拿着布条拍了大特写。
李玮奇为了在相框里放进更多的照片,就把装饰布放在了下方,手印的部分刚好被挡住了,所以单看照片的上半部分,只是几个人涂满油彩的变装照,毫无奇特之处。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相框玻璃被叶菲菲打碎了,别说夏颖雪,就是其他所有调查这件事的人,都不会想到这张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照片会是最重要的证据。
注视着照片上的手掌印跟签名,夏颖雪的脸色开始逐渐变白,下唇微微咬住,却不说话。
关琥冷眼看着她,冲江开一摆头,江开将准备好的两张照片拿出来,并列在一起,举在夏颖雪的面前。
“这一张是夏小姐的手掌印,是今早我请鉴证科的人扫描出来的精密指纹图印,这一张是你印在手电筒上的掌纹,光是肉眼分辨,都可以看出它们的不同,你还有什么话说?”
面对关琥的质问,夏颖雪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张张嘴像是要做辩解,却又临时忍住了,转头对管家说:“马上打电话叫律师过来。”
这次管家没有犹豫的反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夏颖雪火了,叫道:“连你也不听我的命令,你信不信我马上辞掉你!”
“不要再用愤怒来掩盖你的恐惧了,你跟我都知道,这毫无意义。”
夏颖雪愤怒地看向关琥,关琥冷冷道:“这几年来,你为了取代真正的夏小姐,把所有与她有关的资料情报全都毁掉了,但你费尽心机,却偏偏对近在眼前的证据视而不见,或许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夏小姐在天有灵,协助我们抓住凶手。”
夏颖雪的脸色更白,全身发出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关琥给蒋玎珰使了个眼色,蒋玎珰掏出手铐,上前抓住夏颖雪的手腕便要给她铐上,夏颖雪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推开蒋玎珰,抓住旁边一个唐三彩花瓶,吼叫着朝关琥当头砸去。
她发疯发得太突然,还好关琥反应快,及时躲到一边,唐三彩砸到桌子上,震得粉碎。
夏颖雪还要继续扑过去厮打,被江开从后面抓住,蒋玎珰配合着给她戴上了手铐,喝道:“老实点!否则再给你加一条袭警的罪名!”
夏颖雪无视她的警告,目光死死地盯住关琥,她奋力挣扎着,冲关琥恶狠狠地叫道:“我早该在盘龙乡时就杀了你,我早该杀了你的!你知道我能有今天,曾经付出过多少吗?我为了变成跟夏小姐一样,做过多少手术吗?就连手指长度稍微不同都不行,我的手指骨节曾被生生敲断过重长你知道吗?我本来都已经得到了我希望拥有的了,就因为你,现在全都失去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就不肯给我一条活路?你是不是嫉妒我?嫉妒我拥有的美貌跟财富?你自己得不到,所以你也不希望别人拥有!你这个魔鬼……”
“魔鬼的那个是你,小姐。”
关琥不为所动,冷声道:“你让我给你活路,那你在杀害别人的时候,是否有想过给他们活路?虽然夏国璋夫妇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但他们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是的,他们是对我很好,我常常会以为他们真的就是我的父母,但我也知道这只是梦想,假如他们发现我是假的话,对我所有的好都会全部收回,我只是个替代品,替代品啊你懂不懂!?”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连你的朋友都不放过?”
“你说华小筠他们吗?他们全都该死,全该死!他们天生就是幸运儿,从来不知道饥饿贫穷的滋味,这世界根本就不公平,论头脑、智商还有能力,他们根本都不如我,就因为出生在有钱人的家里,就拥有了一切,不需要一点付出,所以我要让世界变得公平,这些财富跟地位是属于我的,只有我才配拥有!”
“你是疯子!”
“我没疯,我这么聪明又漂亮的人,本就该拥有一切!”
在蒋玎珰跟江开的压制下,夏颖雪无法挣扎,她只能继续大声吼道:“可是他们根本就看不起我,就算我变成了夏小姐,他们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每个男人都在追求华小筠,难道我比华小筠差吗?”
关琥听得背后发凉,想起手电筒上沾的血迹,突然反应了过来——当夏颖雪击打华小筠时,她心里掺杂了多少恨意跟嫉妒,如果可以,她一定会亲手杀了对方。
“你真是无法理喻。”
“我才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人命到底是什么?凭什么李玮奇他们死了,你、还有那么多警察拼死拼活也要查出真相,可从我记事起,我身边就不断有人死去,你们有去关心过调查过吗?还说什么公平,这哪里公平了?”
“谁说这世界公平了?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但这绝对不是你可以漠视他人生命的理由!”
夏颖雪被关琥的大喝声镇住了,终于停止了尖叫,眼神透满了死寂,仿佛剥夺了她的财富等于要了她的命一样。
她这个样子,让关琥觉得她既可怜又可恨,说:“你一个人布不出这么大的局,是谁给你的迷幻药跟手枪的?”
“没有……”顿了顿,夏颖雪又木然地说:“就算有,现在说还有什么意义吗?”
“你!”
关琥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看她现在这副模样,就算再问她也未必会说,只能先带回警局再慢慢调查。
他给江开挥挥手,示意可以带这个女人走了,再多看她一眼,他会连昨晚吃的饭都吐出来的。
江开跟蒋玎珰拉着夏颖雪离开,走到门口时,张燕铎突然说:“等一下。”
他快步走过去,对夏颖雪说:“上次关琥有一个地方说错了,我想有必要纠正过来。”
关琥挑挑眉,不明白他要说什么,夏颖雪也不懂,漠然地看向他。
“李玮奇他们几个常常约你一起玩,不是怀疑你试探你,而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看的。”
夏颖雪的嘴角微微抽动,却不说话。
“别墅血案那一晚,李玮奇四个人先到,他们特意带了酒跟食物,见到你跟华小筠又遮遮掩掩,其实只是想帮你庆生,给你一个惊喜,但你一直怀疑他们觉察到了你的身分,看到他们说庆生,就更加做贼心虚,没有多加思索,就在酒里下了药。”
“那天根本就不是我的生日!他们明明就是在试探我!”
“是你的生日,只不过是阴历的。我查过了那晚所有人的阳历生日,发现没有配得上去的,那么只有两个解释——他们在试探你,或是那是你的阴历生日,后来结果证明后者是正确的,所以那晚没有生日蛋糕,因为那只是作为一个简单的助兴节目,真正的生日派对应该是在你阳历生日那天举行。”
听着张燕铎的话,夏颖雪脸上的血色逐渐消退,身子晃了晃,像是明白了自己致命的错误在哪里了。
“你可以把夏小姐的举止模仿得惟妙惟肖,连她的亲生父母都瞒过去了,可见你是个聪明人,你肯定也知道夏小姐的阴历生日在几号,可是你却完全没往那里想,因为你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他们看不起你,他们那样做是在试探你羞辱你。”
“难道……不是吗?”
“不仅不是,而且恰恰相反,他们很重视你这个朋友,要知道除非是非常密切的亲友,否则不会知道对方的阴历生日,也不会将对方的合照摆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你看,你本来有那么多朋友的,是你自己亲手抹杀了。”
夏颖雪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要不是蒋玎珰的搀扶,她几乎要跌倒,喃喃道:“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你根本就不清楚……”
“我的确不清楚你们的交流,这些也都是出自我个人的推想,但有一点很确定,没有人瞧不起你,真正看不上你的是你自己,所以我上次才会对你说,高档货并不能提高你自身的价值,它只会让你更自卑。”
夏颖雪垂着头,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是跟刚才发狂的样子相比,她现在像是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变得异常安静,蒋玎珰推她,她也没反应,木然地走了出去。
张燕铎看向关琥,关琥已经把溅在身上的瓷器碎片掸掉了,表情绷得紧紧的,强大的低气压下,管家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迁怒。
张燕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随自己离开。
两人走出夏家,张燕铎说:“案子破了,你好像并不开心。”
“这样的结果很难让人开心,夏颖雪的过去可能真的很可怜,但我无法容忍她把这种可怜当成武器,去攻击比她活得好的人。”
“她现在同样很可怜,不管她有没有被关进监狱。”
关琥没听懂,皱眉看他。
“因为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最开始只是想过好的生活,等达到目的后,又会接着追求喜欢的生活,再接着是随心所欲的生活,她永远都不回满足,又怎么会开心呢?”
关琥不由得苦笑。
“夙飞虹一直说奇门八卦繁琐复杂,可是跟人心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至少结案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个周末的涅槃酒吧一反常态,生意异常的火爆。
起因是一帮大学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这间酒吧,来包场搞聚会活动,小魏一个人忙不过来,关琥跟叶菲菲也被叫来帮忙,谢凌云因为要赶稿子,没有来凑热闹。
所以这一晚关琥非常的忙,直到客人酒酣人畅时,他才得以坐下来喝杯水歇一歇。
叶菲菲先他一步坐下了,正在跟身旁的人说话,关琥一开始还以为是客人,直到听到说话声,才发现是夙飞虹。
“咦,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惊讶地问。
夙飞虹今晚穿了一身普通的衬衣西裤,胡子都剃了,看起来还挺英俊的,至少不再像以往那么颓废了。
听了关琥的询问,他说:“刚才就来了,看你们忙,就没打扰,跟张老板聊了一会儿。”
“你们?”关琥的目光在兄长跟夙飞虹之间转了转,“你们有什么共同语言吗?”
“我最近在跟着夙先生学习奇门堪舆的知识,虽说这次的案子破了,但还有许多疑点在里面,我想多学习一下,也许今后会用得上。”
张燕铎在吧台里调着酒说道。
关琥忍不住呛他。
“做着饭学习?”
“我这么聪明,做着饭,顺便就学会了。”
关琥又转头对夙飞虹说:“那你可要留一手了,我哥很聪明的,小心他抢你的饭碗。”
“张老板这么好的厨艺,怎么会跟我一个三流风水抢饭碗呢。”
“那可不一定,他最喜欢不务正业。”
比如说明明是酒吧老板,却总喜欢陪着他到处查案。
叶菲菲好奇地问张燕铎。
“那有学到什么吗?”
“还在研究中,夙先生准备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想我们有很多学习交流的机会。”
“那……奇门的案子还会继续查下去吗?”
张燕铎没有马上回答,夙飞虹也皱了皱眉头,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叶菲菲又说:“虽然崔晔抓到了,但老家伙还是没有消息,感觉他知道我们查到了山上的基地,就故意把那里丢掉了,这案子办得真让人不痛快啊。”
“还有更让人不痛快的呢。”关琥哼道。
其实还有一点叶菲菲不知道,那就是崔晔跟夏颖雪被关押后,很快就被上头派来的人带走了,说是会成立专案小组来审理。
为此他差点冲上头那些人拍桌子,最后还是被同事们拉住了,萧白夜也出面进行了交涉,但没有被采纳,命令就是命令,他们作为属下的,不管正确与否,都必须执行。
这让他有点理解程会辞职自己开公司的心境了。
“对了,那晚在山上,你说解开了奇门的秘密,那秘密到底是什么?”
按捺不住好奇,关琥问张燕铎。
张燕铎调着酒,随口说:“奇门机关的秘密我不知道,我所说的解开是指想到了奇门地图是指哪里。”
“哪里?”三个人一起问。
“还记得佐仓是在哪里被蒋淮山救的吗?”
“好像是……贝尔湖附近。”
“是的,佐仓也说那里有犯罪组织的训练基地,可是贝尔湖地处偏远,不管是控制基地的状况还是调动基地里的成员,都很麻烦,老家伙为什么要特意在那里建筑基地呢?”
叶菲菲立刻举手。
“为了不引起警方的怀疑。”
“这并不是主要原因,我猜他之所以选择那里是想一石二鸟——训练杀手的同时,寻找元朝留下的墓穴。”
“墓穴?盗墓的那种墓穴?”
叶菲菲的提问很可笑,但没人笑得出。
张燕铎认真地说:“对,盗墓的那种墓穴。”
“就像盘龙乡的墓穴!”
夙飞虹跟关琥同时叫出来。
张燕铎点了点头,像是变魔术似的,一枚铜钱出现在他的手指间,开始灵活地转动。
“这是我在太岁事件中发现的元顺帝年间铸造的铜币,包括后来上缴的白玉珠,都是元朝陪葬物,尤其元太祖的墓穴被传葬在贝尔湖,所以那些觊觎奇门地图的人的目的是想按图索骥,找到墓穴的位置吧。”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元朝葬仪习俗崇尚薄葬简丧,墓穴陪葬不会太多吧?”
“不,元太祖墓穴的传说流传至今,已经不单单是陪葬品的价值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笔巨额财富。”
“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这帮人,老家伙也好,还有杀害蝴蝶夫人的幕后黑手也好,做这么多事,就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是研究跟考古都需要巨额资金,也许一开始他们真的是把资金用来做研究的,但凡事牵扯到金钱,很多初衷就会慢慢变质了……”
张燕铎说完,回过神,见大家都一副吃惊的表情,他微微一笑,收起了铜钱,给大家重新斟满酒。
“这只是我的怀疑,也许真相并不是这样。”
“但不管怎么说,老家伙当初建筑基地时,没想到大家会造反逃跑,更没想到佐仓逃出来后,被越光的父亲救了,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可惜那晚佐仓不在。”
“如果他在,一定会放火烧了那片森林。”
“一定会的。”
回想往事,张燕铎的眼神有些飘忽。
那种经历,除非是亲身体会过,否则绝对无法感受到其中的绝望。
所以佐仓才会潜入枫叶亭做卧底,假如秘密不揭露,他也好,佐仓也好,吴钩也好,这辈子都无法心安。
关琥一拳头捶在吧台上,恨恨地道:“我一定不会放过这群混蛋的!”
“凡事不要心急,慢慢来,总会峰回路转的。”
张燕铎一语双关,将客人们的酒调好,让关琥端过去,又对夙飞虹说:“执着是好事,但有时候该放下时就要放下,太被过去的事缠住,会连将来都失去,已经失去的不会再回来,但人却只能不断往前走。”
“道理我懂,但是否能做到,就看个人造化了。”
夙飞虹自嘲地一笑,“可叹我们这些研究奇门的人,空有易学才识,却算不出自己的命运,死的死,疯的疯,就连我……”
想起往事,他心潮翻涌,再也说不下去了。
“有句话叫否极泰来,事情总会变好的,至少有什么事跟我们商量一下,我们一定会帮忙的,别忘了奇门中除了天时地利神助外,还有一项很重要的是人和,所以说朋友是很重要的。”
叶菲菲安慰了夙飞虹,又看看表,说:“我要回去了,明天还要面试。”
关琥返回来,听了这话,问:“你不做空姐了?”
“我其实也没有特别想做空姐,只是觉得不服气罢了,不过现在想开了,老板也说了,做人不能太执着对吧。”
“接下来想做什么?”
“还没想到,所以投了几份简历出去试试看,不过有件事我确定要做了。”
“什么?”
“这是我跟凌云的秘密,暂时不能透露。”
叶菲菲促狭地眨眨眼,起身告辞,夙飞虹也跟她一起离开了。
他们走后,关琥发现叶菲菲的手机忘记了,他急忙拿着追了出去。
夙飞虹的租屋离这里不远,他步行回家,叶菲菲跟他说了晚安,准备去前面叫出租车,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关琥追了上来。
“你这个马大哈,连手机都忘了,”关琥把手机递给她,嘱咐道:“明天面试可千万别这样。”
“喔喔,知道了。”
叶菲菲收下手机,关琥正要跟她道晚安,忽然感觉不太对劲,附近有人在偷窥他们,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不远处的停车场停了几辆车,那个角度搞偷窥正合适。
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对叶菲菲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关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通过夏颖雪这件事,我突然发现朋友要好好珍惜。”
“你算哪门子的朋友啊,你是前男友,前、男、友。”
“是是是,那你不介意前男友送你回家吧?”
叶菲菲笑了,伸手拐住关琥的胳膊。
“好啦,就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了。”
关琥带她去了自己车上,把车开出去后,又给张燕铎打了电话,不过没做解释,只说他要送叶菲菲回家,让张燕铎自己照顾店面。
挂断电话后,关琥注意到后面果然有辆车跟上了他们,那是辆黑色保时捷,太招摇了,而且跟踪技术相当的烂,他加快车速,轻松就把跟踪者甩掉了。
保时捷的车主加快车速追了半天,在发现跟丢了后,他气得一拍方向盘,把车停到路边,拨通电话,对接电话的人说:“叶菲菲跟关琥从酒吧出来,坐上他的车离开了,应该是回家。”
“还有什么?”
“他们看起来很亲密,像是情侣。”
“继续盯着。”
那也要盯得到才行,保时捷的主人呵呵干笑了两声,说:“我、我尽力。”
就在跟踪者‘尽力’追踪的时候,关琥开着车,照叶菲菲交代的,把她送去了谢凌云的家,回程才给张燕铎打电话解释经过。
张燕铎听完,问:“会不会是教官?”
“教官的跟踪技术不会烂到被我发现的程度,那人看起来不像是老手,菲菲在凌云那儿,她们俩凑一起,倒霉的通常是别人。”
“这就奇怪了,谁会派新手搞跟踪?下次你再留意一下,必要时直接抓了他。”
“好,我也希望奇门这个案子可以早点画上句号。”
“会的,萧白夜大概已经在做了。”
感觉到关琥听到后沉默下来,张燕铎问:“怎么了?”
“哥,你信这世上真有奇门之术吗?”
“信,”稍微停顿后,张燕铎又说:“但我更信我自己。”
同一时间,某栋房子的地下室里,两兄弟谈话中的主角正在用铁钩奋力撬动墙砖,空间沉寂,只有撬砖的沉闷响声跟他沉重的喘息声。
这就是蝴蝶夫人在临死前告诉他的秘密——当年她并没有听从幕后黑手的命令,销毁萧飞委托给她的机密文件,而是藏在了地下室的墙砖里。
她这样做也许是出于对出卖萧飞的歉意,也许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过事到如今,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萧白夜只想知道这份资料是否有价值。
他没有告诉吴钩这件事,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想把他牵扯进来,弟弟受的苦太多了,所以找出真相的重担应该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外面的装饰壁纸被撕开了一大片,胡乱耷拉在旁边,墙上还有地上都是碎石残渣,萧白夜身上的黑衣也被灰尘染白了,他却视而不见,使用铁钩,将墙砖一块块撬下来。
墙上出现了一个黑洞,他把手探进去,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藏匿的东西,急忙抓住,抽了出来。
那是个大油纸袋,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他解开油纸袋,牛皮纸的一角露了出来。
萧白夜脱下手套,将牛皮纸抽出来,那是个比A4纸稍微大一点的纸袋,纸袋很厚,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再看背面,封口的地方用绳扣简单地扣住。
他解开绳扣,纸袋里有一叠厚厚的文件,文件保护得很好,除了边角有点泛黄外,没有任何损伤,最上层的文件当中盖着绝密的红字,在手电筒的光芒下投射出诡异的颜色。
萧白夜的手一抖,急忙丢开纸袋,打开文件,一页页翻下去,越翻速度越快,呼吸失去了正常的频率,变得粗重而急促。
终于,翻动的动作定格了,看到文件中的某些文字,他的眼眸瞪大,拿文件的手发出轻微颤抖,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文件的一角。
真相……原来在这里!
身后传来脚步声,但萧白夜正沉浸在得知真相的震惊中,毫无觉察,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转过头,看到的是一管黑洞洞的枪口。
“终于被你找到这里了。”
“你……”
如果说文件的内容让萧白夜震惊的话,那么现在他则是不敢置信,无视了指着自己的枪管,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位持枪者,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怎么会是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之前经历的一幕幕划过脑海,萧白夜猛然间醒悟了——为什么他们的计划每次都被抢到先机;为什么嫌疑人总会离奇死亡;为什么他们掌握的线索都会被上头及时调走;原来一切的一起,都是因为他们内部有人通风报信!
“原来你才是内奸!”
终于明白了一切,他恨恨地说道。
“抱歉,头儿,我也是身不由己。”
“呵,我真是小看你了!”
萧白夜发出冷笑,突然抬起腿,将地上的碎石扫过去,趁着对方闪避,他掏枪准备射击。
但对方的反应之快出乎萧白夜的意料,他只来得及拔出手枪,就感觉胸口一痛,有个东西打在了他身上,难以忍受的疼痛向四肢蔓延,他不由得发出痉挛,手枪落在了地上,他也随之跌倒在地。
那人走过来,手里的文件被抽走了,萧白夜很不甘心,他想夺回,但神智已随着麻木的神经逐渐远去,意识停止的时候,他恍惚听到了打火机打着的响声。
“这东西早该销毁了。”
纸张腾起的火光中,这是最后留在萧白夜耳畔的声音。
完
第二部 Ⅵ兵解
兵解,道教术语,兵,指兵器;解,即解脱。修道道者在遭遇危险时,若敌我双方力量太过悬殊,不得已唯有利用兵器自尽,令元神出窍,解放全身能量,与敌人同归于尽,其元神亦可趁机逃离危险,寻找机缘重生。
楔子
一辆红色悍马停在了国际商贸大厦旁边的路口。
叶菲菲左右看看,问谢凌云。
“这里不允许停车吧?”
“周末不会有人看到的,谁让他们的门卫不让进停车场。”
谢凌云把安全带解开,说:“等你进去我再去别的地方停车,放心吧,不会让保安注意到的。”
周末,大厦的停车场不允许外人进入,这也是说得过去的,好在两人早有打算,叶菲菲拿起事先准备的工作证挂到脖子上,再拿起手提皮包,为了逼真,她还特意将一份黑色文件夹拿在手中,准备下车。
谢凌云叫住了她。
“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还是我陪你一起?”
“没事的,我又不是去打架,我就跟他们理性沟通,通讯耳麦都准备了,你在外面听情况就好,必要的时候再出现。”
“也是,如果他们知道我是记者的话,说不定会反咬你一口,那你见机行事,我在后方全力支持。”
谢凌云给叶菲菲做了个成功的手势,又按按耳扣,耳扣是天蓝色的心形,看起来很可爱,但这其实是特别加工的耳麦,叶菲菲戴的那款是粉红色的,以便随时互通有无。
叶菲菲跳下车,离开之前她又扬了扬工作证,问谢凌云。
“你说小柯如果知道我们把他帮忙伪造的证件用来干坏事,会不会跟我们绝交?”
“不会吧,是谁说这个是他做的?”
谢凌云一脸惊讶,冲叶菲菲摊摊手,叶菲菲笑了,向她竖起大拇指。
“快祝我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叶菲菲拿着文件夹,踩着大公司白领职员固有的步伐向前走去,看着她的背影,谢凌云低声说:“小柯是不会跟我们绝交的,会绝交的大概是关王虎。”
“那个家伙啊,他的意见可以直接忽略了。”
叶菲菲吐着槽,挺直腰板来到国贸大厦的正门前,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停止了交谈。
她走到门口,两名保安拦住了她。
“小姐,今天这里不对外开放,请周一再来。”
“我知道里面在举行商贸联谊酒会,是我老板让我来的。”
叶菲菲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工作证给他们看,又说:“他是国际贸易商会主席华金万,也是这次酒会的主办方之一,我是他的秘书,刚收到他的联络,要将这份急件送给他,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打电话询问。”
主办方共有三人,这三个人叶菲菲事前都有调查过,连他们的秘书名字都查到了,所以她不怕穿帮,而且照经验来看,保安直接打电话给客人的可能性非常低,他们最多是联络酒会的负责人,她相信凭自己的反应能力,要混过负责人这一关很简单。
两名保安听了她的解释,又上下打量她,为了强调真实性,叶菲菲挺挺胸膛,努力塑造聪明干练的女秘书形象。
为此,她今天特意穿了纯白色西裤,上身配浅黄色衬衣,外面搭配深色小西装,西装没系扣子,露出衬衣下摆上的蝴蝶结,长发盘起,鼻梁上还架了副无框眼镜,看起来既有都市女性的妩媚,也有事业女性的飒爽,不怕骗不过人。
但保安没有轻易上钩,其中一个说:“抱歉,小姐,没有请柬的话,不可以放入,如果是急件,我可以代为转交。”
“都说是急件了,怎么能给外人?”
叶菲菲托托眼镜,很严肃地说:“你知道我们公司每笔生意来往的金额有多少吗?这些文件全都牵涉到生意机密,万一机密泄露,你能承担这个责任吗?而且我是这座大厦的工作人员,怎么能算外人?”
两名保安还是没有让步,转头看向大厦里面,另一位保安走出来,看样子像是他们的头儿,不仅身材魁梧,个头也高,腰间别着警棍跟电击枪,他皮肤有点黑,应该经常进行户外锻炼,看体格跟气势都远远超过普通的保安。
叶菲菲也是见过世面的,看那两人过去跟他小声解释,态度毕恭毕敬,高个保安听完,朝她看过来,眼神非常的锐利。
所以叶菲菲没敢硬碰硬,拿出手机,说:“既然你们坚持,那我跟我老板打电话,请他直接跟你们负责人说,我老板脾气不太好,到时如果为难你们的话,你们可不要怪我喔。”
“我去请示一下,请稍等。”
高个保安走去一边打电话,叶菲菲闲着无聊,学着张燕铎的样子托托眼镜,观察对面这两位保安。
“你们做保安的是不是都是健身狂魔啊?”
两个人一愣,一个说:“小姐你说笑了。”
“没有啊,你看你的胳膊都是肌肉,一定是每天锻炼,还吃高蛋白什么的吧?”
叶菲菲指指他的胳膊,保安虽然穿着长袖衣服,但可以看到手臂上凸起的肌肉,他摸了摸,敷衍说:“健身只是个人爱好。”
叶菲菲又看看另一个,另一个的衣服也有点紧,让胸膛跟胳膊的肌肉都很明显,她摇摇头,叹道:“做保安也挺不容易的啊。”
正聊着,高个保安回来了,对叶菲菲说:“你可以进去了。”
“喔,太感谢了!”
叶菲菲道了谢,兴冲冲地往里走,没想到高个跟了上来,陪着她去电梯那边。
大厦大堂里异常的寂静,经过保安室,叶菲菲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里面的人,心想他们大概都去负责酒会治安了。
来到电梯门前,高个保安帮她按了上楼的按钮,她走进去后,还没等按关门键,保安也跟了进来,按关门键跟楼层键,一气呵成。
叶菲菲急忙连连摇手。
“不用麻烦你带路了,二十二楼嘛,我经常去,很熟悉的。”
“这是上头的命令,有问题吗?”
保安看过来,叶菲菲为了表示没问题,只好耸耸肩,看着电梯门关上,她心想跟就跟呗,反正她也不是去跟人吵架,难不成那些高层还会命令保安把她拖出去吗?
电梯开始往上升,里面只有两个人,显得既大又静,高个保安笔直地站在那里,两眼目视前方。
叶菲菲透过电梯壁偷偷打量他,发现他的表情很严肃,跟这样一个人同处在封闭的空间里,让人感觉拘束。
“你是他们的头儿吧?”她没话找话。
“组长。”
“那你肯定更厉害啊,哇,这身材可以当健美先生了。”
看看男人粗实的手臂,叶菲菲咋舌,忍不住想起关琥。
关琥算是比较健壮的那类,但跟这个人相比,简直是‘轻盈’了一大圈,假如身板跟功夫成正比的话,这个男人绝对可以打过关琥,嗯,也可以打过张燕铎。
据她所知,恒虎安保公司很喜欢聘请复员军人或雇佣兵,她问:“你们是恒虎公司的保安吗?”
组长一愣,转头问:“为什么这么问?”
“作为女性的直觉。”
听了叶菲菲的解释,组长没说话,咧嘴笑了,牙齿太白,让人联想到大白鲨。
他笑得大有深意,于是直觉告诉叶菲菲她不喜欢这个人。
希望过会儿速战速决,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大,要是她半路被人家请出去,就等着被关琥嘲笑吧。
想到这里,叶菲菲紧了紧手中的文件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二十二楼到了,电梯门打开,组长按住开门键,向叶菲菲做出请的手势。
叶菲菲出了电梯,站在走廊上左右一看,马上就看到了右边装饰豪华的酒宴大厅,门口有两个便衣保安,她整理了一下西装,走了过去。
便衣保安应该收到了联络,没有跟叶菲菲索要请柬,但是她经过那两个人往里走的时候,感觉到了他们不善的目光。
“顺利吗?”
耳扣里传来谢凌云小声的询问,叶菲菲走进宴会大厅,在齿缝里挤字。
“不是很舒服。”
“这种有钱人的聚会都是在相互炫耀的,肯定不舒服,你忍忍。”
“不是那种,是……”
是什么,叶菲菲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一种对危险来临的感知。
这样说也许有点玄乎,不过经常跟关琥和张燕铎一起混,叶菲菲觉得她的第六感还是很敏锐的,放慢脚步,转头打量四周。
里面的宾客比想象的要少得多,大概有十几个人,其中有两名女客,墙角站着身高马大的西装男人,看气质跟带她上来的组长很像,应该不是客人。
所以大厅当中摆放的自助餐桌显得相当冷清,一些喝了一半的饮料酒水被随意放在桌上,再看那些客人,大家都表情严肃,手里也没有拿酒杯,随着她的进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她身上。
要不是有做空姐的职业经验,被这么多富豪行注目礼,叶菲菲还真有点吃不消。
不过她对这些客人没兴趣,开始寻找目标,对面传来脚步声,一个身材略微肥胖的男人从隔壁大厅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保镖。
宴会厅里的冷气开得很足,男人却像是刚泡过桑拿,拿着手帕不断地擦额上的汗水,表情看起来很紧张,正是华万金。
在不久前的奇门事件中,叶菲菲曾经查过这位华先生,知道他很有钱,有个儿子经营古董生意,但她还真不认识这位有钱人,她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找航空公司的董事,华万金只是她拿出来当挡箭牌的。
华万金一路走到了叶菲菲面前,问:“资料带来了?”
叶菲菲眨眨眼睛,华万金说得太认真,让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有位女秘书来给他送资料了。
没等她回答,华万金就抢先将她手里的文件夹抽了过去,冲她摆摆手说:“我这里还有重要事情要谈,东西送来,你可以走了。”
不是……
事情的发展太戏剧化,叶菲菲有点傻,正要解释,忽然看到了站在华万金身后不远处的一位客人,她一把将那份文件夹抽回来,华万金还想阻止,被她推开。
“我有几句话跟那位客人说,说完就走,不会耽搁很久的。”
对面站着一位有点富态的女客人,还有两位男客人,年轻的那个被叶菲菲直接忽略了,拿着文件夹朝着啤酒肚加半秃顶的中年男士走过去。
看着叶菲菲一条直线地走近,男人很紧张,眼神不断地瞟向四周,像是在示意保镖把她拦住。
这反应让叶菲菲感觉自己是来讨债的,不过严格来说,她的确是来讨债的。
旁边那位年轻的男士帮他解了围,踏前一步,挡住叶菲菲,说:“小姐,我叫奉金銮,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男人长相出众,身材高挑,一身得体的高档西装,再加上脸上的微笑,还有略带磁性的嗓音,让他整个人充满了吸引力,相信任何一位异性在看到他后,都会情不自禁地被吸引,至少男人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迄今为止的人生中,他只有一次被拒绝过。
奉金銮的自信心再次被打击到了,因为叶菲菲压根没看他,再准确一点讲,是眼神往他身上瞄都没有瞄一下,伸手,直接把碍事的家伙推去了一边。
奉金銮没想到这位看似娇弱的女孩子力气居然这么大,他被推了个踉跄,等站稳时,就见叶菲菲向啤酒肚男人伸过手去。
“你好,我叫叶菲菲,曾在煦穹航空公司空乘组任职。”
啤酒肚男人跟她握手不是,不握手也不是,看看两边的人,还没等他做出决定,手已经被叶菲菲拉住,跟他握了握,说:“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叫陆广川,是煦穹公司的董事长。”
“呃、是、的、的。”
“作为一名曾在煦穹工作过的员工,我认为我被无故解雇这件事,有必要跟你做一个说明,希望你身为一家公司的最终决断者,可以听取各方意见,体恤下情,这样做不仅对公司今后的发展有利,也有利于提高今后你在员工心中的地位跟声望。”
一席话说下来,陆广川的表情更微妙,继续看周围,叶菲菲便直接把文件夹塞到了他手里。
“你是董事长,为什么这点小事也要看别人?喏,所有详细的内容都写在这里面了,包括我进入公司后的简历,还有我这几年的工作成绩跟被解雇的经过,你哪里不明白,我可以帮忙解说。”
陆广川的额头冒汗了,拿着文件夹,一脸苦笑地对她说:“小姐,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不过这个问题可以回头再说吗?现在我们很……”
“我知道我不该在你们参加酒会的时候出现,但除此之外,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你,你不管去哪里,身边都跟着保镖。”
见陆广川拿着文件夹,完全没有翻看的意思,叶菲菲急了,干脆帮他翻开,指着自己的简历,说:“你就看一下嘛,不会花你很长的时间的,但是如果你不看的话,那我会花很长的时间说服你,这样很浪费彼此的时间,你说对吧?”
奉金銮凑过去,再次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对叶菲菲说:“叶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
“你闭嘴,我不要跟你说话。”
帅哥效应再次失去了应有的效果,叶菲菲嫌他太碍事,把他推开。
看到她粗暴的动作,陆广川的眼睛瞪大了,问:“你跟他这样说话?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我不知道,现在我只是请你关注一下我被解雇的事,陆董事长,请你配合。”
“现在我没办法配合。”
“如果你不配合的话,那我只好公事公办了,我在贵公司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我要将这件事公诸于众,让广大市民知道煦穹公司对职工的处理方式有多么荒唐……不要跟我打官腔,我的闺蜜是大新闻公司的首席记者,她做过很多事件专访的,如果你们不怕闹大,我也不介意闹大。”
陆广川不说话了,倒是先前带叶菲菲上来的组长走了过来,问:“是哪家新闻公司?”
“华兴文化集团麾下报社。”
组长将陆广川手里的文件夹拿过去翻看着,点头道:“有点意思。”
有人支持她,叶菲菲很开心,忽视了他无礼的举动,高兴地问:“你也觉得我应该通过舆论来谴责他们?”
“不,我觉得可以利用新闻报道来加大这次的宣传。”
组长说完,从腰间掏出手枪,指向叶菲菲的脑门。
他的动作太快,叶菲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左右看看,其他保安没掏枪——也是,对付一个女孩子,一把枪就足够了。
曾经握过无数次枪,这枪是真是假叶菲菲还是看得出来的,虽然她还不太了解眼下的状况,但是就算再白目她也知道情况不对头了。
原来这就是她所感应到的危险。
“呵呵,你们有钱人真会玩,这是在搞COS吧,那我不妨碍你们玩了,我先走了,拜拜。”
那份简历叶菲菲也不要了,说完话转身就要走,站在两旁的其他几名保安一同拔出枪,指向他。
附近传来客人的惊呼声,却因为过于恐惧而不敢放大声,叶菲菲扫了这帮人一眼——难怪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些保安的气场很强,原来根本就是歹徒扮演的嘛,所以制服才那么不合身。
也不知道真正的保安怎么样了,真倒霉,早知道来跟公司高层申诉会是这种情况,打死她,她也不挑这个日子了。
看看这帮人的身板,还有他们手里的武器,叶菲菲从善如流,很配合地举起双手。
“我说,对付一个弱女子,你们不需要拔枪这么夸张吧?”
组长转到叶菲菲面前,对她微笑说:“可爱的小姐,你的直觉不灵光,我们不是恒虎公司的。”
一个面容冷峻的人突然发笑,在叶菲菲看来更恐怖,他还不如一直绷着脸呢,看着组长,她很想说——直觉也告诉她这里有危险的。
手举得有点酸,叶菲菲放下了,打量他们,脑海里浮现出电视剧中常出现的画面,她问:“那你们不是保安,是……是恐怖分子?还是绑匪?”
组长笑而不语,叶菲菲察言观色,整了整肩上的皮包,冲他摆摆手,说:“那我不妨碍你们赚钱了,我走了,拜拜。”
她刚迈出步,就在组长的枪口逼迫下又退了回来。
“这里只放进不放出,怪只怪你运气不好。”
“可是我又没有钱的,你也听到了,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完全没有当绑票的价值,就算你们要实行恐怖活动,绑架我也没用的,我一个小市民,简直毫无震撼效果,所以不如放我走?”
组长没说话,倒是叶菲菲身后传来憋笑声,她转头一看,是那个叫奉……什么的男人,忍不住回了他一个大白眼。
被瞪眼,奉金銮忍住了笑,对组长建议道:“看起来这位小姐的确没什么用,不如打晕她,把她送出去好了,这样也不会妨碍到你们的行动。”
打晕她?这招也太狠了吧!
要不是周围都是枪,叶菲菲一定先打晕他,组长也不太高兴,枪口冲奉金銮比划了一下,喝道:“该怎么做,我们自有安排,不用你指手画脚!”
叶菲菲用力点头,前一句有待商榷,但后一句说得太对了,她说:“你们的头领在哪儿啊,我可以跟他商量一下吗?”
她又指指组长手里的文件夹,说:“送我出去的时候,顺便把这东西还我,我做这个花了两个多小时。”
组长没说话,旁边一个歹徒不耐烦了,说:“这女人叽叽歪歪的,揍晕得了。”
他冲叶菲菲抬起手,奉金銮在后面看到,急忙上前护住。
组长也拦住了手下,说:“不,她还有用。”
“是是是,我还有用。”
叶菲菲不敢再乱说话,躲去了奉金銮身后。
终于被这位美女眷顾了,奉金銮挺挺胸膛,充满了自豪感,谁知叶菲菲小声说:“长得这么瘦,也不知道能不能挡住子弹。”
奉金銮快被气吐血了,自嘲道:“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组长走过去,攥住叶菲菲的手腕把她拖出来,又夺过她手里的皮包,丢给了手下。
手下把她的皮包口朝下倒过来,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落了一地,有小镜子,还有粉饼口红,另外还有两本杂志跟当天的报纸,跟一个IPAD。
没发现奇怪的东西,手下将包丢去了一边,又看向叶菲菲,叶菲菲很有眼色地主动把自己的手机跟手表递了过去。
组长没收了她的东西,又上下打量她。
“你挺聪明的。”
“嗯嗯,毕竟也是做过空姐的人啊。”
“至少比那几个老家伙识时务。”
“所以请不要杀我灭口。”
“那要看你的配合度。”
“配合度?”
“打电话给你的记者朋友,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她。”
组长把手机还给叶菲菲,说:“从现在起,我说一句,你转一句,如果你说错一句话,这里就会死一个人,说错两句,死两个,听懂了?”
叶菲菲用力点头,表示懂得不能再懂,她相信谢凌云在对面也都听懂了——看这些歹徒训练有素,不像是单纯为了抢钱来的,假如他们真是在搞恐怖活动的话,希望凌云不要太冲动,一个人闯进来救人。
电话接通了,叶菲菲照歹徒交代的放大手机音量,说:“凌云,我是叶菲菲,接下来我要跟你爆料一件大新闻,你可以马上联络报社总部吗?我需要即时转播。”
对面没有马上回应,叶菲菲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真怕谢凌云已经偷偷进大厦了,这样通话很容易被发现的。
正担心着,电话那头传来说话声。
张燕铎道:“是什么事?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