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从卫生院回到房车后就一直躺在床上，比起刚开始出现高反时头又晕又疼又恶心，吸过氧后症状明显减轻了，只是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
程晚秋陪着他在床上躺着，满眼心疼地抚摸那发白的面孔。
林初很担心程晚秋真的会因为他出现高反不带他接着往下走，所以一直在说自己好多了没有不舒服。
程晚秋又好笑又心疼，看着昏昏欲睡了嘴里还咕哝着我已经好了的人，只好哄着，“我知道你好了，快睡，睡醒了我们就出发。”
几乎是程晚秋的话音刚落林初就没声了，整个人沉沉睡去，一睡十个小时不带翻身。
卫生院的医生建议他们先在低海拔地区缓缓，让出现高反的人卧床休息，多喝水，不要剧烈运动，尤其不能洗澡。
程晚秋一直严格执行医生的建议，时时刻刻盯着林初喝水，哪怕他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也不许他跑不许他跳，更不准他洗澡。
他还不敢离好不容易找到的卫生院太远，房车一直停在那附近，只要林初不舒服他就马上带人去找医生。
林初觉得他有点太紧张了，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从房车的浴室里打了盆热水出来的人，一边脱掉身上的衣服一边道：“哥，我真的好多了，咱们什么可以出发？我们再不走沈思都要到拉萨了。”
“他如果先到了那就让他再等等。”
程晚秋说完拧干手里热乎乎的毛巾，走到床边拉起林初的手腕给他擦身。
林初爱干净，旅行路上也是坚持每天都要洗澡，可他来了那曲三天却连一次也没洗过，他不是不知道轻重，也知道在高原上不能洗，但他忍得实在难受，受不了了就抱着程晚秋的脖子哼唧自己没洗澡不舒服，要他给他擦身。
程晚秋当时没有应，过后去卫生院问过医生了回来才答应他。
林初一开始还好好的，配合程晚秋抬手抬胳膊，可等到那条热乎乎的毛巾走到后脖子时，林初忽然起身抱住程晚秋，贴在他胸膛，“哥，我不想再待在这了，我要过那曲，去拉萨。”
程晚秋微微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医生都说我没事了，我真的好了。”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程晚秋败下阵来，“再往下走，只要你出现我需要把你往医院送的高原反应，我就带你返回青海湖，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林初开心地贴过去亲他的嘴唇，“好，我一定听你的话。”
第二天，程晚秋在卫生院买了两个氧气罐，房车终于如林初所愿离开了卫生院，从那曲出发向拉萨前进。
其实拉萨离那曲并不算远，整个路程大概四百公里左右，但是这段路的海拔很高，高到接近五千米，这也是程晚秋一直犹豫着没有带林初出发的原因。
不过好在之后林初并没有出现明显的高反，他甚至去了湖面海拔高达4718米的纳木错，在那里裹了件外套，手拿氧气罐东走走西晃晃，程晚秋一直追着他拍照，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实在傻得可爱。
林初完全没有脾气，随便他拍。
到了纳木错，距离拉萨就只剩下最后的240公里，糟糕的路况让他们不得不加固房车上的东西，怕车子在行驶的途中车里的东西被颠坏。
直到一个傍晚，拉萨的天还没有黑，他们远远地就看见了至今已有一千三百年历史的西藏布达拉宫。
林初还在车上就兴奋地拿出手机来拍，一边拍一边感慨：“这种感觉就是既熟悉又陌生。”
程晚秋笑了笑，“因为在50元的纸币背面看过好多次是吗？”
“对，没想到居然有一天我能亲眼看到布达拉宫。”
“你还可以进去里面参观。”
林初一脸庆幸，“幸好我的身体够争气，在纳木错都没有怎么样，要不然我就来不了了。”
他毫不怀疑，只要从那曲到拉萨这一段路他再出现需要去医院的高反，程晚秋肯定会马上带他走。
赶在拉萨天黑前，程晚秋找了家酒店，林初在联系两天前就跟他说准备进拉萨的沈思，没想到这小子回复说可能还要两天。
林初躺在酒店的床上，想了想自己到那曲时的高原反应，发微信问沈思：你是不是也出现高反了？
不出所料，沈思发来个嚎啕大哭的表情。
林初看到这心里生出些许遗憾：你该不会来不了了吧？
沈思：来！缓缓就没事，不严重。
林初：别勉强，高反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受不了就得回到海拔低的地方。
沈思：真没事！你们在哪等我？
林初就给他发了个酒店的定位：我和我哥在这里，我们打算在拉萨玩够了再去林芝的鲁朗，那里有牧场可以骑马，你要是能来拉萨，就来这里找我们，一起去鲁朗玩。
沈思：好！等我！我从敦煌带了礼物给你们！
林初：OK，我也从洛阳给你带了礼物。
回复完沈思的消息，林初把手机一丢，起身趴到在整理行李箱的程晚秋背上，“哥，沈思也出现高反了，他最迟可能还要两天才能进拉萨来找我们。”
程晚秋嗯了一声，“不严重吧？”
“他自己说是不严重的，还说有礼物要给我们。”
“不严重就好，高反可大可小。”程晚秋说完拉开林初勾着自己脖子的手转过身来，搂着他的腰亲，含着他柔软的唇舌吻得用力。
林初眼睛半阖，温顺地接受另一条软舌探入自己的口腔，被亲得舒服了还会发出模糊的嗯嗯声，甜腻得勾人。
直到程晚秋放开他了林初呼吸都还有点重，他有点不怎么高兴地拧了一下程晚秋的手臂，“要亲的是你，亲出反应来了不肯做的还是你，程晚秋，你这人怎么这样？”
从他们到达那曲开始，两人就没再有过，程晚秋一直顾忌着高海拔不宜剧烈运动，所以哪怕他想林初想得一天能亲好几次也不肯再多碰碰他。
林初心里简直要烦死了，抓着面前人的肩膀恨不得扑上去咬他，“轻点慢点就不好了？！”
程晚秋笑得眸光幽深地摇头，还是坚持，“等到海拔低一点的地方。”
林初一脸不情愿地咬了咬还有些发烫的下唇，贴过去吻他，殷红的舌尖勾弄程晚秋的舌尖，拉过他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腰身。
在等沈思来找他们汇合的这两天里，林初和程晚秋先参观了布达拉宫，去布达拉宫后的宗角禄康公园，还去了大昭寺，这是许多西藏朝圣人的终点。
林初他们在来拉萨的路上见过几个，每次林初看到他们一脸历经风霜心头总有感慨，他知道他们这样风餐露宿地走上成百上千公里就为了来到这大昭寺前，他虽心无鬼神，面对这样惊人的虔诚却也不敢有什么杂念。
沈思是他们去完大昭寺回来的路上在酒店门口遇见的，他去西北的时候还跑去沙漠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趟沙漠之旅的缘故，沈思黑了不少，不像三年前见到的那么白净斯文，虽然他的模样没什么变化，但是气质却和以前大不相同。
林初远远就看见他了，但不敢认，“哥，你说那个人是沈思吗？”
程晚秋也不能完全确定，“好像是他。”
“他怎么黑了那么多？”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酒店门口，沈思两手叉腰，看上去又黑又瘦又精神，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像灯泡似的，中气十足，“哈喽！好久不见！”
林初忍不住挑眉，“还真是你，你怎么黑成这样了？”
沈思嘿嘿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去沙漠玩的时候晒的。”
“沙漠好玩吗？”
“还不错，你们要不要也去玩玩？”
“……那还是算了，我看看你拍的照片就好。”
沈思忽然嘶了一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表情疑惑地看着他，“林初，我怎么感觉你变了？”
“我哪变了？”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你比以前好相处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感觉你可讨厌我了。”
“我没讨厌你。”
“你现在不讨厌，你那时候肯定讨厌。”
“没有，我不会随便讨厌一个人。”
“我才不信，你那时候好像把我当情敌了。”
林初哼笑一声，“还真没有。”
沈思也不和他争，“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我饿死了，你们吃饭了吗？”
“没，打算回来休息一下，去吃烤全羊。”
沈思嘿了一声，拖着脚边的行李箱就往酒店走，“那快点的，走着，你们住哪间啊？我住你们隔壁。”
等沈思办理好入住后，他行李箱往房间角落里一推就去敲隔壁的门，出乎他意料的，开门的人是程晚秋，林初在浴室里洗脸。
大概是因为三年前亲口承认了自己对程晚秋有好感，所以此时沈思面对他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尴尬到招呼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比较好。
虽然说好感不等于惦记，但沈思还是回避了所有和程晚秋眼神接触的机会，看了他一眼就匆匆挪开视线，“林初呢？”
程晚秋的态度和他不同，很自然也很自在，显然只当沈思是一个认识的朋友，甚至不避讳他进自己和林初的房间，“桃桃还没好，你可能要等会儿，进来坐吧？”
沈思拘谨地摇头，“我在外面等你们。”
“随你，你也可以先回房间等一下，一会儿好了我们过去叫你。”
沈思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那好一会见！”
程晚秋关上房门的时候林初正好洗完脸从浴室里出来，“刚才是沈思吗？我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
程晚秋点点头。
林初走向摊开放在地上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包东西，“我先拿去给他。”
程晚秋嗯了一声走进浴室。
林初拿着从洛阳买的礼物敲开沈思的门，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个是我们在洛阳给你买的礼物，龙门石窟的纪念明信片还有佛珠手串。”
沈思虽然早就在知道了林初给自己准备了礼物，但当真的收到时还是又惊喜又感动，那条棕黑色的佛珠手串更是直接戴在手腕上。
“谢谢！我也有要给你们的礼物。”
林初没有进他的房间，站在房门口看他打开角落的行李箱，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大包东西。
林初看得眉头一挑，“这什么东西？”
“敦煌的手工艺品很有名的！这是当地人纯手工制作的地毯，你看这个花纹，你看这个颜色，你在别的地方买不到的。”沈思说完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林初，自己又转身回去找了两个东西回来，两个拇指大的玻璃小瓶，“这叫五色沙，是敦煌鸣沙山的纪念品，我给你和程晚秋一人买了一个。”
“谢谢。”
两人愉快地交换完礼物，程晚秋就过来找他们，“桃桃，可以走了吗？”
林初一听到他的声音转身朝他走去，献宝一样给他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哥，你看，这是沈思在敦煌给我们买的。”
“嗯，很漂亮。”
等林初把东西放好了三人这才走出酒店去吃烤全羊。
拉萨天黑得晚，秋季的时候常常要八九点才天黑，所以他们出门吃饭的时候天还是亮着的。
他们找了一家卖烤全羊的店，这家店所有的餐桌中间都有一个长方形的洞，底下可以放烧红的碳火，烤全羊就架在这上面翻烤。
在等烤全羊的时候，林初和沈思交换旅行的照片看，沈思拍了很多他在沙漠的照片，林初好笑的发现，刚进沙漠时候的沈思其实还是白的，但是等他出来了就换了个色，差别大得都快看不出来是一个人。
林初笑得东倒西歪，靠在程晚秋身上给他看，“哥你看，太好笑了。”
程晚秋手臂紧搂着他的腰，不让他笑到凳子底下去，无奈地笑了笑，“人家沈思还在。”
林初都快笑出眼泪了，他把手机还给沈思，“我说你去沙漠图什么啊？到处光秃秃的，路不好走还把自己晒成这样。”
“沙漠是心灵之旅。”
林初打开青海湖和纳木错的视频给他看，“这才叫心灵之旅，你那个叫心灵的磨炼。”
沈思：“是爷们就该有穿过沙漠的勇气！”
“傻气吧，人家去沙漠玩最多拍点照片踩踩沙子，你倒好，真的去穿过沙漠，你当自己是骆驼呢？”
沈思让他说得词穷，一时垂头丧气。
林初给他倒了杯水，安慰他似地拍拍他的肩，“没事，能白回来，等白回来了就当个任性的小公主，这没什么不好。”
沈思哼哼唧唧，“你有人疼你当然能当个任性的小公主了。”
林初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这羊怎么还没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