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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世界升維 子木桃 59407 2024-08-20 22:32:54

225L:突然有点扎心QAQ。

376L:说起来大姐大不是跟得莲一起进来的吗?他人呢?

377L:@#¥%!@在!

378L:楼上什麽情况?

405L:我是377!呼,终于跑出来了,谁懂啊刚才我大气都不敢喘,大姐大坐在我旁边说要补觉。

406L:尊嘟假嘟??

407L:#女人斜靠在躺椅上,修长的手指搭着扶手,陷入浅眠,旁边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周边#

408L:卧槽!这大长腿绝了。

409L:是的,绝了,睡这简直太委屈他了,我看着都委屈。

410L:不过大姐大没事不去折腾黑||帮,没事来展子干啥?

据说他的业务已经干到国外去了,现在违法乱纪的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啥时候就换个顶头老大,还非得让他们发展额外业务。

偏偏他们惹不起也躲不起,学院的背景简直不要太厚。

411L:笑死,这就是有组织靠山的底气。

412L:我问过,大姐大说是陪某个花裏胡哨的小古板来散心,免得他把怨气撒学院裏扣他们学分,诸位有什麽头绪吗?(狗头)

413L:笑喷,得莲美人知道这个评价吗?

414L:哈哈哈哈,我发现了,再厉害的大佬,在学院也要老老实实攒学分。

415L:一个个都好损啊。

416L:说起来,邱秋好像是这次直播才露面的吧?没想到跟大姐大的身高差竟然这麽大,一个一米九多了,一个看着才一米五,啧啧。

417L:笑死哈哈哈,你说起这个我就想起,邱秋差点把江陵头发给烧秃的事儿了。

418L:照理说凤凰灵火应该是同源同生的吧?感觉以学院成员的水平,不会有这种低级错误。

联想起大姐大原本有个孪生妹妹……

419L:刀子!退!退!退!不过说起来凤凰涅槃,邱秋不会就是这样诞生的吧?因为涅槃不全面所以长不高还控不好火……

420L:说着不想刀子,你怎麽这麽自觉?没锤还是别瞎传了,到时候被人找上门就完蛋.

据说有挺多造谣学院的被处理了。

421L:唠了半天,还没有人碰到七哥和卡修儿吗?他们竟然不打卡全勤了!

422L:这麽想,卡修儿真的是兢兢业业打卡全程,什麽危险就往什麽裏凑。

423L:去看隔壁帖子!有大瓜!

【攻略区出迷雾副本内播了!我的搭档真了!】

楼主:一楼献给伟大的百晓生,这视频都能搞出来,视角还这麽清晰,永远的卡密萨马!

想看全集的左转攻略区就行,帖子裏我就截图嗑嗑糖!

2L:已经刷完一遍了,前面我在为得莲哐哐撞大墙,后面在为我的七修痛哭流涕,妈妈,仙品啊!

3L:就是啊,看到开屏就是落水美人!!!讲真得莲这个颜值,就是什麽表情没有都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现在这样我直接——老婆!老婆带我走吧!没有你我怎麽活啊!(边跑边丢裤子)

4L:得莲单推人幸福到晕过去。

5L:我说以学院的能耐怎麽会收拾诡异那麽久,真够阴的啊,竟然把学院成员的记忆给消了……

不过得莲这一洗回到解放前,他还真是出生就在学院,吸溜,想看得莲小时候了。

6L:卧槽卧槽,这过山车!这判断!疯批的内味儿出来了。

那些傻逼怎麽敢说,学院成员除了异能什麽都不行的?换他们早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了。

7L:没事,现在啪啪打脸,学院成员让他们一只手都无敌,我要是护士,我原地就嫁了呜呜。

8L:这些队友都挺靠谱的,惯偷真的要被腹黑玩死了哈哈哈,魔术师莲莲可爱的。

205L:啊啊啊!七哥和卡修儿终于出来了!这什麽落跑小娇妻剧情,我笑疯。

说起来之前是不是,还有人带节奏说学院没把人全部救出来,这种完全不听人话的恋爱脑要怎麽救= =

不过那个劳拉看面相就不是什麽好人。

206L:楼上猜对了,她是卧底,就是最后想跑路,结果被路老师拎回来,还害得他绊一跤的那位。

207L:哈哈哈好坏啊,重点是绊了一跤对吧(狗头)

208L:两个人都没记忆,卡修刚醒就循着诡异的味儿去了。

好战到这种程度,我哭死,都刻进DNA了吧?

209L:别忘了卡修从小就是挣扎在生死线的,三岁就提刀了。

210L:苏醒后找不到朋友的七哥好软啊,有一种孔雀胡乱开屏不顾人死活的美感。

短暂站一下修七。

211L:奇怪的形容增加了.jpg

212L:卧槽哈哈哈花吐症!七哥!平安真的要饿死了!

213L:我的cp是真的!!正主花吐症都出来了,这同人还不起飞!

214L:学院的人都好聪明啊,一个个进来没记忆也完全不惊慌,甚至都能分析出情况。

补充,还贼会造炸弹。

215L:呆啊啊啊啊!啥情况啊所以七哥是複活后失去异能了吗?怪不得感觉情绪不对。

216L:本来就担心自己没有异能跟不上搭档的步伐,结果醒来后搭档还不见了……

草,好惨啊。

217L:更惨的是还随机到了妄想症。

妄想症最怕的就是患得患失,自我否定,七哥说自己是花吐症,其实有种自暴自弃把希望寄托在“朋友”身上的感觉。

216L:浪子恰时流露出一丝脆弱,靠,这谁顶得住,真想沖上去就抱在怀裏狂舔@卡修

217L:但是卡修儿跑了hhh,真的哭笑不得。

218L:呜呜呜,收回前面的话!!玛德七哥帅死我吧!时间是一种武器什麽的,我哭死!

320L:救,卡修怎麽跟见了江陵一样,大半夜趴窗户外面,吓死个人。

321L:得莲是神经都快绷断了。

322L:讲真哈哈哈,换谁被变态缠上,结果转头发现冤家在外面看热闹都会炸毛吧!

323L:#墙上奇怪的黑影#卧槽哈哈哈!看我发现了什麽!这是主任吧!这是主任吧!

355L:抠了一下图,笑死,真是赛恩斯主任,这是老父亲来操心自家的娃了吗?逼格瞬间破碎。

356L:我那没长嘴的老父亲。——得莲着。

357L:卡修和得莲的默契一流啊,就是为了故意惹毛同伴,还张口就是我不找人……

宝宝你搭档还在底下哭呢。

387L:闷闷的有点难受,得莲为了救那个姑娘竟然自己涉险,卡修还允了。

至于麽?他们现在又没异能,也没记忆,凭啥这样圣母啊?

388L:合着现在圣母都变成贬义词了?讲真要他们都跟你这样想,咱这个世界毁灭也应该的,他们凭什麽帮我们解决诡异啊。

425L:呜呜,我的搭档组终于碰面了,很好很好,老夫老妻,一眼定终生,见面就抱抱。

426L:梁七委屈的小奶音简直了,怕搭档不要他,卡修儿你快哄哄!

427L:看到这个副本,我要对蝴蝶也ptsd了,寄生什麽的真的恶心啊。

428L:卡修简直是个叮当猫,绝了,这口袋裏怎麽什麽都有……

429L:卧槽!拉灯了!拉灯了!

430L:家人们啊啊啊啊!他们在干嘛!怪不得出副本的时候惯偷他们这个表情!

431L:啊啊啊啊?你们还没记忆啊!搞这麽大的吗!那有记忆的时候岂不是该做的都做了!

432L:让我看现场!!

433L:看完我回来了,嘿嘿嘿已经甜疯了,七哥没异能又怎麽样,他一点也不弱,他一直在搭档身边嘿嘿嘿。

434L:卡修儿真会啊,直接动手维护证明一切,甜死我了!

435L:所以这对是纯金的吗?是纯的吗!

436L:这年头就是天塌了!赛恩斯主任站在我面前!江陵睡在我床头!

我也要用声嘶力竭地喊出:他们绝对是真的!!

搭档组早在围观了马甲们的翻车现场后,就悄悄地溜了。

他们再怎麽理直气壮,也做不到在一堆人围观下嗑自己的cp。

太羞耻了!

再加上江陵作为内部成员在颜璐面前澄清,代表着曙光他们不会误会,完全足够!

卡修吃完煎饼还饿,带着梁七溜溜达达去觅食了。

转头那位大兄弟随手一拍的照片,乘着漫展和迷雾诡异的东风,唰得就沖上了热搜。

本来都已经放弃梦想的颜璐和她闺蜜陷入了沉默。

“假的?”她闺蜜幽幽地问,“这能是假的?”

颜璐:“呃。”

闺蜜缓缓念:“情不自禁、僞装coser、厕所隔间共处、脐橙、辣吻……”

颜璐感觉自己快变成十八禁的模样了,她咽了咽口水,脑海中闪过了N个小黄本

“你别念了!”她哀嚎道,“明明江陵说绝对不是这样!”

闺蜜严肃:“有没有一种可能?”

颜璐:“什麽?”

闺蜜继续缓缓念:“虐恋、阴差阳错、三人……”

颜璐痛苦面具:“停停停!这比我抽卡十个金都离谱。”

她的手机这时响了,打电话来的是陆天。

颜璐接起。

陆天背后是乱糟糟的一片,充斥着“卧槽这不可能吧?”“要不要压一压?”之类的话语,显然是跟他队友在一起。

“怎麽了呢?”颜璐冷静地道,“人在漫展,魂在天上。”

陆天:“那个热搜……真的假的啊?”

颜璐沉默了一下:“你信我还是信江陵?”

陆天:“你。”

颜璐气沉丹田,满脸通红,发出了一声高昂的——

“吭!”

江陵,因平日形象过于不着调,乃至信誉皆无。

但某种程度上,也算成功複仇。

对不起啊啊啊,迟到了,下面就换剧情了!

我知道有些人不喜欢看日常,可以自行跟着小标题跳。

这章论坛多,留言的就都发红包。

晚安

ps:感谢咩咩子的600瓶营养液,每次看到都好佩服!

幺幺五

幺幺五

热搜的后续,令从漫展提前开溜的搭档组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梁七拍了拍搭档的脑袋,忍不住又搓了搓,感觉手感不错。

他看着卡修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眨了眨眼睛:“怎麽说?”

卡修头也不擡:“以后哭了你自己擦。”

梁七:“……这次是意外!”

哼!╭(╯^╰)╮

都怪饭桶!

记仇的玩家自然会找罪魁祸首,他们俩敲诈了系统之后所有的零花钱。

并且,收获了一个“外卖小哥”。

玩家累死累活干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

对啊!现在系统既然能开马甲,那晚上不用cos零二的时候,完全可以帮他跑腿啊!

要知道夜间点外卖还要加钱呢!

让系统出手,想吃什麽,都不用自己去买。

毕竟不管马甲有多少个,控制的还是玩家本人。

打开了系统的新功能!

系统有时候买双倍的量,还要分开打包,因为卡修沉迷辣椒,梁七誓死不从。

每次这麽买,都会让系统回忆起当时两人似笑非笑围着它的场面。

更悲惨的是,其他马甲也会让它帮忙带货,它被迫知道了各个马甲的喜好。

比如得莲喜甜,不仅吃得要好,还要求系统提前给他摆盘;江陵沉迷各个地方的水果,越偏门儿的越爱,好几次要它翻山越岭去找……

对此当事人表示非常后悔,以后再也不敢随意开马甲去网上沖浪了。

当然cp还是要嗑的,涩图还是要看的,顶多转移阵地,免得被玩家查了内存。

因此,曙光总部训练营的衆人,经常能看到他们尊敬的零二前辈,坐在门口晒太阳。

男人穿着深色的制服,坐在轮椅上,眼睫微垂,捧着很深奥的教科书看得一脸严肃。

他一页要看许久,仿佛是琢磨透了才缓缓翻动一页。

路过的曙光成员无一不深受激励:“零二前辈还真是好学,每天研究那麽久,我们有什麽资格不努力!”

实际上,他们的零二前辈用尽全身力气控制情绪,顺带关掉了机器人的体温调节系统,望着面前纠缠的画面:斯哈斯哈!

等看够了,心满意足地翻页,顺带回删了刚才的内存,以免露出马脚。

一本存货看完,再自己变成打印机,再打印一本,方便得不行!

就是有次被丰正青逮到了。

后者工作交接了一个小时,回来看零二,还在看机械原理,表情严肃得不行,像是遇到了什麽困难。

他还专门上去问了声:“这本书我也看过,零二前辈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探讨一下……”

系统惊悚地合上书,笑不出来:“不用了。”

丰正青很有兴致:“说起来前辈,你有研究机械这块,那对于机甲你有什麽看法吗?”

博学多识又和善近人的零二前辈,哪裏会拒绝别人的问题。

系统捧着小黄书,就差没把自己拆了来应付丰正青。

机甲迷表示恋恋不舍,下次还来。

系统语气沉静地送他离开,然后在心底爆哭。

楚在洲对此只能长叹一口气,再次感慨统子複球无望。

只要系统不发随机任务,世界上没有特别难处理的诡异,玩家就不需要兴师动衆,闹出太大的动静。

马甲们分布天南海北刷存在感,顺便旅游打卡,效率比特种兵还特种兵。

楚在洲觉得,要不是这些不能发,他真的能打破一个人吃遍全国的记录!

之后的时间,他便是一点点兑换物品,将学院没填补的地方填补好。

比如说宿舍、练习室、各种花园菜圃,甚至还有动物园……

禁闭室也得多留点痕迹,体验过的马甲都说好。

看着曾经只是贴图的地方化作现实,那成就感不是一点两点。

系统兴致勃勃地跟着他搞基建,问他:“建那麽好真的不放人进来玩吗?感觉好可惜。”

楚在洲摸了摸下巴:“之后吧,以后等彻底安定下来了再说。”

虽然不知道诡异彻底被消灭后,这个系统还在不在,但总归现在还没到彻底开放闹着玩的程度。

一晃时间过去了几个月,到了二月初。

今年的白沙市难得飘起了大雪。

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家家户户挂起了灯笼,贴对联的贴窗花的,还有各种促销标语,满世界都沉浸在过年的氛围裏。

就连楚在洲楼下的那家小面馆,也跟着涨价了一块钱。

毕竟猪肉涨价了。

不过过年跟楚在洲一向没什麽关系。

他没有亲人,这大半年也跟过去的同事朋友断了联系,在手机上互发条新年快乐,便是最大尺度的联系了。

楼下的李阿姨倒是一大早来敲门,给他送了自己剪的窗花,以及红包。

“小楚!都拿着,今天要不要来阿姨这过年啊?”李鹤华热情地道。

她红光满面,显然心情极好,并不强大的异能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影响,反倒让她身体更康健了。

“我就不去了。”楚在洲捏着红包,心裏暖暖的,“谢谢阿姨。”

“客气什麽!”

“晚些时候我出去跟朋友过。”楚在洲笑眯眯地道,“真不是客气。”

“哎呀,我就说要找朋友,朋友好!成天憋在家裏可不行!”李阿姨这下没拦着,由衷替他高兴。

“我儿子回来了,那臭小子,觉醒了异能被曙光招走,竟然瞒了我那麽久……”

她絮絮叨叨了许久,才带着甜蜜地抱怨离开。

楚在洲看着她下楼,伸手将窗花和对联贴在了门口。

过去几年常压抑在心中的愤懑和孤独,不知何时已经烟消云散了。

他自然是要去过年的,但不是跟“朋友”,而是“自己”。

现在马甲还分布在天南海北,不过时间到点儿,走个勋章传送阵,便到学院了。

负责备菜的是系统,虽然可以商城一步到位,学院裏也不缺吃的。

但玩家就是要折腾折腾这个憨憨。

憨憨倒是很开心,一大早就屁颠屁颠地过来跟他说“新年快乐”了。

也算是玩家收到的第一份新年祝贺。

比起孤寡的本体,反倒是马甲的关系网铺得挺开。

圣诞节的时候,得莲收到了来自日不落的跨洋短信。

已经成功觉醒异能的惯偷等人加入了组织,混成了福特的手下。

有了A级副本的磨炼,他们现在面对低级诡异眼睛都不带眨。

研究生没有延毕,终于毕业了。在他导师向他请教如何制作炸弹的时候,他端起了得莲的架子——

然后实验室差点被炸飞。

他们在给得莲发信息的时候,还旁敲侧击他要不要过去看看。

得莲就冷淡地回複了一句话:“实力怎麽样了?”

那边就此安静。

只有福特卡在圣诞节过去的最后一秒,按照时差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我準备办一个画展,主题是[玫瑰]】

得莲回複:“恭喜,我会去看的。”

福特:“[狗狗打滚]”

得莲:“[摸头]”

过年的时候,邱秋收到了颜璐的礼物,小学妹懂事得令人心疼,也富婆得让人“心疼”。

她将自己的压岁钱拿出来,给学院认识的每个学姐学长都準备了小礼物,也没去学院,反倒是让邱秋转交——

当然,邱秋的礼物是独一份的。

邱秋问她,你不想去看看?

颜璐摇摇头,说她还是打算準备高考,到时候读个美院,安安分分步入社会,当个漫画家。

“反正学姐你们能搞定诡异的嘛,我还是在后面给你们加油助威就好。”

已经要成年了的小姑娘,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这半年时间裏,她偶尔还是会接收关于学院的断断续续的梦境。

颜璐将这些梦画下来,整理成册,也愈发清楚自己并不属于这群人。

就像是《哈利波特》中的费尔奇,明明生活在学院裏却依旧格格不入。

颜璐想,她还是跟曙光的人更亲近一点。

学姐学长虽然都很宠她,但她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不属于那个世界。

她没有那麽大的勇气,去承担自己可能身死的后果。

她有家,有爸爸妈妈,有各种朋友。

学院裏的人也是彼此的同伴,但是颜璐依旧觉得,他们好孤独。

那是一种没由来的直觉,他们拥有着彼此,也只有彼此。

仅为那个目标。

颜璐翻到她整理成册的本子的第一页,思考了一下,在上面加了一句话。

【岁岁平安,朝朝暮暮。】

这是她对学院衆人最真挚的祝福。

江陵收到了许多他的淘宝客户的祝福,还有当时在漫展认识的小粉丝们寄来的礼物。

曙光的也有,白景珩特意给他送了一盆他亲手种的盆栽,以示歉意。

被小粉丝们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杀手,吸了吸鼻涕,转头将白景珩踹出了门。

白景珩扶着门框,望着江陵炸毛的模样,沉吟了一下:“你的本体……”

江陵:“啊?”

“奶黄包?”白景珩探究地问。

哪怕高冷如他,也着实好奇这极大的反差。

江陵:“!!!”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颜璐:qwq?是卡修学长让说的!

记仇无穷远,一山更比一山高。

但论说收礼物的量,邱长风应该是最多的。

大姐大征伐万裏,小弟无数。

逢年过节,小弟头头都会老老实实地上供,互相间还会攀比,生怕自己哪裏做不好了,被送去KTV当跳舞男郎。

要知道那些辣眼睛的节目从来不会有外人观赏,都是内部成员自行组织,在这种网络发达的年代,比酷刑还酷刑。

只不过邱长风愈发显得惫懒,在曙光找上门的时候,转头将自己的大部分“生意”甩到了他们头上。

处理这些事物属实麻烦,邱长风显然并不喜欢,那为什麽还要做?

或许是过年着实放松,这次交接的时候,有个曙光成员问了。

邱长风当时坐在窗边,点着烟,看着外面洋洋洒洒的大雪。

房间裏没有开暖气,冷得彻骨。

“有人喜欢。”穿着长裙的男人嗓音略显低哑,“她说好好修炼,以后当老大倍有面儿。”

那成员一怔,察觉到自己似乎问到了什麽不好的地方,连忙道歉。

邱长风摆摆手,烟灰落在地上,他道:“现在试过了,怪没意思的。”

“还好邱秋不喜欢。”

他眯起眼,说话的语气莫名让那成员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像是有冷肃的风从窗口刮进来,缓缓在他脸颊上剐了一刀。

他不由得哆嗦了下,将自己团得更紧。

那成员不再多问,道了声新年快乐,便转头撤了出去。

而他转头,在雪中未走几步,突然听到了一声几乎镇魂的鸣声。

回头的剎那,见一抹金赤自窗边飞起,色光彩,冠矩朱,尾羽垂下,五色俱全,原本簌簌洒落的大雪一顿,竟有了回春的迹象。

成员站在门口,只觉得心底暖融融的,寒意瞬间消散。

他跺了跺脚,为这无声的体贴感到受宠若惊。

其次多的便是卡修和梁七了。

两人一个閑不住,一个乐意陪,几个月的时间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地方。

期间还折腾出了一堆有的没的见义勇为,连小偷都逮了许多。

梁七消化了诡异的核心,并没有什麽不适,唯一的变化就是发尾发白,又被他随手染回了黑色。

他的异能依旧与时间有关,但没之前那麽bug,而且框定了区域,并且需要雾气作为媒介。

但总归是有了。

如果真有什麽地方要用时光逆转的,楚在洲不介意再涛涛道具。

两人大半的礼物来源是人民百姓,继上次送鸡蛋送母鸡后,这次的白沙市特勤队,又被满满的红包和礼品给淹没了。

衆人找不到行蹤不定的卡修,就干脆把那些礼物转送到了特勤队。

导致几天时间裏,离得近的特勤队成员全体加班,生怕自己慢一点,自家办公室就被淹了。

-

饭桌上,于天和还拿这件事情来诉苦,毕竟他是唯一一个留宿单位的。

面前的火锅咕嘟咕嘟,卡修夹了菜,吃完后还下意识咬了咬筷子。

于天和看着他有些幼稚的动作,眼中升起了一抹笑意。

卡修思考了半晌,试图推脱责任道:“那你为什麽不给我打电话?”

于天和嘴角一抽:“我打了啊,你没接,发信息了你也没看。”

黑发青年这才慢吞吞地拿出了手机,一看,早就没电关机了不知道多少天。

平时又用不着手机,有事脑电波联系的玩家陷入沉默。

他恍然大悟,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忘了。”

于天和哭笑不得:“我本来就不是怪你。”

很好,还是他熟悉的卡修。

旁边的陆天插嘴道:“只是你最近几个月都没回来,咱家于队都快在白沙市想你想自闭了。”

“网上都叫他什麽?旧爱!”

卡修:“啊?”

于天和夹了一筷子白菜塞到陆天嘴裏:“闭嘴吧你!”

白景珩依旧是沉默寡言的,毫不客气地把陆天面前刚煮好的肉捞走。

这是他们四人的饭局,卡修没带梁七过来。

只是时隔了许久没见,彼此间还有点局促。

卡修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一点一点抿着,一时间不知道怎麽接话。

最后还是于天和道:“说起来,我异能评级终于升到B级了,过段时间,可能会有调任。”

陆天死性不改,嚼着白菜揶揄道:“现在B级异能者也不少了。之前大家都没想过,短短半年时间能进步这麽大——卡修同学,你有什麽眉目吗?”

卡修油盐不进,眨了眨眼睛:“那是你们自己努力?”

“白队快升A级了吗?”他问。

白景珩擡眸,淡淡地道:“嗯。”

旋即他问道:“怎麽没见银朱?学院忙吗?”

又是熟悉的十个字。

“银朱老师在处理班裏的事情,毕竟快到年末考核了,总归要送走几个毕业生。”

卡修道:“学院的话……还好。”

他抿了抿唇:“壁障快修複好了。”

陆天的动作一顿:“什麽意思?说起来关于壁障,你们好像也没怎麽提。”

他们知道学院一直忙着修複壁障的事情。

那壁障能保护学院不受诡异的侵害,同样也在一点点被消磨。

当时在德侖兹号上,路希便要求路骞去卧底学院,探查一下壁障的修补进度,结果路骞反倒被他们给顺走了。

再之后便是从颜璐那得知的,小姑娘被邱秋警告过,校长因为壁障的事情,很久没出现了,要她别瞎问。

连悼灵日那麽重大的日子,校长都没出现。

曙光一直很好奇这方面的事情,但涉事重大,也从没深入询问过。

“恩,因为没什麽好提的。”卡修道,“不会影响到现实,壁障只是保护学院的一个措施。”

“壁障的破损,是不是跟路有关?”于天和斟酌着问,“他之前有提过修複进度。”

卡修眉眼间流露出一抹複杂,显然对路希耿耿于怀,他点点头:“好在有校长。”

陆天跟于天和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

信息了解了那麽多,现在串联真相便很简单。

苦于找不到解决诡异根源的方法,路希走火入魔。

他在学院内部召唤邪神,以致屏障受到了极大的沖击,牵连了作为根基的校长和其他高层。

路希被教导主任赛恩斯利用异能囚禁看管,最终依旧一意孤行叛逃。

因为请神会也召唤到了邪神,路希便顺利成长地提前来到了他们的位面,并潜伏下来。

至此,校长闭关,留下只言片语,其余学院成员也进入他们位面,找寻根本的解决方法。

如果不是校长的说明,就凭刚进来的卡修那僵硬的表现,他们怕早就打起来了。

哪能坐这一起吃火锅呢……

“所以屏障快修複完了,你们校长是不是可以轻松一点了。”陆天呼出一口气,“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他开玩笑道:“我们老部长可念叨了好多次,希望能在退休之前跟你们校长见一面呢。”

不料这话一出,原本还很平静的黑发青年,却仿佛陷入了恍惚。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半杯红酒,那在灯光下泛着微红的液体,在一瞬间竟然像是血一样。

奉命来漏设定的马甲努力回忆台词。

“确实如此。”

卡修面无表情地背台词道:“壁障在修複,但是校长……”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脑海中传来了意识波动。

[梁七:结束了没?结束了快来学院裏聚餐,就等你了。]

[梁七:也别着急,好吃的哥帮你留着~]

[卡修:收到!]

等下,他刚刚说到哪了来着?

本体跟他说校长要拖延多少期限再考虑露面来着?

“壁障还在修複……”

努力思考台词的黑发青年,像是背语文古诗一样,从第一句开始重来。

虽然问一下本体也不难,但那个屑肯定会嘲笑两句——他特别了解自己的德性!

卡修觉得自己可以抢救一下。

而在其他人眼中,不管何时都处事不惊的青年,难得露出了彷徨的神色。

他抠着杯子的动作逐渐用力,几次重複都没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那双翡翠般的绿眸裏空茫一片。

于天和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手,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

“先吃吧。”他转移话题道,“今天本来就不是谈正事的。”

卡修:“……嗯?”

白景珩拿起筷子:“吃饭。”

“校长他可能暂时还没办法出现。”

忘记原文,卡修索性按意思翻译:“如果想见面的话,还需要等等。”

“至于原因,抱歉,我也不清楚。”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壁障修複完成,诡异处理便更方便了,是好事!”

他一口气说完,见衆人都没什麽疑惑地点头。

卡修舒了口气,旋即放下筷子,歉意地道:“我想起来还有些事……下次再聚吧。”

“好。”几人没拦。

卡修如蒙大赦,放下筷子欢快地开溜,準备享受晚上的大餐,顺便让梁七帮他截留点好吃的。

而他走后,剩下三人气氛骤然凝重了。

白景珩放下筷子,筷子与碗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陆天深吸一口气:“有点不妙啊。”

“嗯。”白景珩脸色冷凝,“我上报。”

陆天道:“你直接去找部长吧,这件事情别传开。”

白景珩瞥了眼他:“知道。”

这麽支支吾吾的态度,显然是卡修发现自己说了什麽不该说的,又不知要怎麽掩饰,才这般反应。

不然怎麽说到一半就开溜?

今天难得聚餐,气氛松散,卡修微醺状态下说漏嘴完全可能。

如果校长真的出了什麽差池,学院把这件事情瞒下来,倒是很正常。

毕竟他们知道也帮不上忙,反倒徒增慌乱。

就是学院内部……

衆人隐隐有些担心。

一路看过来,不管是哪位学院成员,对校长都是一万分的重视和敬爱。

如果校长出了什麽事,在学院裏无疑是个大地震。

因此,在学院衆没有选择主动坦白之前,哪怕他们猜到了,也不能暴露,反倒要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

白景珩就打算跟几位部长知会一下,保持按兵不动的状态。

毕竟打着过年的名头,部长原本还想约见一下呢。

“其实,我还有些疑虑。”于天和嘴唇微颤,开口道,“仅仅是修补屏障的话,校长应该不会有什麽太大的损耗,不然之前他们不会那麽淡定。”

“那还有什麽变数呢?”

他们很难不联想到校长一开始便一直强调与他们合作,没有给学院其他人任何理由,乃至让银朱都试探几番的行为。

……该不会是因为他们吧?

本体:告诉他们几个壁障修複完了,学院的实力更强了,至于校长,再拖个一年半载,等打完怪再考虑,让他们别着急着约!

卡修(看着纸条):嗯,没错,任务完成,吃饭吃饭吃饭!

三人:逐渐凝重.jpg

开啓一点时间小法!

幺幺六

幺幺六

这个猜想,让衆人不由得心中一凛。

但除此之外,好像又很难解释校长可能出现的意外。

“从头捋一下。”

“我们前三年出现的诡异数量稀少且等级低,是学院屏障起了作用。”于天和手指轻点桌面,思考道。

学院一开始就给出了这个答案,曙光在调查统计后,也选择了信任。

除此之外,他们找不到能解释诡异难度不规则梯度上升的原因。

——毕竟正常人做梦也想不到还有游戏融合这种操作。

于队长按着自己的思路说:“路从召唤邪神,到被镇压,叛逃,乃至潜伏,这显然是三年之前的事情,也就是说——”

陆天皱着眉头接上,说:“学院的屏障是本就在破损的状态下,又挡了三年?”

他话一说完,包括他自己,三人都微不可闻地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他们其实从没有考虑过。

毕竟学院在他们面前,向来展现的是宠辱不惊的底气。

A级诡异在他们手中,也不过是能轻松合作消灭的日常任务。

因此,哪怕对方说着修补屏障,他们也从不觉得情况能严重到哪裏去。

陆天莫名觉得局促,挠了挠头嘟囔道:“那这壁障还挺能抗——不过要是学院直接把请神会掐死腹中,岂不是能更早结束吗?”

白景珩瞥了他一眼道:“干扰。”

陆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于天和看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嘴角一抽,翻译道:

“先不说诡异已经诞生、请神容易送神难,以及路的问题。”

“如果学院的人直接进入我们位面,把数量不明、可能在各个地方身居要职的请神会成员全灭,你觉得对我们的位面会造成多大的干扰?”

调查人员、追杀人员会闹出来的动静不提,

学院成员本身就是灭杀诡异的守序阵营,让他们对请神会全员下死手,那是嫌他们本就紧绷的神经崩断得不够快!

学院真那样做,他们别说合作了,打起来才正常。

有些时候一意孤行的“为你好”,跟开战讯号没区别,学院再怎麽高尚,也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们飘蕩在空间的罅隙裏,想必早就有了一套互不干涉的处事原则……

陆天听完,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有道理。

突然,他看向于天和,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问:“所以你什麽时候懂白语的?”

这两人不是最不对付了嘛!

白景珩:“?”

于天和盯着碗裏的菜,冷笑道:“白队的体术挺好。”

问就是打过。

至于某高岭之花,没事借着异能传送到他办公室,试图蹲点学院成员这种事——于天和看在过年的份上勉强给白景珩一个面子。

当然,更悲伤的是,于天和自己也没蹲到。

白景珩筷子一抖,难得开了金口:“这三年,校长是在的。”

言归正传,于天和点点头:“颜璐说,当时她撒泼、额、撒娇入学的时候,有听到校长的声音,是个很温和的男声。”

也正是因为这个线索,衆人才放下顾虑,认为校长确实是有事不方便露面。

“之后便没有了。”陆天凝重地道,“这大半年,A级事件也处理了几个,高层出现最多的就是赛恩斯主任。”

偶尔还有其他老师出现,但都来去匆匆。

比起常驻的那几位,大多数成员还是更喜欢待在学院裏。

白发男人又要管学院内部,又要出来善后,偶尔还追着路的脚步,忙得不可开交。

那本就阴沉的气质,近些月更是冷到凝冰,无人敢去触他霉头。

“也就是说……”于天和缓缓地说出结论。

“校长修複壁障,下达了学院成员要遵守的长期命令,又借颜璐的伏笔安抚了我们,让双方都以为他无事发生,只是有事不能露面?”

空气蓦地一静,只能听见火锅沸腾快烧干的声音。

陆天恍惚地拿起水壶,往裏头倒水,全然不顾没人吃饭的事实。

这麽捋下来,衆人才发现,事情真大条了。

校长修複壁障显然无事,他的问题出在“预言”与他们合作,乃至让学院衆人进入位面接触开始!

他们就说为什麽颜璐这个异能并不突出的孩子,会进入学院,还是校长允诺的进入。

因为知情者,除了颜璐本身外,就只有卡修。

而颜璐联系曙光,能让他们知道情况;卡修联系学院,学院方也不会质疑校长的决定。

校长仅仅凭一句话,便轻描淡写地糊弄住了双方成员,让他们按自己的计划行动——直至现在!

那位校长,似乎一开始就策划好了一切。

那般拨弄命运的厚重感,着实让人心头紧缩。

他就那麽自信,诡异会彻底终结在他们这个位面?

白景珩撑着额头,坍塌的异能黑洞在周围若隐若现。

他朝两人点点头,率先消失。

“这信任真是有够沉重的。”陆天苦笑地望着于天和。

于天和叹了口气,轻声道:“卡修怕是很后悔说漏嘴了。”

男人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想到近乎仓皇逃走的友人。

他应该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梁七吧?

希望别大过年的又挨罚了。

于天和摸了摸自己怀裏还没给出去的新年礼物,摇了摇头。

“滴!”电磁炉被关闭,挂在门口的外衣被拿走,衆人没入了风雪之中。

中央异能学院。

为了更具有过年的氛围,原本恒温的校园也换上了雪景。

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将万物附上一层透亮的雪白。

马甲们在天上飞来飞去,有点骑扫把,有的御剑飞行,看着哪顺眼,就随手从口袋裏掏出红绸往古朴的建筑上一挂,还有什麽星星月亮的闪片、牛轧糖、水果……

原本整洁神秘的校园,瞬间多了些滑稽的喜庆。

反正是自己家,怎麽玩都行,而且不会有旁人来质疑审美扫兴。

顶多就仗着人设属性的区别嘴两句。

这种装饰的成就感,远比一步替换更满足。

顶楼的校长办公室,偏古朴的内饰厚重又不失古板,壁炉裏烧着旺旺的火,窗户上贴着倒着的“福”字。

羽毛笔搁置在满当当的计划书上,偶尔自己蹦起来添上两笔,去墨水瓶裏大嘬一口。

旁边柔软的地毯上,半蹲着一个身影。

“……卡修现在应该很后悔吧。”楚在洲缓缓念道,声音拖长、拖长——

蹲着的黑发青年愈发心虚,他的脑袋越来越低,绿眸望着地毯,恨不得把上面盯出个洞。

还在内心腹诽:他又没说错!

那些人能脑补得那麽离谱,难道不是他们的错吗?

怎麽能怪他!

玩家又好气又好笑。

正当他花费了大量心思準备好好过年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学院背景构建程度增加的提示音。

本还想夸卡修干得漂亮。

转头就发现了苦大仇深三人组。

再蹲墙角听听。

很好,他校长还没出场就要死了。

本质上就是一个人,楚在洲哪裏不知道卡修的想法,因此,说是心虚,但他确实觉得……

都是陆天他们的错!

当然,某个健忘猫猫记错台词,还死撑着不上报也有问题。

扣大分!

楚在洲蹲下来,恶狠狠地掐了掐卡修的脸颊,然后开始狂旋风无敌蹂|躏模式!

不得不说,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我错了!”被狂挼了半天,哪怕是强如卡修也忍不住炸毛了。

青年一把抱住楚在洲的腰,将脑袋拱他怀裏打死不擡起来。

楚在洲这柔弱无力的宅男,被吃嘛嘛香、天天打怪的“自己”直接压倒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

偏偏地毯够厚,也没伤到,自然触发不了琥珀之心。

玩家震怒。

“你起开!”楚在洲在地毯上划动,“造反呀!”

“过分!”卡修面无表情地控诉。

“我说话从意思上看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这样校长不就不用出来了吗?”

“说好回来吃饭的!你怎麽连自己都骗!”

“还联合梁七一起骗!”

头乱如茅草、脸颊上还都是红印的青年越说越气,上去顿时一通猫猫拳。

都是自己,哪裏还不清楚敏感点在哪,一挠痒痒準笑到哭。

楚在洲面容扭曲,一边狂笑一边试图跑路,结果被卡修拽着脚控制住,只能嚎着:“停停停!”

可恶,就本体柔弱无力这个设定合理吗!

门外窗外,其他马甲们毫无反应,甚至拿出了瓜子开始嗑着看戏。

“就该嚯嚯一下本体,天天就知道揶揄我们!”

“屑人者人恒屑之!”

“就是就是。”

“咔嚓咔嚓。”江陵从怀裏拿出个照相机,换着角度拍着。

得莲在旁边凉凉地道:“你们是真不怕被记仇啊。”

粉发青年换上学院的制服,再整个臂章,还真有点纪律组长的内味儿了。

当然,纪律组长也要看戏,大不了他往赛恩斯后面躲躲。

听到拍照声,房间裏的动静瞬间停了,玩家躺在地上,气息还没喘匀,只是笑眯眯地望向了窗外。

衆马甲一默。

溜了溜了。

这件乌龙的脑补事件,就在楚在洲和马甲的互相伤害中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卡修说的没错,他们这样脑补也没什麽太大的问题,反正校长本来就不打算出面嘛。

楚在洲:而且这样听起来,我好像更厉害了。

能未蔔先知、机关算尽到这种程度——恐怖如斯?

很好,剧本是吧?拿来吧你!

“走走走,吃饭去。”

梁七推开门,一手一个将两人拽起来,义正词严地道:“这次绝对不是骗你。”

卡修翻了个白眼。

因为系统已经兴致勃勃地意识裏嚎了。

玩家懒得用道具,也不想用创造者的权柄直接瞬移,便朝两人张开手。

“擡吧。”他道。

卡修:“……”

梁七:“……”

“干嘛?”楚在洲挑挑眉,“不听校长的话?”

这校长还是早点埋了吧。

“起驾~”梁七笑眯眯地张开手,捧场地道,“那自然没有。”

两人像是横着擡桩子一样,将楚在洲架起来,顺着窗户钻了出去。

一阵风轻柔地飘到他们脚底,带着他们悬浮空中,入眼是一片银白的海洋,点缀着灯火红绸,美不可方物。

他能感受到每个马甲心中的情绪,喜悦叠加起来,也是成倍的。

楚在洲伸手揽过几片雪花,凉丝丝的。

“希望明年还能这样。”他道。

“会的。”

[一定会的。]

马甲们和系统一起回应了他。

系统虽然平时不着调,但真需要它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起码今天备菜很齐全,哪怕所有的马甲放出来,也吃不空。

这麽多人,一张桌子自然放不下,更别说还有不少马甲有怪癖,吃的与寻常就不同。

楚在洲也没搞什麽特别的形式主义,说开始就真开始,爱吃什麽就自己去翻。

于是乎,随着“新年快乐”的声响,一场混战便打响了。

比如吃辣派和不吃辣派围绕鸳鸯锅的混战,卡修和梁七这对搭档难得不战统一战线,彼此间的筷子打得不可开交。

江陵这个食素派叼着水果到处拱火,结果在路过卡修的时候,被记仇的黑发青年塞了颗朝天椒丸子。

“吱——!”奶黄包成功窜到了吊灯顶上。

旁边,邱长风坐在位置上拿出照相机,精準地拍下这一幕。

他今天换了身红色的旗袍,边缘开叉,大长腿露在外面,白皙修长。

邱秋仰躺在自家大哥腿上,享受着美腻的膝枕,顺便时不时被投喂两口,快乐得不行。

嘴裏嚼着东西,两人直接意念对话。

[邱秋:拍他干嘛?]

[邱长风:到时候找本体和卡修,他们肯定乐意。]

[邱秋:击掌.jpg]

身体影响吃不得辣,但偏偏沉迷辣椒的克莱斯特一边咳嗽一边啃烤鸡,时不时转头擦擦血。

洛尔趁他擦血的时候,史莱姆rua得过去一口,鸡腿没了。

克莱斯特:晴天霹雳!

神父安详躺平,谢丽雅到他旁边,给他敲起了木鱼:笃、笃、笃……

敲完顺便把饼干做的木鱼给吃了。

得莲明哲保身,很早便有先见之明地贴边走,逛到偌大的金橘树下,随意地摘下颗比巴掌还大的“橘子”。

扭开,嗯,是颗不知道哪个星球的蛋糕甜点。

想不到吧,这还是个扭蛋树!

舀了一勺,粉发青年餍足地眯着眼,正巧清泽经过,他伸出勺子:“来一口。”

温温和和的男妈妈点点头,抿了一口,两人一起满足眯眼,周围冒起小花花。

过段时间又分享给银朱一块,优雅三人一起冒花花。

高冷的赛恩斯主任则是端了满满一盘烤肉。

他警惕地没有直接吃,而是缩到了角落,恶狠狠地配着牛奶一起吃。

浑身上下都写着:警惕路希病毒入侵——!

至于他防的乐子人,今天比较安静。

本体优哉游哉地逛到角落,找到了缩在一堆抱枕软沙发裏的白毛狐貍。

银发青年晃着手中桃子味的鸡尾酒,朝本体举了举杯:“Cheers.”

淡粉的酒水在高脚杯中晃蕩,修长白皙的指尖在玻璃上划过,一时间分不清谁更剔透。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时常翘着的嘴唇也没什麽血色。

但在目光流转间,青年却依旧不显得柔弱,反倒因为色调的淡薄,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

路希坐在角落,望着热热闹闹打成一片的新年图景,心情也很好。

玩家坐在了他身边,软软的玩偶从旁边落下来,被他拦了一个在怀裏。

楚在洲望着手中的小号狐貍挑挑眉。

“庭年搞的啊。”他道。

路希懒懒地“嗯”了声。

庭年,当时被玩家分配到反派阵营,实际上是协助路希搞事儿的马甲。

结果发现难度并不大,基本帮不上忙,庭年最终沦落到打毛衣赚外快的程度。

路希将意识空间的链接关闭了,其他马甲没办法直接定位他的位置(指赛恩斯),只有楚在洲能毫无阻碍地找到他。

路希给本体腾了位置,也逮了只玩偶,汤姆式玩弄地揪着。

楚在洲定睛一看,笑死,是赛恩斯最宝贝的盆栽原型。

记仇永不过时。

哪怕路希昏迷的时候,霸占了赛恩斯的寝室好几天。

银发青年饶有趣味地道:“我把路骞丢曙光那边过年了,顺便让他们年后给小孩安排安排学校——一想到他们两边的反应,就很有意思。”

“能不有意思吗?”楚在洲完全共情,勉强遮掩了一下上扬的嘴角,

“他们现在都没搞清楚路骞到底是哪边的‘卧底’,又不能丢,又要供着——”

至于那只小狼崽,想必快气哭了。

但路希这个状态,确实不适合把路骞带在身边玩,倒不如让小孩去读九年制义务教育。

想到路骞读书痛苦面具的表情。

两个屑对视一笑。

他们坐得很近,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传来,很温暖。

路希的右眼这次没有装义眼,空洞着。

而此刻,原本纯黑的左眼浮着一层淡淡的银色,犹如月光下的湖水,清冽纯粹。

玩家想,他大概知道路希的右眼为什麽会失明了。

其实早就该想到的。

当时那麽近距离干掉邪神,祂的碎片四散开,本就有一片藏在了路希身上。

这枚碎片的实力不弱,让路希本就处在被污染的状态,右眼异化失明。

这也是导致“神降”buff一直存在,乃至路希动用异能,便引来注视的缘由。

而在系统的解释中,这是一个游戏自带的buff。

还有一个疑点。

路希关于“预知”的能力破损了,而下位替代的邱秋、其他马甲,都没有个正经的预知能力。

通过其他邪神碎片的收集,路希“言灵”的能力却没损伤。

玩家敢肯定,预知破损的这个锅,不是邪神的。

那是为什麽?

玩家觉得,自己有些被游戏的春秋笔法误导了。

他心思不免沉重,但不乐意让这些影响到其他马甲——或者说让系统过个年都沉浸在惶恐裏。

所以,他只是将心思藏起来,密不透风。

这半年的时间,路希是最忙的一个马甲。

他利用“神赐”这个buff的联络功能,千裏迢迢、亲力亲为地去找邪神碎片。

可以说是翻山越岭,就差没九九八十一难,西天取经了。

效果也非常可喜,碎片收集进度上涨,路希的实力也跟着上涨。

似乎他收集第三枚碎片的时候,踹的速度过快,碎片的记忆没保留,其他的邪神碎片对他的态度很友好。

就是会提一些奇奇怪怪,五花八门的要求。

让路希很难不怀疑,邪神也被污染了,而被污染的是思维。

还是黄色的那种。

邪神的污染被锁在他的体内,除了影响自身异化外,没有扩散,反倒有效降低了诡异的诞生。

如今只剩下零星几片没被收集。

银发青年眨了眨眼睛,呼出了一口气。

白色的水雾淡淡升起,在朦胧一片的视野裏,像是氤氲着一个美梦。

路希盘算着,请神会的人被他蛊惑得差不多了,只要他想,顶替邪神的位置坐上去,指哪打哪也不是不行。

就是剩下几片邪神碎片,感应若有若无,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麽。

与邪神交流,无异于走钢丝。

起码玩家每次都是做好要撕卡的準备的。

“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吧?”路希磨了磨牙,“可别给我搞什麽节外生枝!”

不然他试探来试探去都没试探出来,岂不是很丢脸?

楚在洲没说话,伸手搭着银发青年的肩,将自己埋在路希的肩颈。

能感受到身体紧绷后努力放松的微颤,那绵延不绝的痛意。

青年的银发柔软细腻,泛着微湿的凉意,用惫懒的姿态、刻意放缓的语速,来压抑力量膨胀带来的疼痛。

他上次还疼哭过。

路希的固有属性有一条【僞装】。

你是一个合格的骗子,满口谎言。

因此,他连“自己”都骗。

除了与他共同分担的本体外,被阻隔在意识链接之外的其他马甲,对这些进度,其实都不甚知情。

“不会节外生枝。”楚在洲语气缓慢而坚定,“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的眼中盛着满满的寒光。

“呀~”路希眨眨眼,夸夸道,“本体最好了。”

“轰!”旁边传来了一阵轰鸣。

原来是安十遇顺了一大箱烟花,结果被安十初随身带的枪“擦枪走火”,在门口就炸开了。

五光十色噼裏啪啦炸开一片。

衆马甲各显神通,连忙上去抢救,乱七八糟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彼此擦肩而过,对视间眼底满是了然和清醒。

本质相同,谁还察觉不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是装着没发现罢了。

“套娃再套娃。”卡修面无表情地吐槽。

梁七耸耸肩,笑容放松:“这才是楚在洲自己啊。”

藏在虚假情绪下面的是他,唯一能看清真实的也是他。

晚安!这是贴贴的一章!

屑起来的玩家连自己都骗来骗去。(指指点点)

一一七

一一七

这个年过到了大半夜。

楚在洲也不明白,这算得上“自娱自乐”的活动,他为什麽能折腾那麽久。

大概是气氛太好,让人不由得眷恋,便在心底期望着时间不要流逝……

等到现实裏都不再有鞭炮声,天空泛起了薄薄的亮光,学院内才结束了这场庆典。

卡修酒量一般,喝得酩酊大醉,连脸颊上都泛起了红晕,但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然而梁七转头一个没看住的功夫,他就拿出了手术刀去找得莲PK。

忍无可忍的粉发青年摇来了后勤主任苍忽,让后者给了卡修一个绑大闸蟹式的五花大绑。

至于为什麽不去找赛恩斯?

冷漠的教导主任在路希面前毫无威慑力作用,只能坐在沙发的一隅,眼神发空地看着银发青年跟本体唠嗑。

顺便抢救了一下被拽出棉花的盆栽抱枕。

得莲揪着卡修的领子,将他丢到了梁七身上;

又揪着谢丽雅的领子,将她丢到清泽怀裏;

旋即左右开弓,拎起呼呼大睡的校医和克莱斯特,把他们一并丢进水池裏洗洗脸。

最后揪着江陵的领子——将他丢出了房间。

被大雪冻清醒的江陵:“——!你干嘛啊!”

得莲冷酷地道:“不跟倒数第一玩。”

江陵气到跺脚。

梁七好笑地看着自己手裏的大黑粽子,用手背贴了贴他滚烫的脸:“清醒点没?”

卡修被捆得结实,只能微微仰头,艰难地扑腾着。

那双翡翠绿的眼眸氤氲着一层朦胧的光,看着很好拐。

他低哑着声音道:“我有些担心。”

梁七的动作一顿,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他无意义地“啊”了一声,也不知到底是在安慰谁:“没事的。”

“‘我’能处理好一切。”他眸底无波无澜,语气轻松,“我们也会一直陪着他。”

卡修深深吸了一口气,紧实的肌肉被红绳勒得有点疼,虽然想解开很容易,但本质是谁在报複他不说。

他闷闷地说:“真记仇——”

不就是多挠了他几下痒痒嘛。

梁七乐不可支地道:“都一个德性。”

“回去睡觉吧。”黑发青年放弃挣扎,直接躺平,等着梁七搬。

“今晚一起睡,把饭桶关隔壁去。”

梁七眉眼弯弯,答应道:“好。”

“新年快乐。”他道。

卡修蹭了蹭:“新年快乐。”

马甲们大多是结伴离开的,估计晚上扎窝一起睡的也不少。

与另一个“自己”相处,不管怎麽样,都能缓解些心中的不安。

玩家本身则负责善后,收拾一片狼藉。

其实也很简单,只需要在脑海中一想,这个世界也就如伸手拨动的水纹,变成他所需要的模样。

等赛恩斯冷着脸将踉踉跄跄的路希拽走,后者回头朝他道了个“晚安”,一切便安静了。

-

楚在洲瞬移回了校长办公室,坐在了壁炉前。

火光映着他的脸,将光洁的额头烧得发烫。

玩得很开心的系统还在他脑海裏哼歌,哼的还是好运来。

跨年它自然也参加了,披着壳子跟江陵满场乱跑,被坏心眼的玩家灌了不知道几杯果酒,偏偏自己还没发现。

整得隐隐想要发洩怨气的楚在洲,都有点下不去手了。

系统“嗝”了一声,带着些憨意,像是最粘人的小狗唧唧叫着:[玩家,该睡觉了。]

[嘿嘿嘿,我们这算不算同床共枕……不对,我们每天都同床共枕!]

楚在洲不解风情地问:[你还能醉数据?]

系统:[怎麽能这麽说!]

生气完,它又自己哄好了自己,嘟囔着大过年的不跟你计较,旋即问:[在这休息,还是回家裏?]

系统说的“家”是温海区的小区。

虽说楚在洲把学院建得差不多了,裏面的设施也是一等一的好,但平时,他还是喜欢回去睡。

就是在休息前还要将监控和结界开起来,免得他自己本身上升的污染值,影响到别人。

系统经常拿这个吐槽他是“大隐隐于市的救世主”,专门玩“扮猪吃虎”的套路。

楚在洲觉得自己太无辜了。

他就是个自闭的阿宅,好几次被罪犯盯上,全靠警察叔叔保护不说。

因为自己心血来潮的团建,现在出门都得跟明星似的僞装几圈。

楚在洲当时还收到了好多断掉联系的同学、同事热情的联络,全被他一问三不知的态度挡回去……

偏偏就这样,他还是不想放弃原本的身份,直接搬到学院住。

为什麽呢?

难道是眷恋李阿姨三天两头给他送的汤?

楚在洲扫了一眼桌上的空碗,嘴唇抿了起来。

[不回去了。]他道,[今天……不,以后还是在学院裏休息吧。]

系统“奥”了声,还说能不能在房间裏给它放个小床,007有的他也要有。

楚在洲:……

这孩子怎麽连人家有个充电桩都要计较?难道这就是智械机器的争风吃醋?

忙活了一天躺到床上,楚在洲的思维依旧很活跃。

他召唤出了游戏面板,界面上是他熟悉的日常任务,可做可不做,随机任务依旧没身影。

[系统。]玩家戳戳系统,问,[随机任务的触发标準到底是什麽?]

系统慢了半拍才道:[玩家你问了好多次……主系统触发的,可能是点数积攒还不够?]

哪裏不够?他学院也建得差不多了,马甲的日常活动也没懈怠,点数嗖嗖嗖上涨。

除了跟邪神碎片你追我逃外,还有什麽节点?

【主线任务:构建“中央异能学院”,解决诡异危机,维护世界和平。】

楚在洲盯着主线任务看了半天,等着系统开口。

但他的拖延暗示政策,似乎没有太多效果。

憨憨只是看出了一点点不对的地方:[玩家,你好像很焦虑。]

“是有一点。”楚在洲手指蜷了蜷,呢喃出声,“可能是因为过年。”

“统统,已经过年了。”

系统轻快地应了声:[时间过得好快!我们认识大半年了!]

真的只是大半年吗?楚在洲淡然地想。

过年代表着新一年的伊始,也代表那作为普通人的过去,与他有了个很鲜明的分割线。

随着邪神碎片的收集,楚在洲察觉到的异常就越多。

但系统很早就开始问他过年的事情,言语中的期待和好奇根本掩饰不住。

于是玩家就想,再拖一下,让这个憨憨再高兴一会。

他生怕自己的猜想说出来,这平静的日常便不複存在了。

但事实上,与马甲相处的时光越惬意,楚在洲就越无法忍耐下去。

他担心这一切都是一个谎言,日后游戏抽离,只留下彻底上瘾的他在“平凡”中挣扎。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系统:“我收集邪神碎片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系统欢脱的话语顿了顿,还没说什麽,就被楚在洲打断了。

“为什麽上次主系统发布的随机任务——德侖兹号的那次,游戏直接在任务中写了收集邪神碎片?”

这代表游戏支持他的做法?

“还有,路希的预知异能去哪了?”

玩家的语气很平静:“我记得……当初还在玩游戏的时候,预知能力还能用。”

路希这个卡牌,又不可能一创建就直接成了请神会的高层。

那时的玩家还在愤世疾俗的阶段,心裏全是报社的想法。

他成天利用预知的能力到处惹事,哪裏有乐子就往哪裏钻,说谎那是一套套的。

正是一次预知到请神会的活动,他才混入其中,就连收养路骞,也是有预知的成分。

再加上任务的作用,发展到召唤邪神的那步,简直不要太顺理成章。

而那时情绪状况不对的玩家……

想到这,他撑着手坐了起来。

系统吓了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只会做那样的选择。”楚在洲脸色难看地喃喃。

“我那时的情绪很差,性格也充满了掌控欲,不管是被献祭还是被邪神压制,这两种选择,我都不可能答应!”

“我会动手。”

所以那时,邪神一定会被路希刺杀,乃至破碎。

玩家抚着自己的额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布满。

他冷静地推翻了自己过去的结论:“我不是无意识刀了邪神的。”

而是路希的“预知”,游戏的“任务”,他的“情绪”,在多层作用下的必然。

“是游戏——三年前我玩的游戏,那时他便在引导我动手了。”

“不仅引导那时的我动手,还将自己隐藏成一个纯粹的游戏,观察了我三年。”

楚在洲眼眸低垂,缓缓道:

“能按着我的想法更改主线任务、发布收集邪神碎片相关的游戏,会仅仅因为我走出了第三条选项,而‘系统崩溃’吗?”

——不会。

系统在心底回答,暗道完蛋了。

在玩家刺杀邪神之后,游戏弹出了“系统出错,重啓……”的界面,卡了许久才给玩家发布成就。

就很像出现了逻辑BUG的游戏,进行补救措施。

但现在来看,这怕是一个蒙蔽楚在洲眼睛的障眼法。

楚在洲轻笑一声,自己回答:“不会,对吧?现在想想,这算不算是画蛇添足?”

还有所谓的旁白,那时系统给的解释是概括剧情,防止影响玩家的日常生活,也让游戏显得更逼真了。

总之——打配合打的很好,成功装成一个有点智能但不多的游戏系统。

这些细节很难察觉,但在发现一个突破口后,累积起来,在玩家眼中,便是无法忽视的刺。

直到现在,楚在洲选择挑破这层虚假。

系统沉默了一会,道:[或许算……但是玩家,如果不这样,你会更快猜出来吧?]

楚在洲揉了揉自己的脸,继续问:“所以,本来就没有什麽预知,对吗?”

“邱秋那所谓的预知,倒不如说是第六感,实在是太单薄了。”

“路希的预知,倒不如说是你在收集信息,然后进行预测。”

系统查找信息的速度很快,快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几乎楚在洲上秒才见到克莱拉,下一秒系统就把她的身份爆出来了。

但偏偏系统除了查询和陪聊功能外,几乎没有其他作用。

系统这次没有否认,小声地道:[是我。]

楚在洲挑挑眉:“认识大半年了?”

系统:[……]

它的语气很怯弱,像是犯错被逮住的狗子,害怕极了:[我……对不起。]

楚在洲笑了一下,眼眸弯起,疏冷感瞬间消失,显得格外温和。

他大部分时候都很好脾气,鲜少给人抓到把柄,就连报複都会隐忍到一击必杀的时候。

但如果把他当做脾气很好的好好先生,那就是连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他温和地说:[那你说吧。]

系统不知道从哪开始讲。

或许将它带走的人,早就预料到了它跳脱的性格,将所有的真相封锁在程序的核心。

它只能道:[从一开始就是,游戏属于你,我也属于你,那些马甲也是……玩家,你是唯一的救世主。]

[至于为什麽选择隐瞒。]系统说,[因为我们希望你能高兴一点。]

楚在洲的表情忍不住流露出一丝错愕。

“高兴一点?”他重複了一遍,心中做好掀盘的严阵以待,在此刻显得有些滑稽。

系统沮丧地道:[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了,你不会接受别人的引导啊。甚至可能不会去当救世主——哪怕答应了,你也不会开心。]

楚在洲这个人控制欲强得很,真把事情铺在他面前,要求他去做什麽,他绝对不会乐意。

楚在洲嘴角一抽:“所以你们整了那一出,还观察了我三年,确定我成熟到听人话的程度,才把你放出来说软话?”

又气又无语。

系统哼哼唧唧,觉得可不就是这样,它说:[除了这些,其他都是你自己选择的。]

[我其实也想告诉你好多事情,但是我的程序不让。]

游戏的引导其实很少,少到必须费尽心思研究过楚在洲的逻辑,才有可能生效。

大事确实都是玩家自己的想法:包括利用路希压制邪神碎片,创建马甲敛扮演点……

楚在洲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还真觉得一摊烂账。

让他感觉别扭的是,这个游戏真的预判了他所有的想法。

就连把系统能说的真相都锁了也算。

如果系统能说,不管是它说了还是没说,楚在洲都会感觉膈应。

只有什麽都说不出来的小废物,反倒让他现在下不去手。

玩家想,这是谁啊,考虑得那麽面面俱到,就是为了给他铺路。

给他力量,给他保护,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连系统这个小废物都安排了。

就这还不秃头?

“最后一个问题。”楚在洲伸出手,比了个一。

“游戏的制作者,将你带到我身边的人,007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

系统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回答,久到楚在洲甚至以为它消失了。

“还要我猜麽?”他冷静地道,“我不想内耗自己。”

恍惚间,他听见了一声浅浅的叹息。

“睡吧。”

再次睁开眼,楚在洲发现自己坐在房顶。

是一个低矮的平房顶,旁边一颗干枯的老树,掉完了枝叶,有几个灰扑扑的小红灯笼挂在上面。

天上没有下雪,地上的雪还没化,恰到好处地遮掩了乱糟糟的垃圾,还抖出了几颗星。

他垂眸,看到了自己坐着的红色的开裂小矮凳。

这裏很安静,没有其他人,是年幼的楚在洲最深刻的记忆,也是他的制冷器。

一旦心情不好,他便会晚上溜出来,在房顶坐上整宿。

借着这独自的时光,複盘事情的细节,找裏面最有利的部分。

楚在洲的心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的温度在升高,有点像是路希刚吞噬邪神碎片的那种感觉。

“你发现的时间比我想得早。”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清浅又温和,熟悉得不可思议,“是我输了。”

“没有考虑到你会在这麽短的时间内,让路希承受那麽多的碎片的力量。”

楚在洲没有回头,他只是道:“你很清楚,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裏。”

没有风的冬天并不冷,踩着雪的脚步声靠近。

那人主动蹲下身,将自己送到楚在洲的面前。

黑发,偏灰的眼眸,与他如出一辙的长相,连笑容的弧度都与他别无二致。

若说与楚在洲哪裏不同,大概是那眼中的情绪很淡,笑起来也很疏离。

他微微仰着头,带着满满的示弱和臣服。

“我错了,僞装成游戏,将责任都转接给你,乃至刻意设计,让你以为刺杀邪神、碎片逸散是你无意识的行为。”

他承认了所有系统不敢说的罪行,干脆利落。

“不过我想知道,007是哪裏露出的破绽?”

“以及,你怎麽确定是‘我’?”

楚在洲垂眸看着他,喉咙莫名有些发哽。

他顿了一会才道:“连系统都不知道我一开始的喜好,但007知道,它给我做饭,从没有改过口味,我不觉得初始设定能设定成这样。”

“其次,是你心软了。”

面前这人眼中掠过一抹极浅的惊讶。

楚在洲觉得很好笑。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到“他”的额头,感受着“他”下意识紧绷后的强制放松。

没有清除掉007的全部记忆,才会让它在被询问制造者是谁时,说出富有逻辑意义的似是而非的话。

楚在洲心平气和地道:“我会对系统心软,那麽你为什麽不呢?”

能预判到他的全部逻辑,费心费力为他铺路,将他托举上“救世主”宝座的。

“——另一个我。”

(第6章)

楚在洲问:“既然有型号,你是谁发明的?”

007答非所问:“已进行绑定,007属于您,一直。”

(第47章)

随机任务:调查德侖兹号邮轮的事件真相,收集(可能)存在的邪神碎片。

(第21章)

路希的身份卡。异能:预(破损)言

(第16章)

路希引诱了神明,刺杀了他【系统出错……重试……】

(第45章)

系统对旁白的解释。

楚在洲察觉到游戏剧情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同步发生,但认为是他无意识的作用。

还有些不明显的。

1.系统对楚在洲的态度很熟稔,开始没正经多久,就放飞了。

2.随机任务给予楚在洲的奖励。

“还要我猜麽?”“我不想内耗自己。”

“内耗自己”算是明牌。

以楚在洲干脆的态度,暴露后摊牌会很快。

晚安,还有什麽细节,之后再补充,本章抽一百红包。

一一八

一一八

世界仿佛有一瞬间定格,安静到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

楚在洲望着繁星闪烁的天空,计算着外面黎明到来的时间。

结果发现,黎明早已悄悄来了。

这是另一个明天。

面前的青年目不转睛地看着楚在洲,许久才打破沉默。

他轻轻呼出一口白气,无奈地道:“原来我的破绽还是那麽多。”

“这不能算破绽。”楚在洲将目光从虚假的星空上挪开,垂下眼眸,“这是情感。”

清除全部数据,等于抹杀一个机械生命的人格,剥夺它的全部。

他不会对同伴这样做,“他”也不会。

“好吧,这是情感。”青年重複了他的回答,笑着自我介绍,

“你可以叫我楚博士,毕竟我想你对自己的名字还是会有占有欲的。”

“你又错了。”楚在洲也笑了起来,“我能主动跟你摊牌,出现在这裏,仅仅因为你是你而已。”

“我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更何况只是一个名字。”

被人在暗中设计多年,被迫走上一条布满荆棘、充满危险的孤独道路,换别人或许会生气。

但在察觉到幕后者的身份时,楚在洲就觉得,这好像也没什麽。

他想,换作是他,如果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会选择自己操控一切。

虽然对不起“被操控的对象”,但这就是楚在洲的性格。

哪怕他做出的是错误选择。

“还是区别一下吧。”单膝跪地的青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所以我觉得你能成功。”博士说。

“你比我们更清醒,更理智,也更有人性。”

“都说神明强大,但他们终将归于人。”

楚在洲蜷了蜷手指,语气平静地道:“为什麽会失败?你们。”

“各个原因都有。

对我们来说,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选择目标,哪怕是错误的,也不会更改。”

博士道:“当走到无路可退的境地,觉得失败已经成必然的时候——那些经历就已经不值一提了。”

“那我呢?”楚在洲问。

“你不一样。”博士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很轻,“你有退路,也没有失败。”

楚在洲将那只手握住,远比他想得还冷。

“那就全都告诉我吧。”他道,“作为新年礼物。”

“你的要求真低。”

“我一向没有要求。”楚在洲理所当然地道。

博士顿了顿,道:“你之前还在委屈抽卡不出,快气哭了。”

楚在洲:“?”

博士笑起来:“所以游戏的抽卡功能,你根本没用几次。”

楚在洲:“……”

知道他运气不好还搞抽卡。

“你可真恶趣味。”他道。

“彼此彼此。”

大雪天坐在房顶上还是有点冷,楚在洲想了想,将塑料凳子挪开,跟博士一同席地而坐。

后者反倒有些惊讶,像是个无措的小鸡仔被他挤到一边。

楚在洲意念一动,厚实的大衣外套出现在手中,搭在了两人身上。

他轻而易举地接管了这个幻境,没有一丝阻碍。

而另一个他,只是用包容又有点无辜的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在寒冷的夜裏,两个成年人蜷缩着挤在厚厚的大衣下,暖意随着肌肤的接触传递,显得有点滑稽。

“你应该也有猜测,我就简单说说。”博士合拢手,往掌心裏呼出一口气,“如果要追溯源头,那已经无从考究了。”

“随机任务给的奖励,上面的说明就是明牌。”楚在洲道,“我只是想不到……”

他换了个一言难尽的语气:“‘我’怎麽能那麽蠢?”

他那时候还在感慨,这个神怎麽混的那麽惨!

结果转头就是他自己?

博士讪讪一笑。

“反正你不会这样。”他道,“都是会变的嘛。”

楚在洲觉得这人说得还挺得意。

该不会以为,给他安排了这麽几年,就有种当爹的成就感了吧?

博士:^_^

楚在洲:“……”

我当我爸爸。

“言归正传。”博士道,“我的过去没什麽好说的,看邪神的构成,你也大概可以意会一下你自己的构成。”

楚在洲想了想:“拼xx?”

博士:“……”

他咬咬牙:“没那麽离谱!你可以想象成皮肤碎片。”

“我已经帮你收集9/10了!”

楚在洲:这难道就不离谱了吗?

区别是一个不知道碎成了几片,一个快拼完兑换成品了?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保留了过去的记忆,关于图书馆的历史编纂得还真像那麽回事。”

博士道:“邪神的污染是无意识的、会扩散的,祂在世间飘蕩,注定会毁灭一个个文明。”

“我不觉得这是一种物竞天择,祂没有给任何人选择的权利,而是一种蔑视的灾难。”

楚在洲摸了摸下巴,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虽然邪神是挺恐怖的,但是他捅也捅了,骗也骗了,撩阴脚的事儿都做过——

这麽看,他确实挺勇的。

博士平静地道:“出于某些感情,最初的‘我’,没有直接朝邪神下手,而是试图控制祂,自己去解决其他问题。”

“他选择像是帮熊孩子擦屁股的家长,跟在即将被毁灭的文明身后,试图保留文明的火种。”

楚在洲一针见血:“无用功,反倒消耗自己的实力。”

邪神在增强,“他”反倒被削减了力量,想必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没办法正面硬刚了。

“所以他失败得很快。”博士道,“接着便是漫长的试错过程……”

这是一条从神到人的道路。

高高在上的思维逐渐扭转,过去走过的路,现在不会再走。

楚在洲想,如果不是一开始便是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他或许也会像过去的自己那样选择硬刚控制,而不是跟那邪神虚与委蛇。

博士:“我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个选择,也不知道你是第几个。

唯一确定的是,我失败了,你会成功。”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无声的落雪。

楚在洲其实也没想到,自己选择的摊牌会引出这麽一串真相。

这不是平行空间,也不是同位体,仅仅是一条单线的时间,上面洒满了破碎的属于过去的他的足迹。

现在不需要问到底有多少个“自己”,他们又是怎麽一点点改变、试错到他这个地步,楚在洲只需要知道一点——

他不会那样。

他们是一体的,但是又不是。

玩家望向漆黑一片的天空,伸手在上面构建了一轮银月。

“所以祂是怎麽回事?”楚在洲道,“你似乎不赞同我的做法?”

“没有,你的做法很独到,在这之前我们没有尝试过继续分解灵魂碎片,并且接近邪神的策略。”

起码博士也没想到,楚在洲能靠路希这一个碎片,就把邪神给引诱下来,甚至第一次尝试就差点把祂给捅死了。

更没想到,第二次碰到邪神,楚在洲甚至还敢直接A上去找邪神要能量。

离谱的是邪神还真给了!

或许他们本质没变,但因环境不同所做出的选择,是唯一的。

博士撞了撞他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道:“只是我觉得你太紧迫了,想要让你多休息一下。”

“所以不发随机任务?”

楚在洲想,那他不是自己跟自己较劲,适得其反了吗?

博士耸耸肩:“有没有任务,你都有自己的安排。”

“那就把奖励一口气都给我。”楚在洲完全不客气地道,“别藏藏掖掖的。”

博士一噎,然后道:“我哪有藏……我把自己都给你了好不好?”

楚在洲一脸嫌弃:“要你干嘛。”

“你不想成神吗?”博士眨了眨眼睛,“一点也不?”

“我记得我说过,傻子才成神。”

楚在洲轻笑起来:“等我把邪神那狗东西拆了,该怎麽过日子就怎麽过日子。”

博士比了个大拇指:“清醒。”

“那关于角色卡呢?”楚在洲问,“他们到底是什麽存在?”

“我并非从你诞生开始便清醒着,不然你估计一开始就会有个随身金手指老爷爷,然后就此走上人生巅峰……咳,扯远了。”

看着楚在洲无语的表情,博士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

他没想让小楚活得那麽孤独,但是他一点也没起到作用。

他道:“角色卡的构成,源自我们的记忆,有从毁灭星球上截留的影像,有我们自己渴望构建出的形象……但不论如何,他们全都属于你。”

“我顶多是一个帮你收纳记忆的——”他想了想,“老母亲?”

楚在洲:“……你够了啊。”

又想当爹又想当妈,哪有这种好事!

玩家揉了揉眉心,心道怪不得他一开始多线操控马甲,就没什麽凝滞感。

这不是什麽游戏天赋,纯粹是因为马甲就是他自己的碎片。

这个游戏属于他,那些卡牌也属于他,他是一个人,但也从不是一个人。

藏在心底的忧虑被清走了一半。

“还有呢?”楚在洲静静地看了那张与自己相同的脸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你还有什麽要嘱咐的吗?”

“有一点。”博士道,“如果你现在不找我摊牌,过段日子我也会来找你。”

“让路希收集邪神的碎片,待收集完毕后,他会被污染,到时候你会怎麽办?”

楚在洲毫不犹豫地道:“封锁,清除。”

“一块灵魂碎片换一个邪神,简直血赚。”博士道,“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你应该也知道,失去了灵魂碎片的你——哪怕只有一块,你都是不完整的。”

做事哪会不付出代价?楚在洲有所打算,他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只是这瞒不过另一个自己。

楚在洲没说话。

他睁开眼,準备听听“自己”的反对意见。

“但我觉得你亏了。”博士轻笑一声,摸了一把楚在洲的脸蛋,揩油似的。

“明明凭本事勾引的邪神,干嘛还要自己赔本?”

楚在洲:“???”

你在说什麽鬼话?

昏暗的灯光越过枯树落到他们面前的雪上,被反射得锃亮。

两人对视了两秒,只听见博士晃了晃手指:“我有办法,人和钱都要。”

“咱仙人跳就跳个全面的吧!”

“咳咳咳!”

仙人跳是什麽?用美色做圈套,骗钱骗身一条龙,严重点底裤都不会给留。

楚在洲咳得惊天动地,理智地想:他对邪神真不算是这个操作,起码他骗人的态度没瞒着!

然后,他凑到博士旁边:“具体说说。”

两个坑神要命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效果是1+1大于2的。

没多久,将思路捋顺,楚在洲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这好啊!

不仅能解决邪神的危机,还能薅一堆扮演点的羊毛(现在来看是对神明的信仰值);

还能让马甲和学院顺理成章地留着……

完美!

“就这麽办!”楚在洲猛地掀开大衣站起来,低头看着被大衣埋了的博士。

他兴致勃勃地道,“等一切结束了,我们还能拿双胞胎出去唬人。”

博士艰难地从衣服裏钻出来:“啊?”

楚在洲想着:“到时候,你说你是国外回来的大土豪,然后带着衆多遗産回归,找到昔日哥哥,然后——”

“等等!”博士打断他的话,“为什麽你是哥哥?”

楚在洲:“因为我乐意。”

博士面无表情:“然后上演一场豪门恩怨,兄弟阋墙。”

楚在洲:“……”

这该死的攀比心。

“那等之后再讨论吧。”

楚在洲伸出手,将博士从地上拽起来。

他随手将时间与外面同步,看着缓缓升起的朝阳,笑得一脸轻松:“我们会成功的。”

我们……吗?博士细细咀嚼着这个词,一时间不知作何表达,但嘴角却又控制不住地上扬。

“好吧,以后再讨论。”

“你该起床了。”他催促道,“赶紧去赚钱养家,学院几百号人等着你养活吃饭呢。”

楚在洲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行,行。”玩家无语地道,“那我之后再找你,你别装死。”

博士笑眯眯地道:“这哪能呢,我们谁跟谁。”

楚在洲刚想走,突然顿住:“等下,还有一个问题——”

博士:“?”你也想当老爹?

楚在洲:“既然我是你送下来的,那麽我名字是你取的吧?”

“楚”姓是跟福利院的院长姓,后面的“在洲”,则是一开始就定下的名字。

楚在洲一脸狐疑地道:“你不会把你自己的名字给我了,现在才说不出口吧?这麽自恋?”

博士:“?!”

“我没有!”

“那有什麽不好说的?”楚在洲道,“让我喊博士,你挺会占便宜。”

博士:“……你这张嘴抹了蜜似的,怪不得邪神喜欢。”

一句话骂两个人。

说邪神抖M还这麽拐弯抹角。

“说吧。”楚在洲浅灰的眼眸中漾起一抹笑意,“名字还是挺重要的。”

博士顿了顿:“载舟。”

承载的载,诺亚方舟的舟。

至于在洲……

楚载舟想,当时为什麽取来着?

因为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他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本来打算蹲满请假条,但想想还是提前更了!

看看字数,大家应该都收到升格反的营养液了吧?羊毛出在羊身上,拿出碗开始讨饭(蹲.jpg)

本章发100个红包。

一一九

一一九

和楚载舟的见面,猝不及防又理所应当,当玩家从床上睁开眼睛,天已大亮。

楚在洲坐起来,在脑海中打招呼:[早!]

快急哭了的系统第一个扑上来:[呜呜呜玩家你终于醒了,我怎麽叫你都不应!]

楚在洲在意识裏摸它狗头:[乖,没事。]

梁七:[早,打算给平安找个媳妇,大家有什麽意见吗?]

江陵:[早啊,再整个白的呗,兔兔就白的可爱。]

卡修:[早,白色是显性基因,我不想生出大黑耗子。]

得莲:[早,有没有可能,你生不出来?]

卡修:[……]

邱长风:[早,卡修你别生气,得莲组长睡过头了,错过了晨露现在是又哭又闹呢。]

得莲:[滚。]

赛恩斯:[早……虽然人设限制,但你们真应该去複习考个试了,特别是江陵。]

查无此人:[早,所以终于有我出场的余地了吗?]

路希:[哈欠,我先撤了,不然家裏的孩子要闹腾。]

赛恩斯:[@路希,注意安全,曙光传来情报,请神会清醒了。

他们应该反应过来,你吸收邪神碎片不是在召神,而是在谋杀他们的神。]

这是今早才接收到的情报,曙光连夜急电了赛恩斯。

但奈何昨晚包括玩家本体,都在学院裏休息。

好在现在看到也不晚。

收到警报的白毛狐貍鼓了鼓脸颊,难得有些幽怨。

他抱怨道:“我才跟本体说我蛊惑了请神会,能指哪打哪来着,这也太拆台了。”

结果过了个年,曙光就说请神会可能反水了。

跟着他的安可可嚼着零食,淡定地道:“都是自家人,谁嘲笑你,大不了我们之后下毒!”

刚打算笑出声的江陵:“……”哼!

-

这倒是玩家的疏忽。

楚在洲原本有监控大圣师的行动,但因为后者每天都在洗脑祷告满地跑,行动太细碎,路希解决邪神碎片的扫尾又很干净。

观察了几次,没什麽异常,玩家就把他放到了一边,专心去找碎片的蹤迹。

没想到最近,因为某个漏网之鱼,请神会反应过来了路希杀千刀的操作,并産生了连锁反应。

好在被曙光给截获了。

有个靠谱的同盟就是舒服。

路希:[知道了,等我回去收拾他们。(黄豆微笑)]

马甲们陆陆续续地问候早安,热热闹闹,準备上岗。

楚在洲在脑海裏听到了另一道清淡的声音:[早。]

他勾唇一笑。

昨夜,在学院衆人忙着过年,玩家跟他的冤种“前世”谈心的时候,曙光总部连夜开会。

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部长们,被从温暖的被窝裏刨出来,一个个满脸疲惫。

听完白景珩的当面彙报,这疲惫顿时转换成了惊吓。

“你确定情况属实?”老部长凝重地问,“事关校长,马虎不得!”

在要事面前,白景珩不省口水,他干脆地道:“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

“卡修的性格,诸位都了解。”

是的,他们都了解。

卡修对付诡异鲜少掉链子,但在平时,他的性格就比较天然,对政治和情绪的遮掩都不是很到位。

学院不可能拿校长的安危说事,卡修无意间透露的情报,很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校长单是出事,他们还管不着,但分析下来,校长出事与他们位面有关,那可就大条了!

许景山捂住胸口,面色铁青:“那学院成员,岂不是要恨死我们了?”

“零二先生可是三句话都不离校长啊!”

“他跟我说,学院现在的高层,几乎都是受过校长庇护的。”

在曙光总部长住、为他们提供了太多经验的零二先生,平时沉默寡言,唯有提到校长才会産生情绪波动。

那种深沉到近乎崇拜的情绪,实打实震住过许景山。

有个人魅力不可怕,可怕的是零二说过,学院中的每个人对校长都有很深的感情。

丰正青在旁边,深深叹息了一声。

白永蓉察觉到了什麽,看向许景山:“那零二先生在离开之前,有说什麽吗?”

许景山摇摇头,有些怔愣:“他只是祝我新年快乐——等下!”

其实原本是这样的:

年前放假之际,许多总部的战斗员都来找零二告别,许景山也不意外。

坐在轮椅上看书的男人合上书,蓝眸裏是很纯粹的好奇:“这是你们这个位面的习俗?”

“是我们国家的。”许景山道,“但每个国家都会有这一天,为了和家人团聚。”

“和家人……团聚吗?”零二重複了一遍。

“怪不得他们都说提前祝我新年快乐,这确实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他说着“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表情依旧是一片平静,甚至还有些走神。

已经跟零二相处了有段时间,许景山分辨得出他情绪并不高。

许景山以为他是想到了被诡异覆灭的家园,暗自在心底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干嘛要多嘴几句。

他安慰说:“到时候也会有一些成员留在基地裏,不会让您一个人待这的。”

零二摇摇头,抚摸着手中的书,垂眸道:“我也该回去一趟了。”

许景山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比起那更久远的位面,学院才是零二的家。

他舒了口气,憨憨一笑:“这些日子麻烦您了。”

“不麻烦。”零二摆摆手道,“你去忙吧,景山。”

“新年快乐。”

“就是这样。”许景山颓丧地道,“我说他那时怎麽提起回去情绪还那麽低落,原来是因为校长吗?”

丰正青嘴角一抽:“……你这也太不敏感了!”

白永蓉叹了口气:“老许就这性子,我们不是早知道了?”

“不过这也可以侧面佐证,校长确实不太好,景珩带回来的信息没错。”

卡修一个人支支吾吾就算了,校长亲信的零二情绪也不对,那就很有问题!

衆人叹息,心情有些沉重。

然而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当时的零二前辈只是在为“玩家要回去过年,他这个马甲肯定也要召回去,就不能在玩家眼皮子底下摸鱼看小黄书了,呜呜!”而悲伤。

可不就是情绪低落吗?

“好了,既然学院不愿告诉我们,我们也别执着于校长了。

重点还是要尽快配合他们,把请神会和诡异给铲除!”

片刻,老部长敲了敲桌子,唤回了衆人的注意。

他平静地道:“卡修告诉我们,想跟校长见面需要再等等,而不是不能,同时赛恩斯主任还在处理情报——这已经代表他们的态度了。”

哪怕校长出事,学院也不会放弃解决诡异、保护这个位面!

白永蓉蹙着眉:“原本还打算在年后,跟学院商量一下处置请神会的事情。”

“现在照旧联系赛恩斯主任吗?”

许景山一怔:“你们又找到情报了?这次怎麽没要我出马!”

丰正青推推眼镜,笑道:“前两天又逮捕了请神会在西海省的窝点,裏面查获了不少资料,加班加点,刚刚才整理出来,这不,凑巧开会了。”

“这次确实有所收获。”老部长颔首,示意丰正青趁现在机会直接彙报。

丰正青道:“请神会的蹤迹基本能锁定,除了丹江市那块没动,其余的已经在暗中收网。

但他们也有所察觉,很早便将总部迁到了国外,还需要继续追查。”

“原本我以为路与他们是合作关系,但现在看,好像没那麽简单。”

“怎麽说?”许景山眉头紧蹙,

“那位也是脚底抹油,这半年来,咱的人天南海北都能碰着他,但每次才上报人就不见了,我追蹤都来不及!”

“也不知道在搞什麽名堂。”

丰正青道:“估计不仅是我们不知道,请神会内部也不清楚。”

他推了推眼镜,说:“这次截获了一个报告的备份,就是西海省的负责人传递的。”

“内容是说在十天前,路刻意截断了西海省某处遗址神降的迹象,并破坏了请神会建造的祭坛。”

“陪伴他去的请神会成员,全部因污染过高而异化身亡,任务报告是一位成员死前传出的——”

许景山紧张地问:“他说了什麽?”

丰正青道:“路是妄图吞噬神明的异教徒,他早就不是人了。”

“他是真正隐藏在人群中的诡异。”

照理说是很危险的情报,丰正青说的就没有什麽情绪波动,不仅如此,空中好像还有乌鸦飞过。

衆人:“…………”

“路本来就不是人啊。”白永蓉蹙起眉,不解地道,“他们不知道吗?而且学院成员的污染值本来就超过常人许多。”

这在曙光内部都是常识了,换任何人去承受学院成员的污染,那都是以秒计算的异化速度。

偏偏学院成员除了都有点强迫行为外,一个个坚强到足以令心理医生大呼医学奇迹。

……哦对,这是他们曙光内部的情报,学院衆没跟其他组织说过来着。

私下被投喂的知识太多,衆人此刻看着请神会的如临大敌,竟然还有些尴尬。

丰正青也有些没绷住,他轻咳一声,说后面的重点:

“所以,西海省的头目向总部申请,要求他们动用‘圣器’,控制住路。”

“‘圣器’的情报有查到吗?”老部长问。

丰正青摇摇头:“这个暂时没有。”

“当然,还有一段。”丰正青将平板划到最后,面无表情地道,

“他们认为学院和曙光没有对路动手的想法,觉得路的行动我们知情,是我们打入他们内部的卧底。”

“并且,我们就是为了造神,才放任他行动。”

衆人:“………………”

这个猜测更离谱了,摆明就是以己度人。

如果不是路希跟赛恩斯在伦敦碰过面,并且相安无事解决了迷雾诡异。

他们对路的危险评估等级都不会下降,依旧是最高危的红色!

现在虽然知道,路希可能因为校长,去找寻其他的解决方案,才与学院分道扬镳——曙光也没放松对他的监控。

“请神会……”白永蓉揉了揉太阳穴,服气地道,“果然跟邪||教扯上关系的人,脑子都不好使。”

“不过这样来看,路的处境不会太好。”

“是的,这个需要知会学院一声。”

“总部的位置可以联络一下其他情报部门……”

衆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情况,认为曙光应该将重心放在寻找请神会总部上。

他们负责对付请神会,学院负责对付诡异和路希,正好分工合作。

老部长用指节敲了敲桌子,看着沉默下去的丰正青:“正青,你应该还有话想说吧?”

“有。”丰正青揉了揉眉心,道,“路与我们并非完全敌对的关系,只仅限于我们几个知晓。”

“而我们大肆抓捕请神会,打击邪||教的活动,全员皆知。”

“请神会怀疑路是我们的卧底,破坏他们祭祀想要独自成神,那麽就不会只采取‘圣器’这一个措施。”

旁边的讨论声停下,衆人将目光落在丰正青身上。

老部长“嗯”了声:“继续,你觉得他们会采取什麽措施?”

丰正青深吸一口气,严肃地道:“我担心他们会在群衆内揭露路的事迹,将仇恨转嫁到他身上。”

“那样不仅可以巩固[请神会内部群衆]原本动摇的信念,还能逼迫我们不得不对路动手。”

“再严重一点,学院的声誉也会对此受到打击!”

路希回到了丹江市。

比起湿冷的白沙市,丹江市的温度更低,雪堆在路边就没化过,家家户户开着暖气,进门便熏得人脸颊发烫。

他一进门,俞小鱼便走了过来,表情担忧:“路老师!你事情办完了?没什麽异常吧?昨晚丹江市特勤队又组织了一遍搜查。”

“没事,我没跟他们碰上。”

只是回去吃个年夜饭。

路希将外套脱下来,俞小鱼很自然地接过去。

少女穿着一身红色的袄裙,头发用红绳扎在脑后,若不是那双异常的眼睛,全然看不出诡异的身份。

“可可和庭年,从昨晚您离开就没出过房间,早上敲门也没应。”

“恩,我嘱咐的,他们帮我处理一些资料。”

路希眨眨眼,将这事儿一笔带过,自然不提大家回学院聚餐的真相。

俞小鱼继续道:“还有,程飞雨昨晚来拜访过,没找到您,等下应该还会来一趟。”

路希顿了顿,轻笑起来:“正好,让他来。”

俞小鱼给他倒了杯茶,递到路希手边,她抿着唇问:

“现在曙光联合其他国家的组织,都在追查请神会,路老师,我们真的不用跟他们保持距离吗?”

“我有安排。”路希接过茶,换了话题,

“昨晚有放烟花吗?没陪你跟俞林吃年夜饭,我很抱歉。”

茶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只能看见那难以忽视的银色眼眸。

俞小鱼怔了怔,连忙道:“没关系!对了……我哥六级考过了!”

“很棒,指不定以后你们还能考个研,这些年建筑系应该很吃香。”路希笑着道。

他只抿了一口茶,便往楼上走去,边道:“小鱼,準备一下,我们很快就要出远门了。”

他走路的速度并不快,显得很平稳,脚尖触到台阶时微顿了一下,扶住了栏杆扶手。

“对了。”他侧过身,“这次多準备一套用具。”

……又出?

俞小鱼站在茶几旁应了一声,目送着银发青年不紧不慢地上楼。

她沉默地将热腾腾的茶水倒掉,直接穿墙去了俞林的房间。

高瘦的青年,正一笔一划地算着高中的数学题,时不时冥思苦想。

显然,让一个本就辍学的诡异,思考三角函数属实刁难了。

放在最上面的草稿被风微微掀起,俞林立马停下笔,转头道:“路老师回来了?”

“恩。”俞小鱼的回答有气无力,“上楼了,让我收拾东西,準备出远门。”

俞林微微瞪大眼睛:“又出?位置呢?”

“他还没说。”俞小鱼坐到哥哥旁边,气鼓鼓地道,“太频繁了,距离上次去雨林才过了五天!”

从十月开始,路希就开始频繁出入各个险要的地方。

开始还隔半个月,到后来两周、十天,乃至现在几乎刚回来喘口气,便又要出去了。

去的地方也五花八门,什麽沙漠、海岛都算是简单的,上次突然说去南极,之后又跑了一趟原始丛林。

哪怕俞家兄妹是诡异,都险些被折腾散架。

当然,重点不是他们嫌累,而是路希每出去一次,他们就晕一次,醒来时实力就强一点,颇有一种路希煞费苦心给他们觅食的错觉。

而路希身上愈发浓厚的威压,也令他们感到颤栗。

——路老师一定在做很危险的事情。

这是他们很早就得出的共识。

“说起来,眼镜的调查结果呢?”俞林压低声音问,“没被路老师发现吧?”

也就是这半年,路希偶尔开始戴眼镜了。

“没发现,但眼镜没度数。”俞小鱼摇摇头,“两只都没有。”

俞林有些失落:“哦……”

他们知道路希银色的那只眼睛没有视力,但不知道原因。

见他买了眼镜,他们就一直很紧张,担心会不会又出什麽事,但青年只会笑眯眯地说,他这样外貌更有欺骗性一点。

哪有连自家人都糊弄的啊!俞小鱼白眼翻到天上去。

探究不出来,只能作罢。

“还有程飞雨,也不知道今天什麽时候会上门。”

俞林转着笔,思考道:“曙光对请神会的追查越来越收紧,他们好久没联系我们了。”

俞小鱼点点头:“路老师似乎没打算保持距离。”

俞林道:“请神会还有价值,程飞雨今天上门,肯定不是为了拜年。”

下午,程飞雨果不其然带着礼物上门拜访,俞小鱼冷着脸,将他引到路希的书房。

青年正写着什麽,他坐姿笔挺,柔软的银发垂在肩侧,擡眸时反光的银框眼镜遮掩了大半神色。

玩家其实在翻看程飞雨和大圣师的行动记录,上面的内容与曙光调查出来的别无二致。

而今天早上,程飞雨还专门去了丹江市的请神会据点,下达命令。

让教衆们在给其他信徒发放米油的时候,传播路希的不良信息。

年后是个很好的传播时间,大家走亲访友,走街串巷,信息流动很大。

脑海中,系统感慨:[曙光说得真準,请神会果然反应过来了。]

载舟:[现在看,他们猜测请神会的动向也没出错,玩家,倒是帮你省了再动脑思考的精力。]

楚在洲轻笑道:[所以曙光还是很靠谱的啊。]

他不打算处理,也阻止曙光去进行处理。

[如果真让路希出名,那可是正中下怀,正好给我刷点数。]

系统听到博士开口,顿时炸毛:[喂喂!所以你到底是谁啊!玩家!你怎麽又找了个系统!]

楚在洲不打算说博士摊牌的事情,不然系统可能会更拘束。

两人默契地掠过了这个话题。

载舟道:[玩家一般叫你什麽?统统?]

系统震怒:[不準你喊那麽亲切!只有玩家可以这麽叫我。]

载舟:[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玩家你可以喊我系系哦。^_^]

楚在洲:[噗!]

系统快被气哭了:[我不允许!]

脑海中,两个屑在逗一个傻白甜,现实裏,乐子人也打算造点乐子。

“程先生,这麽着急赶着拜年呢?”

路希笑吟吟地道:“有没有带点鸡蛋牛奶什麽的?不过我可没打算回礼。”

程飞雨一听路希绵裏藏针的话语,冷汗都快下来了,心中急速思考路希会不会知道了什麽。

他讪讪道:“哪能拿这些琐物打扰您啊。”

“路先生,我是想问,您考不考虑去本部做个客?”程飞雨问,“这是大圣师的邀请。”

路希眨了眨眼睛:“总部?还是老位置吗?我以为你们换地方了呢。”

“不是老地方。”

程飞雨顿了顿,他说的自然不是真的总部,只是拖住路希的权宜之计罢了。

“可以啊,地址呢?”银发青年异瞳微微弯起,看着温柔极了,“你别紧张,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吧。”

程飞雨看着他坦然的样子,反倒有点不可置信:“您,您真答应了?”

这麽轻松?看样子路希确实不知道他们的动向!

“看在你的面子上。”路希笑眯眯地道,“不过,最多一周时间,我还有别的事情。”

后半句话出来,反倒让程飞雨的心定下来了。

但他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想着这件事的后果,突然开口:“路先生,您……”

“嗯?”银发青年单手托着腮,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沾着一点墨迹,看上去就像是个文弱书生,没有丝毫攻击性。

事实上,他只需用轻飘飘的话语,就足够将人打入万劫不複的地狱。

也正是如此,请神会才被他蒙蔽了那麽久,乃至被逐渐蚕食也不自知。

程飞雨看着那点痕迹,还是松开了攥紧的手。

他摇摇头:“不,没什麽,那我们现在準备準备?”

“好。”

路希微微一笑,瞬息间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破空声自程飞雨身后袭来。

“嘭!”剧痛瞬间蔓延全身,程飞雨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跪倒在地,呕出了一口血。

银色的发尾在空中划过一道柔软的弧度,路希双手踹在口袋裏,轻巧地收回腿,又狠狠地踩在了程飞雨的脑袋上。

“你——!”

程飞雨痛得眼前发黑,颤栗不止。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脑袋被鞋底辗轧的疼痛,但更令他害怕的是路希骤变的态度。

“程先生~”青年的声音还是那麽轻快温柔,笑吟吟的,“相识许久,我肯定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呀。”

“你觉得我愿意跟你走,无非是觉得,我不知道你们近些天在做什麽。”路希缓缓道,“但有没有想过,我并不在乎呢?”

他脚下愈发用力,仿佛能听到骨骼摩擦的碎声,程飞雨抽搐着,断断续续地道:“你,为什麽!”

“你们想做什麽,我都清楚,刚才我是在给你个人机会。”

青年俯下身,从地上撇过一抹血,在程飞雨脸颊上涂抹着,漫不经心地道:“可惜你没把握住。”

“你都知道了什麽?”程飞雨心神剧颤。

路希轻笑一声:“除了西海省失蹤的成员,还有得蓝郡、布裏斯托、幽都……”

他洋洋洒洒报了世界各地十来处地名。

“你们失蹤的成员,都是我搞死的。”

程飞雨的眼前已经彻底模糊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太阳,那太阳是血色的,血焰灼烧着天边,站在下方的银发青年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

魔鬼……

他听见了……

路希的声音遥遥,仿佛从天际传来:“也谢谢你们给的身份证明——虽然“圣子”是个稳住我的虚名,但加上我的言灵,那些成员都很配合,带我找到我要的目的地。”

“我想,我找不到的那几枚碎片,应该是被你们藏起来了吧?”

“哪怕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们呢。”

他喟叹了一声:“好在你主动上门,我先说声谢谢。”

程飞雨又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他再也掩饰不住惶恐,低低喃喃着:“不,不……”

既然他们的计划路希已经知道了,那他为什麽不阻止?

他到底在谋划什麽!

鲜血落在地上,犹如绽放的花朵,程飞雨昏迷前最后的视野中,青年眉目如画,笑着擡起了脚。

他侧身,对着听到动静打开门的俞小鱼,轻飘飘地道:“帮我换毛毯。”

“这张髒了。”

路希(高深莫测):我什麽都知道……

请神会(瞳孔地震):他早就知道了!

早,指早上,没毛病。

一百个红包~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和雷,我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幺二零

幺二零

程飞雨的失蹤,在丹江市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他之前挂职的是公司销售经理,与路希交涉后,逐渐升职,升到了董事长的位置。

再加上他“慈善大使”的身份,短短几天没出行,便引起了不少圈子的讨论。

有人选择了报警,警方调查后,很快锁定了程飞雨最后消失的地点,路希的别墅。

当然,别墅挂名的不是路希,而是另一个案底干净的请神会成员。

程飞雨是请神会的人,且与路希关系密切,曙光上层早就知道,但因为路希上次在船上的威胁,他们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了减少事端,曙光将这事情压了下来,只有相关人士知情。

这也就导致丹江市特勤队在第一时间,没有意识到危险程度,没有选择上报。

“师傅,我记得程飞雨的底子好像不是很干净啊,他的失蹤应该是私人恩怨。”

年轻的警员翻阅着资料,“我们就直接上门询问会不会打草惊蛇?”

老警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们是来查失蹤的,又不是来抓人!”

年轻的警员嘟囔着:“但这户人家也有猫腻啊,除了程飞雨,监控根本拍摄不到有人出行的画面,但偏偏水电都在消耗……

还有最近甚嚣尘上的传闻,说那个学院叛徒路又一次出现在丹江市,诡异污染就是他引起的,他妄图掌控世界……要是让程飞雨失蹤的就是他呢?”

如果不是这个异常,这也不会让特勤队出马,而是先由刑警负责了。

年轻警员的忧虑没有得到认可,老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以为然地道:“你当学院的人是大白菜,说碰就能碰上啊!”

“而且路的行蹤一向很捉摸不定,前段时间不是说他在西南部麽?我们再怎麽着也是曙光的人,好好说话不会有问题的。”

咚咚!两名警察敲响了门。

“打扰了,于飞光于先生在家吗?我们有些调查需要您配合一下。”

玩家还有点久别重逢的新奇感。

上次跟警察打交道的案子,好像还是卡修被扫黄吧?

他披着路希的壳子坐在沙发上,喝着热腾腾的茶,旁边的俞小鱼投来了问询的目光。

“路老师,人我们还没处理。”她小声道,“需要我直接去把他们打昏吗?”

“把人放进来吧。”路希道,“我亲自动手。”

“咔嚓。”沉重的防盗门打开,两位警察刚迈进一步,就感受到了房间裏阴冷的气息。

这与下雪的干冷不同,是直直刺入骨髓的,带着森森的寒意,让人很难不联想到那些杀人如麻的连环杀手。

两名警察的呼吸骤然一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杀气锁定了。

坐在沙发旁的青年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泛着银光的眼眸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浓厚的恶意。

玩家还重点看了眼年轻一点的警员,心道就是你小子预言家是吧?

“于先生不在家。”他道,“二位,由我来好·好·招待吧。”

“嘭!”门又一次关上了。

白沙市,特勤队办公室,随着于天和关上门,会议室裏的人便到齐了。

陆天、于天和,还有从总部飞回来的白景珩,学院方则是银朱、安家双子,还有卡修跟梁七。

“难得的大场面。”陆天挑了个位置,坐在卡修旁边,咋舌,“看样子确实出了大问题啊。”

于天和看向坐在报告主位的白景珩:“是白队今早通知我的,看样子是总部那边的情报?”

白景珩点点头,旋即用疑问的眼神看向银朱。

年轻的班主任这次又换了一身衣服,现代化的西装制裙分外飒爽干练。

她这次没再打趣白景珩,直接道:“事情跟路有关,安十遇之前跟在他身边,应该能帮上忙,至于卡修和梁七……”

“他之前一直试图争取我,我想现在他所做的事情,可能跟我们经历的那次毕业任务有关。”

卡修道:“我不放心。”

提起毕业任务,黑发青年下意识看向坐在旁边的搭档。

梁七脸上的笑意原本淡了几分,见他看过来,勉强又勾起朝他笑了笑。

卡修回过头,摸了摸怀中依旧随身携带的记事本。

他还是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

“是的。”梁七拨弄着小辫,语气不徐不疾,“关于毕业任务的情报,恕我无法直说,能承受那位污染的,除了校长,或许只有路老师吧。”

陆天侧目,问了一句:“那你记得那些,不会被污染吗?”

他们是第一次跟卡修的搭档正式碰面,之前那些在紧急状况下的寥寥数语,根本建立不起联系。

陆天看着梁七朝他笑了笑,嘴角的疤微陷,轻描淡写地道:“我的情况特殊,已经习惯了。”

……习惯?

陆天微微蹙眉,被污染异化的滋味他也尝过,头晕目眩是轻的,失眠、幻觉、精神衰弱样样跑不了。

虽然学院衆的承受上限远远高于他们,但连不可名状物的污染,梁七都能承受,这未免有些能忍过头了。

事实也是,论忍耐力,在场确实没有一个人能超得过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青年。

想到梁七过去经历的一切,陆天嘴角一抽,看他跟卡修端端正正、完好无损地坐在这,连他这个外人都莫名有了种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的劫后余生感!

“说起来,这也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梁七扫视他们的方向。

“陆天、于队、白队——特别是于队,还要谢谢你多多照顾卡修儿了。”

这话一出,被点名的三人齐齐看了过去,白景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旋即就低头整理资料去了。

于天和坐在陆天旁边,跟卡修隔了个位置,平静地与梁七对视着。

他道:“卡修先生很好,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来学院找我们玩。”梁七挑挑眉,笑眯眯地道,“毕竟卡修儿平时除了跟我待着複习,也没什麽事干。”

于天和宠辱不惊地道:“好啊,到时候劳烦你招待了。”

夹在两人视野下的陆天莫名打了个哆嗦,他拽了拽卡修的袖子,低声道:“你不说两句?”

卡修:“啊?”

青年显然才走神回来,绿眸裏一片疑惑,仿佛在问陆天,发生什麽了?

陆天:“…………”

他难道要说你搭档和你曾经的準搭档,几句话就已经噼裏啪啦交锋一通了吗?

他无语地换了个话题,看着卡修手中的记事本:“你现在怎麽还带着这个?”

“多巩固几遍,免得忘记细节。”卡修瞥了他一眼,“细节决定成败。”

“……那你记了多少细节?”陆天感觉自己有被这扫射到。

“挺多的。”卡修翻了几页,“不过后面比较少,那时候于队说愿意帮我记内容,让我省点事。”

陆天瞪着眼:“??你什麽时候跟于队商量好的?我怎麽不知道!”

“好早了。”卡修回忆了一下,“在满堂村的时候吧,于队把我拽到墙脚,那时候他就发现我的记忆问题了,后来跟白队去墓地的时候,他也劝了我好多。”

“……多亏了他,节省了我很多时间。”

他给于天和丢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听到关键词的白队长翻资料的动作一顿,回想起那时自己一个人在前面走,后面两人嘀嘀咕咕的画面。

哦,还被一堆人说他被排挤了。

他又看了一眼梁七,两人的视线凑巧碰撞,又悄然挪开。

白景珩心中轻呵一声,他算什麽被排挤了,某人那时候还缩在影子裏看呢。

于天和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这口气裏的情绪太複杂,複杂到陆天脑子裏的扇形图都不够用。

陆天:“…………”

他为什麽非要多嘴这麽几句?

卡修你是真的天然黑还是腹黑?

他夹在中间,望着继续翻本本的青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旁边吃瓜的双子:哇哦——

安十初眉眼弯弯,看上去单纯极了,他朝卡修眨了眨眼睛。

这一看就是故意的呀~

“说会正事吧孩子们。”银朱拍了拍手,拉回注意力,“要叙旧以后有的是机会。”

“白队,最近流传的关于路的流言,没必要刻意去压。”她看向白景珩,表情淡淡。

白景珩颔首,问:“路的要求?”

“对好人来说,办一件坏事,足以毁掉所有;但对恶人来说,办一件好事,那就是改邪归正。”

银朱说:“这个道理你明白,对路来说,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名声,没必要浪费你们的力气去做无用功。”

她喝了口水,薄荷般清透冷静的眼眸裏没有丝毫波澜:“当然,对学院来说,也不需要。”

白景珩道:“程飞雨失蹤,两名丹江市特勤队员失蹤,与路有关,我们需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银朱微微蹙眉:“过了多久了?”

“一天。”白景珩道,“昨天上午上报的失蹤。”

“咳。”安十遇轻咳了一声。

他阴阳怪气地道:“路老师绑架都有他的目,在达成之前,其他人都改变不了——这点你应该最清楚吧?被威胁过的白队长?”

白景珩一顿。

安十初笑容不改,转头一巴掌拍在熊弟弟的背上:“阿遇!”

安十遇刚嚣张起来的气焰顿时浇灭了,他磨着牙,瞪着白景珩,像是被拴着绳的小狗:“我又没说错!”

于天和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人到路希手裏,在他没有主动暴露目的之前,我们就不要主动追究吗?”

“不然呢?”

“于队长,不是这样的。”安十初温声道,“阿遇的意思是,杀掉那些人,除了引起曙光和请神会的敌视,没有其他作用。习惯性利用一切的路老师,想必只是需要他们帮一些‘小忙’。”

“他在安慰你们,那两个特勤队员不会出事。”

栗发少年的眼睛骤然瞪大了,他望着在胡说八道的兄长:“我——”

安十初的笑容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看着有些恐怖。

安十遇瞬间屈服:“……是这样想的。”

其他人:“…………”

陆天险些被空气呛住,他跟于天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言难尽。

当初说两句话就落泪的小绵羊,现在全然不再掩饰黑心莲的本质,而那只要多叛逆就有多叛逆的欧豆豆,倒是能屈能伸了。

自古一物降一物。

世事无常啊。

白景珩:“等?”

“首先要确定路的目的,这个我们有眉目了。”

银朱从旁边的公文袋中拿出资料,递到衆人面前。

“这原本应该由赛恩斯主任,与你们部长进行交流,但赛恩斯主任在忙其他更重要的事,我就代劳了。”

于天和接过资料,仅看了两眼,就不可置信地擡头问:“这就是路半年来四处跑的原因?”

“没错。”

她语气平淡地道:“他在寻找的,就是散落在这个位面,引发灵气複苏的神赐碎片。”

“当然,这也是请神会所追求的目标。”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了请神会的追杀,路希反倒有曙光相处融洽的苗头。

玩家也终于可以一口气把关于邪神碎片的情报,透露出去了!

“位面上的碎片藏匿得很深,可以说如果没有人触发的话,甚至可以隐藏上百年。”

会议室内,银朱悦耳的声音,娓娓讲述着真相:“但现在,被路收集了个七七八八,这是请神会无法接受的。”

“请神会对路动手。”白景珩道,“动用‘圣器’。”

“无伤大雅,以路老师的能耐。”梁七轻佻地点评道,“那‘圣器’怕是还不够给他加餐。”

卡修没话讲,谁说完他赞同就点点头,一时间还挺忙。

白景珩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管是路还是学院成员,都没把请神会放在眼裏。

他们很放心把请神会交给曙光处理。

“但我们无法确定一点。”

安十初柔声道:“路老师收集碎片,到底是想解决祂,还是——成为祂?”

见衆人望过来,栗发少年推了推眼镜,他笃声说:“如果给我选择,我会选后者。”

陆天挑挑眉:“十初同学,看不出来啊。”

“只有成为神明,才拥有扭转一切的力量。”安十遇突兀接了他的话。

少年面容染上了一抹狠厉:“不管是所谓的诅咒,还是壁障,只要成为祂,哪怕是校长……”

“够了!”银朱突然开口,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这些无关紧要的不要在这说。”

安十遇抿着唇,坚持道:“路老师肯定会选后者!他的选择没错,那会最好的结果!”

他的嘴太快,连安十初都堵不上,后者叹息一声,往旁边一躲。

下一刻,银朱身旁的黑伞便一转,座位上的栗发少年顿时消失了。

“?!”衆人一惊。

卡修倒是很习惯,波澜不惊地道:“实力不足还挑衅的后果。”

安十初耸耸肩,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他那麽没长进。”

他的面上完全看不出对弟弟的担忧,显得有些凉薄。

银朱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干脆利落地道:“路会怎麽选择我们无法干涉,我们要做的,是在他和请神会角逐中,夺取最后一片碎片。”

只要学院拿到了最后的碎片,选择权就在他们手中。

白景珩问:“怎麽做?”

“等。”银朱深深吸了一口气,“路会带我们找到请神会的据点。”

她看向白景珩:“在这之前,请你务必增强曙光的战力,我怕到时候,会有一场大战。”

会议散场,银朱带着学生们离开,曙光三人校对资料,只能听见纸张唰唰的声音。

“吱——”

没多久,门又被推开了,走进来了个穿着棕色风衣的身影。

“是有什麽东西忘拿了吗?”陆天看到梁七,还怔了一下。

“是我叫来的。”于天和晃了晃手机,也没想到梁七会来那麽快,“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哪能呢。”梁七笑眯眯地坐在他们身边,手中上下抛着校徽宝石,“朋友邀请,不来可惜。”

“我只是好奇,你怎麽不喊卡修儿?”

“这个理由晚点告诉你。”于天和面不改色,“我是想问,关于你们校长的事。”

见梁七的表情变化,于天和补充道:“主要是他跟路的关系。”

“安十遇似乎很笃定路会选择取代神,成为神。”

“啊。”梁七耸耸肩,“我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换学院裏的任何一个人,或许都会选择销毁,但路老师不一样,他一向肆意妄为,让他当好人简直不可能。”

“不是!”陆天忍不住问了,“那他怎麽能在你们学院混到老师这个位置的?还负责招生??”

“因为校长在啊。”宝石在梁七的指尖转了个圈,落在他手心裏,青年理所当然地道,“校长能解决一切问题。”

“至于别的,你们别再问了,我不会说的,保密保密!”

狡猾的青年只回答了人尽皆知的问题,其余的不愿意多透露一个字。

白景珩掀开眼皮,看着梁七,愈发意识到这怕是整个学院都是校长的盲目崇拜者。

现在校长出事了,路希没人看管,选择掀盘成神的可能性更大了。

怪不得银朱那麽生气紧绷。

也怪不得学院选择隐瞒这个消息,可惜,他们早已揣摩出来了。

……如果路希成神,后果是什麽?

哪怕神明的一瞥,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白景珩心微微下沉,那怕是新的灾难吧?

他给于天和打了个手势,示意对话可以结束了。

于天和说:“那就这样吧,梁七,以后有空再聚。”

“所以你单把我叫出来,就为了问这个?”梁七挑挑眉,有些难以理解。

于天和沉默了一下:“嗯。”

“如果问卡修的话,容易害他关禁闭。”

言下之意是,问你就无所谓。

梁七:“……”

“哦。”他将宝石揣兜裏,冷漠地道,“我没空,以后也没了。”

聚什麽聚,不聚!

梁七:想还想挺美。

路老师搞大事蓄力ing

一百个红包~

一二一

一二一

没有了曙光的压制,舆论发酵得很快。

仿若气候转暖,春汛来临,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从线下席卷至线上。

原本秉持着不信,在网上闹得不可开交的衆人,在多次艾特无果后,也对官方和学院的沉默感到难以置信,逐渐心凉。

渐渐的,他们发现,已经很难在网上找到学院成员的实时动向了,仿佛他们从未存在。

活跃在黑恶势力中的大姐大不知何时隐退,将势力交给了官方打理;江陵的淘宝店也许久没有了开张信息;

出现诡异有接受过培训的靠谱特勤队员处理;嗑cp的衆人只能在过去的视频裏一遍遍犁地刨食。

到处一片愁云惨淡,还带着各种对路希和学院阴谋论的揣测。

颜璐的闺蜜来找了颜璐打探了几次,但后者对此完全一概不知。

小姑娘準备着即将来临的高考,反倒劝闺蜜淡定点,她道:“天塌下来还有学院顶着呢。”

“说路老师干坏事,学院还包庇他——倒不如想想,传流言的人到时候怎麽被清算吧!”

她呲着虎牙笑:“学姐说过,我们负责外交的老师可记仇了。”

将闺蜜打发走,颜璐的笑容转瞬即逝,她看着邱秋已经许久未点开的聊天窗口,深深地叹了口气。

“到底发生了什麽啊……”

颜璐终于做梦了。

她站在一面宽阔的落地窗后,垂眸望着校园,学生们抱着书或者材料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表情平和又雀跃。

微风拂过,梧桐叶落入远处的湖面,染成了一片金黄。

颜璐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到了推门而入的银发青年。

路希穿着一身别具特色的法袍,宽大的袖子撩起,弯起的眉眼间流淌着格外温柔的气息。

但很快,路希就把外袍一掀,白色的衬衣还带着褶皱,以一种嚣张的姿态摊开手坐在沙发上。

“我回来了。”他用恹恹的语气道,“就只找到了两个崽,其他的死完了,没什麽意思。”

“辛苦了,路希。”她所在的视角道。

颜璐思考了一会才恍然想起,这是校长的声音!

宽敞书桌上堆叠着数不胜数的资料,插在一旁的羽毛笔将根部的冠毛伸长,细心地顺着冠羽。

校长从它旁边拿起水壶,给路希倒了一杯茶。

路希瞥了一眼:“不喝红茶。”

“心情不好?”

“这是今年第几个?”路希最后还是接过杯子,问。

校长微微一笑:“第十五、十六个——学生增加,学院终于热闹起来了。”

“热闹?”路希嗤笑一声,“有什麽意义吗?被动地护着他们,不解决罪魁祸首,你能救多少人?”

校长一时没说话,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握在手中,颜璐能感觉到那淡淡的温热。

颜璐想,罪魁祸首不就是邪神吗?学院还不够主动?

“我会解决。”他只是道。

银发青年的脸色并不好看,平日裏借温柔笑意掩盖的乖戾本性,在校长前并不做掩饰。

而后者的脾气显然很稳定,只是耐心地看着路希。

青年此刻还是黑眸,阴沉沉的,他直言道:“停下供养学院,积蓄力量去对付祂,这就是最优解,不然你打算耗死自己?你还能耗多久?”

校长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这个不行,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路希毫不客气地道,“你出去不管问谁,谁都会答应,他们的命本来就是捡来的,多活一刻都算赚。”

“实在不行这话我来替你问,你就把门关上在这裏面待着,这种事情连赛恩斯都不会拒……”

“我做不到。”校长打断了他的话。

对上青年纯黑的眼睛,他的语气平稳:“我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

“还有,路希,不要把你自己排除在外。”

银发青年反手将红茶倒在地毯上,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带着挑衅,眼眸裏闪烁着恶劣的冷光。

“哪怕我主动召唤祂,让祂彻底污染那个恶心的世界?”他语气轻慢,“大善人倒是来者不拒。”

“你答应我不提这些事。”校长说,“而且,路希,你明明也很喜欢学院。”

“放屁。”路希将杯子往旁边一丢,语气温温和和地说着髒话,“这鬼地方谁爱带谁待。”

“你喜欢。”校长笃定地道。

“我不喜欢。”

“你喜欢。”

“你不要仗着我打不过你就瞎扣帽子。”

“你喜欢。”

挂着笑容的青年逐渐绷不住,但不管他说什麽,回答的永远就只有不带烟火气的三个字。

偏偏还真打不过。

最后,颜璐面前多了一只失去梦想的死狐貍。

校长八风不动,只是抿了口茶。

颜璐:“…………”好幼稚,又好高效的方式。

原来是这样解决的吗?学废了!

“你到底想怎麽样?”路希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想陪你带小孩了,很烦。”

“再等一等。”校长道,“我会确认祂的坐标。”

“到时候麻烦你跟赛恩斯帮忙看一下家。”

男人说这话的语气与之前唠家常一般,仿佛只是简简单单出趟远门。

颜璐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说得有什麽问题。

只见银发青年蓦地睁开眼睛,皮笑肉不笑:“然后呢?你打算一个人解决祂,然后悄悄留点神智回来,装自己完好无损的样子哄那些小朋友?”

校长叹了口气:“我与祂力量同源,把握没你想的那麽小。”

“哦——”路希一针见血,“意思是你可以吸收祂的力量,然后自己承受污染?”

他突然站起来,朝校长走来。

颜璐从他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阴翳,想再仔细观察时,却见校长伸出了手,遮在了路希的眼前。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休战的讯号。

银发青年哼哼低笑了几声:“有病。”

颜璐心情複杂,她只能看到路希依旧勾起的嘴角,显得那麽嘲讽、凉薄。

“带回来的两个孩子安置了吧。”校长换了个话题。

路希又坐了回去,随口道:“安什麽遇来着,另一个不记得,是那个蠢货哭着嚎着求我带回来的,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就在算计之中。”

颜璐在心中补充,是安十初和安十遇?陆哥当时怎麽个说法来着……安十初好像一开始没有异能,入学旁听?

校长抿了口茶,道:“是在算计之中,是安十初绘的阵法,将‘替死’绑在自己身上,甚至煞费苦心地拆解了自己的异能,将本源给安十遇,仅仅为了让安十遇能坐稳家主的位置。”

“入学时,我与他协定,在他主动暴露之前,配合他的行动。”

“为什麽?”路希掀了掀眼皮,“大圣人plus?”

男人将茶杯放到桌上:“没有为什麽,这是他的选择。”

路希“哦”了声,饶有趣味地道:“还挺病娇,我看那个叫安十遇的傻白甜以后知道会气死。”

“那就是他选择后需要承担的后果。”

“路希,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校长注视着他的眼睛,“帮我。”

“以学院为锚点,我制造了一片能够困住祂的空间,钥匙和锁,我会分别给你和赛恩斯。”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枚银白色的钥匙,递到了青年面前。

路希的表情化作了一片冷漠。

“我也有能力召唤祂。”他道。

“这不一样。”校长说,“你被污染是不可逆的。”

路希嗤笑道:“这代表我有成神之姿呢。”

校长没有说话,他只是走过去,轻轻抱住了路希。

银发青年浑身一僵。

“我知道你有预知的能力。”男人在他耳旁轻声说,“但是这次,请你什麽也别做。”

“相信我。”

路希冷冷说:“这算你求我的?”

校长说:“可以。”

青年推开他,一把抓住钥匙,转头就走。

“相信一个坏种。”他语气阴冷地道,“你会后悔的。”

“嘭!”门很重地被关上了。

哪怕是在做梦,颜璐也被路希这要鲨人一般的语气吓得冒汗。

如果不是异能作用,她估计能直接被吓醒!

哪怕路老师身上香香软软很好抱,也完全没办法弥补她见鬼的心理创伤!

“我还以为他是口嫌体正直。”颜璐在心底喃喃着,“按照常理发展,这就应该是傲娇啊!”

说着你会后悔的,然后老老实实听话不是才正确吗!

但是现实却不是这样的。

梦境的时间线是安十遇两人刚入学,路希还没被囚禁,更没有之后的叛逃。

而校长在此刻,便与路希约定了处理邪神的方式。

之后才发生路希私自在学院召唤邪神,失败乃至叛逃的事情。

也就是说……路希有事还真干啊!

他真的让校长试试就逝世!

后悔这两个字都不带打折扣!

颜璐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原本盲目信任的心,此刻更是狂跳起来。

她还没有脱离梦境,只能看着校长将路希丢在地上的茶杯捡起,洗干净放在一旁。

他重新站回了落地窗旁,用柔和的目光望着一片祥和的校园。

“你知道吗?”他突然开口,颜璐吓了一跳。

“命运之所以称之为命运,是因为它是不可违抗的。”

“我们都是棋子。”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玻璃上。

“啪。”颜璐仿佛听见了棋子落下的声音。

她从梦中惊醒,身后的外套滑落。

颜璐一看现在已经淩晨十二点了,她刚刚写作业迷迷糊糊睡过去,妈妈过来也没叫醒她。

颜璐脑海中一片混乱,校长最后几句话是什麽意思?是他在喃喃自语,还是跨越了时间对她说的?

后面的猜测着实有些恐怖,女孩打了个寒颤,思考重点应该是什麽。

重点应该是……路希搞事真不是空穴来风啊!

学院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跟校长对着干!

她连忙翻出手机,直接打电话给于天和。

“于队!”颜璐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茫然和恐惧颤声而出,她哭腔道,“你们到底是怎麽安排的啊?”

“路老师到底是友方还是对面的啊!”

她CPU都快被烧了!

另一边,玩家控制着路希的马甲,爬到了丹江市市中心最高的广播电视塔上。这电视塔足足高有五百米。

他没在电视塔的观光平台内,而是直接掀开了窗户,走到了外面毫无防护措施的壁上。

呼啸的风将他的头发往后吹起,入眼是万家灯火,车水马龙,稍有不慎,就会从万丈高空跌下,摔得粉身碎骨。

[这还真是刺激。]

楚在洲单手扶着塔壁深呼吸了一口冷空气,眼睛都亮了。

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玩家,颜璐给你吓哭了。]

楚在洲:[呀,看样子她又多想了,我只是分享一下剧本。]

系统鄙视地道:[你不想想路希变脸有多可怕。]

当时俞林和俞小鱼就是这麽被吓服的。

[所以剧本就是路希真要背刺搞大事?]系统纠结地问,[这样虽然能嫖好多扮演点,但最后不撕卡怎麽收场?]

它倒不是舍不得马甲,主要是担心楚在洲会为此受伤。

哪怕是一点点伤,它也舍不得。

楚在洲笑出了声:[你猜?]

[我不喜欢吃亏。]他道,[为什麽不能都要?]

既要搞事刷扮演点,又要顺应大衆的心情,还要处理掉邪神——这得怎麽利益最大化?

系统深深迷茫了,它觉得这基本就是沖突的,而且看玩家的做法,也没什麽要反转洗白的样子。

[难道是你在梦境中最后跟颜璐说的那几句话?]系统瞪大眼睛,[有什麽深意吗?]

意识中的楚博士发出了一声轻笑。

系统顿时炸毛:[你笑什麽呀!你难道就知道吗?]

载舟:[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楚在洲:[哈哈!]

系统:[玩家!]

楚在洲:[我也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系统:[??你们高兴的又是同一件事情了?]

载舟:[我只是想起了俄狄浦斯王的命运论。]

楚在洲:[说起来,卢卡斯是不是也说过一句来着?]

系统:[搜了一下,卢卡斯重名的就有几十万人,俄狄浦斯王又怎麽了?]

两人:“23333。”

系统:[你们欺统太甚!我忍你们很久了!]

[哪能呢。]

楚在洲轻盈地跳上了尖端,将手中半死不活的程飞雨挂在了塔尖上。

他笑眯眯地道:[我受过专业的训练,无论多好笑我都不好笑。]

载舟:[除非忍不住。]

系统:“…………”我哭了哦?真的哭了哦?

[好了,閑话晚些再说。]

玩家拨了拨淩乱的头发,望着一片广阔的天地。

他只是简简单单打了个响指,世界範围内,原本播放着gg、视频,或者在开会、通话……所有的传媒设施屏幕都黑了下去。

银发青年笑吟吟的姿态,取而代之地出现在画面中。

他居高临下地道:“好戏开场。”

卢卡斯:“人生悲剧的永恒嘲讽是一次又一次策划自身的毁灭或杀害所爱。”也挺俄狄浦斯宿命论的。

剧本文中暗示了,刀子也吃,he也要。

一百个红包~

一二二

一二二

“啪!”会议室的门被粗暴地打开,许景山一马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老部长和白永蓉。

丰正青作为信息部的负责人,早在事发的那刻,便赶往了指挥处。

“部长!你们怎麽过来了?”会议室内,丹江市的特勤队成员连忙起立行礼,被老部长一手拦下。

“是银朱老师带我们过来的。”他轻咳了一声,脸色凝重,“先别说虚的,现在什麽情况了?”

三人身后,面若冰霜的银朱正缓缓收起伞。

会议室的投影大屏上,正放着直播画面,银发青年站在塔顶,身后是一轮仿佛笼罩着血雾的弦月。

“他在泗水广播电视塔塔顶!”

特勤队成员连忙道:“现在这个点,大多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我们的人本来想去协助夜班人员撤离,但是被拦住了。”

“被拦住了?”许景山眉头一皱,双手撑在桌上,“谁能拦你们!”

队员按下遥控器,切出电视塔下方传来的实时直播。

现场一片混乱,电视塔门口立着两个冰冷苍白的身影。

“诡异!”许景山脱口而出。

“是的,这两个诡异的评级已经达到了A级,更何况两个凑在一起。”队员满头大汗地道,“我们不敢硬闯!”

他们说的正是俞林和与俞小鱼。

兄妹俩漠视着试图交流的外勤队员,血水和黑雾在他们周围萦绕,隔绝了裏外两个世界。

能看到不少被困的工作人员聚集在二楼三楼的窗口,不断朝外呼救,但迫于诡异的压力,没人敢跳下来。

还有队员正在疏散外围的群衆,拉起了隔离带。

“是他们俩。”白永蓉头痛至极,“路到底想干嘛!”

俞林和俞小鱼的存在,曙光衆人并不陌生。

路希那种我行我素、肆意妄为的性格,只要不真的闹出大事,往往能逼迫着他们放低底线。

就俞林参与成人自考、乃至靠四六级的证件,都是过了曙光的手——还是调查部的白永蓉亲自批的。

收敛了气息、神智清醒的诡异兄妹,平日裏腼腆理智、讨人喜欢,经历也令人唏嘘不已。

但此刻他们彻底暴露实力,与曙光敌对,衆人才猛地醒悟,诡异依旧是诡异。

在路希的命令下,他们不会给他们留任何情面,而电视塔裏的工作人员就是人质!

他们望着在直播中侃侃而谈、笑容温柔的青年,心底一沉。

“银朱老师。”老部长侧过头,“先保证人质的安全,可以吗?”

“还有路骞那孩子。”

银朱将胸针取下来,握在手中,面沉如水:“交给我们。”

她用一种旁人听不懂的语言低声诵念。

随着一个个拗口的单词吐出,胸针上的宝石闪烁着微光,光点弥散开,融入空气裏。

电视塔下,焦头烂额的队员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他回过头,有些愕然地看着突兀出现在身后的粉发青年。

“得莲……”

“你们走远点。”得莲此刻穿着学院的制服,将他衬得挺拔冷肃,气势逼人。

他金绿的眼眸望着俞家兄妹,短鞭无声无息地落于手中。

“这交给我。”

“哥。”俞小鱼身披嫁衣,她警惕起来地望着得莲,低声道,“你看着后面的人,他交给我对付。”

俞林一怔,刚想道“好”,就听见了电锯啓动的嗡鸣声。

“可别忽略我啊。”低哑的声音响起,穿着同样的制服,邱长风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玩家在心中默默地补了一句,抱歉哈,等我揍完以后给你们俩补回来。

男人的目光锁定着俞林,后者竟下意识半退一步。

俞林感觉面前这人的眼神,甚至比他在拳场裏碰到的亡命之徒还恐怖……

这下更棘手了,兄妹俩对视了一眼。

“为了路老师的计划。”俞林咬牙道,“守住!”

“哥你是笨蛋吗?我又不可能抛下你。”

俞小鱼翻了个白眼,话音未落,猩红色一闪,属于她的诡异领域瞬间展开。

她的身影消失了。

“伤没好,行动倒是很积极。”邱长风路过得莲时淡淡说了句。

得莲面无表情:“少说废话。”

他侧身避过一阵劲风,反手一鞭抽了过去。

电视塔内,被困住的人质惊慌失措,哭成一团。

在察觉到所有通讯都失灵了的时候,不少悲观的人已经开始拿出纸笔写遗书了。

突然就,衆人看到地面上多出了个大洞。

离得近的人条件反射地尖叫着,把手中的东西砸过去。

从中刚探出头来的身影,像是打地鼠被击中了一般地缩了回去,发出一声短促空灵的“哎~呦!”

独特的声线令所有人不由得一顿。

很快,江陵顶着个文件夹探出头,没好气地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呜……江陵!”离得近的一个职员,在看到他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原本还想怒气沖沖谴责一下的杀手,顿时乱了手脚:“哎哎哎!你们别哭啊!别哭!”

“咱现在还在声东击西呢!”

“快撤!”

在控制其他马甲行动的时候,玩家也没停下念路希的台词。

“诸位,晚上好。”

银发青年脚下仅仅是半个脚掌大小的圆形铁环,光滑的锥型塔尖上几乎没有着力点。

他甚至没有扶着旁边的尖尖,身形单薄地立在空中,看着就有种令人心悸的摇摇欲坠感。

但他依旧笑吟吟的,像是透过虚空,俯视着看直播的衆人。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麽会在这?”

路希伸手压着程飞雨的下巴,让他血肉模糊的脸暴露在大衆面前。

这个近距离的怼脸,把不少人吓得失声尖叫丢手机,哪怕程飞雨脸上画着个滑稽的血乌龟,也无法遮掩其中饱含的恶意。

“因为——”

那双泛着银色的眼眸裏闪烁着冰冷的光,配合着路希虚假的笑容,违和感愈发强烈。

青年轻笑着道:“我想找点乐子。”

“不管是A组织还是B组织,你们真的都很会给我惹麻烦。”

“既然不想我当好人,那我也就不演啦~”

他的尾音愉悦上扬,手指往下一压,所有人都听见了清晰的骨骼碎裂声。

昏迷的男人从剧痛中醒来,在看到自己所在的位置时,更是惊恐地浑身抽搐。

“程先生,来给大家打声招呼,特别是你的老东家。”路希温柔似水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救命……”

程飞雨绝望地发出了最后的求救。

“他是疯了!”白沙市,陆天一拳砸在桌上,近乎暴怒地低吼。

“控制全球直播来杀人吗?满足他的施虐欲吗?既然是针对请神会,他到底在闹什麽!”

于天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卡修,你怎麽看?”

他旁边的黑发青年盯着屏幕,手指有些神经质地抽搐着,薄薄的刀片险之又险地擦过指甲。

“银朱老师去丹江市了,这次行动由她统筹。”

卡修没说话,梁七倒是开口了,他收敛了吊儿郎当,表情冷肃。

于天和惊讶擡头:“不是赛恩斯主任负责吗?”

“赛恩斯主任在进行一项很重要的任务。”梁七揉了揉眉心,“他会尽快。”

“可惜我们没办法让太多的学院成员,进入你们的位面,不然你们这本来就被诡异干扰到脆弱的屏障,就更容易破了。”

于天和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不是不信任银朱,只是这位班主任也是辅助型的异能,对上实力不明,且诡计多端的路希,胜算并不大。

平日裏一向靠谱的赛恩斯主任,怎麽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去做别的任务?

“这直播再开下去,全球都要暴乱了。”陆天胡乱地挠着头发,抓狂道,

“为什麽还不给我们发调令!白景珩就不能一个黑洞过去,把人质先给偷了?”

他这发洩的话出来,就连卡修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小老弟你怎麽回事?脑子落在家没带?”

“路老师可不是能好好商量的绑匪,他安炸弹都比我们熟练。”梁七耸了耸肩。

陆天颓丧地嗷了声:“我就说说气话,这麽看着真的很憋屈。”

他回忆起了之前爆炸的满堂村,以及丹江市的天台绑架案。

如果不是白景珩拼死传送赶到现场,后果不堪设想。

路希下手可从来不考虑后果。

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梁七手指点着桌面,语气中没有情绪:“人质不止程飞雨一个,如果没办法保证,在对路动手的时候救下所有人质,后续会更加失控。”

“你们那边没动静,估计就是因为这。”

这时,卡修和梁七胸口的校徽宝石开始闪烁。

两人同时握住宝石,片刻后异口同声地道:“明白。”

“银朱老师发布任务了。”梁七侧头解释道,“怎麽说,几位?要不要一起?”

“什麽任务?”陆天问。

卡修揉了揉眉心:“路骞今天淩晨失蹤了,银朱老师让我们想办法去找他,监控的权限应该会直接发到你们这。”

他不甘心地看了屏幕一眼,显然对他来说,找人的吸引力远不如打架。

陆天嘴角一抽,理解了为什麽银朱把这个任务安排给卡修。

“再等等。”于天和道,轻声道,“部长他们应该在等路提出诉求。”

“组织A和组织B指谁?路为什麽会突然朝程飞雨下手?哪怕知道请神会对他不利,但总不能指望拿程飞雨来威胁他们吧?”

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眼神複而转成疑惑:“路的诉求到底是什麽?”

“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有什麽意义吗?”

事实证明,还真有意义。

路希当着全世界的面,毫不留情地把请神会痛骂了一顿。

他不仅嬉笑着念了他们的教义,念完还把纸一点点撕碎,拿着纸擦完指尖的血,然后天女散花般丢了出去。

这个行为等于把请神会的脸,放在脚底板下来回摩擦。

——虽然程飞雨的存在,已经非常打脸了。

正在偏僻角落筹备仪式的请神会高层,险些被路希的这番操作气到脑淤血中风。

“他怎麽敢的!”大圣师捂着胸口,声嘶力竭地道,“疯子!真的是个疯子!”

哪怕他们确实不怀好意,但平时给路希的好处不是更多麽!

后者得知了他们的试探,正常操作不是应该私下试探,或者找他们对峙麽?!

怎麽会直接撕破脸,当着全世界的面折磨他们的人,还直接贴脸嘲讽啊!

这是个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他就是曙光的走狗!学院的走狗!”大圣师气得口不择言地道。

旁边的圣徒“额”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道:“他这种操作,曙光的人也不可能允许啊?”

将心比心一下,曙光现在怕是比他们还气、还急吧?这可是在他们国家内发生的意外,还威胁到了其他民衆的性命。

圣徒哪怕再昧良心,也说不出路希跟曙光是一伙儿的话。

大圣师脸色铁青,恨声道:“我就知道那个学院的人都不怀好意,他们就是想侵略我们这个世界……”

直播中,银发青年叭叭叭喷完了请神会,话锋一转,将矛头对準了学院。

什麽“僞善”“假仁假义”“战争机器”“令人作呕”之类的词都说了出来。

这下连正在发洩的大圣师,都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他蠕动着嘴唇,怎麽也分不出个逻辑来。

更遑论被请神会绑架过来,原本打算当勾引路希上鈎的鱼饵的路骞。

被困在柱子上的少年,神情恍惚地看着屏幕中笑吟吟的银发青年,那双流银的眼眸深沉,犹如附着着一层厚厚的不详血污。

路老师……

路骞无声地张口,干涸的眼眶裏流不出眼泪,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他有些喘不过气,脑海中窜过了太多的画面。

有路希将他丢给学院照顾,那些学院成员对他看似生气实则别扭关心的画面;有他跟颜璐头靠头一起论坛吃瓜的画面;有他被送到曙光那读书,白部长摸着他的头问他,进度跟不跟得上的画面……

他们对他的好,源自于路希的态度,仅仅因为他是路希的学生,才会享受到这些优待。

或许理念不合,或许发生沖突……

但路骞一直以为,他的路老师和他们是看似分道扬镳,实则依旧维持着一定默契和关系的——朋友。

阴冷的夜晚仿佛飘着雾气,月亮不知何时被厚厚的阴云遮住,沉郁地仿佛会随时降下大雪。

路老师啊……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吗?

你……不要我了吗?

-

银发青年穿着单薄的衬衣站在风中。

他银白柔软的微卷发向后飘蕩,愈发透亮的银色攀上他的黑眸,遮掩了一切炽热的情绪,只能看到那勾起的、近乎快意的唇角。

无人能理解他到底在想什麽,那一颦一笑间所裹挟的、近乎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劣,足以令小儿止啼。

没有任何有归属感的成员能忍受他对组织的羞辱。

更别说是凝聚力强到恐怖的学院。

就连请神会,此刻都无法说出任何他们同谋的话来。

不管是现场,还是能看得见直播的地方,皆是一片死一样的安静。

在衆多尖锐的敌视目光中,路希从口袋中拿出了一颗精致的徽章。

银色边框打底,镂空刻着交织的碎花,花朵拥簇着清淩的透明宝石,精致美丽,独一无二。

“呼,说完我开心多啦。”青年似吐出一口郁气,笑意愈发深刻,“早就期待着这一天了呢。”

那徽章在指尖欲落不落。

路骞不知不觉咬住了唇,心髒处传来的下坠感,让他的恐慌无处遁形。

【“这个宝石是校徽啦,只要带着校徽,哪怕不穿校服,也能你是学院的一员——学姐是这麽跟我说的。”

颜璐将属于他的校徽别在他的胸口,末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可别丢啦,这东西一看就贵。”】

你到底……

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徽章的上下两端。

只能听见他笑吟吟地道:“我可不需要正义来标榜高尚,因为我知道我无药可救。”

“咔嚓。”

遥远的天际传来了一声脆响,路骞看见银发青年随意地松开手,那双银眸好似映着散成齑粉的宝石碎片,又好像什麽都没有。

像是自己的心髒也被彻底撕裂了一般,他睁着眼睛,只觉得从头到脚彻骨地冷。

真的不要了……

他想,路老师不要我了,他什麽都不要了。

青年如同吟诗般轻声道,将双手合拢放在胸口。

“一切祸端的根源,悬于天际的银月啊……”

“您忠实的信徒祈求您的注视。”

“看向我……”

“降临我……”

他的衣角随着愈发剧烈的风飞扬,那双银眸却愈发明亮。

在最后一刻,他猛地拽住程飞雨的衣领,将他往外一丢,任由他自百米高空自由落体。

感受到周围近乎粘稠的黑暗,路希的笑容愈发明媚。

他若献祭般仰起头,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出来,喟叹道:“这下,吾神。”

“我可只剩你了呢……”

路希:我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怕!

下面请看大型连续剧之一鼓作气,再而掉坑,三而再掉坑。

一百红包~

现在没看懂路希这麽做的目的的不用担心,后面会解释~不过也可以试着猜猜看,猜对有奖!(上一章有线索)

来数数楚哥又射了几只雕~

一二三

一二三

阴影浓稠,将塔顶吞没,将银月吞没。

站在电视塔下方的人,感觉到了极强的压力,他们难以呼吸,污染不可避免地渗入体内,只听愈发急促的警报声。

“啪!”负责检测灵力值的仪器彻底炸开了。

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哪怕是将灯光全都打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愈发浓厚的黑暗挤占光明。

如果不是威压太强,又提前清场,这裏早就会被惊恐的人群挤占,发生踩踏事故了。

“他到底……在召唤什麽?”在现场的队员瘫在地上,面色惨白地喃喃着,“真的想毁灭这个世界吗?”

旁边的人趴伏在地上重重地咳嗽着,飚高的污染值在他们体内翻涌,像是扎入血管内汲取养分的藤蔓。

这是人祸,更是天灾。

而在路希动手之前,无人知晓他会搞出多麽惊天动地的事情。

更遑论阻止。

“他就是个疯子!”

有人情绪失控地道:“为什麽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会出现在我们的世界啊?!学院也好诡异也罢!我们那麽努力变强有什麽意义?还不是像狗一样被碾压!”

“许哲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个屁!”叫许哲的男人失控道,“我tm就是个游戏代练,蹲在家裏诡异都能从天而降!

我觉醒异能了又怎麽样?我救不了所有人,刘姐一家对我多好,但我看着她被诡异拖走,她把媛媛推到我怀裏……”

“现在也一样啊,哥!我连隔着一道门的人质都救不出来!我们……有什麽意义吗?”

男人浑身在颤抖,手腕以下已经变成了衰败的灰黑色,泪水一滴滴地砸在地上,在黑暗中看不分明。

他弓着身,说是在怒骂路希,倒不如说是在责备自己太弱。

玩家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

楚博士说:[这就是我之前说的,你动作太快了,快到其他孩子们跟不上。]

楚在洲垂下眼眸:[我只是想尽快解决这场灾难,只要我快一步,就会少死很多人。]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揠苗助长。

但一次次诡异经历下来,那些没有玩家参与的副本,依旧有数不清的人员伤亡。

他记得玉双,那个短发笑起来很憨憨、在德侖兹号上被折腾得不轻的倒霉孩子。

十月底的时候,她加入了当地的特勤队,从底层接受培训。

因为她和梁七有些关系,楚在洲之后用梁七的身份给她打过电话。

他有些好奇,玉双怎麽突然改变想法了。

玉双听到他的询问,在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

半晌才道:“七哥,楚博他卷入了诡异事件……去世了,他是去救人的。”

“其实不仅我加入特勤队,静静也是,她比我更早,那时候楚博才鼓起勇气跟她表白,他们打算……”

她叹息了一声,不知作何感慨:“之前经历了大风大浪,总觉得我们就是主角,主角是不会死的,事实上没有你们,我们连满堂村都出不来。”

玩家一时间不知说什麽,只能从事实出发:“是那个诡异的等级太高,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玉双笑了起来:“其实诡异等级高低都无所谓,这又不是游戏,普通人永远只有一次机会。”

“七哥,你们比我们勇敢太多啦,但现在想想又有谁不怕死、专门去做那盖世英雄呢?你藏在阴影裏的时候很疼吧?卡修知道你死了的时候,也很疼吧?”

玉双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很怕我爸妈出事,如果我再强一点点,哪怕只有你们拇指盖的强,或许……我就不会什麽也做不了了。”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哪怕从德伦兹号邮轮下来后一直做噩梦,哪怕每次看到父母时都会想起那个替身诡异,她也没去麻烦过任何人。

玩家垂着眸:“不管怎麽样,你可以联系我,哪怕再危急的情况,我也会赶过去。”

“也不能这样麻烦你啊。”玉双塞着鼻子说,“如果每个人都给你打电话,那你怎麽办?”

“还有,能给你打电话的我是那麽幸运,还有千千万万求生无门的人,对他们来说,也有爸爸妈妈吧?”

“所以,我会努力变强的,以及帮我跟卡修大哥问声好,别让他太累了,诡异是杀不完的。”

[这不是一场游戏,不是我一点点练级打到最后就好了。诡异是杀不完的。]楚在洲缓缓说,[每个人都有家人。]

[他们本来就不需要跟上,异能变强又不是什麽好事情。]

楚在洲每晚都在想,他的马甲全部解锁能发挥到什麽程度?能一口气把世界上所有诡异都解决吗?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人员伤亡吗?

能,但也只有一次。

如果真那样做,他的精神会损耗到什麽程度,连楚在洲自己都不清楚。

所以,他只有一次机会。

在路希将邪神碎片彻底收集、所有诡异都爆发的瞬间。

楚博士笑了起来:[那你告诉我,你有把握在今天终结一切吗?]

楚在洲也笑起来:[我不知道,我只会试试看,就像是当初的你。]

[但也有点不一样。]楚在洲说。

楚博士:[什麽?]

楚在洲:[你是博士,而我被人叫得最多的,是小楚。]

在发现失败之际,楚博士果断选择抛下一切,倾其所有为之后的“自己”铺路,赌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楚在洲与过去的“自己”们,最大的区别便是,他是一个生活在平淡世界的普通人。

他短暂的二十多年有受过鄙薄,但更多的是数不清的人爱他,收养他的楚院长、谭警官、住在楼下的李阿姨……

他的控制欲在俗世中被逐渐打磨,在玉双的一番话后彻底清醒。

楚在洲呼了一口气:[小楚身后是有后盾的。]

在电视塔一片漆黑中,一点光芒倏忽亮起,光芒越来越亮,像是灯泡一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都还好吗?”那“灯泡”晃动了起来,衆人才发现那是一个人发光的脑袋。

“开阳小队成员李栗前来支援。”

他突然踉跄一下,被推到了旁边,展开的黑洞扩大,穿着曙光制服的白景珩从中跃出,落到地上。

“白队!”李栗捂着发光脑袋。

“撤离。”白景珩言简意赅地道。

他看向许哲,说了难得的长句:“陈媛媛让你回去的时候,带甜甜圈,草莓味。”

白景珩说完转身就去指挥群衆撤离,这裏的污染值太高了,哪怕他异能全开,也撑不了太久。

然而某刻,他的压力倏忽一轻,转头看到了黑暗中那双藏着鎏金的龙眸正安静地看向这边。

白景珩朝清泽颔首,没有让他分担压力的想法,继续指挥撤离。

李栗溜到许哲旁边,将他扶起来,脑袋上的光跑了一点到手边,传递到许哲冰冷灰败的手上。

他的能力有净化的效果。

“兄弟,你刚刚爆发起来真吓人。”他小声道。

许哲瞪大眼,哑着嗓子道:“你们听到了?”

“这乌漆嘛黑的,定位也困难啊,黑洞打开前一直能听到声音。”李栗说,“不然你觉得白队怎麽会联络你妹妹?”

“这是最严重的地区,但全国上下的地方污染值都有上升的趋势,今晚是个硬仗,大伙儿都在加班吶。”

许哲眼泪大颗落了下来:“对不起。”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但咱也不矮。”

李栗拍了拍灰头土脸的男人,道:“这就是我们的意义。”

楚博士:[这下我相信你真的能成功了。]

下方的混乱暂且不论,路希的意识已全然被邪神所包裹。

他睁开眼,原本模糊不清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身影。

邪神不着衣缕,一双冰冷淡漠的眼珠凝视着眼前的人类,若大理石雕般俊朗的面容上,并无多少感情波动。

玩家沉下心,脸上的笑意若隐若现。

他不是第一次与邪神见面,但之前是他主动去找邪神碎片,见的是1/N的单体

而现在,是他引动体内已经聚合起来的碎片,试图让恢複了九成的祂,带自己去找寻剩下碎片的蹤迹。

祂究竟信他的鬼话有几分,且看今日了。

“路希。”祂开口道。

“我在。”路希笑起来,“神明大人,不知该不该说,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那冰凉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神明说:“没有许久不见。”

“我一直在看着你。”他露出了微笑的表情,却显得冰冷,“我的信徒。”

路希眨了眨眼睛,心中“啊”了一声,果然恢複了九成的邪神不是那麽好糊弄了。

从大聪明变成了真聪明。

“您的神赐我一直保留。”

他巧妙地避开了这个内容,甜腻腻地笑出了酒窝,那双狡黠的狐貍眼眯起,

“您也说过……一直会等着我。”

“现在,我来找您讨要最后的恩赐了。”

邪神走过来,单手掐着路希的脸颊,那并不很圆润的腮帮子鼓起来,毛茸茸的耳朵在头顶晃蕩。

祂自然记得自己的话语。

面前这小骗子在祂手下虚与委蛇、予取予求,甜蜜蜜地喊着“神明大人”,心中的信仰却空洞的可怕。

祂一直在等待着路希暴露他的真实目的,却发现越来越看不懂他的做法。

随着路希收集的邪神碎片增加,体内属于祂的气息愈发浓厚,反倒遮掩了原本能直白看清的信仰之力。

属于邪神的混沌思维逐渐变得清晰,但清晰不代表理解。

比如,祂不明白,路希为什麽那麽执着于收集祂的碎片。

要知道,神明的灵魂碎片是最精纯的力量,常人稍微触碰都会産生异变,想要吃下这力量,爆体身亡都是轻的。

但路希偏不。

银发青年疼得浑身浴血,神志不清,那双眼眸中的野望和执着却从未有半点减轻。

他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走一条必死之路,一旦彻底融合祂的全部碎片,他就会彻底被祂顶替。

失去意识、失去自我、失去自由。

这是追求力量应有的表现吗?

“我记得。”神明说,“我问过你,你知道后果吗?”

银发青年乖顺地任由他抚摸,看上去脆弱无害:“知道。”

“你说你想要更强的力量。”神明的语气很淡,“我可以借你使用,无须收集最后的碎片。”

“不够。”路希仰起头,泛着银光的眼瞳裏闪烁着直白的渴求,“我想要完整的——你。”

他抛下了敬称,格外大胆地道:“我不想离你那麽远了。”

这仿佛是在委婉的表白。

神明没有开口,祂的手依旧落在路希的脸颊上,冰冷冷的,没有丝毫活气。

玩家能听见自己的心髒在胸腔裏剧烈跳动,呼吸不由自主地乱了几拍。

“你想离我近一点?”

神明终于有动作了,祂的手沿着脸颊向上游走,似乎在细细勾勒着路希的眉眼。

柔软局促的鼻息倾吐,长长的眼睫也在不安分的颤动。

青年没有了最初的锋芒毕露,不知何时开始,逐渐转变了态度,像是朝主人露出肚皮的毛茸狐貍。

但是为什麽呢?

“痒……”青年的声音轻颤,带着些憨意的鼻音。

“你改变信仰了吗?”神明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被青年的话语所牵引,问出了祂本不该问的话语。

祂为这高明的讨好感到满意,却没看到,被祂遮挡住眼睛的青年,眼底闪过的一丝流光。

果然,随着碎片的收集,路希已经被浸染入味儿了,完全看不出来真正的信仰所属。

这时不骗更待何时?

“你不是能看到一切吗?”路希不正面回答,轻声道,“我还要怎麽做,才能取信你?”

邪神挪开手,看到了银发青年面上的委屈,似乎在埋怨祂的不信任。

“我把跟随我的孩子都送走;我四处寻找你的碎片,冒着生命危险助你恢複神智,甚至在全世界面前宣布与学院决裂,乃至召唤你——”

这样的我简直感天动地小老弟你该信了吧?这直白到粗俗的话语在口中转了一圈,说出口却化作了轻轻的叹息:

“我以为您会更爱我。”

“不过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青年的声音不带温度,像是恢複了平日裏的冷静,将刚才转瞬间的真情流露收敛了回去,“您不需要感到为难。”

有着银月眼眸的邪神收敛了笑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祂有些不明白为什麽自己的一句话能引出这些后续,但祂对路希情绪的变化感到了无措。

似乎……是祂说错了什麽?

是祂误会了?

路希这麽拼命地收集祂的碎片,说是为了强大的力量,其实是想让祂恢複得更快、乃至更接近祂?

到底是什麽时候改变的?

邪神忍不住开始回忆。

祂回忆起最初被受惊的青年捅穿心髒,对方低喃着这是表达爱意的方式。

之后的那片碎片,路希甚至没有直接激活,他将祂随身带在身边,时而放入唇齿间,似乎在细细品尝。

再之后……

路希的态度就更柔和了!

甚至愿意让祂捏耳朵,也没有攻击的想法。

邪神的表情严肃,似乎真在分析什麽绝世难题。

但事实证明,有些东西不会就是不会,不好好学习,数学题摆在眼前,写死都最多就一个“解”字。

而在宇宙中飘蕩了不知多久的惫懒邪神,自然不可能去研读人类的情感攻略,更不可能知道什麽叫作“欲拒还迎”“敌进我退”“先发制人”“不是giegie的错,是我不好”的白莲攻略。

祂只是越想越觉得,这怕真的是所谓的日久生情。

祂的小信徒,在渐渐的相处中,真的为祂所吸引。

这道理也说得通。

毕竟祂强大、宽容且专一。

“我不是这个意思。”祂伸出手,轻轻地揉捏着那毛茸茸的狐貍耳朵,语气平淡,却努力地表现着别扭的歉意,“你是我的信徒,我一向乐意赐福于你。”

“所以答应我的要求,好吗?”

路希眼睫轻颤,敏感点被捏来捏去,让他呼吸更加急促了。

他在心中胡思乱想着,想到跟博士的谈话。

对方笃定地道“你可以把神明都当作极度自信的究极自我主义,祂们在顶端坐了太久,不知道人类最有法子让神明跌落神坛。”

“祂被你所吸引,放任你对祂的刺杀、引诱、沉沦,也是出自于祂的傲慢——祂从不觉得你是威胁。”

傲慢是原罪,也是弱点。

能在神明示弱的,没有能力杀死神明;而能杀死神明的,却不会示弱。

除了他。

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例外。

玩家在心底轻笑,有些怀念插科打诨的系统,他现在还挺想找个人唠嗑,来分析分析邪神到底会不会答应带他去找最后的碎片。

照理说应该没有什麽不答应的理由,他的真情告白,足以打消邪神的顾虑。

如果这麽说,这邪神还猜忌他的真实信仰,那麽玩家就得下重手,表演一波我打我自己来取信于人了。

但祂真的有那麽懂情感?

沉默了许久,邪神的无序的语言响起,但祂这次刻意压制了自己的污染,涌入脑海时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不必如此,路希。”祂道,“确实是我允许他们藏起碎片,不被你所感应的。”

祂平静地道:“无论你究竟信仰谁。”

“我不想失去你。”

一通分析,认定了他们是双向奔赴的邪神,愉快地揭露了真相,指望从独属于他的信徒的脸上,看到受宠若惊的表情。

祂确实刻意藏起了最后碎片的蹤迹,但不是玩家所想的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而是纯粹的——

恋爱脑发作。

楚哥(胡乱分析):如果祂发现我信仰的还不是祂,那麽措施123……

邪神(一头撞进仙人跳陷阱,别人拉都拉不出来)

楚哥:……6

玩家一直担心最后的邪神碎片,是邪神对他起了疑心。

而邪神的傲慢让祂无所谓骗子的信仰与否,只是出于偏爱,不想让小骗子把自己玩死,但架不住路希是真的要作。(锁喉)

啊啊啊!我回来了!这两天又重感冒了,不知道为啥左胸口到腋下的位置特别特别疼,狼狈爬走。

转头一看危火已经完结了,我得加快进度!啃啃大家!

上章红包已发~

一二四

一二四

“我不想失去你。”

吐字清晰的话在脑海中回蕩,玩家的意识骤然空白了一瞬。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邪神,试图从祂脸上找出开玩笑或者使诈的细节。

——讲真,以楚在洲的观念看,邪神就是真聪明了耍诈骗他,都比真情告白要来得真实。

但是没有。

男人自如地站在他对面,银眸中依旧带着目空一切的淡然,甚至还有点自得。

似乎是觉得祂这番话,震慑住了面前的信徒。

玩家:“…………”

他这辈子没这麽无语过。

“你认真的吗?”

在邪神眼中,青年露出了愕然的表情,沉默了许久才用难以理解的语气道:“不想让我死?”

“你会在乎别人的命?”他似是反问道。

当然不在乎。

神明平静地看着他,略矜持地道:“我在乎你。”

祂不在乎世间万物因祂的污染凋敝,也无所谓自身的破损,时间在祂身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生命也不过是消遣的一隅。

就这样的神明,却将目光垂怜落下,偏爱着一个无心无情的骗子。

多有意思啊……

路希擡手遮住脸,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肆意、也很猖狂,断断续续地道:“哈哈……哪怕,我下手把你那些劳什子信徒……都搞死?”

“可以。”邪神轻描淡写地道。

请神会的人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他们信奉的神明,倒戈的速度都不用读秒。

——哪怕他们没有功劳也是苦劳,勤勤恳恳地搬砖修神殿,供奉着最后的邪神碎片。

“可是不够。”路希瞬间收敛笑容,眼神冰冷,情绪错位间显得格外癫狂,“我的要求只有这一个!”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他从不打算顺着邪神的心意行事,哪怕是“为他好”。

邪神头一次陷入了被人蹬鼻子上脸的沉默。

祂深深地感到迷茫,活着不好吗?

但没等祂想明白神经病的心思,就听某个乐子人先发制人。

“您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路希接着说,“还是说,刚才您说的乐意,只是哄骗我的一番话?”

邪神开口:“不是。”

“我没有打算骗你。”祂混乱地道,“但是碎片……”

“你舍不得给我了?担心我谋权篡位?”

“没有。”

“那你就满足你可怜的信徒的最后愿望吧。”

“是我不想你……”

“这还不是你不想?”

一方用哀怨的语气咄咄逼人,一方眉头紧皱像是被斯内普提问的冤种救世主,场面顿时滑稽了起来。

换任何一个人过来都知道,这就纯粹是无理取闹的套路,仗着逻辑歪理疯狂扯淡。

这就是玩家想看到的结果。

邪神确实宠爱着祂所认定的信徒,但心中依旧是以“自我”优先。

因为祂不想,所以没有如何。

要怎麽打破僵局呢?很简单,折个中。

想要直接开窗,不行;那就先说拆个屋顶,这下就愿意开窗了。

在气氛降至冰点,即将谈崩之际,银发青年突然伸出双臂,揽住了神明的脖颈。

邪神站的笔直,没有任何阻隔,温热的手往下滑过祂冰冷的后背上,紧实的肌肉线条手感良好。

玩家甚至捏了捏祂的腰,心道邪神还挺会变。

这腹肌很紧实啊,祂到底知不知道什麽是ghs?

好像不知道吧,那这岂不是万年清纯老处男?

玩家瞎想着,丝毫没想起自己也孤寡至今的事实,甚至还有了一种老司机的得意。

最初便是按着某人审美变化的邪神一动不动,只是低着头,任由信徒动作,似乎在认真学习什麽。

青年仰起头,泛着银光的眼眸明亮,柔软的嘴唇翘起,轻声道:“那如果我有办法呢?”

两只在后面摸够了的手,不安分地往前,挑逗地撩拨了一下祂的喉结。

只能看见那喉结像是躲避一样,上下动了动。

“什麽办法?”祂的声音低了几分。

“请神会有一个针对我的‘圣器’。”路希漫不经心地道,“是个封印装置。”

“在您的看护下,完全可以利用那个装置,将我的灵魂收集起来,不是吗?”

“那样您既可以恢複完整,我也能保存下来,届时你再把力量借给我,岂不是皆大欢喜?”

玩家瞎话章口就来,请神会的圣器自然不可能是什麽封印装置,那是他给邪神準备的大礼。

至于邪神会不会去询问……笑死,要是祂有这根弦,一开始就不会被路希这麽嚣张地骗没了裤衩!

已经胜利在望了的青年表情愈发柔和,笑眯眯的,仿佛能甜到滴蜜。

全然看不出来刚才还冷笑咄咄逼人的模样。

神明怔愣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路希话语的真实性。

“刚才我说的那些,只是想试探一下您到底是不是真的乐意眷顾我。”

银发青年口中的甜言蜜语不断,将固有属性的效果发挥的淋漓尽致。

【僞装】你是一个合格的骗子,满口谎言。

“现在看来,不愧是我选择的——”

“主人~”

那双银眸微微收缩,眼睫一颤:“我……”

抱着祂的手在此刻骤然收紧,青年借力攀着祂的脖颈,生涩地凑过去,亲吻了祂的耳际。

熟悉的气息悄然入侵,带着濡湿的亲密,似乎有汹涌的暗火在周围燃烧,并不炽热,却带着无法忽视的温度。

那是祂所没有体验过的,柔软、温热……

“好不好?”那声音在耳旁柔柔的说,隔靴搔痒。

祂终究是闭上了眼。

“好。”

银发青年一点点地扬起了柔软的嘴唇,眼睛在顷刻间化作了兽瞳。

猎物,落网了。

在路希使用美人计,仙人跳邪神的时候,

定位到路骞的位置,玩家开着马甲迅速赶去。

但碍于还有其他人存在,他们没有选择直接瞬移。

港口边,卡修将头盔抛了一个给陆天,陆天手忙脚乱接到,转头看向于天和:“于队,你真不打算去?”

于天和穿着曙光的制服,身姿挺拔,他站在岸边,手中拿着对讲机。

他显然是想去的,目光落在正在最前面捣鼓快艇发动机的梁七身上顿了片刻。

“我还是不去了。”他摇摇头,“丹江市的情况虽然被控制住了,但现在没有直播,具体什麽情况我们也没法探明。”

“各司其职,哪怕现在还没什麽异动,我也必须在白沙市守着。”

跟着学院衆去冒险,或许能获得更多功勋和荣耀,但于天和自始至终都很清楚自己的职责。

“好吧。”陆天了然,开始低下头检查自己随身携带的异能道具和武器。

梁七啓动了马达,手推着马达转动,有节奏的嗡鸣声传来。

“说起来,梁七你们连快艇驾驶都有学习麽?你们学校未免也太全面了吧。”

“哪能呢。”梁七潇洒一笑,“我不会啊,这不是在现学?”

他拿出手机,晃了晃上面的教程。

“下一步是干什麽来着?”他低下头,“不要去踩油门和踏板……”

卡修坐在旁边,脚不安分地压了压,快艇猛地窜了一截,还没站稳的陆天夸擦脸着地,差点摔下了船。

“看来这个是油门。”黑发青年挪开目光,若无其事地道。

梁七:“是呢。”

他笑眯眯地道:“还好有于队在,不然我们没有游艇驾照,怕是会被扣下来吧?”

陆天:“??”他觉得他的生命安全已经受到了威胁。

于天和:“…………”

“注意安全。”欲言又止半天,于队长只能面无表情着脸,冷漠地送这几个违法分子几个字。

但还是忍不住操心道:“油带够了吗?”

原本卡修在,于天和就挺不放心的,但现在梁七来了,他为什麽还有种随时要翻车的感觉啊!

“不用担心,只需要驶出近海就可以了。”梁七挪了挪沖浪镜道,“我们有其他的道具。”

陆天整理完装备,凑过来问:“什麽?”

卡修摸了摸口袋,拽出了一只兔子,随手丢给梁七,再摸,拿出了一打符箓。

“御风符。”他言简意赅地道,“同学练的。”

“还有避水符。”

陆天好奇地接过来一张:“这要怎麽用?普通人也可以吗?”

“这……”卡修话音未落,陆天随手将符箓搭在船沿上,“嗖”得一下,船若离弦的箭蹿了出去。

站在岸边的于天和被泼了一身的水花,咬牙切齿地道:“一路顺风……个头!”

这三个人真的能不翻车吗?

突然他的对讲机响了起来,队员的声音急吼吼的:“于队!你什麽时候回来?颜璐说有事情要找你当面说。”

“我现在就回去。”于天和说了声,用手抹了把脸转头就走。

十分钟后,颜璐将门关上,房间裏就剩于天和一人坐在裏面。

“现在不太安全,等下我送你回家。”于天和给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的小姑娘倒了杯温水,问,“是还有什麽信息没补充吗?”

颜璐哑声问:“于队,你还记得我刚才电话跟你说的事情吗?”

她说的是路希直播前,她做梦梦到的事情。

当时一醒来,颜璐就打电话给于天和彙报了。

于天和一愣:“记得,你说校长跟路希谈话,让路希保管钥匙,但路希还是违约了。”

也正是颜璐这个梦境来得及时,曙光衆才在路希出现在塔顶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妙,然后迅速调动了成员。

“然后呢?”颜璐急切地问。

于天和皱起眉:“然后?”

“你看好。”颜璐深呼吸,开口道,“……”

在于天和眼中,女孩杂乱无章地嗫嚅着,没有发出然后声音,也无法读取任何字句。

他的脸色凝重了下来,顺手从旁边拿来纸笔:“你写下来。”

颜璐摇摇头:“做不到。”

她给于天和打完电话,自然拿出本子,打算把梦境的内容记录下来。

但她惊悚地发现,最后校长所说的两句话,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写出来。

明明脑海中已经排布好了语句,落笔却依旧是一团无法读懂的线条。

命运之所以称之为命运,是因为它是不可违抗的。

我们都是棋子……

玄之又玄的话在脑海中回蕩,颜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脸色惨白,甚至来不及跟父母好好说上两句话,就沖出了家门。

命运,命运……

到底是谁选择的命运?谁又在逆天改命?

是校长?是路希?还是学院的所有人?

假设校长已经算到了一切,他是否知道路希会背叛,还是说,路希的背叛也是命运的一环?

这就延伸出了新的可能性。

假设路希的做法,也是计划的一环呢?

“我知道你有预知的能力,但这次,请你什麽也别做。”

颜璐重複道,认真地望着于天和。

“于队,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你觉得重点是什麽?”

于天和没思考多久,回答道:“预知。”

“可是路老师的能力不止有预知,为什麽要把这个单拎出来,又强调什麽也别做呢?”颜璐托着下巴问。

她凑巧高三,正是智力反应最巅峰的阶段。

学习本就不差的女孩在语言逻辑上是佼佼者,反应过来后便开始抠字眼。

于天和微微合眼,揉了揉太阳穴:“你是想说,这是校长在刻意诱导路预知能力上想?”

路希本就是个极为反骨、性格阴晴不定的人物,别人越叫他干什麽,他就越不干。

如果校长真有这个意思,那麽路希的选择就很耐人寻味了。

“对!我觉得这个是诱导!”

颜璐一字一顿道:“假设校长什麽都知道。”

“以这个为前提。”

“这与你无法说出口的线索有关吗?”于天和问,严肃对待了起来。

颜璐点点头。

“如果是这样呢?”她轻轻道,“假设路老师没听校长的话,动用了预知,结果会怎麽样?”

“已知:现实中的结果是失败,现在我们需要推过程。”

“只有两种可能。”于天和思索着道。

第一,预知到了成功,学院成功困住了邪神,一切皆大欢喜。

第二,预知到了失败,壁障受损,校长受伤。

如果路希本就打算让校长失败,印证了那条“你会后悔的”的话。

他预知到失败后,完全不需要行动,静待结果发生就好了。

“但是他行动了,这就说明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可以成功的。”于天和道。

“这侧面说明,路确实一开始就包藏祸心。”于天和的眼神冰冷。

小姑娘站起身,将手中不成型的线条推到于天和身边。

她能写下来的,就只有刚才列下的前提——

假设校长什麽都知道。

于天和看着上面的假设,猛地意识到了什麽,惊愕地擡起头。

“对啊。”他喃喃道,“校长难道就任由路搞破坏?他怎麽可能不知情!”

神秘莫测,苦心孤诣铺垫到这种程度,早在一开始就把曙光拉入局的校长,会看不清路希的本质麽?

他们见识过路希的喜怒无常,也知道他的难对付,下意识认为他是罪魁祸首,但是——

校长怎麽可能不清楚这点?

颜璐想,校长认定命运无法违抗,路希如果成功了,就代表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这就与最开始的假设相悖。

“还有一种可能。”她低声说,“以失败为结论,命运无法更改为前提——”

“校长的做法本来就是失败的,路老师想要扭转的就是这个失败的结果,但依旧无济于事。”

只有这样,才能满足在结果不变的情况下,加入路希这个变量。

于天和的脸色凝重了,他扶着颜璐的肩膀,认真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如果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别的谋算……

颜璐点点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不然为什麽就那几句话我说不出口?”

“这是校长留给我们的讯息。”她笃定地道,“他一定早就打算好了一切。”

于天和呼出一口气:“如果,我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校长为什麽要这样做?”

“如果路的背后有隐情……他为什麽不告诉其他人,连学院的成员也不告诉?”

“我也不知道啊。”颜璐的脸瞬间垮了,她都在心底骂了好多遍谜语人了好不好!

“总之,先把这个猜测通知总部吧。”

于天和拿出手机,拍了拍颜璐的肩膀,提醒道:“不过,不论如何,路所做的事情都不可原谅,我们不会因此放弃行动。”

颜璐垮着小猫批脸:“我知道,我发誓我只单推卡修学长!”

她才不会见色忘义呢!

另一边。

系统激动的声音响起:[哦哦哦!学院背景构建程度又窜了一大截!这次加的主要是校长的设定!]

楚在洲眉头一挑,打开定位看了看,发现颜璐竟瞬移到丹江市去了。

用的还是他刻在校徽宝石裏的传送阵法。

[反应过来的速度比我想得快很多啊。]玩家有些惊奇,[我以为到时候还是得我再提示一下呢。]

系统吐槽:[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姑娘逼成什麽社畜模样了。半夜十二点!先是做梦吓得不轻,接着被路希的直播吓得不轻,再是拿出本子来画画,画到最后又吓得不轻……]

楚在洲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这是真的拯救世界的魔法少女吧?他就是个没良心的丘比。

[总之,颜璐猜到了我刻意重点强调的两句话的用意。]

楚在洲喟叹道:[剧本终于要成型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扭捏道:[那个,宿主,咱能再明牌一点嘛?]

路希那边成功将邪神勾了出来,正方这边也在往请神会的方向赶,后续的收尾愈发顺理成章。

楚在洲心情很好,也就有耐心解释:[你有什麽不懂的?]

系统铿锵有力、字正腔圆地道:[谜语人滚出位面!]

楚在洲:“……”你皮痒了是吧?

楚哥的选择都是能射更多雕的,谜语人也有原因,四个方面:邪神,内战,路希,校长……简单概括是这样,不理解就等我写出来~

路希:狐貍精勾引万年老处男(可怜的汤姆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jpg)

我来啦!!这章发100红包!下次更新在周六!

因为明天要跟@流初 面个基!!我们两个憨憨半个月前相约去杭州乐园过万圣活动,结果活动都最后一天了,我们才发现票买错了!两个人之前都没发现!(拍醒)顺便去玩个密室逃脱,讲真我爱看恐怖小说,但是我胆子贼小贼小,已经开始怕了(面容凝重)

一二五

一二五

从丹江市到请神会藏匿得极好的总部,距离还挺远。

玩家原本邪神的瞬移速度,怎麽着也比他快,但事实证明,再没恋爱经验的毛头小子,也会本能做出选择。

比如全然不提瞬移的事情。

又或者让路希被[满溢的能量]遮掩的眼睛,暂时恢複。

银发青年难得恢複了清晰的视野,摆脱了高度近视加远视总之就是看不清的惨剧。

此刻万物皆在他脚下,亮着灯的城市像是一条盘桓的巨龙,建筑错落有致,融洽着万家灯火。

偶尔掠过一大片私人庄园,能看到灯火通明下的绛红、嫩黄色,鲜豔娇嫩的花瓣被风卷起,携着晶莹的露水,落到地上,碾进土裏。

有极亮的警示灯通入天际,各地的兵力不留余力地布置起来,无数怀揣着警惕忐忑的战士告别家人,站在了生死未定的岗位上。

污染值在节节攀升,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哪裏会诞生诡异。

此刻新年刚过,入眼是天地山河,壮美开阔。

银发青年眨了眨眼睛,将欣赏藏在了心底。

如果今天能解决的话,或许以后的过年,还会再增一些喜气。

明年的花,会因为他而开得更盛吗?

楚在洲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并没有自己想得那麽全然冷静,而丝丝缕缕的紧张在冒出头之前便被他像是戳泡泡一样戳破。

“你在看什麽?”旁边声音传来。

玩家擡起头,看向站在身旁的邪神。

出发前,男人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变出了衣物。

祂四肢修长,身材比例极好,俊朗精致的样貌还挺勾引人。

但玩家一想到祂差点当衆遛鸟的行为,瞬间就失去任何欲望。

邪神将能量凝聚于两人之间,轻飘飘地托着路希飞行,飞得比飞机低,速度也不快,至于会不会被人看见——

谁在乎呢?

玩家合理认为是祂在拖延时间、故意磨蹭。

这倒也是正中玩家下怀,毕竟曙光那还正在为他的“谜语”争分夺秒。

“我只是在想……我们的身影会被卫星监控捕捉吗?”

青年漫不经心地道,遥远的天际灰白如旧物的蜘蛛网,看不见一颗星星。

“卫星监控。”祂也跟着看,说,“那是什麽?”

玩家诧异地道:“你完全不知道?”

这就是没文化造成的代沟?(新奇的目光.jpg)

邪神望着他的眼睛,心绪一时起伏,似乎有种崭新的情绪悄然诞生,让祂并不是很开心。

仅一句话,祂就觉得祂的信徒,又变得若即若离起来了。

“不重要。”祂保持着逼格,淡淡地道,“你想不会,那就不会。”

“哦~”祂的信徒很轻地应了一声。

哪怕相处时间不长,神明也对自己的观察水平很自信。

他的信徒不喜欢出门,不喜欢交际。他喜欢窝在柔软舒适的房间,拉上窗帘,在昏暗中一点一点顺着手感如最上等丝绸的毛。

他的眼中什麽也没有,容不下任何一个人类的身影,像是藏匿在暗处的镜子,冷且嘲弄地映射出丑陋的世间百态——与祂如此之像。

路希是不喜欢人类的。

但他又在很长的时间裏,是那个学院的一员。

难道那个学院的人都知道卫星监控是什麽吗?不然为什麽问完祂这个问题,他态度就变了?

事实上,玩家仅仅就是在感慨邪神还真不食人间烟火,怪不得单纯好骗——

顺便用道具点了一下卫星监控,让曙光的人注意到。

既然邪神不在乎,那麽他就能更好地把剧本演给曙光的人看了。

就是,他们如果发现邪神是这种性格,跟路希还可能存在“某种关系”,怕是情绪会彻底炸裂的吧?

乐子人的心态跃跃欲试,路希甚至去戳了一下银朱的意识,让她记得录下来。

银朱:……

哪怕一人一神的出发点一样,但思路早已歪的十万八千裏。

一人暗戳戳地想要搞事。

一神已经快酸成了柠檬。

泛着微波的情绪掀起了一个大浪,打湿了万年老处男坚冰般的心。

邪神不知出于什麽情绪,竟再开口问了一次:“你跟中央异能学院是什麽关系?”

正在感慨的玩家乍一听到这句话,还以为是他的错觉。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嘴角勾起,将问题抛了回去:“你觉得是什麽关系?”

“我不喜欢。”神明睫毛垂下,缓缓说,“不要有关系。”

银白的月亮映入路希的眼中,波光粼粼的,若有若无地带着点委屈。

银发青年倏忽嗤嗤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有意思的笑话。

“我……哈哈哈对不起……我真没想到您会这麽说。”

他的称呼总是在敬称和“你”之间来回横跳,听多了才能咂摸出,那一声声的“您”全是阴阳怪气。

“我倒是想问,你为什麽不对学院下手?”

路希轻飘飘地问,借着这“恰好”的时机,将平日裏的疑惑抛了出来。

他们前进的速度没有变慢,就是感觉时间拉长了很多。

顿了一会,神明道:“你在,而且气息熟悉,不参与。”

将这混乱的语序重组一下,大概就是指路希与学院千丝万缕,且学院有“神明”的气息。

路希:“那你对这气息怎麽看?”

“不知道。”男人缓缓道,眼中略过了一丝迷茫,“太久了。”

祂记得那同源的气息,似乎在过去,祂并非如此孤独。

但那气息在时间的消磨下变得衰弱,最终散落在宇宙中。

祂冷眼旁观,并不理解为什麽要克制自己的本性,去在乎那些蝼蚁。

“那你对祂针对你的行为,又有什麽想法?”

银发青年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把这短暂的“温存”,活生生变成了采访现场。

哪怕是最蠢笨的人,也知道学院针对得到底有多明显。

但面前这神却从未反击过,安分到险些让玩家忘记自己捅他时那乍然间暴露的狰狞獠牙。

邪神下意识摸了摸他的眼睛,后者以极快的反应合上了眼皮。

“不在乎。”祂说,“但现在……我好像有一点理解。”

银发青年拖长调子:“原来你什麽都不在乎啊——”

“如果是你的话。”邪神像是没察觉路希其实是在拱火,跟个笨拙的愣头青一样说着情话。

他平静的语调不带任何修饰:“会。”

“会在乎。”

或许这在祂眼中也不是情话,单纯是事实。

祂似乎明白,为什麽那个同类会为在意的东西付出那麽多了。

神明极难産生情绪,这就导致每一点情绪,都具有无限放大的魔力。

手下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睁开时搔过祂的掌心,激起一阵酥痒。

神明擡起手,对上那双掺杂着祂的色彩的眼眸。

路希问:“你没有去找过祂陨落的碎片?”

“没有。”神明道。

“想过吗?”

“没想。”

玩家又眨了一下眼睛,莫名为自己之前的如临大敌感到哭笑不得。这就是懒到世界毁灭也不会动弹的究极摆烂神吧?

祂的一切做法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不管是好是坏,也不管后果如何。

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路希把祂捅到碎片四散,祂也不会感到多生气。

这就是纯粹的神性,恐怖到令人颤栗,又让楚在洲一时感觉有些悲哀。

为祂,也为过去的自己。

这个世界真的需要神明吗?

他又自己回答:不需要。

这种神明,倒不如说是怀璧其罪的可悲存在。

那所谓的【忘情之水】,说是奖励,但更像是剧毒。

“我知道了。”银发青年平静地说,“我跟他们,本来就没有特别大的关系。”

邪神听见了几声碎响,祂低下头,看到了缠绕在青年纤瘦脚踝上的一截银色锁链。

随着青年的动作,锁链的位置微微偏移,露出了之下泛红的肌肤。

“这是契约,是诅咒,也是束缚。”路希依旧笑吟吟地回答,但笑不达眼底,“你猜是谁锁上的?”

邪神蹙了一下眉,并没有思考,祂只需要知道自己想做什麽。

祂蹲下身,手指一勾,阴冷的力量裹挟着青年的脚踝,带着小心翼翼的收敛,往外扩的瞬间绷断了锁链。

“没有了。”

祂擡起头,与恰巧低头的青年对视,锁链化作齑粉,消散在风中。祂的手还落在脚踝上,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体温有多凉。

路希望着那双依旧没有波澜的银眸,恶劣的情绪随着一呼一吸在心中发酵。

他将自己的手放到了邪神的头顶,手下的发丝细软光滑,手感极佳。

他很认真地揉了一把,又揉一把,像是在複刻邪神过去对他的行为。

青年微微俯下身,笑意盈满,语气宠溺:“谢谢大人~”

好狗好狗,真乖。

“但是,用锁链把我拴住的人你见过哎。”路希吐气轻呵,“真忘记了吗?”

邪神的动作顿住,惫懒得几乎没有思考的头脑终于转动,脑海中的画面猛地跳跃到眼前。

率先回忆起的是五花大绑的狐貍,青年被锁链勒得皮肤发红,可怜兮兮地看着祂,让祂帮忙解开。

以及——用审视目光看祂,像是在看败犬的白发男人。

“轰隆!”头顶瞬间炸开了一声惊雷。

浓稠的阴影瞬间缠绕上男人全身,祂站起身,银眸内産生了近乎野兽的纯粹杀意,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阻塞着、难以流动。

“那个人……”

原来是他!

“呀~终于想起来了!”路希舔了舔嘴唇,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没压抑住自己看乐子的本性。

他跟着点头,可怜兮兮地道:“就是赛恩斯那家伙干的!不然我也不会帮学院打工那麽久。”

邪神抿着嘴,能量瞬间向外炸开,像是无形的震蕩波,最近的建筑猛地晃动,但仅是万分之一秒间,晃动又骤然停止。

祂的力量被控制了。

控制者是面前这人。

换作任何人,在自身力量被他人控制之时都会感受到恼怒,乃至被侵|犯的悚然感。

神明也不例外。

但怒气像是刚开始吹气的气球,在没有膨胀之前,都显得如此柔软,连伤害青年的能力都没有。

银发青年笑吟吟地搭着祂的手,银色攀上他的眼眸,藏在体内的碎片力量,在摇摆间听从了最近的指令,一如跟祂主人那般摆烂的性格。

“你想做什麽?”他问。

邪神的目光落在青年水润的唇上,但很快就收回,冷冰冰地道:“杀掉他。”

“我不许。”路希说。

邪神的瞳孔骤然一缩,在怒气尚未酝酿完之时,再次被青年环住了脖颈。

气球嗖得一下,漏气了不说,甚至还跑了。

无措感在心髒处游蕩,带着不被允许的郁闷。

“他是我的猎物。”

银发青年望着祂,轻轻地道,冷漠寡情的眼底下是足以沸腾烧尽一切的暗流。

“不要跟我抢。”

这不像是信徒对神明的说话,反倒流露出满满的掌控欲,带着将面前之人榨干的贪婪。

从头到尾,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压低祂的底线、掠夺祂的力量——成为祂的主宰。

他就是索命的厉鬼,哪怕被索命的对象本身毫不知情。

玩家的灵魂冷静地浮于上空,与肉|体一并开口,无声地开口:‘将你的一切交给我。’

“你只要给我提供你所有的力量——”

修长的手指落在祂胸前,点了点:“明白吗?”

神明垂下眸,银睫下流动着晦暗的情绪,原有的愤怒在青年开口时,被很轻而易举地安抚了。

祂突然想起了那过去的同类。

邪神冷眼旁观地看着[祂的同类]为祂所在乎的付出一切,直至陨落散成碎片也毫无悔意。

祂没有任何探寻的欲望,哪怕引起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祂自己。

但现在不一样了。

神明终于联想到了自己。

祂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甘于满足,但此刻,祂确确实实毫无抵抗之力。

力量与生命,对祂来说,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只有一点——

祂无法忽视的一点——

风萦绕在青年周身,将那柔软的银色微卷发撩起,太阳熄灭了太久,没有留下任何光芒,唯独能看清青年眼中映着的,来自人类城市的灯光。

那抹泛着橙的亮色是多麽显眼,硬生生在银白中占了一席之地。

祂没有从路希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你还会欺骗我吗,骗子?’

‘你会让我步入同类所走过的那个结局吗?’

‘你是信徒,还是陷阱?’

但是祂清楚地知道,自己索要的一切问题,都不会有答案。

神明低下高傲的头颅,轻轻地吻了吻青年的指尖。

祂低沉的嗓音依旧没有波澜,平静得像是什麽都不知情一般。

“好。”祂给出了承诺。

万年虚无摆烂、什麽都无所谓的老神明终于铁树开花,结果直接干柴烈火一头撞死在歪脖树上(点蜡)

看到路希玩弄连招的曙光高层:(瞳孔地震)

路希的主要目的有:

1、当面跟邪神抢一波控制权,当作彩排,测试邪神对他的容忍度底线。

2、铺垫赛恩斯带着锁到场的合理性(防止邪神直接对他动手)

3、再次索要承诺,确认主导权(楚哥真的有很严重的掌控欲,不稳定因素他会一直试探)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问清楚邪神对学院和过去的他的看法(事实证明人家就是没看法)

虽然邪神摆得很彻底,恋爱脑得很彻底,但祂放任自己在宇宙中飘,时不时响应个召唤污染个世界,这天生就跟楚哥的理念对立,所以无解。

本章100小红包接好~周末快乐呀!

昨天面基结束,浅浅谈谈过程,一句话概括就是——我被过山车和大摆锤给殴打了。

讲真,我活那麽大,之前去游乐园最高强度,就是旋转木马。

结果流初那个狼灭,从鬼屋出来,第一站就拉我去过山车,结果懂得都懂。

结果下来说我们找个项目缓一下,然后迷迷糊糊走到大摆锤(叫什麽风神之手,这些名字就是哄我这种憨憨的吧呜呜呜)旁边。

因为过去的时候正好在上人,我们看有挺多小学生都坐了,她说这一看就很稳啊,然后……

啊啊啊啊!天知道我怎麽活着下来的!把我放洗衣机裏旋转三个小时也不过如此!

直接说结论吧。

因为应激过度,姿势太扭曲,我小腿抽筋直接肿了,肩膀和肋骨疼得要命,嗓子也哑了,恍恍惚惚~

但总之还是很快乐的啦~以及杭州的四川菜也一股杭州的味道,齁甜齁甜。

一二六(小修)

一二六(小修)

时间往前倒退一点,回到路希跟邪神还在空中博弈,梁七和卡修刚刚出海,颜璐刚啓用宝石瞬移到丹江市的那刻。

而在她落地的瞬间,玩家中途打断,将她拽到了学院裏去完(準)善(备)剧(磨)本(刀)。

未成年女孩深夜离家,在未告知父母的情况下去千裏之外的陌生地方。

这个标题如果放到新闻上,那也是相当炸裂。

但对颜璐来说,她仅仅是想到了据说多功能可以传送定位的校徽,并且把它拿在了手裏而已。

然而下一刻,她就拿着校徽,茫然地出现在了一个崭新的地方。

看起来像是个宽敞但低矮的阁楼,能闻到淡淡的草木香气。

自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长条带子,像是孔雀的尾羽般柔软精致。

她的骤然出现似乎惊动了原住民。

然而在一声“嘤吭”的哭声响起之前,一个男人翻身而起。

他以极其熟练的姿势,将放在襁褓裏的婴孩抱在怀裏,左拍右打哼歌,一套流程无缝衔接。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颜璐,伸手比了个嘘,但他一擡手,刚安静没两秒的婴儿又扯起了嗓子。

颜璐从那青黑的眼眶之中的一对眼珠子中,看到了深深的憔悴和忧桑。

折腾无果后,男人选择了放弃。

他将孩子抱在怀裏,左右晃着,看向颜璐,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颜璐是吧?”

颜璐点点头:“你是……”

“我是初级班的老师,你叫我查老师就好。”

男人朝他温和地笑了笑,眼中带上了看救星的期盼:“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是你的班主任!”

“哦,哦!”颜璐连忙问好,她都快以为自己是银朱老师的人了呢!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来意,就见男人将小孩往她这边一推。

“来来来,不要客气,你是看到委托来帮我忙的吧?这就是任务对象,你学姐!”

颜璐光滑的下巴被孩子的软乎乎的小手拍了一下。

刚才还在哭的婴儿在到她手上后,朝她露出了一个无齿的单纯的笑。

“学,学姐?!”颜璐磕磕巴巴地道,惊悚地看着怀裏的小不点,“我不不不!我不是来做任务的!”

“那是?”查老师将放在床头的黑框眼镜戴上,他拍了拍放在床边的木椅,示意颜璐过来说。

“我有事情找银朱老师……”

颜璐坐过去,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目的说了一遍。

“哦,是这样!”查老师恍然,“学生的校徽坐标彙总在负责老师手中!我之前一直没见到你,没想起来,你的传送点还默认设定在我这呢。”

颜璐点点头,怀裏的小朋友乖巧吃着手手,发出吧唧的声响,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小家伙跟你那麽亲近。”查老师感慨,

“这几年我也发了好多次照顾她的任务,全校的人都来试过了,结果除了清泽还能靠近些,其他人都不行,一碰就哭。”

颜璐莫名有些受宠若惊,她是独生女,对小朋友有一种自然的好奇。

“为什麽?”她问。

查老师笑起来:“或许因为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小精灵喜欢纯洁无垢的灵魂。”

小布点像是听懂了一般,伸手抓住了颜璐的发丝,露出了尖尖的小耳朵。

颜璐想到了自己平日裏开车开得飞起的污言污语,老脸一红。

“我也没多好……”她低声道。

“不,不,你很好。”查老师的语气平缓,上下打量着,

“我能看得出来,虽然没受过专业的训练,但你生活幸福,情绪稳定且坚强,比起学院裏其他疯疯癫癫的学生,好上太多了!”

他望着颜璐,藏在眼镜下是一种难言的情绪,显然是被折腾得不轻。

颜璐无措地接受了这番夸奖,站起身,将孩子往查老师那递。

她道:“老师……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去找银朱老师,麻烦您送我过去,很要紧!”

“关于路希的事情吧,其实也不差那麽一时。”

查老师叹了口气:“那麽多年了,大家其实都想不开。”

“您知道?”

“这麽大的事情,自然学院裏的人都知道,也在关注——你来聊聊,我这时间流速很慢,不会耽误你的。”

查老师继续道:“只不过我们出不去,你们的位面只能接受部分污染合适、且情绪自控的外来者——当然,偷渡的不算。”

颜璐想起过去的学姐学长们一个比一个炸裂的污染值,觉得这个“合适”简直不要太地狱笑话。

哦对,卡修学长就是偷渡的。

“如果我们前往太多,力量失衡,你们世界的平衡就会被打乱。”

查老师推了推眼镜,跟老师上课一样说:“这些内容,等你以后就会学到。”

颜璐轻咳一声,没提自己想读正经大学的想法,只是试探地问:“那您知道校长在哪吗?”

哪怕校长有什麽意外,他本身,应该也在学院内吧?

这裏没有外面的喧闹,天空美得令人心醉,弦月挂于柔软如绸缎的夜空上,将一切笼罩在淡淡的薄纱中。

阁楼外是一片海,隐隐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很催眠,很治愈。

“你知道了什麽?”查老师缓和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颜璐张了张口,有些惊讶又觉得很顺理成章地——她把那两句“预言”说了出来。

“之前的那场召唤,到底有什麽后果?校长现在又怎麽样?”

颜璐纠结地说:“我本来想去找银朱老师,但我不确定离开学院,还能不能把这两句话说出口。”

男人向窗外伸出手,抓了一团泡泡过来,他将泡泡套在头上,才点了根烟,任由烟雾模糊了表情。

“你把你的想法先告诉我。”他没有回答颜璐的问题,而是说,“等下我送你过去。”

颜璐深吸一口气:“好。”

玩家正认真听着小姑娘嘚吧嘚吧的分析,一点点与自己的剧本比对。

事实证明,颜璐的想法与他的剧本,并没有多少误差。

只不过太多干扰项,导致她无法确定最终的答案。

最终的问题其实很简单,一共就两个。

路希是好是坏?

以及,他到底会帮哪一方?

站在玩家的角度,其实很好回答:

按照人设来说,路希是坏的,乐子人,洗不白。

但是,他一定,且只会帮楚在洲。

(就有一种哪怕路希捅人,仙人跳,PUA,但他依旧是好马甲的喜感)

但站在剧本角度,路希的立场就薛定谔起来了。

起码颜璐现在被他这神经病的难以捉摸想法,折腾到身心俱疲。

他们眼中,路希到底会如何选择呢——

屑玩家打算卖个关子。:-D

答案必须在落幕后揭晓。

如果提前说明白了,他去哪裏骗其他人的情绪波动赚扮演点?

楚在洲打算把针对路希的选择权,交给“曙光”,或者说,交给这个位面的其他人。

让他们来选择,相信校长可能有后手;亦或者是直接杀死路希。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他们彻底记住学院,亦或者说是这个结局。

而如今,他就是要在选择的天平两端,亲自给那些人,递上捅刀的筹码。

颜璐说:“我认为路老师是预知到[校长]会失败,他想要改变那个结果,才会出手利用[自己的体质]去召唤邪神,但结果还是失败了。”

“但是我不明白,如果注定是失败的结局,校长又为什麽要去做?”

“命运是谁规定的?为什麽不可违背?”

查老师抽烟很猛,一口吸下去,就将手中的烟连带着泡泡一起丢了出去。

颜璐闻到了唯一一丝烟味,并不像是她父亲常抽的那麽呛人难闻,而带有一种木头的香气,像是松针林。

“你眼中的路希是什麽样的人?”查老师问。

颜璐犹豫了一下,回答:“肆意妄为,阴晴不定,很有存在感,他经常带着一本圣经样的书,也加入了请神会,但我觉得他不像是会有信仰的人——当然,很好看。”

“那你觉得,他可能会为了校长做那麽多?”查老师又问。

“不是路老师的问题。”颜璐犹豫了一下,“是因为,那人是校长。”

哪怕过去了有段时间,校长低沉柔缓的声音依旧在她脑海中回蕩。

颜璐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局,而在局的顶端,必然有着执棋手。

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身在局中却茫然不知,而是明知是局,也甘作棋子。

她隐约察觉到自己便是如此定位,因为她放不下身旁的家人朋友,也无法对惨痛的未来视而不见。

但路希呢?路希到底是为了什麽?

“你所说的路希性格,其实很正确。”查老师道。

“他向来恶劣,僞装成温和的模样,也不过是看揭露的时候旁人不可置信的恶趣味。”

“没有反转?”颜璐瞪大眼睛。

她以为查老师会说出点,路希站校长那边的理由呢!

“现实哪有那麽多反转。”查老师说。

“他从来不是好人,这学院裏也没那麽多好人——我们只不过是聚在一起的流浪者,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会不择手段,对同伴也能下狠手。”

他的语气很冷,颜璐敏锐地察觉到,他并不认同自己的说法。

或者说,只是对路希有偏见。

“我看不是这样。”颜璐如数家珍地反驳,

“你们会缅怀同伴,彼此间看不顺眼,但遇到事情也会帮忙,比如得莲和江陵学长,还有七哥跟卡修学长,他们的关系甚至密不可分……”

男人站起来,给颜璐倒了杯茶,他说:“你这样想,果真是个好姑娘。”

“你知道路希是怎麽进入学院的吗?”

他道:“他其实不是校长接回来的。”

“而是循着出任务回来的赛恩斯,打上学院来的。”

能在学院中当上教师的,年龄绝对没有外表那麽年轻。他们进入学院的时间很早,知道的密辛也格外多。

赛恩斯·锡德裏克是学院第五届的学员。

刚入学的赛恩斯,性格孤僻冷淡,循规蹈矩,在当时的学院中的风格,类比现在的战斗狂人卡修。

但有一点不同。

赛恩斯对有诡异出现的位面同样深恶痛绝,但对任何留存希望、可能恢複原样的人或物,又怀有一种克制的维护。

他明知诡异污染的不可控性,会一遍遍地搜寻危险场合,却不愿斩草除根、将未表现出异样的生命一同结果。

这样的后果便是任务完美度的下降,以及——学院的暴露。

宇宙中的文明,并非像颜璐所处的位面那般,毫无联络,信息的传开也很正常。

而路希便是这样知道了学院的存在,并对此生起了好奇的想法。

颜璐问着“然后呢?”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梦境中路希与校长的对话。

——“哪怕我主动召唤祂,让祂彻底污染那个恶心的世界?”

查老师:“他主动召唤了不可知物,污染了那个世界。”

话语在此刻重叠。

差别仅仅是“恶心”两个字。

但无论如何,这是路希洗不脱的罪孽。

颜璐眼睫颤了颤:“后来……”

接下任务的是赛恩斯。

无人知晓他遭遇了什麽样的战斗,只知道他回来时彙报的是全灭。

交付上来的任务照片,拍摄的是一个教堂中央,慈怀的圣母抱婴像,带着近乎神圣的悲悯。

她空洞的目光凝视着地上的召唤法阵,染着血的法阵中央,平躺着一个少年。

他穿着整洁的黑袍,仿若丝绸般柔软的白色微卷发,沾染了凝固的血,垂落在肩头。

他阖着眼,嘴唇娇豔鲜红,犹如熟睡于梦中的天使,只是那青白的肤色,彰显出他此刻的状态。

他已经死了。

“最初是这样的。”查老师道,

“但事实上,路希的体质特殊,他将不可知物的力量收敛在体内的时候,无人能感知到不对,无人知晓他是罪魁祸首。”

“他蒙蔽了赛恩斯的感知,跟随他到学院外的时间罅隙,等待着赛恩斯的再次出现。”

颜璐被男人所描述的故事吸引,不由自主地问:“然后呢?”

“然后在赛恩斯出现的时候,捅伤,不,差点捅死了他。”

查老师喝了口茶,淡定地说。

一阵海风从阁楼的半敞的窗户吹进来,将如孔雀尾羽般的流苏吹得晃蕩。

颜璐感觉头顶被流苏搔得痒痒的,也觉得脑子裏面也痒痒的。

一种脑子刚想长出来,就被捅死了的感觉。

路老师……不愧是你啊!

这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再然后呢?”颜璐已经数不清自己问了多少个然后。

她迫切地希望知道结果,哪怕是有一丝反转的可能性。

下手快準狠的少年摘下斗篷,笑吟吟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恢複的青白,俨然是诈尸的惊悚场面。

他不仅捅伤了赛恩斯,甚至还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质问他将自己留在被污染的世界,是何居心。

在赛恩斯昏迷前,成功让对方把自己拖进了学院。

这才有了其他的后续。

颜璐:“…………”

很好,她也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的猜测是不是正确了。

“之后呢?”她诚恳地问,“赛恩斯主任不把他打一顿都说不过去吧?”

查老师揉了揉太阳穴:“一开始赛恩斯不知情,便主动将路希揽为了自己的责任。

他将自己平日裏种下的珍稀花朵做成书签,送给路希赔罪,平日裏也是任予任求。”

“那怎麽暴露的?”

男人冷呵一声:“直到路希为了看他破防的样子,亲口说出了真相。”

异能是辅助系,并没有实际战斗能力的乐子人,真的吃了一番苦头。

路希被赛恩斯狠狠地揍了一顿,揍得浑身痉挛,大口吐血,但偏偏脸上还笑得春暖花开、兴致勃勃,像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物。

最后还是校长拉架,将两人分开。

无人知晓校长跟路希谈了什麽,只知道至此,路希依旧留在了学院,甚至还升职了。

第二天,过去给路希上药的依旧是赛恩斯。

什麽也没说,保持着原状,甚至逐渐学会对路希挑衅的话免疫的,也是赛恩斯。

他似乎将一切归咎为自己的问题。

无论是过去的心慈手软,还是当时对召唤阵内的少年检查不当,又或者说,在被刺杀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总之,路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成为了赛恩斯的责任。

这诡异的平衡,一直持续到路希与邪神再次産生交集。

这一次,被打破平衡的衆人,不可自控地被裹挟在命运的洪流裏,朝着未知的方向奔涌而去。

“路希召唤邪神的法阵,绘制在赛恩斯的花圃裏,在满满的郁金香下。”

他又一次站在了法阵中央,被无数幢幢鬼影包裹着,又一次在赛恩斯的眼前,露出了恶劣到极致的笑意。

似乎代表着他所为之努力的一切,他所想承担的责任,一如最初相遇般那麽不堪、那麽无力,没有丝毫效果。

这一次,赛恩斯没有再留情。

他宁愿付出自身近大半的力量去囚禁路希,宁愿从外勤退回学院,成为居于一隅的“看守者”,将自己一辈子耗在恶徒之上。

但是路希依旧逃了,无人知晓他是怎麽从赛恩斯的封锁中逃出囚室。

但没有人觉得是赛恩斯有意放水。

白发男人的脖颈处多了一道深刻的伤痕,险些割断声带,至此失声。

“伤愈后,赛恩斯主任还与校长见过面,虽然谈了什麽不得而知,但那时校长的状态还很好。”

查主任说的语速不慢,逻辑也很清晰,绝对评得上他优秀教师的身份。

主任的说话声音确实低沉且沙哑,颜璐想,不管从哪方面看,路希都能称得上一个响当当的恶人。

“……我也有听到过校长的声音。”她回过神,道,“在卡修学长刚到我们位面,还被追杀的时候。”

“之后就没有了。”

查老师喝了口茶,沉默了片刻:“是的,这也是令我们感到疑惑的事情。”

“我们甚至花了很大的功夫调查,路希是否又混到了学院裏来,又或者,可不可能是他领回来的那个学生做的。”

颜璐想起当时在寝室裏,自己将路骞忽悠到暴走,也忍不住泛起一丝心虚:“所以是吗?”

“不是。”查老师道,“那学生估计也是个可怜孩子,撞上了路希当直系。”

颜璐:“咳。”

“不过对于现在的情况,我们也有开过会议,不过暂时还有分歧,我也不知道银朱会透露多少情报。”

查老师道:“校长确实陷入了短暂的沉睡,但若说唤醒校长,我们也并非无法做到。”

“但同样,对校长造成伤害的事情,我们不想做第二遍;其次是,赛恩斯要求将局面交给他收拾。”

颜璐吃了一惊,有些无措:“那老师你把这些告诉我真的可以吗?”

“你听到了校长的预言。”男人定定地看着她,轻声道,“或许,校长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现在所说的,又何尝不是顺应命运?”

颜璐陷入了沉思。

我们都是棋子……

这个“我们”,包括了她与查老师见面的这一环吗?

她得知这些情报,除了证明路希确实不是好人外,还有什麽线索?

她问:“赛恩斯主任能对付召唤邪神的路老师吗?”

查老师:“不清楚,但他这次会彻底解封自己的实力。”

“那查老师,你觉得我原本的想法,到底是对是错?”

颜璐彻底陷入迷茫。

她觉得这件事情有隐情,但在得知更多真相的时候,又不确定了。

“若是以我自己来看,我会认为路希纯粹是作恶多端,他借着自己的特殊召唤邪神,无疑是想顶替祂。”

“但校长却依旧将钥匙交给了他,而不是我,或者其他人。”

男人的语气尽可能放轻松,却依旧显得很失落。

学院裏果真都是校长狂热粉。

颜璐眨了眨眼睛:“您也相信校长的判断?”

男人站起身,拍了拍颜璐的肩膀:“我相信校长,银朱也信,学院裏所有人都信——所以我们在一开始,放任了路希。”

“这仅仅是我们的看法。”

“但这是‘你们’的世界。”

他加了重音,说:“我们任何人都没有隐瞒、或者替你们做选择的权利。”

“我把这些告诉你,是为了你转达给他们,做更多的判断,不论信与不信,学院都将站在你们的身后。”

颜璐眨了眨眼睛,飘忽地道:“哪怕我们不接受校长的说辞,决定杀掉路老师?”

“还记得校训吗?”

传送的光芒亮起,在最后,颜璐听到了男人不容置疑的声音。

“学院不会后悔做出的选择。”

补了一下,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大家更能看明白玩家的动机。

作者感言

子木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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