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下过早课,大家三五成群,往外去。
将欲行独自走在檐下,走到中间书阁时,一扇窗蓦地被推开,差点儿拍到他脸上。
他绕开窗扇,看到啼野坐在窗台,长腿支在地面,碾着一只白花。斜照的日光透过窗棂,一格格洒在他的衣袍。
“师哥,你下课了。”
“你又没听课。”
“我听不听,对老师而言都一样。”
将欲行看了他脚底的白花,又看向窗对面的玉兰树,初春才开花了两三天,此刻枝上已光秃秃,香消在泥里。
将欲行也不责备,只问:“这棵树怎么惹你了?”
啼野道:“它没有惹我,师门的传话诀不是也总折这些花?”
将欲行说:“可是每年开春,你都会折磨这棵玉兰。”
啼野笑道:“那又如何,这不是有师哥么?”
转眼之间,那一棵毫无生气的玉兰树复生,一朵朵白玉般的花重新绽开。
将欲行的起死回生之术尤为精湛,可以着手成春,甚至胜过了老师东君。
起死回生是一种逆天命的术法,耗的是施术人的运数。
但是啼野很喜欢,每当将欲行施展起死回生之术,啼野都会对着新生的事物出神,不知在想些甚么。
啼野盯着那棵玉兰,问:“师哥,生与死,谁更胜一筹?”
将欲行道:“万事万物,向死而生,死后又向生。生与死就像手心与手背,不会有胜负。”
啼野看着风拂玉兰,闻着馥郁的香,道:“不,也有死了不能复生的。”
“嗯?”
“天地辽阔,总有一些死亡,师哥也无能为力。”
将欲行心中想起了全族的惨死,缓道:“这世上无能为力的事何其多,或许是我还不甘心,总想试以蚍蜉撼大树。”
三两只黑蝶从啼野身后飞出,将欲行注意到,有啼野在的地方,总会出现这种黑蝶。
他问:“太阳快落山了,等会儿的周游,你来不来?”
啼野说:“好。”
所谓周游,便是御炁腾游。
炁,大道之本,御炁可使剑飞,可使身浮,先让剑飞,人在剑上,就是御剑之术。
人族喜好风雅,周游多是御剑。
兽族则不然,它们野性犹存,多是直接御炁而飞,虽然风雅不足,却也足够威风。
啼野是人族里唯一不用剑的。
他通常直接化作一股炁,没有人追得上。
那炁与大家所知晓的颇为不同,好似乌云,快如流星,飞驰过会留下刺骨的寒意。
有人偷偷问过东君那一团黑炁是什么,东君只是叹息,没有回答。
日入周游之时。
众人或御剑或踏炁,纷纷向着四海八荒而去。
唯独将欲行持剑并指,迟迟不捻诀,在原地不发。
啼野还没有来,也许是爽约了。
他总是不守时,不守约,将欲行对此并不生气,即使啼野真的不来,他也不会生气。
那一年,将欲行全家惨死,他自己成了独木难支的遗子,血脉比野外的一条狗都卑贱。他可以不当君子,当个疯子,杀光面前的人,却无法撼动远方的万万人。
于是,他来凤蛊求神问道。
他在山外叩首拜师,自诉来意。
东君收他为徒,却又告诫了他四个字,动心忍性。
东君说,要想得道,就必须要这么做。
在那以后,将欲行就渐渐地不会生气了。
他的心里只剩下这句话,动心忍性,方可得道。
久而久之,连他为什么想要得道,他也忘了。
那些埋在心底的恨,焚舟破釜也要爬上凤蛊的疯狂,渴望将仇家碎尸万段的愤怒,好似全都被他忍得忘了。
一阵风吹草动,将欲行回头,啼野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将欲行轻笑,宛如徐徐拂煦的春,蔓延至啼野足下。啼野用足尖碰了碰那青草,仿佛有暖意从足底伸进来,缚着他的小腿。
啼野抬头看向将欲行,挑唇道:“离卦,正南,今日去南边?”
将欲行却摇头,道:“乾卦,西北,我们去那边。”
啼野并无异议,去哪儿都一样。他化作一团炁,从将欲行身边快速擦过,在耳畔留下一句:“跟好了,师哥。”
将欲行骋目望去,啼野瞬息数里,旁人眼中看到的只是乌云般的炁,将欲行在意的却是炁中纷飞的蝶。
那些游蝶逍遥无束,曳出一道潇洒的尾,好似谁也永远别想抓住它们。
霜雪般的银剑发出一声铮鸣,凌空而悬,震颤不止。
将欲行御剑随之而去,仙剑发着亢奋的嗡嗡声,夹带猎猎风声,载着他横穿重峦叠嶂。
至高处时,江河山岳一览无余,这天下光怪陆离,将欲行心旷神怡,不免动念。
若他有朝得道,这天地,这江山,可会俯首以他为君?
神思之间,他又看向远处翻腾的那团黑炁。
万里锦绣河山虽好,却从来留不住啼野的眸。任这天下如何纷呈,那人也只是掠眼而过,向着更远更远的地方去。
有时候,将欲行很想对他说:师弟不妨留步,看一眼这苍茫的暮色,看一眼这西沉的红日,也许你就不会像那天一样,甚么也画不出了。
可他有一种预感,这句话即使说出来,也改变不了甚么。
这世上有人在意山河天下,就一定也有人毫不在意,既然毫不在意,怎屑于为之驻足。
西北的正前方,是一面耸立的峰,连绵通天,有如屏障。
啼野沿着屏障游了几丈。
将欲行亦御剑到了障前,他还不及细看,冷不丁有一团黑炁吞来。
将欲行的视野骤然晦暗,感到寒凉刺骨,炁中浮现一道幽阴的说话声:“师哥,你的卦算错了,太上之门不在这边。”
将欲行道:“没有人找到过太上之门。”
“那你又为何说要来西北方?”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甚么地方?”
“随我来。”
将欲行御剑向西,他御剑的速度已是极快,那团浓黑的炁却游刃有余地绕在他身边。
“你不冷么。”炁中传来啼野的话音。
将欲行声音从容:“高处不胜寒,来日若是得道,只会更冷、更寒。”
言辞之间,他们来到屏障底下,那里罕见的没有日光,寒意又添了三分。
将欲行收剑风止,啼野亦化回人身,站在岗地上。
这一大片不见日光的干裂土坡上,盛开着一种从未见过的花,状若蝶翼,绽放时若凋零之势。
将欲行道:“我曾经慨叹如果有一种花,不必受日光照拂也能盛开多好。后来我想,既然我学过草木之术,理当全力试一试。”
啼野凝视着那一片花,问:“它们只开在黑暗里?”
“非也。”将欲行道,“它们能开在任何地方,只是不必追随太阳。”
啼野蹲下身,摘了一支蝶状的花。
他问:“师哥,这种花叫甚么?”
将欲行凝视着他的背影,道:“蝴蝶梦。”
5.
寒来暑往。
将欲行栽的蝴蝶梦越生越多,开了漫山遍野。
众人以为蝴蝶梦易生根,长势好,才会开了这么多地方,却不知这种花尤为脆弱,花期相当短暂。将欲行耗了许多心思,才让它们开到濯剑池的山坡上,到啼野常去的地方。
凤蛊的天总是紫藤色,几只长着双翼的鯥在云层里翻滚,鳞状的云有如涌起的波涛。
七百多年来,啼野第一次留意凤蛊的天空。
不知是不是离得太近的缘故,连云都显得大了许多,漫天漂泊的云映在他眸光里。
他道:“师哥,你以前问我,为何老师让画山水,我却交了一张涂满墨的纸。”
将欲行放下剑,看向他:“是,但你一直不曾回答我。”
“因为我出生的地方,山水就是这样。”
“天地乾坤都是黑的?”
“都是。”
“你出生在哪里?”
“无问天。”
“无问天是哪里,一点光也没有么?”
“没有。”
啼野第一次提起他的故乡,尽管凤蛊学生早在背地里讨论了许多回。
将欲行七百年前在门口第一眼见到啼野,就也想过这个问题,不知是何方来的少年,身上竟会如此的寒,寒得几乎要把在场的人冻伤。
一阵暖风无端从啼野身后吹过,如一席若有若无的怀抱。
将欲行道:“没有光就会寒,畏寒的人就会难熬。可是充满了光又会热,怕热的人也难熬。最舒适的地方,其实是光与暗混在一起的地方。”
啼野回身,笑问:“师哥这句话,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将欲行一顿,说:“说给我们两个人。”
几十年后,又逢凤蛊万物庆宴。
大家依旧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土里凿了一条浅浅的沟,弄起了曲水流觞。
几百年前,九尾狐、驰狼等还与将欲行同席,如今已然不是。兽族和人族之间看不见的隔阂似乎越来越深,各自考量的事情亦难免越来越多。
昔年共饮的情谊,不知还剩几分。
将欲行的草席并不大,旁边空出一块。
没过多久,那个不常现身在众人视线里的人出现了。
有人见到他,殷勤地与他打招呼。
“啼野,你终于来了!”
啼野轻笑,笑不入眼,却又无可指摘。
啼野来凤蛊之前,众人以为不会有比将欲行更出色的人。可啼野一来,就压了将欲行的势头。众人又以为他们会不对付,可将欲行毫不生气,还把啼野当成亲弟弟般照看。
这二人,一个笔底春风,一个风刀霜剑,看起来毫无共同点。
但也并非完全不相似。
他们笑起来的时候,都笑不入眼。
心思像是藏在了比濯剑池还深的地方,离这里的每个人都很远很远。
啼野掠过人群,坐在将欲行旁边。
将欲行正在饮茶,用余光看了一眼,他们的衣袍交叠在席上。
万物庆宴至兴起时,有人囫囵道:“等以后离开了凤蛊,我们定要大显神通、大有作为、大……”
有人笑嘻嘻地问:“还有大什么?”
那人朗声:“大除诛邪!大斩众魔!”
有人跟着附和,忽然群情鼎沸。
有人又问了:“魔?你见过魔么?你要斩,怎么斩?”
那人理直气壮地答:“老师说这世上有,那就一定有!至于怎么斩……哈,当然用我手中的这把剑。世人看我手中的剑是剑,却不明白它其实是道,天地正道!我在、剑在、道在,魔祟就无可遁逃!”
“哈哈哈哈,万一你打不过呢??”
那人激动起来:“邪不压正,我怕甚么打不过?!难道说是你怕了?”
问他的人当即改口:“我可不怕,我要是怕就到不了凤蛊!”
那人借着酒劲儿大笑两声,道:“说得对了!在座的皆非寻常之辈,否则谁到得了天上来?老师说过,有多大的能耐,就要肩负多大的担子。我们在这里同窗契友千年了,日日天没亮就修习,星辰满夜了还没睡,为的不就是有一天把这天下苍生的重担挑起来?”
有人高昂支持道:“对!说得没错!!”
那人继续道:“以前我们身为人、身为兽,洪水来了我们会死,雷火起了我们会死,闹个邪祟更是生不如死。可是我们除了害怕、求神拜佛,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如今,在座的大家今非昔比了,然而地上的那些同族,他们却还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必须要保护他们,这才是修道的意义,你我要让同族在这天地间十万年、百万年地活下来!”
有人附和道:“风水轮流转,以往总是别的占威风,如今这天地传说,也该由人族与兽族来谱写了!”
有人忽然道:“吾愿以吾手中剑,诛尽天下魔!愿吾等在历史长流里永驻不朽!”
群情激昂之间,一人忍不住又问:“那说了半天,到底甚么是魔啊?老师说魔无定形,甚至活在人的心中,魔到底是谁呢?”
有人答道:“魔一定长得面目可憎、狡猾至极,听说他们善攻内心,但是只要我心昭昭,坚守清明,就不会容邪魔得逞,只要我们诛尽了邪魔,就可以守得天下永远太平!”
“我心昭昭,诛尽邪魔,不如我们就以这八字为号,当我凤蛊之辈的誓言,如何?”
众心昂扬,有人振臂,一群人跟着喊道。
“我心昭昭!诛尽邪魔!”
“我心昭昭!诛尽邪魔!”
“我心昭昭!诛尽邪魔!”
啼野放下杯子,冷然问:“师哥,你怎么不喊?”
将欲行侧头看他:“喊甚么?”
啼野说:“你心昭昭,诛尽邪魔。”
将欲行问:“当真诛得尽么?”
啼野反问:“那师哥觉得这些人离开凤蛊后,都能坚守清明么?”
将欲行默了须臾,道:“前路十万八千,唯有心不可测。”
6.
一切光景都飞快而模糊。
八百年的岁月,像过了八百个时辰那样,甚么也留不下,甚么也抓不住。
一百多年后,将欲行在凤蛊得道。
霜雪般的剑凌空而悬,嗡嗡铮鸣,剑气随主,白光震开万里阴霾。
将欲行阖目捻诀,长发在风中飞散,白衣如雪,天地灵炁源源不断向他涌去,如不竭之泉,无声处响起惊雷,天光煜然。
换骨脱胎,太上忘情。
他终于修成了上善若水之境界。
众人羡慕地仰望着将欲行,传言中的长生不老、壶天日月,竟然当真近在眼前!
将欲行背负他的剑,长跪在东君面前,叩谢授道之恩。
东君说:“你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将欲行叩首:“是。”
东君端量了他许久,他跪在地上,看不到这目光:“大道寂寥,你要经受得住。”
将欲行再叩首:“学生谨记。”
东君抬眼,缓道:“凤蛊的学生敢为天下先,可如果有一日这天下将倾,希望你们……能当最后的、把将倾的天撑起来的人。”
凤蛊的学生一齐朝东君跪拜,大声喊道:“谨遵恩师教诲!”
乌压压跪在地上的一群人中,以将欲行为首。
唯有啼野仍然站在远处,黑衣肃杀,与东君对视,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
啼野还在找一个答案,他的老师却仿佛知道了将来的事。
也许,从他来凤蛊的那天,东君就知道他会来。
等他离开的那天,东君也会知道他是为了甚么离开。
曾经东君要他先得到一个人的真心,他已经得到了。
可是得到真心后的答案又在哪呢?
啼野不会再问东君,甚么是魔,为何天地难容。
这个答案真的那么重要么?
他将要做的事,等他自己想明白了,自然就会去做。
届时,谁也拦不了他。
……
啼野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就像消失了一样。
那一把刻着“孤游”的宝剑,一直插在剑冢里,剑的主人再也不曾将它拔起。
有一天,四野无人,西风如刀。
将欲行独自打理着蝴蝶梦,从南边一直到北边,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他。
“师哥。”
将欲行回头看去,啼野站在花丛里,身边的蝴蝶与花丛融为一体。
啼野的轮廓很模糊,不知是不是暮色将临的缘故。
他们来到经常练剑的那棵树下。
啼野说让将欲行去灭杀转世的仇家。
将欲行自然没有答应。
于是啼野道:“在这个凤蛊里,能解救师哥的人只有我,师哥信吗?”
将欲行凝眉。
“师哥九死一生来到凤蛊,老师的一句动心忍性,你就把经受的痛苦都视而不见。”
啼野靠近他,端量他的眼眸,犹如窥探他的心:“那师哥得了这个道,又有甚么用?一个夜夜无法安眠的仙,也叫仙么?”
当年,将欲行的母亲被仇人活活剥了皮,做成了一只战鼓,挂在大风里为仇敌助阵,他的全族五千余人被坑杀,死不瞑目。
凤蛊的人总是用春来形容将欲行,却不知将欲行心中的春,从来不是葱蔚洇润,而是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将欲行开口:“你……”
啼野却打断他:“师哥倘若对我真心,何不信我一次?”
将欲行还是报了仇,往后,他再也没有梦到过亲人的痛哭声。
东君勃然大怒,他却没有后悔。
他回来的那天,在濯剑池遇见了啼野。
啼野专注地看着一簇蝴蝶梦,低头闻了下,似乎想要尝一尝。
将欲行说:“这花的味道酸苦,凝练出来则是剧毒。”
啼野问:“为什么?”
将欲行一顿,道:“……因为这很像一个人。”
啼野沉默了须臾,道:“师哥给它起名蝴蝶梦,本来我想告诉师哥,蝴蝶是没有梦的,但是昨夜我似乎做过一个很长的梦。”
将欲行问:“梦到甚么?”
啼野起身笑了笑,说:“忘记了。”
将欲行看着啼野,想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些甚么来,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后面发生的事越来越模糊,一切如同水中泡影,就连梦里的身形都看不清了。
东君大怒后,与啼野谈了一场话。
在那之后,有人找到将欲行,说是老师叫他过去。
将欲行在去的路上看到了啼野,啼野独自在花海中出神,周遭的漫天黑蝶如飞花。
那是将欲行在凤蛊见到啼野的最后一眼。
后来,啼野再也没有出现,他的剑也留在剑冢没有带走。
这凤蛊山中,啼野没留下任何痕迹,空手来,空手归,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将欲行来到东君面前,东君看起来十分疲惫。
东君说,啼野是魔祖,他诱了你的心神,利用了你的真心,所以你才会起了杀念。
将欲行震惊地看着东君,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东君转身,取出一把琴,说道,这是伏羲琴,乃世间唯一杀神之器,唯有至极无情之人可用。
将欲行接过伏羲琴,不明其意,至极无情?杀神?
东君接着道,这把琴留给你,等到必要的时候,你就杀了啼野。
将欲行的手一颤,老师……
东君挥袖,两眸倦怠阖上,道。
你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亦是对他用情最深的人,这把琴留给你正好,你走罢……
在那之后,东君沉眠了,凤蛊山落到地上。
无人知晓东君为何沉眠,但是大家终于得知啼野就是魔祖,不由猜测是啼野忘恩负义,才害得老师如此。
又过了几十年,凤蛊山的众生风流云散。
万年后,九尾狐成为妖尊,将欲行成为仙帝。
将欲行从梦中醒来。
凤蛊山的天空仍是好看的紫藤色。
他垂眸,看到自己的剑与啼野的剑葬在了一处,伏䶮单膝跪在剑前说着什么。
将欲行恍然看着地面。
壶中天已然支离破碎,红莲业火焚杀了败花涧的所有蝴蝶梦,仿佛将这些回不去的往事也都埋葬了。
他魂灭道消,不过是这天地间的一缕飞灰。
他分不清楚,刚才梦到的一切,究竟是自己的梦,还是啼野的梦。
如果是自己的梦,为何会梦到啼野来凤蛊之前的事。
如果这是啼野的梦……
他想起啼野曾经说的,师哥,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难道当时啼野梦到的,其实是凤蛊山么。
将欲行与啼野都湮灭在了这个地方,也许,是他们的梦被揉在了一起,才会拼凑成如此。
美轮美奂的败花涧,十六万年曾是他们的濯剑池。
啼野在这里送过将欲行一颗明珠,将欲行把它镶在了剑柄上。
如今,这颗明珠又回到了这里。
将欲行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看到一只黑色蝴蝶从空中飞过,逍遥地向着更远的地方飞去。
于是,将欲行拼尽最后一缕力气,化为春风,捎着凤蛊的花香,披着烟霞的色彩,随着那一只黑蝶而去。
在遥远的极寒之处,或许总有春风抵达的一天。
那里纷飞着最美的蝴蝶。
这篇番外给大家推荐一首歌《入梦》龚淑均/小时,很好听,大家可以听听,不要打扰原曲~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