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津望向后看去,果然看到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跟在他们不远处。
“跟很久了?会不会只是顺路?”
“12英里,4个岔口都顺路,你以为我们这是婚车车队?”
他们已开出城区,到了人迹罕至之处,时间又是傍晚,确实不对劲。
“为什么在美国会有人跟着我们?”
“不清楚。”
谢锐猛踩油门,加速和后车隔开距离,想要甩掉对方。
但后视镜里很快又再次出现了那抹绿色的身影。
张津望问:“有没有感觉那辆车越来越快了?”
话音未落,后车突然加速,如炮弹般狠狠地撞上了他们的车尾!巨大的冲击力仿佛是一头失控的蛮牛,将张津望的身体猛甩向一侧车门,磕在了玻璃上,眼前崩出金星。
安全带死死勒在他的胸口,一阵尖锐的疼痛在脑海中炸开,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张津望捂着头大喊:“高速公路上!他疯了?!”
“别下车!”谢锐反应过来后大喊一声,紧接着后车调整角度,又是一次猛烈的撞击!车身如海上孤舟般剧烈摇晃,金属形变的声音像无数把钢刀在人的耳膜上刮擦。车载摆件被整个抛出去,狠狠砸在了张津望的额角,让他痛呼出声。
谢锐没有犹豫,用全力稳住方向盘,脚下猛踩油门,布加迪瞬间加速至恐怖的280公里每小时,车子如弹珠般向前迸发出去。张津望被加速度死死碾压在靠背上,下意识抓紧了把手。
车身疯狂震动,公路两旁的树木模糊成一团团迷离的光影。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尾扬起滚滚烟尘。
“靠!我还以为你之前说被人追杀是骗我的!”张津望声嘶力竭地大喊。
事实证明,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谢锐盯着后视镜,军绿色越野重新出现在视野里,紧紧地咬在他们身后。它居然能跟上跑车的速度,必然经过了改装,是早有预谋。
真是兄友弟恭,相亲相爱一家人。
“完了完了,心疼死我了,你的路虎这算是毁了。”
“是布加迪。”谢锐纠正道。
“这种时候还想着装逼?!”
他们在美国荒芜的高速上狂飙,两车的距离像是一条充满张力的弹簧,一会儿延长,一会儿缩短。在这漫长的追击中,谢锐的神经绷紧到太阳穴隐隐作痛。
张津望问:“既然在美国,为什么他们不开枪?”
像是要回应他,车身爆发出一声“当”的巨响,那是弹头扎进金属外壳的声音,瞬间啃穿了钢铁!!
张津望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在美国待了五年的谢锐不可能不知道。他猛地把张津望压在自己大腿上,用身体护住他,下一秒,“哒哒哒”的密集枪声如蝗虫过境。
车后窗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在子弹的冲击下不断蔓延交错。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张津望甚至能看见迸溅出的点点火星。
“看样子,他们采纳了你的建议。”谢锐冷笑着调侃道:“如果今天真交代在这,感觉一个月给你开三万也不亏,起码路上有个伴。”
张津望的脑子还在一片混沌之中,他趴在谢锐大腿上,心说这什么《速度与激情》剧情?
半个月前他还躺在卧室的小床上,百无聊赖地构思小说,这几天居然跟着谢锐见证了豪门世家风云变幻,在美国66号公路体验了一把追车狂飙,甚至还挨了子弹!!他还以为霸婻沨道总裁的生活中只有谈恋爱呢!!
他此刻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死在这了,谢锐一定会像多米尼克那样,为自己展开一场急速复仇……当然,换成他也一样。
张津望入戏了,他红着眼眶刚想对谢锐说:“嘿,bro,不求同生,但求共死。”然而一个字还没说出来,越野车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又一次撞击,这一次直接撞到了车身侧面。
巨大的冲击力让张津望胃里翻江倒海,胃酸上涌。车短暂地偏离了方向,但很快被谢锐青筋暴胀的手臂调整过来。
两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每一次撞击都让车身的金属外壳发出痛苦呻吟。谢锐目光冷峻,再次加速甩开了越野车,刚巧避开一次致命冲撞。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擦着边拐过一个几乎九十度的大弯后,谢锐直接将车开进了旁边的农田。
张津望本来以为路两边是稻子,没想到是玉米。两人高的玉米杆将他们埋没其中,成熟的玉米被撞得哗啦啦掉下来,霹雳乓浪重重砸在前挡风玻璃上,如同落下的冰雹。
谢锐从后视镜暂时看不到越野车了,便解开安全带对张津望大喊:“下车!汽车目标太大了!两公里外有个小镇,跑过去!”
张津望连忙翻下车,眼看着谢锐开启自动驾驶,布加迪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两人狂奔了十五六分钟,突然只听身后一声巨响!
“轰——”爆炸声如同巨兽咆哮,在这寂静的玉米田中轰然炸响!火光冲天,将大片的玉米都映成了橙红色。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无形的大手,将周围的玉米秆猛地推向四周,无数的玉米叶子在高温下瞬间枯萎、卷曲。
一些燃烧着的碎片被炸向空中,然后如流星般四散落下,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绚烂的抛物线。滚滚浓烟冲向天际,染黑了半边天空。
“别看了!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成了慢镜头。
谢锐拉着他的手奔跑,永无止境地奔跑着,心脏在胸腔里玩了命似的鼓动。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玉米田,身后是直插云霄的黑烟。
张津望想,太他妈刺激了。
这荒诞的一幕就像是电影,也只能是电影。他们拨开玉米的叶子,仿佛表演结束后,拨开幕布,走上台前。
鞠躬,致谢,满堂喝彩。
张津望看着谢锐脏兮兮的侧脸,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虽然他和谢锐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人生中每个美好的瞬间好像都有他在。
自己在漫天星空下垂钓的时候;图晃死亡的黑暗被拨开,终于看到希望的时候;逃脱追杀后重获新生的时候……
他似乎一直是我的男主角。
活到现在,从来没有人能像谢锐一样,给他这种心脏冲出胸腔的感觉。
事实证明,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于是张津望抖了两下肩,突然朗声大笑起来。
“你疯了?笑什么?”谢锐问。
他们两个如果不下车,现在爆炸的就是他们,可谓和死神擦肩而过。
“但我们没死啊,不该笑吗?”张津望眉眼弯弯地对着谢锐说,眼眸里有树脂包裹的光,“放心吧,男主角又不会死!”
他笑得如此恣意畅快,就好像阳光穿透云层。强风撩拨着他的衣领,鼓起他的衬衫,仿佛下一秒就会飞起来。
谢锐愣愣地看着张津望,在生死关头会笑的呆瓜,全世界都难能找到第二个。但不知道为什么,谢锐就只是这么看着他,心中的郁结忽然一扫而光,心脏有力地泵出鲜活的血液,直达身体每一个角落。
他现在想吻张津望,立刻,马上。
他觉得自己也疯了。
恍惚间,小镇的全貌展现在面前,两人彻底安全了。
踏出玉米地的那一刹那,谢锐向着张津望上前两步,真的捧住他的脑袋,将他扑倒在地,吻住了他。
一吻终了,他支起身子,撑在张津望上方,后知后觉地问:“我,可以亲你吗?”
这不已经亲了?
不过,就像电影里做爱和事后烟是标配,死里逃生和接吻大概也是标配。
是吧?是这样吧?
空气里融进了玉米的甜味,张津望仿佛是摄入太多糖分而头晕目眩,丧失了理性思考的能力。他居然揽住谢锐的后脑勺,猛地拉过来,主动吻了回去。
谢锐微微睁大眼睛。
就在这时,一辆农用拖拉机恰好经过这条小路。车主看到滚在地上、浑身破破烂烂的两人,以为又是什么随处发情的小年轻,恶狠狠地按了按喇叭。
“Hey!Fuck off!”
谢锐对谩骂声充耳不闻,只是迟疑地看着张津望,轻声说:“你这样会让我期待今晚可以发生点什么。”
肾上腺极速素飙升,令张津望陷入一种近似于麻醉的状态,一种难以描述的亢奋中。
命都差点没有了,还管什么伦理道德?还在乎什么现实未来?
他现在只想听从自己的本能!
于是他大笑着反问:“为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