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一人一只,陆水靠住顾风的左肩膀,感觉很舒服,也很安静。有时候他也会看不懂情节,毕竟魔法世界的世界观太大了,于是就停下来,用手机查一查,搞清楚之后再继续看。
不知不觉已经看完了一部,可是他丝毫没有想睡觉的意思。
“队长。”他这时才重拾时间观念,把手机举到顾风的脸旁边去看他睡没睡着。
“我不困。”顾风打了个哈欠,把被子往上拉一拉。
“你在笑我。”陆水看到了他嘴角的一抹笑容,自己早就已经熟悉了队长的笑容,轻轻的,淡淡的,但是从来都不招人烦。他还记得顾风还是小队长的时候是不爱笑的,每天迷迷糊糊,到了午休时间就要找地方去睡觉。
那么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爱笑的呢?陆水早就忘了,但是也早就习惯了。如果哪一天队长不笑,自己可能会觉得很着急。
“没有啊,我没有笑你。”顾风笑得更明显了,现在302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还醒着,他用被子悄悄地拢住了陆水。莫名其妙的他觉得自己好像赢了,最起码赢了陈双一回。
“有。”陆水的肩膀有点冷。
顾风将被子再拉一拉,手机却不给他了。“明天再看吧。”
“可是我还想看。”陆水很难受,好多疑点都没解开呢,作者安排了那么多的伏笔,他真想一个一个看明白。真糟糕,他终于搞懂追连载的心情了,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看完结文。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顾风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明天上午咱们有3000米的测试。”
陆水原本正在摸顾风的手机,试图将它从队长的掌心里抢过来,突然一下慌了。
“对,是3000米。”顾风怀疑自己最近的脑子有点问题,今天的一场电影直接让他选择性忘记了这么大的事。他又想起了现在的时间,不对,不是明天上午,是今天上午,因为现在已经过了零点。
“不能再看一部了吗?”陆水还不死心,“就看一部。”
“明天上午9点的测试,现在必须睡觉了。”顾风很坚持,在训练这方面他向来说一不二。陆水有点遗憾,果然队长没有哥哥好,要是哥哥在,他一定会熬夜陪着自己全部看完。但现在无论自己再怎么说都没用,队长一旦固执起来就没办法。他只好忍受着电影没能看完的不高兴去睡觉,并且决定要在暗恋日记上面给顾风狠狠地记上一笔,画一个红色的大叉。
可是等到起床铃声打响时,陆水已经不想给任何人记一笔了,他意识模糊,只想睡觉。
昨天本身睡得就很晚,睡前看那种电影又导致他头脑兴奋,躺好后都没能立即产生睡意,眼前是无数的飞天扫把到处晃荡。等到真正睡着大概都3点多了吧,反正现在陆水像行尸走肉一样刷牙,醒了,但也没完全醒。
顾风的状况就更差劲了,动作比平时慢了好几拍,以至于水泊雨叫他的时候都觉得他在缓冲暖机,眨眼的速度都是慢速落下。
“你们没事吧?”水泊雨很担心,“今天可是有最重要的体测,你们昨天晚上怎么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两个人同时没睡够,他俩并排往那里一站就有挑灯熬夜的氛围感,而且谁都不想说话。水泊雨赶紧找爸妈给自己准备的营养品和人参含片给陆水吃,又让他含了一片在舌下,心疼地看着:“你怎么了?”
陆水摇摇头,怎么说呢,他仿佛提前体验到和队长去网吧刷夜的疲惫感了,全身被掏空。
“昨晚你们是不是没睡?”水泊雨摸了摸陆水的额头,现在外头还冷着,千万别感冒。
“睡了的。”陆水吸了吸鼻子,怎么严重缺觉之后连嗅觉都迟钝了,全身都在抵抗外界的干扰。现在只要给他一张床,他立刻躺上去能睡到下午。
时间才6点半,今天没有早练,水泊雨让陆水赶紧躺下,气愤地走到了顾风的面前:“你怎么回事?”
顾风转向他,但中间还停顿了两次。“啊?”
“为什么不睡觉?”水泊雨瞬间身负使命,你体力好,自己不睡就算了,今天照样可以跑3000米,为什么要拉上四水一起胡闹?
顾风手里还攥着牙刷,刚刚刷牙都差点睡着。“他要看电影。”
“看什么?”水泊雨不相信。
“哈利波特。”顾风干脆找出手机,直接给他看观影时间。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自己错怪顾风了……不对,也没有错怪,陈双的弟弟才不会犯错呢,都是顾风的错。水泊雨心里想着,当然这些话他不会说出来,只是继续瞪着顾风:“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嗯?”顾风歪了歪头,“你猜。”
问题又抛给水泊雨,其实水泊雨也清楚答案。这些年四水变得很难懂,除了他哥的话,其余人的话大概一律不听,有时候对教练的反应都十分冷淡,容易让人误解。如果他执意要看,顾风肯定劝不住。
但水泊雨还是继续批评:“以后有这种情况你要叫我,我会劝他,早上就有测试,你们能休息就休息一下吧。”
萧行在一侧默默地看着好兄弟挨批评,只觉得他活该。让你昨晚上玩浪漫,困着吧。
陆水懵懵地坐在床边,太困了导致他竟然一点都不饿,平时因为运动量过大他一睁眼就会想要吃早饭的,现在舌头都发苦。不一会儿顾风给他拿了一杯热水,陆水像喝岩浆一样喝了,怎么坐都不舒服,他还想看电影,但是队长的手机又拿不过来。
其实也可以自己开会员去看,但是陆水不舍得花那十几块钱。
这时,他藏在枕下的手机震动起来,不用想就知道是哥哥起床了。陆水赶紧点开视频通话,果不其然,哥哥还在赖床。
“你怎么都起床了?”陈双揉着眼睛问。
“体测。”陆水乖乖地回答。
一听到弟弟的声音陈双就坐了起来,这声音不对啊,为什么听着那么疲惫?陈双再仔细观察弟弟的面色:“没睡好吗?是不是宿舍的床不舒服?”
水泊雨原本从陆水的身边走过,一听到陈双的声音就停住了,默默地靠住这张上下铺的床梯。
“没有。”陆水可不敢让哥哥知道自己熬夜,“哥,你好好的。”
“我肯定好好的,我没事。”陈双摸摸屏幕,弟弟总是爱做噩梦,估计又一次梦到了可怕的东西。这时他旁边又一次出现了屈南的侧影,还多了一个保温杯。
“尝尝。”屈南泡了一杯清淡的茉莉花绿茶,再一次状似不经意地看向手机,“啊,我说又又一大早和谁说话呢,原来是四水啊。”
又又……谁允许你叫我哥的小名?陆水忍不住板起脸,在屈南面前当真一点都藏不住情绪。
“早上好啊。”屈南假装看不懂四水的脸色变化,笑眯眯地问,“睡好了吗?”
本身就没睡好,现在好想把屈南扔进游泳池里去,看着他扑腾,看着他沉底。陆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马上注意力就转移到哥哥的手上面。
哥哥的手原本搭在床栏杆上,屈南的手压在床铺的边缘,但是手指微微翘起,轻轻地点着哥哥的手指关节。这是什么?这就是谈恋爱的小动作吗?陆水看了看自己的手,没经历过的事情他都很好奇。
他们经常会有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亲密举动,两个人有时候亲密得像一个人。哥哥抱屈南的时候会把手臂收得非常紧,当然了,哥哥抱着自己的时候也会。
可是,他只会把脸埋在屈南的肩膀上,却没有埋过自己的。
可恶,这样一比较好像自己输了啊。等到这通视频通话结束陆水还在计较,计较自己和屈南谁和哥哥更加亲密,计较他们占有了哥哥多少的生活空间,甚至,计较哥哥是更需要自己,还是更需要他。
时间分秒流逝,很快就到了体测的时间,由于人数众多,前面一支队伍在8点半准时开跑,他们是第二批。现在的顾风和陆水都清醒了,明明室外温度还是很低,可是大家全部换成了短袖和短裤。
风呼呼地吹来,消耗的是运动员身上的热度。这时候跳水运动员的热量优势就没有了,远远没有对抗性运动员能打,也比不过萧行。顾风还好,陆水和水泊雨挤在一起,两个人站在人群的正中间,就像是南极风暴里挤在企鹅群当中的小企鹅,保护着核心的温度。
下面就是等待发令,只要一跑起来就不会冷,两圈过后全身发热。
“第二批各就各位了啊!大家注意!”田磊刚刚给上一批记完分数,神色凝重,有几个实在不行,身体素质已经提不上去了,天生不是吃这碗饭的人。
第二批运动员全部站上了跑道。水泊雨站得比较靠内,陆水在他的右侧,外圈是顾风。再然后是萧行和张清。
“准备了啊,先调整好呼吸!真正考试那天肯定不会像今天这么冷,但是每个人都要做好心理准备!”田磊举起了发令枪,将自己所有的经验全部传授,“如果那天遇上极端天气,大风!大雨!沙尘暴!你们也要放平心态!”
陆水开始深呼吸,扩张肺部,让氧气充满肺泡,并且认真地听着。这就是他们接下来的使命。
“你觉得困难的天气现象,对你的对手而言也是一种困难!你觉得冷他也冷,你觉得顶风跑不动了他也这么觉得,所以都给我稳住!稳住就有好大学!”田磊说完停顿了几秒,“各就各位!”
跑道上,所有人的身体都微微往下移着重心。
砰!发令枪响,测试开始!
陆水迈开腿,短时间内调整位置开始占据有力的跑道,不停地往最内圈移动,由于这不是运动会,不涉及压住对方成绩这么一码,所以大家都只顾得往前跑,按照自己的个人能力进行超越。半圈顺风之后就开始顶风了,陆水跑到了水泊雨的前面,用身高的优势帮他破风。
在他的前面就是萧行和顾风,速度非常快。3000米虽然不是开局定分数但第1圈也很重要。只是……陆水看着顾风的背影,恍惚中很不适应。
他不喜欢看他的背影,因为那样就等于自己没法站在他的身边。这个位置也不是自己熟悉的,顾风左边才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这个人应该在右眼余光的范围之内,留下一个完完整整的侧影才对。
地面的冲击力不断给双腿施压,两圈跑完,陆水的呼吸已经开始乱套。平时400米下来绝对可以调整好,不管是三步一呼还是两步一呼,节奏已经抓稳。可是睡眠的缺乏还是影响了他的发挥,这时候身体已经有点灌铅感。
顾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看了看。
陆水摆了一下手,继续往前跑,但是和顾风之间的距离明显拉大,完全用身体的底子撑住。等到跑到1500米之后他终于顺利度过身体的极点,进入了机械性的二次呼吸。只不过他和顾风中间的距离已经拉到了半圈,足足100米那么多。
不仅是赶不上顾风,他还能用左眼的余光感觉到水泊雨要超过他了。
水泊雨一直没超,就是因为他觉得四水能往上顶,但现在来看恐怕是不行了。现在他心里很矛盾,体力告诉他能冲,但是心理上不愿意动。可这时候陆水往右侧跨了一步,给他留出了内圈超越的空间来,长跑当中任何一点位置改变都需要动用全身的力量,他不敢耽误,赶紧冲了过去。
等到水泊雨超了自己,陆水再也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开始适当地减速。队长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但陆水的心里仿佛越来越清晰。
自己到底想去哪里?其实早就有答案。
他还想和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队友在一起,这就是心里的声音。因为他还没有见证水泊雨的辉煌,还没有看到他登顶。不仅如此,他还没有名正言顺地站到顾风的旁边去,不再是训练馆里的替补搭档,而是他正式的搭档。
从101B开始,梦一样的人生开始了,冲入水面之前他们都是小孩,钻出来之后他们不能走在人生的分叉路。他想要金牌,但是更希望这块金牌的项目是双人。如果可以,他们这些从小发誓一起跳到大的人还能去碰一碰国家队的门槛。
这就是他想要的,和17岁之前不一样的人生,也是他以前想象不出来的,现在都清清楚楚地规划好了。
呼吸逐渐加快,陆水越来越吃力了,他好像看到队长已经冲线,自己还差最后一圈。
陆水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又想起了哥哥。
哥哥一定很希望自己去首体大吧?他们又可以天天在一起,再也不用分开。可是……那样的话,哥哥会有自己的人生吗?陆水几乎可以肯定,没有。
他会全心全意地照顾自己,甚至跳过自己的文化课去陪着自己上课。他会不参加学校社团的活动,陪着自己在图书馆里坐着,尽管不喜欢看书。陆水从不怀疑自己在哥哥心里的分量,只要自己去了,屈南势必会给自己让步。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陆水是希望哥哥幸福的,想要看他放下重担,自由地跳起来。如果带着自己,他跳不高。
他可以变得很柔软,也很快乐,参加跳高队里的各样活动,和队友们一起串宿舍。然后谈一场恋爱,不再只想着自己了,多考虑考虑他自己。陆水深深地呼吸着,因为太累好像看不清楚前方,但是也好像看得更加清晰。
终点线的另外一侧,顾风还没走,等着陆水跑过来。
“你怎么不等等他?”萧行喝着水问,奇怪,说他会谈恋爱吧,有时候好直。
顾风已经将手里的矿泉水拧开,等着四水跑过来就给他。“他不会愿意我降低分数去等他,我只往前跑,他能追。”
还差十几米,陆水已经提前泄了劲,但是脸上挂着笑意。当他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就扑到了顾风的身上,要不是勾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就要滑到地上。哨声又吹响了,这不是终点线,而是他全新的开始。
“队长,咱们走吧。”陆水一边咳嗽一边说,等到天气最热的夏天,他会站在顾风的左边,一起走进北体院跳水馆的大门。
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那跳水馆里还有他不敢奢望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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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高三冬训番外完结,明天是大学番外!(要写的番外好多,大家点了好多菜!)
今天是2022年的最后一天,很感谢一直追连载的朋友们,也有很多老朋友们又陪着我过了一年!鞠躬!2023年我的心愿就是继续好好写文,这是能让我很快乐很幸福的热爱!我一定会更加努力!
谢谢啦!!!!!!!!!
哦对了,今天会开一个文案当番外总结,就是写过的番外都收集在里面,以后再有番外也在那里面发,不入V,方便大家阅读!今晚就有一篇杰业番外,祝杰哥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