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水和顾风也跟着屈南上了楼,俩人像小学生似的蹲在门口听,往里面偷看。瞧见屈南动手了,他俩提前做好准备,实在不行就上去劝架吧,总不能让屈南和白洋把唐誉打死。
枕头砸在了唐誉的头上,刚好就是白洋打过的地方,可却仿佛比刚才那一下来得更疼。“你怎么能随手打人!”
“我打得就是你!”屈南两步到了他的面前,新仇旧恨一起发了,要不是顾及唐誉不抗揍他已经抡起拳头,“唐誉我警告你……”
“别指我。”唐誉随手将他的手拨开,“说话就好好说话,有点素质。”
“你有素质?你当时怎么混学生会的你心里清楚,要不是因为你,白洋他……”屈南没再说下去,怕再多说一句就要爆发。唐誉还抓着白洋一只手,血留在白洋的手背上,像是印了一个血手印。
“你俩要吵架能不能去一边吵?”白洋本来就难受,这会儿更头疼,甩开唐誉的手往床边一坐,“纱布给我。”
床头柜上放着一卷白色的纱布,唐誉和屈南对视一眼,一起走了过去。最后唐誉靠着离得近的优势先拿到,递给了白洋,随后脖子一紧,被屈南揪着后领口拽开了。
“你们运动员能不能好好说话?”唐誉再次拨开他的手,真受不了这些干体育的,从来不讲道理。
“好好说话?你小子应该庆幸今天走运。也就是我,扔过去砸你的只是一个枕头,要是北哥在,他看见你把白洋伤成这样,酒瓶子已经抡你脑袋上了。”屈南明显还压着火,“这没你的事了,还不走?”
唐誉不仅不走,还在他的面前站住了:“凭什么我走?他又不是我弄伤的,你和我急什么?再说了,你凭什么不走?”
“我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你弄伤了。”屈南很少这样不讲道理,他一直都是明理的人,只是现在迫于找借口轰人,“你再不走我对你不客气!”
“你俩继续吵,吵大声点儿。”白洋自己裹着手,朝屈南示意了一眼,“先帮我拿根儿烟行不行?”
说完他还在床边翘上二郎腿,一副抽身世外的样子,也没有真劝架的意思,又看唐誉:“反正你俩吵架我不担心他吃亏,你可能说得过他,但打不过。”
“你就这么想看我挨打,是不是?”唐誉瞪红了眼。
“你也可以还手啊,我没说你只能被动站着。”白洋还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受伤了还想着抽烟,你要不要命了?”唐誉急了。
白洋露出一个很无所谓的笑:“你不抽二手烟就出去,屈南,把烟给我。”
“不能抽了,你先把手给我。”屈南不仅没拿烟,还把那盒黄鹤楼收自己的裤兜里了。白洋疼得冷汗都下来了,啧了一声:“你别没收啊,挺贵的,怪心疼的……”
屈南正经地说:“有本事你和北哥要……纱布给我。”
唐誉在旁边干站着,干看着,看白洋将纱布递给屈南,看白洋将受伤的手指伸了过去,那个刚刚自己怎么要看都不给看的巨大伤口暴露给了屈南,血还往外流着。白洋的脸明显见白了,靠着床头问:“你能不能快点儿?一点小伤口,磨磨唧唧真要命。”
“你俩怎么动手了?”屈南低着头给他包扎,到现在,他还是怀疑唐誉和他动手。
“他老烦我啊,时不时拿言语刺激我,说我没人脉,不懂走捷径,说他在上海都有人。”白洋笑着说,直接给唐誉笑愤怒了。
“你能不能别颠倒黑白?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唐誉的脸也白了,纯属气的。
“你不想听我说话,助听器关上不就得了?”白洋看了看他的耳朵,几句话的功夫,受伤的手指头已经被屈南包得严严实实。忽然间屈南站了起来,将白洋的手腕一拽:“血止不住,去医院!”
唐誉往两人的面前一站:“我刚才就说去医院了,他不去。”
话音未落白洋也站了起来,扭头对屈南说:“走吧。”
唐誉愣住了,微微虚握的拳头陡然攥死了,仿佛那些碎玻璃割在了自己的指头上。
陆水和顾风一直在外面蹲着,蹲得小腿有点发麻。屋里那仨人像是一直在吵架,然后一起急匆匆地冲出来,像是大人看小孩儿似的扫了他俩一眼,直接出门了。屈南确实没工夫管他俩,总归顾风会好好陪着四水,出了院就打车把白洋往医院带。上海这边他不熟,好在碰上一个热心肠的本地师傅,虽然嘴上说着别把血滴在车上不好洗,可却将他们带到了最近的医院门诊,还陪着他们找了医生。
不大不小的一个伤口,因为深,白洋挨了3针,等到缝好之后他坐在医院的楼道里休息,苦笑了一下,真没想到出来玩儿一趟还进医院了。
“还疼吗?”屈南帮他拿了药,坐在了旁边。
“不疼,本身就不疼。”白洋将手指抬了抬,“和我膝盖动手术那时候比简直没感觉。那小子呢?”
“唐誉啊?”屈南摇了下头,“说是买水去了,谁知道哪儿去了。”
“今天这事真怪不着他,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我又没捡过玻璃渣。那东西伤人真快,这回长记性了。”白洋摸着右手的指节,“你还不赶紧回去,别让陈双等着急了。”
屈南正发着信息:“没事,我说我晚一会儿去。怎么了?陪你休息还嫌弃?”
“不是,我是怕耽误你谈恋爱。”白洋一巴掌拍在屈南的后背上,“你好不容易找了个男朋友,我怕你不好好表现,让人甩了。”
屈南将手机放回裤兜,和那盒黄鹤楼挨着。“不会吧,我和陈双是真心互相喜欢的。”
“真他妈酸,你发狗粮别往我这儿发。”白洋看向四周,寻摸着什么,“赶紧回去吧,多陪陪人家。咱俩互相陪了十几年,你陪人家才一年多。”
“你就是想轰我走,然后赶紧抽烟是吧?”屈南不留情地揭穿他,“你等着,我一定会告诉北哥。”
白洋立马怂了:“别啊,这点事就不劳烦北哥操心了。不是我轰你,谈恋爱就得学会重色轻友,该陪人家的时候好好陪着。快去吧,我这儿就3针。”
屈南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是拿白洋没辙:“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两个人一起站起来,并肩走出了医院的门,犹如他们从小并肩走上跳高的比赛场地。只有唐誉没人等,买了水回来才发现座位空了。
等白洋再次回到民宿时顾风和陆水正在吃饭,他先扭头和屈南告别,再进屋,走上楼梯时还不忘提醒他们:“以后你们可要注意,玻璃碎了千万别动手。”
“白队,你要吃什么吗?队长他可以叫外卖。”陆水不放心地跟上来,“缝针了吗?”
“3针,小伤。”白洋停在台阶上,转身对顾风说,“帮我叫点外卖吧,随便什么都行。我现在上楼睡一觉,睡醒了下来吃。”
“行,你去休息吧。”顾风点头。
这句话撂下,白队就上了楼,进了屋,陆水从楼梯下来,满心忧愁:“居然缝针了……咱俩当时真应该及时将他送医。”
“白队那个脾气,咱俩能拽得动他么?”顾风虽然和白洋不是很熟悉,但是却知道他是所有人里脾气最倔的那个,“唉,好在没伤着什么神经……咱俩先别动窝了,在这儿多陪陪他,万一他要干点什么不方便呢,身边得有人。”
巧了,陆水也是这样想的,把一个手指刚刚受了伤的人留在家里,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行,那咱俩晚上再去看烟花。”
回到楼上,白洋还真是累了,没想到折腾来、折腾去,竟然真去了医院。一进房间他就开始烦躁,气自己不小心将手指割伤了,想要去桌上找烟,才想起黄鹤楼被屈南没收。没烟了,他心里的烦更重几层,忽然看到台上那瓶红酒。
它还在,敞着瓶口,像是在屋里睡了一晚上。
口有点渴,虽然明知道现在的自己不能喝酒,白洋还是拿起了瓶子,顺便踢开了地毯上的高脚玻璃杯。他仍旧采用豪放的对瓶方式来喝,只尝了一口,忽然舔了舔嘴唇。
好像……是不一样了啊,和昨天那口是天壤之别。
昨天的酸涩、苦楚、冲突经过整晚的发酵,仿佛被氧气分子按摩了一通,全部软化。酒水很浓稠,白洋不是喝红酒的高手,却仍旧尝出了橡木苔的基底以及烟熏过的浆果味,仿佛瞬间置身丛林。奇怪,这和昨晚喝过的是同一瓶吗?如果不是亲眼见证,白洋一定不相信它就是唐誉带进来的那瓶5岁“女儿红”。
原来,这就叫酒醒了,像活过来一样。不怪有钱人爱存,除了精心浇灌,还要给它足够的时间。
酒足够好喝,白洋赏它几分脸面,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口。半瓶下肚,不一会儿微醺,正是睡觉的好时机,他直接上床将自己卷在被子里,一闭眼就睡了过去,等到再睁开眼睛,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钟头。
现在的手指没有方才那么疼了,白洋躺了一会儿再下床,开门差点吓了一跳:“人吓人,吓死人,你玩儿哪出呢?”
“你嘴怎么了?”唐誉的注意力停在他嘴唇上,红红的,像是发肿。
“嘴?”白洋不修边幅地擦了擦,再一舔,大概是刚才的红酒没擦干,“喝酒了,你管我怎么了……起开。”
“是啊,我又不是屈南,我凭什么管你。”唐誉别扭地杵在原地,想骂他,还挺想打他,“你受伤还喝酒?”
白洋朝他摆摆手,意思是现在的自己不想和他吵架,喝酒喝红了脸,他只想安安静静待一会儿。“我现在下楼找口吃的,你别烦我。”
唐誉果真没再开口,只是狠狠地盯着他看,总像要扯脖子和他争论一番。白洋就受不了他这个劲儿,和他擦身而过,准备下楼。走廊要拐弯两次才能到楼梯口,两侧都是卧室的门,白洋受了伤仍旧趾高气扬在前头,直到被唐誉一把拉住,拽到了房间里。
“嚯,灰姑娘。”白洋的眉头紧起来,“你又干什么啊?”
“找个没人的地方骂你啊,有人的地方我怕你脸皮薄。”唐誉说,床头放着一只水晶鞋烟灰缸,怪好笑的。
“切,我脸皮挺厚的。”白洋冷漠地转过去,“有话说,有屁放。”
唐誉憋着一口气,一张嘴又闭上了,活像顶着风,直接被白洋呛了一口。“我带你去医院你死活不动,他带你去,你就屁颠颠地跟上了,你什么意思啊?”
“诶,注意言行,别逼我抽你。”白洋意外地转了过来,“今天我就不该拦着,就该让屈南揍你。”
唐誉却别过头去,好半天不转过来:“行,我好心喂狗了。我问你,如果他今天真对我动手了,你帮着谁?”
白洋不假思索:“当然是帮着他了,我连偏架都不拉,直接帮他揍你。”
“白洋啊,白洋,我迟早买点儿药把你毒哑了,让你一辈子都说不了话。”唐誉猛一下捏住他的下巴,白洋则捏住了他的手腕,“松开。”
“不松。”唐誉坚持。
“有病。”白洋见他不让步,干脆转过身去,面向整面都是南瓜车的大衣柜,身后好半天都没动作,慢慢才有两只手落肩膀上,白洋不太习惯,厌烦地拍掉了,手却顺着他的大臂滑到小臂上,很没眼力见地停在他手腕上。
随后,是唐誉的一声叹气。“你能不能好好和我交流?”
“我跟谁都这样。”白洋没有多余的话。
“好。”唐誉点了点头,“我看看手。”
“没什么可看的。”白洋语气生硬。
“致刚易折,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就这么玩儿命,你真想断在我前头?”唐誉说他的伤,也说他为人处世的风格,“你服服软,行不行?”
白洋像听了个大笑话:“唐誉我告诉你,我遇上的事,没有一件服软管用,我能走到今天,全靠我不服。”
“那你让我看看手,看看缝成什么样子了,总行吧?”唐誉退而求其次,转手将腕口的钢表摘下来,圈在了白洋刚硬的手腕上。腕口一下子变沉了,白洋闭着眼睛琢磨怎么踹他,忽然,刚才虚掩着的房门外面有动静,是顾风和四水。
“队长,这个屋子你看过没有?”是陆水的声音。
“没有啊,走,进去看看。”顾风回答,显然这俩人在别墅里探险呢。
白洋一愣,眼瞧着那俩小孩儿就要进来,这一进来看见自己和唐誉拉拉扯扯,很容易说不清楚!于是他不假思索地揪住唐誉的领口,大衣柜门一开,俩人躲了进去。
“报告,这是灰姑娘房间。”门被陆水推开了,他拉着顾风的手走了进来。
大衣柜里,白洋用眼神警告唐誉,敢出声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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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风水:探险好好玩。
白糖:这俩小孩儿真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