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柜变成了争宠是在场的四个人全都预料到的变故，但因变成了争宠，这场闹剧最终还是在没有达成任何共识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落幕了，再次回到幸福路小区已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十二月初，温度虽还没有跌破零点，晨起的风却已带上了足可伤人的力度，这日的天气却还不错，阳光和煦，空气干燥，倘若找个带落地窗的咖啡馆，听听音乐，喝喝咖啡，晒晒太阳，再刷刷微博，看看沙雕段子，追追番剧，应当是十分惬意的，可他们的日程已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昨日歇在闫飞航处，早上收到闫先生的电话时，他们正忙着做运动，两个人嘴唇贴着嘴唇，身体缠着身体，被子底下的身体好像某种野蛮生长的藤蔓一样，彼此缠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不分彼此。
闫先生没有刻意收着声，闫飞航也没有刻意调小电话的音量，他一边嗯嗯啊啊地同电话那头的闫先生说着话，一边捂着奚星海的嘴不让他发出声，而不等他挂断电话，奚星海便一个机灵把他推开，又一个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闫飞航顿时不高兴了，他挂断电话，“你搞什么啊？！你这样我很容易受伤的好不好？”
奚星海心说这时候谁还管你会不会受伤啊？况且，这样也没那么容易受伤啊，飞航哥你什么时候变这些娇气了？
话刚起了个头，闫飞航已抓着他的胳膊，按着他的肩膀，重新把他按回被窝里。
……
一番运动后，两个人都有些脱力，休息片刻，又补充了一些水分之后，奚星海起身去浴室洗澡，回来的时候，问闫飞航他应该穿些什么。
昨日过来的时候没有太在意，只带了一身休闲舒适的衣服，之前留在闫飞航这里的，也都是风格款式差不多的，穿那样的衣服跟闫飞航窝在家里一整天，或是出门逛街看看电影都没有问题，但要见家长，那也未免显得太不正式。
闫飞航正站在床边擦头发，顺带展示傲人的身材和资本，闻言他便回头看他一眼。
“随便穿穿就好啦，”闫飞航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又不是没有见过他们，老实说，我觉得你什么都不穿的样子最好看，就像现在这样，摘了浴巾效果更好。”
奚星海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说道：“我说认真的，你别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我有胡说八道吗？我也认真的啊。”闫飞航擦干净自己的身体，丢了毛巾，腻歪上来，他抱着奚星海腰，埋头在他颈间轻嗅，“我最喜欢看你不穿衣服的样子了，尤其不穿衣服躺在床上的样子，那模样，简直了，啧啧啧……你看，我光是想想就又有反应了。”
奚星海理都不想理他，更加不想看他的反应，……他屁股还疼着呢，腿也还软着，继续搞下去，他怕自己英年早逝。
他径自走到床边，打开衣柜，他在衣柜里翻翻找找大半天，却没能找到任何能穿的衣服，最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套上那身休闲舒适的衣服。
“距离中午吃饭还有两个半小时，”奚星海一边说，一边扣上衬衫的纽扣，把那件蓝灰色的条纹圆领毛衣往头上套去，“从这里开车回去要一个小时，一个半不到——”
整理好毛衣下摆，弯腰拿起那件驼色毛领羽绒大衣，他一边把衣服往身上套去，一边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到了地方先去买衣服，顺带买一些合适的礼品，一个小时，时间应该够用。”
穿好衣服，他回头朝闫飞航打了个响指，“赶紧穿衣服啊，还愣着干什么啊。”
“赶紧下去，一直支棱着不累吗？”
闫飞航简直爱死他这副一本正经的小模样了，又凶又可爱又性感，简直在他的萌点和他的性癖上轮番跳踢踏舞，真想按倒了再一顿哔哔啊，闫飞航想，可惜时间有点不够用了……啊，算了算了，那就等晚上再哔哔吧，反正晚上时间充足，一顿哔哔不够，他们可以连着哔哔三四五六七八顿。
……
“这么多够吗？”
“你爸不抽烟也不喝酒是吧？”
“茶叶行吗？还是要买其他东西？”
“你妈呢？香水还是护肤品？化妆品好像也行，还有首饰，欸，算了算了，那就都买了吧。”
“再来点水果，你妈喜欢吃橘子，你爸呢？苹果吧，苹果总不会出错的。”
……
光可鉴人的商场里，奚星海一边碎碎念，一边四处看，闫飞航被他念得一脑袋黑线，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他身后——
“你是新媳妇上门，又不是新女婿上门，这么忐忑做什么？放心吧，你没看我妈护你都护成什么样了吗？你给她买瓶大宝SOD蜜，她都能乐成个傻子，好了，够了，走吧，再多拎不动了，再买把我银行卡还我……”
十一点半，门铃响了，许女士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又替闫先生整理整理衣领，“去吧。”闫先生点点头，起身去开门，门打开，两个小年轻站在大门口。
“闫叔叔。”
“爸。”
三点半，两个小年轻一身轻松地从单元楼里走出来，奚星海长舒一口气，闫飞航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牵着了他的手，说，“走吧，回家咯。”
“嗯。”奚星海点点头，看了他一眼。
午后的日光分外炽烈，车子里暖融融的，令人昏昏欲睡，闫飞航拉上挡光板，又把驾驶座这边的车窗户降下来一条缝，让冷风灌进来，省得待会开车的时候犯困。
发动车子，他问奚星海：“我爸跟你说什么了，怎么笑成那样？”
奚星海转头看了他一眼，继而抿着嘴巴，摇了摇头，……倒不是他不愿同闫飞航交心，而是，闫先生说得那番话吧，他怕闫飞航听了会爆炸。
两个多小时前，吃完午饭之后，闫先生便撇下许女士和闫飞航，拉着奚星海到阳台晒太阳。
阳台上搁了一张小桌子，两把小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壶，两个杯子，椅子上放着织一半的毛线，桌子旁边几盆耐寒的花，迎着阳光开得正好。
闫先生把毛线收起来，把茶壶里凉掉的茶倒掉，重新沏上新的，然后他便招呼奚星海坐在他旁边。
他们一起迎着冬日的暖阳，看着摇曳的花。
闫先生给奚星海倒了一杯茶，把茶杯推到奚星海跟前，闫先生忽然开口问奚星海为什么会喜欢闫飞航。
“……”奚星海有点懵。
被闫先生单独叫出来时，奚星海的脑子里浮现过许多猜想。
他想也许闫先生打算对他进行单独的质问：一问他为什么要喜欢男人？二问为什么要跟闫飞航搅在一起？三斥责他害得他跟许女士断绝了抱孙子的可能。
他也想过闫先生或许会对他进行敲打：同志的恋爱关系不受法律的保护，只靠虚无缥缈的感情作为支撑，你们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我们既然反对也没用，那就希望你们能够严肃地对待这段感情，好好地经营这份关系，不要学同志圈子里的那套，搞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他还想过其他，唯独没想到闫先生竟会向他打听两个人恋爱的起始和经过。
……看来闫飞航的八卦基因并不是凭空出现的。
奚星海微微怔愣，片刻后他摇了摇头，说道，“不、不知道，就是……就是喜欢吧。”
他和闫飞航的关系，……恋爱的起始和经过不是一两句话可以概述出来的，七年前的那些，七年后的这些，非要总结的话，那大概就是【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道理，就是喜欢】，……磁场对上了，心跳的频率对上了，型号也对上了，没得选了，就他了。
闫先生闻言就笑了，“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要探听你们的隐私啊，我只是……他那个狗脾气竟然也有人喜欢，我跟他妈可都太意外了。”
“几场相亲都没成，我们还以为他要一个人孤独终老呢。”
说着，闫先生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眼睛里溢出笑意，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奚星海默默地把闫飞航背着他相亲的事情记在小本本上，然后他告诉闫先生说闫飞航不会孤独终老的，因为，自己十几岁那会就开始喜欢他了。
“他很好啊……”
虽然脾气不太好，虽然一点就炸，但也很可爱啊，撒娇的样子可爱，耍赖的样子更可爱，做事有原则，处世有态度，虽然时不时会给自己开个小后门，但大部分时候他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及，该怎么去获得这些东西，这个正经起来性感，不正经起来可爱的男人，叫他怎么能去不喜欢？
但这些东西他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犯不着一一掰扯出来跟闫先生说，……多难为情啊。
“……可能我比较颜控吧，但我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了。”最后奚星海如是说道。
闫先生闻言眼睛里的笑意便更满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啊……”他轻叹道，“十几岁那会儿，的确，少年人的感情总是比较简单，比较直白，不会想那么多，也没那么多的顾虑，好，真好，不过，说出来你有可能不相信，但我跟你许阿姨，也是十多岁那会儿谈的恋爱。”
这下倒换奚星海感到意外了，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看向闫先生，说，“许阿姨？”
“嗯。”闫先生冲他笑了笑，放下茶杯，开始回忆他和许女士的青葱岁月。
“……那时你许阿姨的脾气跟小航简直一模一个样，好起来的时候让你恨不能把心捧出来送到她手里，急起来的时候……急起来的时候也……很可爱。”
“当然，我跟你讲这些不是叫你跟我一样，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人，尤其你喜欢的女人，你就得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
男人不一样，男人得有但当，得有责任感，小航那个脾气……算了，不说了，他要是跟你犯脾气，你就直接上手揍，他要是敢还手你就找我帮忙，我要是不在家，你就找你许阿姨帮忙，咱们联起手来，总能把他给收拾妥帖咯。”
“但是吧……”闫先生又道：“既然决定在一起，那就好好在一起，虽然你们不能结婚，也不能有孩子，但人的感情，如果要靠那些外物才能维持，那就不叫真感情了。
你们在一起是因为你们彼此喜欢，彼此相爱，而不是因为其他，我的儿子我清楚，小航他虽然有很多缺点，但不会拿感情的事情开玩笑，他既然已经决定跟你在一起，那就肯定是奔着一辈子去的，你们俩有矛盾就解决矛盾，有不开心的就说开了谈开了，你们谈不开就找我，找你许阿姨……任何时候，任何时候都不能想着放弃，不能想着下一段会更好，下一个会更乖，这样……这样我跟你许阿姨就能放心了。”
茶水凉了，日光依旧和煦，奚星海看向闫先生，眼睛里头溢出点点笑意，闫先生微怔，奚星海笑笑说，“这么巧啊。我也是。”
闫先生拧起眉头，奚星海见他疑惑，便索性把话说得更敞亮了一些，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看着闫先生，一字一顿地告诉他，吐词清晰地说道，“我也是……我跟飞航哥一样，我们都是，奔着一辈子去的。”
闫先生就笑了，“那就好了。”
车驶达目的地，奚星海推开车门走下车，等闫飞航锁好车，走到他身边，他便牵起对方的手。
“飞航哥，”他忽然说：“我们同居吧。”
【作者有话说】
今日有三更，这里是第三更。
===
下周休息，之后开始更表哥和表嫂的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