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瑞凡起身离开医院的时候,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一脸懵圈的王思渺。
他不知道王思渺小拇指疼,拉着陈谦之陪他来医院看病的事情,不知道王思渺在他身后喊他小裴哥,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
他不知道王思渺悄悄走到他身后,想要吓他一大跳的事情,更加不知道王思渺将他刚才那个电话的内容悉数听了过去的事情。
他走到路边打了一辆车,朝司机报出酒店的地址之后,便坐在后排座位上发起了呆。
他感觉自己好像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感觉有一团巨大的毛线球堵在他的脑海里,将他的大脑塞的满满当当,以至于他一度忘记自己身处何地,以及,他想要去往哪里。
然后,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司机就告诉他目的地到了。
推开车门走下车的时候,裴瑞凡忽然想,爱因斯坦说得没有错,时间果然是相对的。
既然如此,他又想,那就祈祷一下待会的时间也会过得这样快吧。
如果这个愿望没法实现的话,他又想,那就改为祈祷彭光霁肾虚或者早泄吧。
乘坐电梯来到指定的房门口,裴瑞凡抬手敲响了门,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落下后不久,眼前木门便被拉开,出现在裴瑞凡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白色浴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量很高,身材结实,半干的发丝垂落于额间,脸上挂着和煦的笑,丝毫看不出一小时他才干出过威胁胁迫别人的事情,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类似的事情他干得太多了,早就习以为常不以为然了。
站在房门口冲着裴瑞凡笑了笑,他便侧身让裴瑞凡进来,“小凡,你来了。”
“嗯。”裴瑞凡冲他点了点头,抬脚走进房间里。
房门在他身后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这是一间豪华套房,一晚上少说好几千上万的那种,裴瑞凡从没住过这样的房间,一时也有些新鲜,他在对方的指引下,先后参观了套房的客厅、厨房、卧室、露台、健身房、游泳池、酒吧台以及私人小花园。
被浴室的超大号圆形浴缸惊到合不拢下巴之后,裴瑞凡回过头,问对方他们该从哪里开始,就在这里开干吗?还是传统一点,洗完澡回卧室?
对方却在这时冲他摇了摇头,露出宠溺和无奈的表情,好像他说了什么孩子气的傻话一样,“刚刚不是说了吗?不着急,我们不赶时间。”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醒酒器,醒酒器里装着红酒,安排裴瑞凡坐好之后,彭光霁便转身拿出两只高脚杯。
“掐着时间,刚刚醒好的,尝尝。”彭光霁将一只装了三分之一红色酒液的高脚杯递到裴瑞凡手里。
裴瑞凡伸手接过了,依言仰起头尝了一口,只是他这一口有点大,等他放下酒杯的时候,被子里的酒液已经消失不见。
彭光霁见状便是更加开怀地笑起来,他倾身上前,伸手擦掉裴瑞凡嘴角粘到的酒液,然后他就笑着叫裴瑞凡不要那么紧张。
“……我们先聊聊天,说说有趣的事情。”
裴瑞凡想说自己不是紧张,……同样的事情他已做过不下一百遍,该怎么开始,该怎么结束,他了然于胸,有什么可紧张的?
他想说他是恶心,单纯的恶心,纯粹的恶心,纯度高达200%的恶心,不喝点酒不麻醉麻醉自己,下一刻就要吐出来吐对方一身的那种恶心,但他忍住了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同一时刻,对方还在看着他,酒店房间稍显暧昧的灯光下,对方袒露着胸膛,展示着年逾不惑,依旧健硕,丝毫不亚二十多岁郎当小伙的雄壮身材。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裴瑞凡,眼中闪动一种异样的光,须臾,他啧啧两声,说道,“小凡,你可真是太美了,我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的男人里,毫无疑问最美的一个。”
裴瑞凡:呕。
裴瑞凡:“谢谢。”
“时间不早了吧,要不我先去洗个澡,有什么话不妨等结束之后再慢慢聊?”
彭光霁在这一刻低下了头,然后他就像是感到无奈一样,浅笑着摇了摇头,说,“小凡,你啊……”
话没说完,他便又像是妥协了一样,点点头,说,“……也好。”
裴瑞凡:“……”
呵,男人。
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灯已经关了,四下黑黢黢一片,只矮处的脚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借着这点光亮,裴瑞凡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往主卧的方向走去。
路很长,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走到。
路也很短,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来到主卧的房门口。
房门上挂着花环,裴瑞凡定定地看了一会,然后他伸手按下了门把手。
门往里推开,下一刻,他就感觉到有一只胳膊从卧室里伸出来——
那只胳膊力气很大,一瞬间便将他拉进房间里,裴瑞凡在这一刻意识到彭光霁的个子原来真的挺高,力气原来也挺大,急吼吼的样子更是同他斯文儒雅的相貌丝毫都不匹配。
……他说什么来着?男人上了床不都一个狗样,装什么风轻云淡,玩什么附庸风雅,直接干不就行了?
似是为了佐证他的猜想,对方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便一把将他推到墙上,掐着他的下巴便吻了上来。
他把他的舌头伸进裴瑞凡的嘴巴里一顿搅弄,然后他喘着粗气,告诉裴瑞凡说,“小凡,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裴瑞凡却是出乎预料地平淡,“哦?多久了?”
彭光霁微微怔愣,随即他便轻轻笑了笑,“很久。”
然后他就开始撕扯裴瑞凡的衣服,裴瑞凡穿的是酒店提供的浴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轻轻一扯,衣襟大开——
大片皮肤陡然暴露在空气中的感觉令裴瑞凡感到些许不适,全然陌生的雄性气息也让他感到些微排斥,下意识地,他便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或者往对方的下体踢上一脚,好结束他目前的困境。
但他最后还是克制住了,没有那样去做,就像对方说的那样,他是一个识相的人,不会做以卵击石自不量力的事。
要冷静,他告诉自己,要冷静,睡一觉而已,只是睡一觉,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方的身体看起来很康健,对方的资本看起来很雄厚,由此可见,接下来的半小时,乃至一小时,他应该都会过得非常愉快,那之后所有的问题便都能迎刃而解,这与他而言实在是太划算不过的买卖,没什么理由去拒绝和反抗,他又不是什么贞洁处男,需要玩什么三贞九烈?
男人的嘴唇游走到了他的下巴,开始往他的脖颈处走去,裴瑞凡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却无比悲哀地发现,他的身体居然不停使唤了。
……他脊背僵直,肌肉僵硬,他呼吸困难,甚至隐隐打起了哆嗦,简直跟个未经人事的小处男似的。
这也太可笑了吧?
裴瑞凡开始鄙夷自己。
这是不对的,他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情况不应该这样,他应该游刃有余,应该成竹在胸,应该风轻云淡……
他在这一刻闭上眼睛,缓慢而深长地呼吸,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尽快适应,然后猝不及防地,他就看见了陶嘉许。
是陶嘉许正在亲吻他的嘴唇,在他耳边喘着粗气;
是陶嘉许说他很美,他很喜欢自己;
是他喜欢和心爱的人,正在同他做着最为亲密的事;
……
裴瑞凡试图这样催眠自己,然后渐渐地,他就发现这样的自我催眠,似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他好像真的看见了陶嘉许,回到他们还在东乡镇整日厮混的那些日子。
他在这一刻想起那片金黄金黄的杨树林,和那片波光粼粼的湖,想起陶嘉许拉着他的手同他在林间漫步,想起陶嘉许指着一个地方,眼睛亮晶晶地告诉他,“小裴,你看,这个还在呢!”
什么还在来着?噢,那好像是一个陶字。
想象在这一刻被打断,因为对方把手伸向了裴瑞凡的内裤,一瞬间紧绷起来的身体,根本不允许裴瑞凡及时去做出任何妥当的应对,深呼吸不再管用,想象力趋于凝滞,而当他终于反应过来之时,彭光霁已经被他掀翻在地上,下体挨了他毫不留情的一记飞毛腿。
房间的灯被打开,彭光霁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他开始对着裴瑞凡破口大骂,丝毫不见半小时前的斯文和儒雅,面色涨红,青筋凸起,彭光霁蜷缩着身体,骂裴瑞凡是不是找死,竟然敢对他动手,他又骂裴瑞凡不过一个千人操万人骑的贱货,到底有什么贞洁和高尚可以装的……
听见他的辱骂之前,裴瑞凡还在想:糟糕,现在道歉,还管用吗?
听见他的辱骂之后,裴瑞凡就想:现在去学杀人毁尸和灭迹,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有四更,这里是第二更,别看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