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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番外三:我老了吗

鱼目混珠 三道 2854 2025-03-11 23:15:24

为了压下偏方在口舌间挥之不去的气味,傅至景灌了大半壶热茶,两种不同的汁液在胃里翻江倒海,叫他有苦难言,直到子时还睡意全无。

夜已深了,他屏退宫人,褪靴上榻,床前留了两盏灯供他夜读打发时辰,昏昏欲睡的孟渔盘腿抱着被褥有些歉疚地睁着眼。

孟渔恨不得现在就出宫找那被吹得天花乱坠的神医理论,可连张太医都说方子没有问题,难不成是因人而异,傅至景吃不得这些东西?

倒不是药材有误,只是任何一人知晓那偏方里的辅料大抵都很难不膈应。

傅至景抓了个软枕当靠背,拍拍自己身侧,低吟,“困了就先睡吧。”

孟渔安静地躺好,往常他大多都背对着傅至景睡,当然,每到半夜势必又莫名其妙落入了傅至景的怀里,今夜他弄巧成拙,心里很有些愧意,难得地拿半边身子挨着傅至景。

他是困顿了,可真的躺下来,闭眼听见傅至景时不时清嗓子的声音却怎么也难以入眠。

难道他也被傅至景传上了难眠的隐疾?

傅至景捕捉到他颤动的眼睫,放下书卷,拿食指轻轻地刮了下他的脸颊,“吵着你了?”

孟渔装睡不成只好睁眼,他侧躺着往上看,两颗乌黑的眼仁像清晨沾了露珠的紫葡萄,水浸润过的透亮,被烛光覆上一层幽黄光晕的面颊半隐在长发里,是那么的柔软可亲。

傅至景的心像被狗尾巴草扫过,一点点酥麻从最里处晕染开来。

他突然很想抱孟渔,想着也就做了,试探性地慢慢圈住孟渔的手腕,见孟渔并不抵触,才将人托着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让孟渔趴在他的肩头。

两人虽未彻底冰释前嫌,也存在着难以消弭的隔阂,但如此亲密无间的动作在以往有过千百回,孟渔谈不上非要扭捏地拒绝——横竖他已认命,他和傅至景这辈子都纠缠不清,总不能朝夕相对还得恨海情天闹个天翻地覆给彼此添堵。

孟渔将下颌抵在傅至景宽阔的肩膀上,闷声说:“早知道就不让你吃什么药了。”

傅至景轻笑,“你是为我好,我心里明白的。”

孟渔的默然让他的话听起来似是在自作多情,他抚拍孟渔背脊的动作一顿,双手扶住薄薄的肩膀让孟渔坐直了与他对视,声音放得很轻,“是为了我,对吗?”

孟渔承受不住傅至景灼灼的目光,低下脑袋,咬唇道:“陛下是一国之君,应当保重龙体,我只是尽些绵薄之力。”

傅至景眼里的光倏地暗淡了些,颇有些无可奈何,“别学他们拿这些官话来糊弄我。”

孟渔说的话傅至景不爱听,他也就逃避般地不再问,两人离得这样近,傅至景却摸不到孟渔的心。

半晌,孟渔伸手去碰自然垂散在肩头的墨发,挑出了一根银丝,嗫嚅,“你又长白头发了。”

“是啊。”傅至景直接将银丝扯了下来,一圈圈绕在孟渔的食指上,另一端的发尾牵在指心,黄白的发丝像是月老的红线将两人牢牢地捆住,他拿额头抵住孟渔的,感慨道,“岁月不留人,你我都认识三十载了。”

他含笑地问:“我老了吗?”

孟渔闻言一怔,抬头看近在咫尺的容颜。

他和傅至景相识于牙牙学语之际,连路都不会走就追着对方喊哥哥,那会儿他哪能想到往后有这样多的风霜雪雨在等着他。

傅至景已至而立,他也不再年轻。

孟渔这才发现他已经许久没有仔细端详过傅至景了,他对傅至景的印象似乎停留在了很多年前,视线里,对方的五官一如既往的清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眼下居然滋长出了一条极淡的细纹,跟他的银丝相同,都是这些年殚精竭虑的痕迹。

孟渔不自觉伸手去触摸他的眉眼,慢慢摇头,“没有。”

傅至景双手抱住他,缠绕在彼此指尖的白发垂垂而落,他将面庞埋在孟渔的颈窝里,叹道:“我倒觉着自己老了很多,你却一点都没有变。”

“你不肯和我多说话,不如听我说吧。孟渔,你不在宫里的两个月,我每夜都在想你。”他像是抓不住风的人,语气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说得也并不顺畅,顿了半晌才接着往下道,“我怕,你一去不回头,天大地大,再也找不到你。”

孟渔喉咙滑过一丝酸涩,依旧抿唇咬牙不发一语。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亦或者该如何去回应他们交错着擦肩而过的感情,他从不否认他是那么热烈地爱过傅至景,可大火过境后是触目惊心的狼藉,他不敢再轻易地捧出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面对推心置腹的傅至景,孟渔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生怕傅至景非要他给出一个说法,心里突突打着鼓。

正是不知所措之时,喉结突然被一阵温热含住,他浑身一颤,微微仰起了脑袋。

傅至景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被剥去视觉,那点濡湿就越发的清晰,一路顺着脖颈往上,精准地落在他的嘴唇、鼻尖,最终很珍惜地烙在了他的额心。

“睡吧。”

傅至景吹熄烛火搂着他躺下,他趁着昏暗打开双眼,到底不忍、也不敢让傅至景一人唱独角戏,想了想嗫嚅着开口,“我……”

傅至景轻轻嘘一声,“你我是夫妻,不是君臣,不必我说什么你都得费尽心思答话。”

无数句好听的妄语都比不过一句真言,他宁愿孟渔沉默以对,也不要假意虚情。

孟渔哑然,将斟酌好的话语收了回去,闷闷地嗯了声,片刻,低声问:“你好点了吗?”

傅至景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上,逗他,“听见没,还在打架呢。”

孟渔掌下是结实平坦的触感,没觉得有什么声响,竟想凑近了用耳朵去听。

傅至景微怔,阻止他这个堪称诡异的姿势,轻咳道:“和你说笑,怎还当真了?”顿了顿,“明日这药就不喝了吧。”

孟渔想到傅至景见到偏方时的神情,忍不住笑了下,“嗯,不喝了。”

深夜静谧,他这声笑落在傅至景耳里尤为清晰,叫傅至景久久回味——倘若能再博孟渔真心一笑,那药似乎也没那么倒胃口了。

也不知是药汁起了效用,还是魂牵梦萦之人回到身旁令人安心,傅至景竟真一觉到天明。

翌日神清气爽,行走如飞,连道上挡路的石子都显得和蔼可亲。

福广看着心旷神怡的帝王,马屁拍到心坎里去,“陛下与皇后小别胜新婚,真是羡煞奴才了。”

傅至景瞄一眼大内监的腰间,很有些“朝令夕改”的风范,含笑道:“把橡果戴上吧,再去库房领些碎银,太和殿上下办事得力,阖宫有赏。”

福广一把将袖子里的橡果挂坠掏出来,笑得脸上的肉挤到一块儿去,“奴才遵命。”

太和殿当差的宫人领了赏,一个个满面红光,简直要把孟渔当菩萨供起来——天知道皇后不在的这段时日,陛下常日不苟言笑,整个太和殿一派索莫乏气,当差的连口气都喘不匀,眼下云消雾散,自然喜气洋洋。

孟渔得知宫人领赏也为他们高兴,在宫中当差并不容易,说是脑袋系在裤带上也不为过,幸运的能混个领事当当,不走运的几十年都在干粗活。

宫女还能有出宫的盼头,内监却一辈子都得葬送在这里。

孟渔是个俗人,并不能参透什么高深的禅意,但他时常想,人的一生大抵从出世那时就是既定的,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人生匆匆几十载,能在有限的命数里多出去看看也算是聊以慰藉。

回宫第二天的孟渔就拿着令牌出了宫门,如今没人敢拦他,马车一路顺畅地直奔和丰楼。

开了将近十年的老字号依旧门庭若市,他轻车熟路地上了三楼,一把推开了包厢的门。

屋内的两人听见声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刘翊阳正在教嘉彦如何用弓弩,见着姗姗来迟的孟渔,笑道:“你晚了两刻钟。”

嘉彦一时改不了口,清脆地唤了声“爹爹”。

孟渔说自己在路上耽搁了,走进去道:“你们师徒二人在说什么?”

去年的这个时候蒋嘉彦想学武,由孟渔牵线拜刘翊阳为师,今日见面是前日就说好的,一为一同品尝和丰楼新出的美酒佳肴,二为庆贺嘉彦拜师满整年。

嘉彦跳起来高声说:“我要和师父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孟渔刚想夸赞嘉彦有志气,嘉彦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面色微变。

“等成了大将军,我要把父亲风风光光地接回京,到时候父亲就再也不会说我淘气了。”

刘翊阳拍拍嘉彦的肩,“大话别说得太早,去,到外头问问什么时候可以上菜,我有话要和你干爹说。”

蒋嘉彦正儿八经地作揖,“是,师父。”

门开门关,刘翊阳和孟渔走至窗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有一叶扁舟正在春色盎然的湖心荡漾。

“表哥,嘉彦要多劳你费心。”半晌,孟渔开腔,语气有些沉重,“他还不知道二王爷的事,让他快快活活地长大吧。”

刘翊阳附和道:“你放心,我知道如何做。”他笑笑,“你送我的弓弩用着很是顺手,多谢。”

两人简短地说了几句,嘉彦去而复返,哐当推开门,“菜来了。”

音色清脆,真真是无忧无虑。

孟渔刘翊阳对视一眼,转身望着嘉彦的笑脸,心中祈祷日子再过得慢一些,嘉彦不要太快长大,成人的天地有太多疾风骤雨,他知道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请小傅好好保养自己的脸蛋挽回老婆的心。

作者感言

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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