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琅越哭越凶了,眼泪像珍珠一颗一颗地往下砸,抽噎着,像是快要喘不过气:“他们会另外成立别的家庭吗?他们如果有了别的小宝宝,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爱我了。”
白清淮手足无措地替他擦拭泪水,他竟不知道祁明琅小小年纪有这么多的忧愁。
都说父母的爱最无私,可有时候也会随着世事变幻变得脆弱,他朋友奚昭然就在离异家庭长大,家庭破碎、父母再婚,他便从“宝贝”变成了“外人”。
“没有那么糟糕的,你要相信他们呀。”白清淮一阵心疼,“说不定过几天,他们俩就一起回来了。”
祁明琅小脸蛋涨红,可怜巴巴的,泪水把白清淮的衣服胸膛处的布料浸湿,在白清淮的怀里,他渐渐平静下来。
“听雪爸爸是爱祁冶爸爸的吗?”他仰着头问,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两个爸爸总会发生争吵,“老师说,他们相爱才会有小孩。”
白清淮失语,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合适。
“可是每次睡觉前,祁冶爸爸亲我,听雪爸爸也亲我,他们都不互相亲亲。”祁明琅很费解,“但是祁复叔叔就会偷偷亲你。”
白清淮:“……”
什么?
祁复什么时候在祁明琅面前亲他了?
白清淮顾不上害臊:“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种,亲吻只是其中一种哦。”
“哦。”祁明琅点头,他脸上还有泪痕。小孩子的脑回路总是独特一些,“那祁复叔叔一定很爱你。”
白清淮心中一震,嘴唇翕动,想说什么,还是放弃了。
祁明琅早熟,但他不会明白,爱是很复杂的东西。
爱吗?
他垂眸,盯着无名指上的戒痕。可能是有爱的,祁复对他的爱,是Alpha对Omega的爱,是对合法伴侣的爱,未必是对白清淮的爱。
但这些,他没必要和小朋友说。他抱着祁明琅起身,声音轻缓:“我们去浴室洗把脸吧,小琅哭成小花猫啦。”
祁明琅难为情地用手捂住脸,哭了一通后,又把心里憋的话说了出来,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白清淮知道,他只能暂时安慰祁明琅,祁明琅后续还会不会为了这样的事哭,得看祁冶和沈听雪会怎样与他沟通。
他们洗完脸出来,祁复正好回家,一进门就开始喊:“老婆!老婆!”
“嗯。”白清淮应了一声。
祁复的目光落在他的胸膛上,那儿湿了,因为布料轻薄,可以窥探到白皙的肌肤以及小小的浅粉色的凸|起。
分明更仔细地看过白清淮的身体,可这么一瞥,心口就开始烧得慌。
他本有话要说的,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喉头上下滚动,过了会才开口:“你去换件衣服吧。”
“什么?”白清淮低头,发现了胸前的异样,天,祁明琅上辈子是水龙头吗。
“……嗯。”
他换好衣服下楼,祁复正和祁明琅一起在纸上涂画。
祁明琅画得丑,沈听雪的眼睛歪了,手比腿还长,祁复居然画得更丑,给画上的祁冶安上了一个三角形的鼻子和圆形的大嘴巴,看上去能一口吞掉一头牛。看来祁复说他没有艺术细胞,真是完全没有谦虚的成分。
白清淮看不下去:“你这画的什么啊?”
祁复说:“祁冶不是就长这个样子吗?”
白清淮:“……”
你堂哥谢谢你。
虽然半途哭了,但祁明琅还是坚持要把这幅画完成,他和祁复一起将画了草稿,然后交给白清淮修改。
白清淮在草稿图的基础上,一点一点地改了细节,勾勒出人卡通人物的特点。
祁明琅盘着腿坐在地毯上,看着白清淮作画,眼睛都不眨一下。
祁复也是差不多的姿势,他觉得好神奇,方才那副画怎么能变得这么可爱?
上色的时候,是白清淮让祁明琅挑选颜色,他握着祁明琅的手,教他怎么填色,他再完善整幅画,让色彩更加均匀。
绘画的过程里,有一刹那,仿佛时光倒退,白清淮回到了他才到少年宫学画画的日子里。少年宫的老师布置了作业,是画“未来”,同个兴趣班的同学有画车在天上飞的,有画坐上飞船在星际遨游的,有画城市变成海洋的,只有他画了四个坐在一起吃饭的人。
那时候,兰潇问过他:“清淮,你画的什么呀?”
白清淮说:“爸爸、妈妈、弟弟和我。”
白见山路过时发出疑问:“咦,老师不是让你们画未来吗?”
“对呀。”只有几岁的白清淮嘴甜地说,“我们未来也要在一起。”
白琢在旁边很激动地叮嘱道:“哥哥!要把我画帅一点!把我画成奥特曼!”
……
他手一抖,思绪收回,却是物是人非。
虽然这幅画作有一些瑕疵,但祁明琅特别满意,对着它亲了几口:“清淮叔叔果然是大画家。”
他一定要拿给他的同桌看,让他知道他没有撒谎。
到了晚上,他竟然还想抱着睡觉,还是祁复打消了他这个念头,让他用电话手表拍了照,说抱着手表睡觉也一样。
祁明琅立马被他忽悠住了,把手表抱得紧紧的,像是当作了什么珍宝。小孩子即使有烦恼,也很少会失眠。他上了床,没一会就呼呼大睡。
白清淮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去阳台上透气。
虽然祁明琅是天使小孩,但带孩子的确是一件耗费精力的事情,他肩膀有点儿酸,想着明天如果有空,就去做个spa放松。
他点开手机,奚昭然在群里发消息骂舞团的老板还有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同事:工作好累,我不想工作了,有没有人包养我?
奚昭然:怎么没人理我?
奚昭然:你们两个不要装死。@阮愿@白清淮。
白清淮知道他在开玩笑:你倒是回国啊。回国我就拿我老公的钱偷偷养你。
奚昭然:老公?
奚昭然:叫得好顺口啊。
他不知道白清淮在现实生活里从来没这么叫过。
他八卦道:你和祁复现在怎么样了?先婚后爱进行到哪一步了?有没有擦出爱的火花?
白清淮的视线在“爱”这个黑色的字上多停留了两秒。
他说: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卸载圣女果小说。
奚昭然:你俩都一起去度蜜月了,感情没有升温吗?我看你发在网上的照片,看起来挺开心的。
白清淮在社交账号上也发了几张照片,不过都是自己的单人照,他不想用“情侣”、“cp”来吸引热度。
白清淮避重就轻道:联姻也是姻,度蜜月多正常。去私人海岛当然开心了。
奚昭然马上感慨:也是,我也想去私人海岛。
“砰砰。”
白清淮转过头,隔着门看见祁复在房间里。Alpha刚洗完澡,手里拿着白色的毛巾在擦头发,发梢还在滴水。
他侧着身,用指节敲了敲玻璃发出声音引起白清淮的注意。
为了不吵醒祁明琅,他用嘴型在喊“老婆”。
白清淮打开门,小声道:“怎么了?”
“天气这么热,你站在外面做什么?”话这么说,祁复迈开腿两步走到阳台,将隔音的门关上,锡山苑重视绿化,从阳台望出去是一片树林,因为天色晚了,路灯下的绿植变得沉闷。
他在这里住了有两年,但很少站在阳台上看风景。
“没什么。”白清淮说。
祁复笑:“对了。”
白清淮:“嗯?”
“今天签了一个大单子。”祁复回家时就想和白清淮分享。
他到祁家的子公司任职才两年,做出的成绩却不容小觑。他把自己夸了一遍,又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谢谢你。”
这次连祁老爷子也认可了他的表现,得到消息后给他打了个电话祝贺他。小时候祁老爷子很少表扬他,而是教他“胜不骄、败不馁,不能把情绪随便写在脸上”。
但现在他可以高兴。
他对着白清淮笑,白清淮不会批评他。
白清淮感到莫名其妙:“谢我干嘛?”
祁复说了这桩买卖的来龙去脉,他才知道,原来他大伯在其中起了个搭桥的作用。
白清淮不从商,也向来不主动过问生意场上的事儿。
他问了也没有意义,他能做的,仅仅是维持这段婚姻的现状。
“应该的。”白清淮想,毕竟联姻嘛,没道理只有白家捞到好处,互利互惠才是长久合作之道。
祁复眼睛亮亮的,他想肯定是白清淮在大伯面前说了他的好话,才让大伯也信任他。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爱妻者风生水起。祁复觉得是这么一回事,白清淮喜欢他,对他好,他也对白清淮好,似乎一切都变得顺利且美好。
他从背后凑过去要亲白清淮,白清淮伸出手,手指抵住他的唇:“你头发还没有吹干,别把水珠甩我身上。”
“哦,我去书房吹头发。”祁复说,“你和我一起去吗?”
“吹个头发还要陪同?你几岁了?以为你是祁明琅啊?自己去。”
白清淮把他赶走,在祁复背影消失时,眼神失去焦点,迷离里藏着一丝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