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芯问:“你怎么会这样想?谁告诉你我们是联姻结识的?”
祁复回忆起,他小时候在爷爷家生活,见父母的次数并不多。杨芯和祁海道很少一起来看他,有时候他们一起来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是沉默且古怪的。
有次祁老爷子带他去参加宴会,他去卫生间时路过一个角落,听见有人提到了他父母的名字。
“听说杨芯和祁海道在闹离婚呢。”
“为什么?”
“不知道。但想也不会那么容易离婚,他们两家现在合作这么紧密,离婚多伤感情。”
“伤感情?伤钱差不多哈哈哈。就说他俩是家族联姻吧。”
随着祁复长大,他逐渐了解,在他接触的圈子里,联姻是司空见惯的组成家庭的方式。他便认为将来他也会走上这么一条路。
杨芯知道她对祁复亏欠颇多,没想到祁复会对他们产生这么大的误会。她和祁海道是自由恋爱,但因为她的父亲是医院院长,祁家又有子公司涉及到医疗机械的项目,所以外界很多人不相信他们是因为感情结的婚,常说他们是为了家族选择的联姻。
她心绪复杂:“可是,祁冶他和沈听雪也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不照样结婚了?你也该知道,你爷爷虽然对你们严厉,但不会干涉你们的婚姻自由。”
祁老爷子是军人出身,他以高标准要求子孙,是想要他们成为优秀的Alpha,一个Alpha自身有足够的能力,是不需要通过联姻去扩大商业版图的。他不屑于绑架子孙的个人感情。
他的教育也有失败的地方,例如他教导祁复不要什么都问,要多思考,学会自己找答案。祁复有了一套自己的逻辑体系:“但是祁冶自立门户了,爷爷说之后祁家的产业会交给我。”
所以他觉得作为“继承人”的他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来。
杨芯一时失语,忍不住自责,他们和祁复的沟通不到位,才会出现这般的认知错位。她自认是开明的,如果祁复告诉他,不想结婚,要一直保持单身,她也会同意,只不过作为母亲,她当然希望祁复的身边有一个懂他的可以陪伴他的人。她从来没想强迫祁复去做什么。
祁海道见她神色难看,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捏了两下。他了解祁复,祁复这么多年没谈过恋爱,除了这个原因外,还有自身性格的因素在。
祁海道:“虽然你和白清淮是因为两家人撮合在一起的,但你现在喜欢白清淮,你告诉他,如果他也喜欢你,皆大欢喜,你们过好当下和未来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祁复:“他当然喜欢我。”
“……”杨芯说,“既然你们俩领证前没见过面,白见山说的什么他对你一见钟情自然也是假的,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他就是喜欢我。”祁复不想细说。
杨芯:“好好好,他喜欢你。那你方才愁眉苦脸的,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祁复犹豫了一下,他想听听有感情和婚姻生活经验的人会提出怎样的建议,于是说出口:“他觉得我不是真的喜欢他,而是因为和他结婚了才对他好。”
杨芯想了想,能够理解:“清淮这么想,主要是因为一般人都是先谈恋爱后结婚,你们结婚了,但没有谈过恋爱。”
杨芯:“谈恋爱多美好啊,缺失了谈恋爱的时光会很遗憾的。”
祁海道赞同:“嗯。”
“原来是这样。”祁复若有所思。
和杨芯、祁海道告别后,祁复马上给白清淮打电话。
电话没有人接。
在听到忙音后,祁复赶紧挂断,又拨出号码,还是没有人接。
怎么回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白清淮应该已经起床了。
想到昨夜那个梦,祁复心里有些慌张,也许是因为白清淮平日太纵容他了,所以白清淮避开他这种异常的行为会在他眼中被放大。他一边让司机开车回家,一边坚持不懈地打电话。
因为时间还早,白清淮和Gracia在吃饭前,先去看了部最近上线的电影,他便把手机调了静音。
哪想到电影结束,他和Gracia往外走,他打开手机,看到有来自祁复的三十六通未接电话:“……”
还有五条微信消息——
“起床了吗?”
“我问阿姨了,说你出门了。”
“你去哪里了?”
“别不理我。”
“回个电话好不好。”
白清淮:“……”
白清淮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祁复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他们同时说话——
白清淮:“出什么事了?”
祁复的声音很委屈:“你别躲着我,不准不要我。”
“……”白清淮恍惚,这都哪跟哪啊,他轻声道,“没不要你。我和Gracia出来逛街了。”
祁复控诉:“你不接我电话。”
白清淮:“我看电影呢,静音了,不是故意的。”
祁复:“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吧,我们约了看音乐剧。”白清淮说,“你会议结束了吗?”
“嗯。”祁复提醒,“你记得音乐剧结束了就回家。”
白清淮:“……好。”
祁复说:“我等着你。”
因为祁复这句话,白清淮一下午都有点儿心不在焉,看音乐剧也频繁走神。Gracia笑他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第二次感受到祁复也会缺乏安全感,第一次是在祁复易感期时,祁复问他为什么不叫他“老公”。
祁复在等他,是想要和他说什么吗?昨天祁复就说了想要和他聊一聊。白清淮感觉自己整个人一分为二,一部分仍在怀疑祁复是否懂什么是喜欢,另一部分却忍不住去相信祁复的想念和喜欢,对祁复有所期盼。
在音乐剧即将谢幕时,他起身离开了歌剧院,开车回了锡山苑。
走到门口,他突然发现,花园里有一大片的落新妇。
粉色的花呈锥形柔雾感,毛茸茸的。晚风吹过,它们随之摇曳,朦胧梦幻。
白清淮想起来,刚同居的时候,祁复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花。
没想到他还记得。
怎么会喜欢落新妇?是在刚有性别意识的时候,和家里人一起参加了一场婚礼,他觉得新娘子手中的捧花特别漂亮,问兰潇:“妈妈,那是什么花啊?”
新娘手中的手捧花由很多种花组成,但兰潇只说了:“落新妇。”
于是,落新妇在白清淮眼里,就成了关于爱的代表。
那时候他不懂婚姻,只是向往着美丽的东西。
现在,他和祁复结了婚,祁复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落新妇,它们轻盈、灿烂,在白清淮眼中依旧美丽。
祁复听到响动,从客厅里走出来,说是走,但也拿出了竞走比赛的速度来:“老……白清淮!”
“别老白清淮了。”白清淮叹了口气,“想叫老婆就叫吧。”
“老婆。”
祁复清了清嗓子,把他的“辩护稿”忘到了一边,就着这个称呼说道,“我第一次这么叫你,是在婚宴上,那时候是觉得叫你全名太生疏了,叫清淮,又和其他人一样,想着叫老婆,显得更亲昵一些。后来喜欢这么叫是因为,想到你是我老婆,我很高兴。”
“不是因为我有老婆高兴,而是为对象是你而高兴。”祁复望着他,“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白清淮心潮涌动,在祁复真诚炙热的目光下,轻微地点了下头。
“我很喜欢你。”祁复说。
“虽然我们结婚了,虽然步骤乱了,但我想,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还来得及谈个恋爱。”
“白清淮,你要和我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