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称呼，小春卷改口叫娘应该是成亲一两年后。
他们那边儿管娘不叫娘，叫姆妈。
从此之后就听见沈鸢跟在侯夫人的身边。
说什么都要带一句称呼。
“姆妈今日可要出门去么？”
“我叫人把账册给姆妈送来。”
“衙里头没什么事，叫姆妈担心了。”
“姆妈”“姆妈”
二十几岁优雅温柔的沈侍郎一声一声地喊，声音亲亲热热的，越喊眼睛越亮。
卫瓒在边儿上看热闹，看的好笑，也跟着沈鸢的称呼喊：“姆妈，我们回去了啊。”
沈鸢听见这一声就瞪他。
侯夫人笑着说：“去吧去吧。”
卫瓒便勾着沈鸢的肩就出去了。
沈鸢不大高兴地看他：“你学我说话做什么？”
卫瓒说：“谁学你说话了，我自己的娘，我自己不能喊么？”
沈鸢轻哼一声，转弯抹角说：“三毛学的。”
卫瓒就说：“三毛是谁？”
沈鸢说，我院儿一条狗叫大毛，一条叫二毛。
卫瓒让他给逗笑了，说：“你自己照照你在我娘面前的样子，咱俩谁像三毛？”
沈鸢看了他半天，卫瓒以为他要发火。
谁知沈鸢忽得抬头亲了他一口，口吻淡淡说：“你闭嘴。”
卫瓒发现了，这是沈鸢新的计策，说不过他，就干脆塞他个甜枣吃，把他嘴给堵上。
卫瓒嘴角翘得老高的，笑着看了沈鸢一眼，真闭嘴了。
过了一会儿，卫瓒又想起一道坏主意来，问沈鸢：“我娘你都改口了，那我呢？”
沈鸢装傻充愣，说：“你什么。”
卫瓒说：“你喊我什么？”
沈鸢说：“卫瓒。”
卫瓒哼哼唧唧缠磨了他好半天，也就换他喊了一声“卫惊寒。”
卫瓒这天的晚饭没吃。
他也学会制沈鸢的法子了，沈鸢这人不能跟他来硬的，倒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对沈鸢特别管用。
……当然也不能真不吃。
点心还是要吃一点的。
水果也还是要吃一点的。
反正月上中天的时候，卫瓒啃了三根黄瓜四个梨，还吃掉了半盒糯米糕，灌了一肚子山楂汤的时候。
沈鸢进来了。
卫瓒赶紧把没吃完的糯米糕藏起来。
装模作样赌气。
沈鸢端着一盒子饭菜，别别扭扭嘀咕：“你这跟谁学的毛病，动不动就不吃饭，饿坏了再去姆妈面前告我的状，说我不记着你。 ”
卫瓒就伸手一下一下摆弄床上的荷包，懒洋洋学着他的口气说：“反正也没人在乎，吃不吃的有什么要紧。”
沈鸢：“……”
卫瓒轻哼一声，说：“也是我命苦，人家嫁个郎君还能得声哄，我家夫婿进门这样久了，连声娘子也不喊我，谁说南方小公子会疼人，可见不是谁都有这样福分的。”
沈鸢让他说的忍不住笑：“我喊你娘子做什么？平日里我像你这样说话了么。”
卫瓒挑眉抱胸看他：“你说呢？”
沈鸢没说话。
卫瓒又懒洋洋去摆弄床上挂的穗子。
隔了一会儿。
沈鸢悄悄、轻轻覆着他的手，下定了决心似的，小声说：“我们那边喊人有些肉麻，若喊了你了，你不许笑。”
卫瓒“嗯”了一声。
眼底不自觉发亮，以为沈鸢要喊个娘子郎君什么的。
就听那沈公子吸了好几口气，在他耳边儿低低喊了一声。
“心肝。”
——卫瓒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