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家,怜声就在周岭椿屋子里扒拉。
“周岭椿!你过来,我以前身上那帕子呢。”怜声在放钱的抽屉里没找着,冲外面正在把自行车停夹道的男人喊道。
过了几秒,周岭椿进来说,“要帕子干什么?我把它放在柜子顶了。”
之前周岭椿上抽屉里拿钱,发现里面被怜声翻得一团乱糟,原本叠好的帕子随意混在其中。怜声大大咧咧不爱收拾东西惯了,周岭椿便干脆放在怜声够不着的地方。
怜声推着男人走过去:“快拿下来,我要看。”
周岭椿伸手从顶部拿下来个盒子,那盒子呈黑色四方,像是盛珠宝的。打开盒子,里面正方方正正摆着叠好的手帕,怜声手快地拿出来摊开看。
真丝帕子垂在半空中,布料泛浅青色,在空中微微晃动,如山下滑下来的水流。怜声安静地歪着头,脑袋里似在想着什么。
周岭椿不晓得怜声怎么突然想起来这帕子,以前都是随便看一眼就丢一边去了。这兆头不太好,他心底有些紧张,但面上是平静的,把怜声抱起来两个人一起坐在床边,低声问怎么了。
是想起什么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怜声突然攥住帕子站起来,手按在男人肩膀上,两只眼睛睁得很大,眼珠很黑,像被月光洒过的潭水。
过了几秒。
“今天有人跟我说其实我是你拐来的。”他煞有介事地说。
周岭椿气息微顿,说,“谁说的?“
“你就回答我到底是不是呀?”
周岭椿说:“不是。你见过哪家拐来的婆娘跟供祖宗似地被供在案台上?”
“你撒谎!你刚刚没看着我的眼睛!”怜声带着鼻音,脑瓜子转得滴溜溜得快。
男人叹口气:“到底怎么了?你是觉得我不够疼你?”
怜声摇摇头,站在周岭椿腿间,手指下意识地去扯周岭椿的衣服,半晌交代说,“我今天去买糖葫芦碰到个人,他说好像在城里拉人时有人拿着我的照片问他见过没有,只是觉得很眼熟,你……你以前去城里帮我找家的时候是怎么找的?”
如果真的现在还有人在找他的话……
周岭椿没说话。
男人的沉默无不说明着心虚!怜声等了几秒,眉头一皱。
他说:“我是不是真是你花钱拐来的啊!还是说……还是说你连一毛钱都没花,把我打晕抗回来了。”
他要哭了,他更相信后面一种可能,手指顺着洁白的额头往头发丝里面去摸。
手指头摸到一个凹凸不平的疤痕,更是印证了他在路上的猜想——他是周岭椿一毛钱都不用花得来的婆娘。虽然周岭椿对他确实好,但……那也不行!周岭椿要是看上他了应该像村里一样给一笔钱给他当彩礼的!
他可不是很随便很便宜的!
周岭椿刚要张口,怜声当即就鼻子一皱,眼泪掉下来了,去抓着周岭椿的手往那摸,赖男人,“这是不是你打的?你为了一毛钱不花把我都打失忆了……对了!前两年你不是盖了新房子?你肯定把娶我的钱都拿去盖房子去了。”
他越说越觉得真!
天大的一口锅直接砸在周岭椿头上,周岭椿面部表情出现裂缝,不知道怜声怎么能想出来这一出。
指腹被迫按在了那条疤痕上,他的心却是一颤,说:“没良心的,你醒来我给你换头上的伤药背着你去村里张医生那去了多少次?冬天伤口发炎挂吊水都是我给你暖手,后来你好了我要把你送走,是你自己赖着非要待在我这的。”
漫漫大雪日,两个人的身影,路上一个人的脚印。
怜声不吭声了,这……确实……好像……是这样,他身体像没了骨头,一歪就倒在人怀里,头靠在男人肩膀上。过了几秒,找到男人话中的漏洞,“什么叫我赖在你这?我在你床上睡几天就叫赖啊,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老婆啊。”
他白呼呼的脸蛋上还挂着两滴泪珠,眼神幽怨,像是在丈夫家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
周岭椿稀罕地低头含住怜声的嘴唇吃了一口,发出一声啵声,看着怜声一张马上你再不哄我我就要闹了的脸,认真说,“到底是不是你说了算。但我只亲我老婆。”
怜声提起唇角,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说,“哼,算你识相。你要是敢对我不真心,我们就分家。”
“怎么分?”
“先分床!这个床归我,你以后睡地上。”
周岭椿无奈又宠溺地笑,说“好好好。”
什么东西都没说清楚,二人便又莫名其妙地亲了起来,或者说过去以往都是这样,提到一点关于怜声的过去,总是随便带过。一个是神经大条很快就转移注意力了,一个是闭口能不说就不说。
屋里面没风,怜声脱了件外套,里面的衣服是贴身的,一把小腰勾勒出来。周岭椿掐着人的腰抱在腿上亲嘴,大掌像长了眼睛似的往上移,去揉怜声胸口的乳粒。
怜声的柔软的舌头被周岭椿含着吮了几口,嘴巴里的水儿都被吸了去,他被亲得晕头转向,连那骑摩托车拉人的叔说的其他话都抛到南极了。
比如自己偷着出去再打听打听。
比如寻找到自己的家人。
可说实话,怜声现在的记忆都是遇到周岭椿之后的,在醒来头部剧烈的疼痛中,他第一眼见到的是周岭椿,是夏日的欢乐与畅意,冬日的温暖与安心;白天的呵护与纵容,晚上的疯狂与淋漓。
让他闭眼努力回想过去,一片黑暗中也全是周岭椿的身影。
周岭椿和奶奶早就是他的家人,以及,他心底总莫名的不太想回到过去。
一想得多了,总会心慌,所以帕子他总是随便看看就放在一边。
其实他本来也是不想跟周岭椿闹的,只是他被周岭椿宠坏了,自然就耍起了小脾性。
怜声心想,就算别人说他脾气坏,那也是怪周岭椿,谁让他对自己那么好,把他都宠坏了。
就算他真找着家了,那他也非缠着周岭椿不可!
非永远缠着他不可!!!!
两个人抱着亲上头了,自然而然一块倒在床上,突然响起一声颇有些愤怒的细长叫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从被子底下钻进二人的空隙。二人低头往腰部瞧去,一只橘色的小猫脸上长着长胡子,蹲坐在被子上,矜持地等待着二人的道歉。
周岭椿捏着猫的后脖颈拎了起来,看向怜声,严肃地说,“不是说过不准让猫上床吗。”
“橘子”睡在被窝里不用想就知道会是谁的杰作,小猫在半空中挣了一下,冲着怜声“喵”地叫了一声。
怜声心疼地赶紧把猫抱在怀里,说,“哎呀,它还小,你这么凶是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