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大胆!”
宋俭捂住自己的腰带后撤了一大步:“竟敢这么冒犯朕!”
少年皎白的面上浮起红晕, 眼睛瞪得圆又大,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
谁知他的暗卫跪地说道:“属下愚钝,望陛下明示。”
宋俭:“???”
这……这人!
他气道:“你说朕……说朕……”乖。
这种词怎么能用来形容他呢?!他可是皇帝!
但不知为何, 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好像那“乖”字烫嘴似的。
宋俭恼着脸站了会,索性一挥袖子转过身去了:“不用你了, 朕自己弄。”
他飞快的把腰带整理了一下, 然后绕过他去大声叫道:“宫德福!宫德福!朕的酥酪呢!”
“诶!陛下!来了!”
少年第一次如此痛快的起了身,宫德福别提多高兴了, 让小五子把酥酪端进寝殿后, 又端来盆热水。
宫德福手里拿着柔软的布子:“陛下,老奴帮您擦擦。”
宋俭:“你别忙活了。”他主动伸手去盆中洗了洗,然后拿布子一擦:“朕先吃。”
他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香甜的酥酪立即将舌尖儿包裹, 他很满足的眯起了眼睛,正打算再吃下一口, 突然听宫德福说:“哎呦,萧大人啊,您怎么跪在这里?”
宋俭皱皱眉, 咬着勺子回头去看。
方才说了请他明示后就一直跪着, 他也没让他跪啊。
想起自己要笼络臣子, 又柔软了面色:“你起来吧,来朕跟前。”
“是, 陛下。”
暗卫身形高大,在他面前罩下一片深重的阴影, 宋俭边吃边说:“你昨夜救驾有功, 朕也不是那种赏罚不分的人, 宫德福,你给他拿两颗金豆豆。”
“陛下。”
宋俭:“唔?”
“属下不要金子。”
宋俭稀奇了,居然有人不喜欢金子!
他托着下巴哼了声:“那你要什么?”
“属下斗胆,想到陛下身前侍奉。”
宋俭眨眼:“没啦?”
“嗯。”
宋俭还以为他想要什么呢,摆摆手:“行吧行吧,朕允了。”
刚好他也想笼络这位天察司的首领,他登基不过小半月,根基不稳,很需要些能为他办事的心腹之人,前两天他还在琢磨怎么把天察司的人大换血,现在好了,首领都听他的了,那不是节省了很多麻烦嘛。
宋俭高兴的又喂自己吃了口酥酪。
吃完后又回忆起刚才的事,他从唇间拿出勺子,伸过去隔空点了点他:“你既愿意做朕的人,那朕就得告诉你,像刚才那样的话不许再说了。”
见暗卫又要启唇,他先一步点头:“对,没错,就是那句,不许夸朕乖,实在想夸,你就说朕英明神武丰神俊朗勤政爱民。”
“朕跟你说话呢,听到了没萧硬槐?”
“是。”
宋俭满意的收回了勺子,而后吃着歪头与宫德福说话,并未注意到暗卫的视线轻轻落在了他绯红饱满的唇上。
因为这一碗酥酪下肚,宋俭上早朝时精神十分饱满,肚子也没咕噜噜的乱叫。
他坐在龙椅之上,连番听了几位大臣启奏,都心情很好的应允了。
下朝后他回去用了顿香喷喷的早膳,吃饱喝足才慢悠悠的朝御书房去。
“……”
啊。
好多折子。
宋俭撑着腮帮子,随手翻了两本,吃饱喝足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这他得批到什么时候啊。
他命人把御书房的门窗都打开,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空气里都是折子的味道。
烦。
以前他哪里做过这些事情,他那位老父皇是位痴心人,一辈子也就迎了他母后一个人,两人恩爱了十几年才有了他,所以他打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他老父皇在的时候其实也请了朝中不少德高望重的大臣来教导他,只是他不爱学,门门功课都浮皮潦草。
哪知他老父皇走得突然,这皇位会一下子落在他头上,如今再不愿也得努力的学。
他咕哝道:“宫德福,你进来给朕扇会扇子吧。”
宫德福忙应声进来,扇了会,见少年托着脸蛋发呆,小声劝道:“陛下,您快些把折子看了吧,不然拖到晚上您又困了,看不完的积压到明日,您便更看不完了。”
宋俭:“……”
好恐怖的故事。
他坐直了些,正色道:“好,那朕开始了。”
宋俭翻开第一本,努力的把奏折从头到尾认真看了遍,看是看懂了,但都是些车轱辘废话,大概就是说xxx下朝的时候和同僚偷偷讲大逆不道的话。
这大逆不道的话是:陛下尚还年幼,需他们这些臣子顶大梁。
一旁的墨字票拟写着:但凭陛下定夺。
宋俭把这句话看出花儿了都没觉得哪里大逆不道,本来就是实话啊,他就是年幼,需要这些两朝老臣扛事,不然呢?
沉默半晌,他拿朱笔批了个大大的叉。
真是,他又不是判官,能不能有点正事给他看。
宋俭埋头,一鼓作气把桌上的折子看了大半,同意的就画个红圈圈,不同意的就画个红叉叉,遇到需要他定夺的重要事情他就先搁置到一旁。
终于在临近午时的时候看完了,宋俭饥肠辘辘,赶紧让宫德福招呼人给他上菜。
吃了一半还不忘说:“你下午的时候把徐羡汤涞和高开济几人都叫来,这些事情朕要和他们商量一下。”
宫德福应声:“诶。”
宋俭miamiamiamia愉快干饭,吃完以后又想起件事,他伸着懒腰叫了声:“萧硬槐。”
“属下在。”
“朕想吃八福居的糕饼,你去给朕买些回来,切记别让人知道了,不然他们又要上折子唠叨朕,什么规矩什么体统,朕听着烦。”
“属下领旨。”
萧应怀身手敏捷,半个时辰便往返一趟,他拎着两个油纸包回来,刚跨进去就瞧见御书房内几位大臣落座。
少年正半趴在御案之上,嗓音懒顿:“那几位大人觉得如何是好呢?朕好好想过了,但是没想出来耶。”
汤涞:“陛下,微臣倒觉得此事不如交给……”
萧应怀静了片刻,转身退了出去。
御书房外有棵树,他飞身上去,抱臂斜倚在树杈之间。
房顶之上的龙啸见了,脚步很轻的在琉璃瓦上踏了几下,飞过来蹲下:“大人,您出宫了?”
萧应怀低瞥一眼:“嗯。”而后视线便又转向了御书房内。
龙啸沉吟片刻:“您上次让属下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说。”
“朝廷每年拨到长宁的治河款一半都进了河道上下官员的口袋,而另一半又回了京城,无常发来密信,他们截到了长宁的账本。”
萧应怀面色有阴翳拢下,树荫投射的光斑轻晃,在俊美锋利的五官上切割出几道明暗界限。
他轻掀了下眼,吐出一个名字:“程玉瑾?”
龙啸:“正是。”
萧应怀:“我知道了,派人盯着他。”
“是。”
天色将暗之时,以汤涞为首的几位大臣终于从御书房中先后出来,萧应怀拎着手中糕饼从树上跃下,走了进去。
“徐卿,你上次给朕带来的九连环朕还是没解开,你有什么法子吗?能不能教教朕?”
青年温润的笑声响起:“当然。”
萧应怀望见少年好奇的探着身子,紧紧的盯着徐羡两只手,君臣挨得极近,本是一副和谐之景。
“陛下。”萧应怀启唇。
宋俭听到他的声音一下抬起头:“你终于回来了,出去这么久,朕早就饿了。”
萧应怀看了眼身着红色官袍的徐羡。
宋俭见状:“哎呀没事的,徐卿是朕的心腹,他不会上折子说朕什么的,朕很信任他。”
徐羡:“萧大人。”
萧应怀只很轻的点了下头,随后把手中糕饼递给少年:“属下各样都买了些,陛下尝尝爱吃哪样,下次属下多买些。”
糕饼的油纸打开,宋俭眼睛都亮了,他捏了一块塞进嘴里:“这个荔枝酥好吃!”
他眼睛弯弯的,扭头问:“徐卿也来一块吧,可好吃了。”
徐羡笑着摇摇头:“陛下吃就好,微臣还不饿。”
宋俭有些可惜,徐羡接道:“陛下爱吃八福居的糕饼,以后微臣进宫时都可以帮陛下带些,陛下只管吩咐。”
宋俭嘿嘿一笑:“徐卿真好。”他又吃了块,哝哝哝的说:“这个……得多久……才能解开啊……”
徐羡:“给微臣半刻钟就好。”
宋俭:“嗯!”
萧应怀神色沉沉。
徐羡边解九连环,边伸手摸了下后背。
是衣服穿少了吗?怎么总感觉后背凉凉的。
很快九连环就解开了,宋俭赶紧伸手接过来,晃着上面的圈圈:“徐卿太厉害了。”
“陛下谬赞。”
他说:“既已解开,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宋俭心情很好,扬声道:“宫德福,你送送徐大人!”
徐羡知道帝王少年心性,也没拒绝,说了句:“多谢陛下。”
然后便转身了,离开时他又朝一旁的暗卫点了点头::“萧大人。”
萧应怀:“……”
呵。
他淡声道:“徐大人好走。”
徐羡心里嘶了声,连忙走了。
“陛下可还吃饱了?”
宋俭嘴里塞得满,正低头研究手里解开的九连环,闻言头也不抬的说:“唔……没呢呀,怎么啦?”
宋俭并未得到什么回应,也没注意书房里的人离开,他所有注意力都在九连环上。
琢磨了好一会,直到嘴边蓦的递来一汤匙,他嗅着一股浓浓的红豆甜味儿。
睁大眼睛看去,发现是他很爱吃的红豆乳沙。
宋俭:“什么时候做的?”
萧应怀:“属下回来时就吩咐过御厨了,一直冰着,陛下尝尝?”
八月宫中暑热还没消,宋俭确实馋这一口,他乖乖张开嘴一下就吃干净了。
萧应怀低低问:“好吃吗?”
宋俭:“好吃!”
于是那汤匙又盛满递来他唇边,宋俭歪着头抿红豆乳沙,视线却还盯在手中叮叮当当的九连环上,嘀咕道:“方才瞧着徐卿那么轻易就解开了,怎么轮到朕自己又弄不了了。”
萧应怀眸光凝去,见少年纤长的睫毛忽闪着,鸦羽一般浓密漂亮。
“陛下让属下来试试?”
少年瞬间抬头:“你也会呀?”
萧应怀:“幼时曾在邬大人府上见过。”
宋俭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位邬大人是谁,他见过的,天察司原来的首领。
好像……好像……
他有什么便问:“朕好像记得你是邬大人捡回宫中的。”
萧应怀:“是,承蒙邬大人栽培。”
宋俭:“那你今年年方几何了?”
“二十又六。”
宋俭挠挠头:“噢。”
“给,你解吧,朕再看一次。”
萧应怀却道:“陛下,九连环这样的玩意儿,看是看不会的。”
宋俭:“那怎么办?”
“属下亲自来教您吧。”
宋俭不明所以的眨了下眼,下一秒,他的暗卫便绕至他的身后,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下,两条胳膊将他拢住。
“陛下,莫要走神。”
宋俭睫毛一颤,瞧着自己两只手被他包住。
唔。
萧硬槐掌心……好厚的茧子。。
【作者有话要说】
俭俭:这姿势是否哪里不对[问号]
萧应怀:[黄心]
夕阳红路人皆知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