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盘打弯, 一路弯到大西洋。”
地球破镜重圆if线,过年出柜见家长文学。
——
北方的气温相当肃冷,空气干燥少雨, 下了一场雪, 将近年关,街上都是些色彩笨重的羽绒服。
魏邈回来的时候,油然生出一种熟悉感,连雾霾都和记忆里别无二致, 市中心的店铺三年里换了几遭,空气里一股烘焙甜品的香味儿。
他右手边捎带着一位蓝色眼睛、身高颀长的外国人, 走在街头, 如同自带一块Led广告牌, 效果奇佳,回头率莫名飙升了许多。
奥兰德眉眼萦绕着愉悦柔和的笑意, 偶尔有目光和他的视线接壤,都和颜悦色, 此刻侧着眼,专心听魏邈向魏母打电话。
“……总算回来了。”魏母在电话里温和地说, “你今天下午到家吗?我让你爸准备你爱吃的菜。”
魏邈随母姓, 魏若琳是高知家庭出身, 性格外柔内刚,和魏父结婚时也不过二十出头, 她别无兴趣爱好,独独热衷于地质和历史, 生活得相当纯粹,家里大小的琐碎家务几乎都是魏父包揽。
魏邈说:“应该的。”
“国外生活这么久,也不知道瘦了没有。”魏若琳问, “我给你做糖醋排骨,还想吃什么?你点菜。”
说是她做,实际上也是魏父主厨。
话题终于有了空挡,魏邈见缝插针:“妈,我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魏若琳很惊讶,电话里,她愣神了一瞬,才问:“你谈朋友了?”
魏邈的上一任女友,她是知道的,那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儿,第一次见面时留着一头粉色的披肩波浪卷,戴着猎鹿帽,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每次见面,发色和美瞳都焕然一新,一口一个“姐姐”,说“辈分各论各的”。
魏若琳并不太看好那段感情,女生表现得太过圆滑老练,是情场的老手,而魏邈一方面做得尽善尽美,一方面姿态又游刃有余,彼此貌合而神离。
最终还是提了分手。
年轻人谈恋爱大多是短择,没有定数,第一任并非多么重要的角色,她和那位姑娘见面实属偶然,也是对方主动添加了联系方式,对她嘘寒问暖,提了分手之后,便再也没有多余的交流,之后魏邈也没有再谈及过这事儿。
电话外,奥兰德屏住呼吸。
他神色难得浮现出忐忑,握住魏邈的手紧张地攥紧,唇竟也抿出几分白,听魏邈慢条斯理地回复说:“之前没告诉过家里,我看过年了,想带他来家里坐坐。”
魏若琳用责备的口气问:“为何不早说?家里的年货还没有准备好,你提前两天告诉我,时间就宽裕很多。”连一桌子菜都没有做好,让姑娘笑话。
魏邈瞥了奥兰德一眼,见对方心虚的不说话,略有些好笑,他也不清楚奥兰德千里迢迢从英国追来到底要干什么,掐着点儿看完他的航班,然后买了同航司的票。
机场休息室里碰到,让他吓了一跳。
毕竟是春节,总不能真把他扔酒店里。
魏邈说:“我欠考虑,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还有一个小时到家,不做饭也成,我过年回家是为了见您,又不是为了一顿糖醋排骨。”
魏若琳说:“胡闹。”
“您做好心理准备。”
感受到手里逐渐收紧的动作,魏邈难得见奥兰德如此如临大敌的表情,仿佛荆轲刺秦王,风萧萧兮易水寒,他略有点儿好笑:“不是姑娘,是男朋友。”
·
那通电话挂断了,魏若琳依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坐在阳台上剪花的手停了下来,久久不曾动弹,魏父走过来时,便见她神色凝重,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魏父问:“你儿子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魏若琳说:“还有一个小时。”
“怎么不高兴?”魏父穿着针织马甲,身型修长,戴着银丝眼镜,即使接近五十岁,眼角依然没有皱纹,文质彬彬地道,“我把房间都给魏邈整理好了,他回来就拎包入住。”
魏若琳表情却实在不太好,她年轻时读波伏娃、读伍尔夫,读一切进步的自然主义哲学,认为理论后于存在,年轻时同样疯狂。
但年纪大了之后,更喜欢安稳的生活,尤其经历了那一场险些让她丧命的山洪之后,劫后余生,只觉得庆幸。
唯一的孩子莫名有了一个男朋友,她当然难以接受,行事如此出格,难不成指望她放烟花庆祝?
人老了,接受程度随年龄增长逐年降低。
她有那一瞬间,觉得魏邈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她的孩子是怎样一种取向,她心知肚明。
她说:“魏邈交了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魏父说,“是件好事儿,等等……”
他惬意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变成另外一种吃惊的愕然。
四目相对,魏若琳苦笑一声:“老方,怎么办?你儿子把人都要带回家了。”
魏邈从小到大,从未需要她来引导、管教,一向省心。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妻子的表情六神无主,方应海忍不住低缓了声音,说:“等孩子回来再说吧,我们也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去取一点现金做见面礼,锅里炖着羊肉,你看着火。”
“什么叫回来再说?我不可能同意。”
方应海问:“那你有什么办法?”
魏若琳不假思索地说:“让他断了。”
“魏邈二十五了,小琳。”方应海说,“我们在他小的时候没有很好地履行父母的责任,现在就不能这样武断地替他做决定,他有分寸。”
“这像有分寸的样子?一声不吭带男友回家,离经叛道,我年轻时候都干不出来这档子事儿!”
方应海挑了挑眉。
魏若琳二十几岁的时候,情史比魏邈丰富得多,林林总总一大笔烂账,如今还有前男友每月从北美邮寄信件和各种礼物,风雨无阻。
魏若琳唇角抽搐了一下,气焰无声削弱,她停止这个话题:“行了,你忙你的。”
她儿子玩得好一招先斩后奏。
总不能大过年的,因为这事儿把他扫地出门。
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响起按门铃的声音,魏若琳开了门,便看见魏邈站在门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毛大衣,披着暗红色的格纹围巾,唇角含笑,手里的东西鼓鼓囊囊。
……瘦了。
魏若琳想。
魏邈张开双臂,拥住魏若琳,笑着道:“魏女士,过年好。”
他鲜少有这般亲昵的举止,魏若琳一时间竟感受到那句话里沉默难言的思念,她被魏邈抱得很紧,仿佛彼此相隔日久,思念更加漫长无声。
魏若琳怔了几秒,旋即笑了起来,轻声问:“这么想念妈咪啊?”
她自小与魏邈关系并不亲厚,也亏欠他良多。
魏邈的幼儿园由保姆看顾,说话都被吴语的方言带偏了调,上一年级时才纠正过来。
魏若琳不觉得自己是个优秀的母亲,她也不需要魏邈多么爱她。
魏邈转过脸,魏若琳这才看见身后那位长相极其英俊的外国佬,眼眸碧蓝,长相英俊得出奇,此刻正垂下眼,冲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她一米六八的个头,甚至需要仰脸才能看清对方的长相。
魏若琳脑海中一道雷轰然闪过。
——她的三舅姥姥,怎么还不来一道雷劈死她?
下一秒,那位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外国佬低下身,冲她微微颔首,用流畅的中文说:“魏阿姨。”
魏若琳:“……”
她维持着温婉的表情,呵呵地笑着,强忍住把门堵住的想法,语气疏远、客气:“你好,请进,请进。”
奥兰德弯腰先进了门,魏邈跟在他后面,他和魏若琳并排走,被魏若琳报复性地狠狠地拧了一把他小臂的肉。
治不了洋人,还治不了你?
魏若琳没留情,魏邈疼得眉心一跳,轻轻“嘶”了一声,奥兰德冷不丁转过脸。
没有任何目光接触,魏若琳不知道为什么,心脏骤然一跳,几乎瞬间让她凝固下来,那是一种上位者的目光,冷漠得淋漓尽致。
可——
她掐她的孩子,和这位“儿媳妇”有什么关系?
哦,好像还真有。
魏家住在大学早年分配的公寓楼里,地方还算宽敞,四室两厅两卫,建在老城区的市中心,朝向坐北朝南,采光明亮,方应海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奥兰德,也吓了一大跳,过了半晌,才说:“魏邈,不介绍介绍?”
奥兰德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原本准备的开场白堵在嗓子里,竟没有说出来。
魏邈的手抵他的肩上,轻轻捋了一下,那是一种表示亲密和安抚的动作,道:“爸、妈,三堂会审呢。”
魏若琳冷笑了一声。
都直接登堂入室了,还需要她说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
魏邈扶着方应海坐下,为父母倒了两杯茶,茶水泛着热气,方应海半晌没说话,接过杯子,听魏邈有条不紊地介绍道:“这位是奥兰德·柏布斯先生。”
他转过脸,又对奥兰德说:“这位是方教授,这位是魏教授。”
介绍得简单粗暴,魏若琳垂下眼不说话,她的所思所想都清晰地展现在脸上,一览无余,方应海没说什么,镜片下的眼睛冷冽温和,只笑了笑。
奥兰德面带笑容,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魏若琳拧眉问:“你学过中文?”
“有一些接触。”
“从事什么职业?”
“做一些金融相关的投资工作。”
魏若琳心道,诈骗窝。
她越发狐疑,示意方应海和这位外国友人聊天,说:“我去厨房看看火,魏邈,你也过来,帮我看看天然气。”
魏邈站起身,跟着她走进厨房。
厨房开了一扇窗户,炖煮的肉香依然扑面而来,L型的空间,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魏若琳靠着橱柜,眯起眼,抱着手臂问:“坦白从宽,老实交代,你和那个洋鬼子怎么认识的?”
魏邈说:“微信摇一摇摇到的。”
魏若琳压根儿不吃他那一套:“你哄鬼呢?”
魏邈将火关小了些,沉默了一瞬,道:“妈,我和他认识有几年了,应该是认真的。”
但最初认识的过程很难称得上正常。
魏若琳从厨房的玻璃门向客厅的方向瞥了一眼:“你之前怎么没提过?”
“分分合合,没有确定的事情,何必劳您忧心。”
这算是确定了的意思。
魏若琳微微皱眉,消化了一会儿,点评说:“还挺有故事。”
魏邈笑了一声,道:“您放心,我清楚我在做什么,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了。”
魏若琳想踹他一脚,把他踹清醒了。
但凡拎个女朋友回家,或者跑去当上门女婿,她也不至于真生气。
“以后呢?”不是她不看好,而是确实阻碍重重,“异国恋?”
“看他的意见。”
“他人靠谱吗?”魏若琳沉默了半天,才想起来对方的名字,“那个奥兰德。”
“回头我做一份他的个人简历发给您,您帮我把把关。”
“确定没艾滋?你俩谁上谁?”对面比她儿子还高。
“……没有。”
“你自己看着办吧。”魏若琳一锤定音。
或许是被雷劈多了,已经有了免疫效果,事已至此,总不能真把儿子弄死。
她道:“我懒得说那些大道理,反正就这么回事,你自己把好关,他这几天在咱们家住吗?”
“不用。”魏邈说,“奥兰德订了酒店,他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我陪他在外住两天,顺便带他转一转。”
魏若琳不赞同地说:“有个客房还空着。”
大过年的,住酒店不合适。
“他未必太适应。”魏邈想了想,委婉地说,“这趟并非是我要求他来的,他很希望得到您的认可,您无论乐意不乐意,多少给个面上的好脸。”
第一次登门拜访,不热切的反应便是冷待。
魏若琳心知肚明,半晌,才点了头:“我知道。”
·
等到饭桌上,凝固的气氛终于破了冰。
魏若琳去阳台抽了支烟才坐下,她对奥兰德的态度仍然称不上热切,倒是方应海和魏邈的话多一些,你来我往,魏邈代奥兰德答了几个问题,魏若琳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不说话。
她大概也能看出来,这位奥兰德·柏布斯修养极好,不太会用筷子,但吃饭时几乎不发出多余的声音,问什么答什么,态度倒相当诚恳。
一身西装革履,气质沉稳、内敛,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坐姿坐得端直,鲜少明确地发表自己的观点,不说话时,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魏邈身上。
魏若琳是过来人,很轻易就看出来谁在这段感情里占据了主动权,她挪开视线,态度总算松动了些。
说她自私也好,做家长的,总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感情里吃亏。
这顿饭的气氛还算融洽,饭后,奥兰德随魏邈走进他的卧室。
书架上摆满了一面墙的书,旁边挪出一整套玻璃柜,变形金刚的手办列得整整齐齐,三四顶不同形状和颜色的假发搁在展示头模上,占据了玻璃柜最下方的一部分区域,和几副拳套为邻,地上支着一把吉他。
东西繁多,却相当有秩序地被收纳齐整,看起来并不繁乱,反倒显得温馨。
墙上还贴着一个拳星乔治·佩托西奥的巨幅海报。
这些都是魏邈之前陆陆续续攒下来的家当,鲜少有再整理的机会,如今回过头看,就显得多少有些幼稚。
青春洋溢。
起码他不会再给白墙上粘贴这么着的海报。
魏邈替奥兰德拉开书桌的椅子,笑着道:“欢迎光临,先生,请坐。”
奥兰德盯着那些变形金刚看了一会儿,问:“这是什么?”
他对这些并不太了解,全然分不清楚。
魏邈瞥了眼,道:“那是擎天柱。”
“这个呢?”
“……威震天。”
“我给你送一个等身的。”奥兰德心念一动,说,“好不好?”
“好啊。”魏邈笑着说,他打开展示柜,将一顶密封保存、完好无损的浅金色手勾假发拿了出来,示意奥兰德,“低头。”
他的头围和奥兰德差距并不算大,之前使用过一次的假发,相当顺利便给奥兰德戴上了,替他捋了捋前额的碎发,用发胶固定下来。
戴好之后,倒当真符合金发碧眼的刻板形象,原本冷峻的气质淡去了几分,看起来莫名年轻了几岁。
他的手不可避免地落在奥兰德的脸颊上,残余着发痒的错觉。
奥兰德下意识便站起身,他第一次戴这种东西,觉得脑袋发闷,却没找到全身镜。
魏邈打开手机前置,递给他。
奥兰德垂下眼,盯着自己崭新的头发,直直地看了两秒,微微抿了抿唇。
……有点奇异。
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您喜欢金发吗?”他试探着道,“我可以去染。”
魏邈道:“都喜欢。”
奥兰德轻轻勾了勾唇,莫名看这顶假发顺眼起来,说:“那我逛街的时候戴。”
·
临近春节,人流熙攘,魏邈陪奥兰德去酒店办理完入住手续,他难得没什么规划,随意地带奥兰德在街上打转,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远比栗发碧眼的外国人更值得注目,一路上回头率又飙升许多。
“不好意思,冒昧问一句,你们是coser吗?”路过的一个姑娘壮着胆子问。
到了跟前,她又不敢再说第二句了。
奥兰德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不是,是游客。”魏邈带着笑道,“你知道这附近为什么打不到出租车吗?”
这又不是景点。
那姑娘眉头总算舒展了些,话也不打颤了,摇了摇头:“好像是有个商场做活动,路堵住了,车进不来。”
互相又客气了几句,那姑娘总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眼睛在两个人之间打转,和旁边的朋友聊了几句,才转过脸。
“没车坐了。”魏邈叹了口气,含着笑问,“怎么办?”
奥兰德说:“我联系酒店。”
让他们派商务车过来。
魏邈心道,派辆兰博基尼埃文塔多,该堵也照样堵路上。
他牵着奥兰德的手,走到路口,敲了敲一位三蹦子的车窗,问:“大爷,能去京海路摩天轮吗?”
大爷摇下车窗,说:“哪里?”
魏邈耐心地重复:“京海路,城市之窗。”
“35。”
魏邈说:“30。”
“你们两个人。”大爷说,“太远了,坐出租车也没这个价,不行。”
“32。”
大爷一咬牙:“行,上车。”
魏邈示意奥兰德先进去。
奥兰德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车,神色相当奇异,冬日的冷风吹起摇摇欲坠的车帘,他攥住魏邈的手,大爷戴着棉手套,乐乐呵呵地道:“哪个国家的?”
“英国。”
“哦,英国人。”大爷说,“吃好玩好啊,感受一下我们的文化,他是你老板吗?”
魏邈说:“对,我们老板来谈生意。”
“哪有过年时候谈生意的?”大爷问,“不团圆啦?”
魏邈笑着道:“今年外贸行业很难。”
一句话结束了话题。
“那确实。”大爷说,“我这车暖和吧?不比有些出租车差。”
三蹦子从路口敏捷地穿过,呼呼风声从边边角角渗了进来。
魏邈委婉地说:“您有您的优势。”
赛道不同,对齐颗粒度就没有必要了。
奥兰德注视着街景,不怎么说话,眼眸却相当愉悦,过了半晌,他听魏邈低声附在他耳边,说:“那是我的大学母校,现在本科生应该已经迁到新校区了……只剩几个打篮球的了,左手边那个椭圆形的建筑是省美术馆。”
奥兰德听得颇为认真:“很漂亮。”
“呦。”大爷支着耳朵听,乐了,问,“小伙子,你高材生啊,又帅,学历又好,怎么想不通跑去搞外贸了?”
魏邈:“……”
话题兜兜转转,又转了回来。
等到了京海路,人流如织,环湖公园下泼洒起灯光,有不少小朋友站在喷泉边,看喷泉蹿起,四周都是咖啡厅,拍照的年轻姑娘扎堆站在最好的机位前,还有捧着热可可,对着“我在京海路很想你”拍照的。
创意市集上,有人在卖糖人。
奥兰德盯着那个糖人看了半晌,魏邈买了两个,示意他:“你要吹开。”
“哎,等等。”店主是个年轻的男生,语气熟稔、热情地说,“帅哥,可以合张照吗,我有线上账号,用您的照片宣传一下,免费再送您一个。”
魏邈道:“可以。”
两人拿着三个糖人,沿着湖边慢慢向前走,一直走到距离摩天轮较近的位置时,奥兰德便冷不丁不走了。
魏邈侧过眼,轻轻挑了挑眉。
“您想坐吗?”他低声问。
魏邈笑着反问:“你想坐吗?”
过了片刻,奥兰德轻轻点头。
“那买票吧。”魏邈说。
坐在封闭的舱内,摩天轮逐渐抬升,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将近顶时,奥兰德骤然吻了上来。
这个吻来的相当热烈和迅速,他环抱住魏邈,唇碰着唇,然后逐渐加深,唇上还沾着糖的气息,魏邈并未抢占主动权,而是慢慢地安抚他的脊背,一点点将气息过渡过去。
将近晚间,灯火亮起。
在最高处落吻,便代表着永恒。
魏邈说:“快要新年了,奥兰德。”
英国人当然不过新年。
奥兰德问:“我们会一辈子吗?”
“有些事情说出来效益会减半。”他的手攥得很紧,已经到了疼的地步,魏邈道,“我们会两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