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的爆炸声在战场上不断响起, 耳边是身边士卒痛苦的哀嚎声,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匈奴士卒头上。
“大单于,城门要守不住了。”匈奴士卒急急忙忙来报道。
就算是大燕建造的城墙也抵挡不住几发火炮的攻击, 何况木头制成的城墙,随着“轰隆”一声, 炮弹落在了城墙上, 城楼上的士卒瞬间被炸飞, 随着“咔嚓”一声响,城门轰然倒塌。
木邪单于抽出腰间弯刀, 带着匈奴士卒冲杀出来,兰克等匈奴大将也紧随其后,须卜旎则带着匈奴女子守在城墙之上。
谢谌听着匈奴那边传来的马蹄声,冷声道:“弓弩手准备。”
一排排拿着弩箭的骑兵上前, 战鼓的节奏与士卒的步伐交织在一起, 震撼人心。谢谌见木叶单于带着士卒杀将过来,喊道:“放箭。”
无数箭矢如瓢泼大雨一般射入匈奴士卒中,眼见不少骑兵被弩箭射中, 木叶单于看着迎面而来的箭雨,大声喝道:“不要被冲散阵型,勇士们,随我杀过去。”
话音刚落, 熟悉的爆炸声在四周响了起来,马匹嘶鸣声,士卒的喊叫声接连响起, 不过匈奴士卒这次很快在木叶单于的组织下重新聚集起来,继续向前冲杀。
喊杀声冲天,血色与黄沙弥漫了整个战场, 如同野兽嘶吼般的火炮声再次响起,匈奴士卒再次被拦住了脚步。木邪单于勒紧缰绳,对兰克道:“兰克,你带一批勇士在前方冲杀。”
兰克自知燕军火力太猛,要是无法撕开一道口子,他们此番冲击到最后,还没摸到燕军那边就已经伤亡惨重了。
“是,大单于。”兰克高高举起弯刀,将刚刚被火炮和震天雷冲散的士卒聚集,风驰电掣般朝谢谌那边杀过去。
谢谌这边炮弹和箭矢仍然不要钱般往外扔,见一支队伍杀敌迅猛,迎着强烈的炮灰而来,谢谌率领士卒与其狭路相逢。
兰克迎面就看到一名年轻将军身形快如闪电,动作十分迅猛,手中长枪使得虎虎生风,已经朝这边杀出一条血路出来,果然是那卫仲宣,竟然带着士卒将他撕开的口子堵上还不够,硬生生又前进了不少。
匈奴士卒进攻受挫,只能不断后退,燕军长驱直入,直接到了匈奴王城之下。
“锵”,是武器相撞的声音,谢谌长枪柱在地上,靠着枪身弯曲的力度,将木邪单于周围几名亲卫踹下马去,大燕士卒纷纷上前将掉落在地的匈奴亲卫刺杀。
谢谌落在马上,握住了枪身,手腕轻轻一动,锋利的枪尖向前推进,擦过木邪单于脖颈,若不是他策马躲避及时,枪再往前一寸,必定血流不止。
不及匈奴士卒上前救援,谢谌再次策马靠近,长枪带着万钧之力刺去,木叶单于用弯刀格挡,他知晓谢谌的厉害不敢大意,只见他剑光如电,弯刀竟然从右手换向左手,侧身朝谢谌劈去,谢谌长枪横卧,长枪发出嗡嗡声,枪头快速摆动,桶向木叶单于。
周围尽是武器相撞发出的刺耳声,兰克见木叶单于被谢谌缠住,几下解决眼前的燕兵,准备过来支援。
“大单于,小心。”兰克大声道。
木邪单于险险避过谢谌的攻击,在一众匈奴士卒的护卫下退回了王城。
“将军,我们……”大燕士卒看着如潮水般褪去的匈奴人,问谢谌道,还未说完,便被谢谌打断。
“攻城。”谢谌道。
带着火油的箭矢插进了城墙之后,即刻间便燃起了大火,匈奴王城内部乱成一团,几名阏氏在组织匈奴士卒灭火,但火势越来越大,城中不时有燕军箭矢直插而来,所有人急切等着木邪单于拿个主意。
木邪单于急急登上城楼,大阏氏须卜旎正在指挥士卒防御,不时有匈奴士卒被箭矢射中坠下城去。
木邪单于看着城下的谢谌和燕军,心知今日可能要栽在此人手里,他挥动弯刀挡开了几支朝他而来的箭矢,对须卜旎道:“今日恐怕不能活着离开,此处有我守着,你带着其他人尽快逃出去,右贤王进攻定远未得消息,左贤王元气大伤,去找左谷蠡王。”
须卜旎看了他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支箭矢带着寒光而来,“大单于,躲开。”
木叶单于来不及闪避,被箭矢射中了胸口,城下的谢谌放下手上的弩机,眸子中尽是冷意,一只巨大的鸟儿从空中俯冲而下,谢谌伸出手臂,然后直直落在他手臂上。
大燕士卒见谢谌一箭射中木叶单于,鼓声和欢呼声响彻云霄,士气随之大振,弩箭和火炮相伴,枪林弹雨般得朝匈奴王城招呼过去。
城墙上所有士卒聚集在木邪单于身旁,木邪单于是王城军心所在,若是他活着,凭借王城的一万铁骑,还能再与燕军厮杀一场,但若是木邪单于出事,军心涣散,必定走向失败。
偏偏这时,有士卒惊慌失措道:“大单于,大单于,城内突然出现一支骑兵,弟兄们挡不住了。”
“大单于,西城门遭到大燕军队袭击。”又有士卒来报。
木叶单于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命兰克带着阏氏和剩余的将士突围,说话间,火药的轰鸣声再次响起,熊熊大火印在木叶单于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大势已去啊。
残阳如血,血色的大地恢复了平静,老张看着跪伏在地的匈奴贵族,笑得十分嚣张,“将军,此行可是……”
不只抓到了匈奴单于和其身边的大将、阏氏,更是俘虏了数以万计的匈奴人,牛羊更是数不胜数,这一趟的功劳,他在心里连啧好几声,这可以名垂青史的功绩,他们将军不但要连升好几级,还会青史留名,这一战必将由史官亲笔写下,就连他们,也会在史书上留下姓名。
一旁的莫尔斯带着族人跪下,“多谢将军为我等报仇,此后将军若有任何吩咐,我和族人愿为马前卒。”
谢谌安抚了他几句,老张能带人攻破匈奴王城,多亏了莫赫人作为内应,既然他们有投名之举,谢谌便代都尉府接受了他们的投诚,然后吩咐老张和何歆道:“全军整顿,我们即刻回去。”
老张知道他挂念着林书阁,立刻道:“是,将军。”
林书阁这边正在抵抗匈奴人的又一次进攻,连日的进攻,不止清泉守军疲惫不堪,就连匈奴士卒也力不从心。
“大人,火药不多了。”陆樾川对林书阁道。
这段时日为了守城,几乎将县中储存的火药用得干净,工匠没日没夜的干活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甚至为了生产火药,林书阁更是让人挑了不少身家清白的百姓加入其中制作火药,可即便是这样,也撑不起每日的损耗啊。
“相里谷那边怎么说?”林书阁自己给自己缠着绷带,前几日在匈奴的一次进攻中,他不小心被流失所伤,幸亏胸前挂着谢谌送的玉佩为他挡住了重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县中火药最多能撑三日,若是援兵不至,大人,我们……”陆樾川声音艰涩,低声说道。
“先撑着,匈奴粮草不足,进攻又屡屡被我们击败,他们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现在比得就是谁能撑下来。”
陆樾川见林书阁面色十分苍白,心下不忍,自从匈奴兵临城下以来,全县安危事宜皆由大人一人决定,他如何日日操心,心力交瘁,自己自然看在眼里,现如今受了伤也不得修养,还得日日督战。
“城中粮食呢?”林书阁又问道。
“粮食还够,粟、麦之外,幸有土豆还可以用来充饥,土豆产量丰富,不止县衙储存甚多,百姓家中也是多有剩余。”陆樾川回道,在心里感叹多亏林书阁从前引进粮种,这东西虽然不如粟、麦,但到底收得多,多少也是一种口粮。
那便好,林书阁心道,粮食够吃,便能让整座城再坚持一段时间,仲宣未至,必是因事耽搁了,只要他还活着一日,清泉县便能坚持一日,总能等到仲宣到的那一日。
“大人,不好了,匈奴再次进攻了。”有士卒着急忙慌过来禀报。
清泉城楼尽是兵刃攻击和烈火焚烧的痕迹,林书阁到的时候,士卒已经在全力抵抗了,燃起的火油将一个个攻上来的匈奴士卒尽数吞噬,弩机扳动,箭矢射出的声音林书阁已经听得麻木。
“火油不够了。”陆樾川猫着腰身过来道。
林书阁眉头紧蹙,“派士卒去县衙,县中膳堂存有不少油,先取过来用。”
这个时代随着前朝沟通西域的壮举,不少作物传入了中原,作为东去燕都的必经之路,定远郡自然也保留了西域的一些粮油作物,比如胡麻,县中虽然种的不多,但因林书阁喜爱胡麻油,膳堂便多存储了一些。
“好。”陆樾川派士卒下去。
城下喊杀声又起,云梯上涌上来一批又一批的匈奴士卒,“大人,火油取到了。”
林书阁拎着环首刀将一名士卒砍了下去,大声道:“点火,千万别让他们上来。”
“是,大人。”
火油燃烧出一股香味,投石机不断地往下丢去火药和石块,匈奴的又一次攻击被挡住。
林书阁看着城下撤退的匈奴士卒,腿下一软,坐倒在地。“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他摆摆手,问道:“哪来这么多火油?”县衙膳堂就算存油,断没有这样的量,要供得起几个城门的用量,根本不可能。
“县中百姓听说没有火油了,都将自己家中的油拿了过来,几家粮油店更是贡献了店中所有存货。”士卒回道。
林书阁心中一热,回头看向城中,眼圈一红,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
这时,一名士卒的惊呼声引起他的注意,“大人,匈奴退兵了。”
“退就退呗,咱们都打退多少次了。”有士卒不以为然。
“不是,是真的退兵了。”
“什么?”
林书阁手撑在墙上站起来,只见城下只剩下士卒的尸体,远处烟尘滚滚,匈奴骑兵竟然越退越远,直至不见踪迹。
城楼上先是一片寂静,倏而间欢呼声四起,陆樾川激动地大声道:“大人,匈奴真退了,我们守住了。”
林书阁用手遮住眼睛,终于啊。
一声响亮的鹰啼传来,林书阁猛地抬头,小黑从空中落下,巨大的翅膀收住,落在了他眼前的城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