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新的一年一共和宣大实验室谈了六个项目,最后有四个进入了第二轮商谈,一个实验室合作项目,三个在校生算不上太成熟的前景项目,为显诚意裴则信亲自跑了好几趟宣大,宣大的领导都开玩笑,裴氏谈项目是幌子,挖博士生倒像是真的。
在和裴则屿注定会不期而遇之前,江岸先在会议室见到了裴则信一面,两个人都知道会见到对方,所以场面客气算不上尴尬,裴则信更是明显早有准备,在正事谈完之后掏出了一本资料,询问江岸加西综合征的进展。
江岸不得不承认,裴氏给的这份初拟协议要比之前接触的几家公司有诱惑力。
敏锐地察觉到江岸的动心,裴则信在走出实验楼的时候默默走到了江岸身侧。
“加西这个病的研究有今天这个进展你太了不起,我和你一样想让药早点上市。”裴则信说着干脆停下了脚步,“之前就听说了你苛刻的条件,这是我的权限之内能给的最大诚意了,我觉着你可能有顾虑,我大哥的关系......”
“是有。”江岸承认了,“你们的事业部之前给我发过邮件,赶上我忙回国的事,就没回复,不好意思了......我再考虑几天行吗?”
裴则信看起来还想再争取,但和江岸对视了一会儿之后把话忍了回去,笑着点头,和江岸两个人一起继续往台阶下面走。
“听说你去年结婚了,”江岸说着又看了裴则信一眼,“恭喜。”
裴则信也忽然露出轻松的表情:“嗯,十月份,我还等我大哥回来以后父亲放我几天婚假呢,他这两年不在国内,我真是累死了。”
江岸竟然从裴则信的语气里听出一些亲昵,他有些糊涂,在他的认知里这兄弟俩是没那么和谐的。
但现在的立场也不方便多问什么,兄弟俩到底最后谁是赢家如今也和他没什么关系,所以随便寒暄几句就把裴则信送上车离开了。
比起因为工作不得不和裴氏产生一些新交集,江岸其实更怵头处理和江毅飞的关系,回国的生活步入正轨后,江毅飞一直喊江岸回江宅吃顿饭。
最后日子定在一个周三,江毅飞不需要应酬,江岸下班稍微晚了一点,到江宅的时候七点多了,江岸差不多是跑着进的门。
结果安音早就看到他进院子,等江岸气喘吁吁进了门,她已经站在能看到大门的楼梯边了。
“反正都晚了,跑什么。”安音靠着楼梯悠悠地说道,“你这当个老师,比你父亲还忙。”
江岸笑了一下,没反驳。他就想安安静静吃顿饭,让江毅飞不用再担心就行,算起来上一次见安音还是和裴则屿结婚那天,所以忍一时风平浪静,没必要顶撞她。
安音生下的几个弟弟妹妹也都成家搬出去住或者还在上学,这也是江岸不愿意回来的原因,他们这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实在气氛别扭。
结果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江毅飞忽然站起来从餐厅走出去,没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张支票,直接放到了江岸面前,江岸一口汤差点呛到。
当着安音的面干这事,说合理也合理,说荒谬也荒谬,合理在于确实不该瞒着安音,荒谬在于怎么可以当着安音的面。
无解。
“你爸前一阵子来电话,”江毅飞重新坐下,并解释道,“说你最近工作上有急事用钱,拿着吧。”
江岸把汤碗放下了,看着支票而没看江毅飞和安音,然后伸手把它推了回去:“不用,我能解决。”
安音发出一声轻笑:“留着吧,手头富裕点,离裴家远点。”
她喜欢冲自己阴阳怪气不意外,但今天这话的语气倒像是替自己抱不平了,江岸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要是工作再被裴家牵制,你父亲可得气死。”安音说的是江毅飞,“去年裴氏周转不过来,贷款贷到咱们家,被他直接骂回去,扬言要扒那小子的皮。”
江岸诧异地看着江毅飞,安音的话很明显让他想起不高兴的事儿了,脸黑得吓人。
“不过你爸可真行,”安音恢复了让江岸更熟悉的刻薄,“还打电话替你要钱,他又不缺钱他自己给呗。”
江岸心情有一点复杂,可能是自己经历过了这种说不清的感情纠葛,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安音微妙的情绪,会在江岸的立场上攻击裴则屿,又会本能地继续排斥江岸。
看她提及往事和旧人时对江毅飞的刻薄,江岸忍不住回忆自己之前和裴则屿几次争执时的态度,不知道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但这些感慨不足以让江岸改变在江宅不自在的感觉,一顿饭吃完他立刻提出要走,两个人也没留他,江毅飞敲了敲桌上的支票提醒江岸拿走,然后就自己先从餐厅出去了。
江岸和安音说了两句客气话也从餐厅出来,见江毅飞已经坐在客厅看电视了。时针指向十点,江毅飞还和十几年前自己上学时候一样,看电视只看新闻频道。
往门口走的时候,江岸耳朵里进了几句新闻概要,主播说裴氏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裴则屿回国后正式接任了裴氏总裁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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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交替铸一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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