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蒂娜是警察。
她来自意大利军事安全情报局, 目前的主要职责是负责管理对接局内几位在境外组织卧底的警官。
瓦伦蒂娜其实是被临时调到这个岗位上来的:基于上一个坐在这个位置的警官先生在到达平均退休年龄之前,就辞职了。
而她私下里也去找过那位辞职的警官先生,问他为什么突然撂担子不干。那位其实才四十出头的意大利男人露出哀怨的表情, 幽幽道:“我觉得我能力有限, 管不了我手下的这群警察。”
瓦伦蒂娜心想, 训练有素的警察能有多难管呢?
直到她彻底接手了那几位训.练.有.素.的卧底警察。
第一位卧底警察在一个美国黑手党家族卧底。这个家族与意大利不少黑手党有合作往来, 所以情报的掌握也很重要。这位警察中途虽然废了不少功夫, 最后也还是成功卧底进去了。
但刚刚满半年, 他就频繁申请要更换目标任务了。
字字泣血,就差声泪俱下了:“我真的受不了了!那群美国佬居然拉我去吃菠萝披萨!!”
瓦伦蒂娜:“……”
瓦伦蒂娜冷酷地驳回了他的申请。
第二位卧底警察在一个跨国犯罪组织当卧底。这个跨国组织的成员喜欢用动物自称, 里面有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杀手。行踪诡秘,目的成谜。
但就跟上个警察相似, 这位卧底警察进去了才不到三个月, 就嚷嚷着要跑路了。
“我觉得这个组织对我的三观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冲击和影响……他们这群人真的会魔法啊啊啊!”
瓦伦蒂娜:“?”
瓦伦蒂娜很善良地给他推荐了一个心理医生的名片。
但无论如何,这两位警察至少是在干活的,也是能正常联系到的。
至于这第三位卧底警察,哈。
这位警察的背景可没有那么干净,是洗白转型的黑手党家族塞进来的关系户。目前也在一个大型跨国犯罪组织当卧底, 卧底的组织还喜欢用酒名给成员当代号。而她获得的代号就是——基安蒂。
但无论她之前拥有怎样的身份,至少她现在也算是一名意大利警察。但自从取到代号之后, 基安蒂就处于完全与警方抗拒联系的状态。
没错,并非失联, 而是抗拒联系。
最开始是她的家族成员去日本找她,结果被日本警察精准抓住并打包遣返回来了,这里面恐怕就有她的手笔。后来情报局也陆陆续读派过人, 但全部被她拒之门外。
警方这边完全拿她没办法。虽然对方不愿意回来,但至少……至少没彻底帮着犯罪组织对方他们, 对吧?既然这样,总不能真的把人当犯罪分子处理了吧?
主要当时情报局里也没什么人敢这么去搞她:这个女人真的不是一般二般的疯。
所以就只好眼不见为净,就当没有这个卧底了。
从下属这里拿到基安蒂相关情报的瓦伦蒂娜:“……”
这算什么?什么草台班子?
那天晚上,瓦伦蒂娜独自待在办公室把她手下的人员名单都快要翻烂了,居然没有找到一个特别靠谱的,只有特别不靠谱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硬是不信这个邪。把主意都打到其他部门了,就是想招个靠谱警察进来。
作为一个能三十多岁坐到这个位置的警察,瓦伦蒂娜有着与刻板印象中意大利人不同的紧凑与果断,还有一股普通人少有的拼劲,在找人的同时还能兼顾日常的工作安排。
然后,在一次情报的收集拦截中,瓦伦蒂娜意外发现德国联邦情报局那边的有人在意大利暗中调查一个人——好巧不巧,她认识那位负责人警官,与他有过合作呢。
虽然清楚对面的为人,但她还是特别认真地对此事例行调查了一番,越调查越觉得情况不对,最后干脆直截了当的找到德方那边负责的警官先生——
是这样的,瓦伦蒂娜相当霸道地直接找上对面长官的办公室,往桌前一坐就直接跟他聊。
她看向对面神色严谨的德国男人,笑容爽朗道:“别这么紧绷嘛,施密特,我们意大利人最喜欢和德国人做朋友了。”
德国警官:“……”
瓦伦蒂娜态度热情:“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合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问我,何必让人来意大利偷偷摸摸的调查,弄得那么麻烦呢?我可以帮你啊!”
她扬起唇角,双手交叉抵在下额,笑眯眯地说话:“所以,你想知道有关于萩原研二这个人的哪些情报呢?”
德国警官:“……”
该说不说,某位意大利警官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过来试探情报的,却理直气壮的好像是来无私提供帮助的,也使得坐在她面前的施密特险些没有绷住脸上严肃的表情。
他在内心叹气,心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反复叮嘱松田阵平要小心意大利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几年前还只是一个普通警察的时候就已经很麻烦了,现在更是恐怖。
瓦伦蒂娜向来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硬是在施密特的办公室里住了一周,最终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绝对没错!这就是她想要的人才啊!
于是瓦伦蒂娜毫不犹疑地购买了从德国到日本的机票,随便以情感咨询为理由把人约了出来。
至于地点为什么定在歌舞伎町……哦,单纯是她有点好奇这里,想来顺便观察一下日本本土的极道势力:越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就越是容易见到黑|帮。
至于现在嘛……瓦伦蒂娜越看萩原研二越满意。
多好一个热心市民啊,简直就是现成的优秀卧底,说话还好听,看起来情商就特别高的样子——还会修车呢!
得想个法子把人从德国佬那边拐回来。瓦伦蒂娜超级认真地想。
尽管心里门清,她却是没有立刻坦明自己的身份,而是在吐槽完基安蒂后就跟萩原研二告别离开了。临走前还非常客气友好地扔下这样一句话:“和你聊天很愉快,有机会再见面。”
萩原研二:“……”
对瓦伦蒂娜身份一无所知的萩原研二欲言又止的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上司姐姐你缺的并非是一次情感咨询,仅仅只是一个能听你说话的树洞呢?
说真的,聊天在哪?全程难道不都是你在单方面输出情绪的吗?
萩原研二不能理解,但选择尊重个体差异性。
瓦伦蒂娜前脚离开,他后脚便也要走:如果不是被人半路拦下了的话。
拦住他的是一个占卜师打扮的女人。神神秘秘的披着一件能遮挡住大半张脸庞的兜帽斗篷,只露出涂着艳丽口红的嘴唇,手里还捧着一个看起来很能唬人的水晶球。
陌生的占卜师女士微笑着询问:“打扰一下,先生。您最近是不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听起来挺玄乎的开场,只是基于这个地方是歌舞伎町,萩原研二有理由怀疑这只是某种角色扮演。
但礼貌让他没有无视对方的搭话:“唔,具体指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占卜师颜色鲜艳的唇微微翘起:“就比如说,倒转的钟表,回流的河水,逆行的太阳……哦,以及重返年轻的生命。”
“……”
太有即视感的形容让紫眼睛的青年心底微微一颤,但脸上却只是露出稍显苦恼的表情:“我好像不太能理解这种过于隐晦的表达……能再详细点吗?”
占卜师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语气里还带了点玩味和轻佻:“哦,预言不都是这样的吗?”
萩原研二则是惊奇的眨了下眼睛,表情超级浮夸:“这居然不是刻板印象吗!”
占卜师轻轻笑了声:“所以,你还有其他事情想问的吗?”
萩原研二想了想,摇头:“感觉问了也听不懂,就算了吧……但还是谢谢你啦!占卜很有趣!”
青年随意的模样,明摆着就是没有把占卜当回事——占卜师也只好摇摇头,没在说多余的话,叹息一声后离开。
但在两人擦肩而过后,嘴上说着不懂的萩原研二稍稍侧头,拿余光瞄了一眼这位将自己全部包裹在斗篷里面的占卜师女士。
怎么说呢,她这样的描述,真的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柯南啊……难不成给他遇到真的占卜师了?
来历不明身份古怪的占卜师很快就消失在了拐口,走进狭窄逼仄的小巷。萩原研二无法继续观察,也只好收回视线。
但他并不知道,在转进深巷之后,占卜师便解开了自己的斗篷,露出里面与她画风完全不符的简单时尚的都市打扮。随后,再抬起手按在脸皮上一扯——
嘶啦。
漂亮柔顺的金发披散了下来,美艳的女人轻轻甩了两下头发,抬起手将发丝捋至耳后。
她将斗篷塞进拎包,再将单纯只是摆设的水晶球随手搁置在角落——就彻彻底底变装成一名靓丽的都市女郎了。
女人轻轻眯了下眼睛,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我记得格拉帕是你的搭档,波本。”
“你有好好调查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