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陆琮这一次亲吻林想起时，林想起有了比之前更大的反应。
他哆嗦得厉害，陆琮稍稍松开些，问他怎么了。
林想起摇头，半天说不出话。
陆琮没再追究，但依旧不肯放过他，又亲他的耳朵，亲他的脸颊，亲他所有红得不像话的地方。然后用手背贴着林想起的脖颈，说：“你身上这么烫，是不是腺体不舒服。”
腺体有没有不舒服，其实是看得出来的。
林想起现在的样子，摆明了不是腺体难受。陆琮也知道，但他故意要问。
林想起清了清嗓子，很没有说服力地说：“……没事，我没事。”
“我看看。”陆琮勾起他的下巴，细细打量，久久观望，把林想起看得都快要哭了，才淡淡说，“可能是天太热了，对吗。”
“嗯，嗯，天太热了。”林想起抓住机会，从陆琮的手臂下钻出去，僵硬地站起身，说，“我去洗个澡。”
陆琮看着他，说：“正好，我也要洗。一起？”
林想起往后大退三步，干巴巴地笑了笑：“不不不，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哈哈——”
说完，就往自己房间跑去。
陆琮没有追，反倒神色自若地抱着手臂，看着他逃走。
不需要追问，甚至不用过度分析，陆琮只需要一眼便能看透林想起的那些藏不住的小心思。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林想起。
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也一样。
只是十八岁的陆琮犯过的错，他不可能再犯。
92.
林想起把自己闷在水里，憋了足足两分钟气，才呼啦啦抬出水面。
他意识到自己喜欢陆琮。
虽然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算太难接受。
但是他觉得很惊讶。
他和陆琮认识很多年了，竟然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喜欢陆琮。
在今天以前，林想起甚至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和陆琮还有朋友以外的其他可能。
当然，这和很多因素有关。
林想起在感情方面一直就很不上心。
说好听一些，是没心没肺惯了。说得难听点，就是他没有承受压力和意外的能力。
任何让他感到不安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去思考怎么抉择，总是下意识逃避。好像只要他不去想，问题本身就不存在。
可能过去也有一些时刻，林想起隐约发现自己动了心，但很快都被他自欺欺人给应付过去了。
其实喜欢陆琮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他只要不去想，就可以当作不喜欢。
所以，未必是过去没有意识到。恐怕只是不敢承认。
以前林想起一直当自己是Beta，而陆琮则是他认识的人里面，最优秀最厉害最高等级的alpha，他理所应当地认为陆琮要和另一个优秀的厉害的等级很高的omega在一起，而与身为beta的自己只可能是好朋友好兄弟。
再者说了，他们的家世也不匹配，林想起全家就剩他一个了，但陆琮的家里却父母健在，还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陆琮的父母肯定不会让他和一个beta在一起。
这样一想，林想起以前没敢喜欢陆琮，其实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一旦喜欢了，就要面临着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局面。
但是……
林想起今天很突然地，就把自己给自己蒙上的那层面纱给揭了。
或许是因为，现在他是一个omega，他有了一些和陆琮在一起的底气。又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失去过一次，所以很难再自欺欺人。
吻过一个人那么多次，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他再也骗不了自己。
他就是喜欢陆琮。
93.
“陆琮，我有话对你说。”
林想起钻进陆琮的被窝，跟条小鱼儿似的游到陆琮身上趴着，下巴搁在陆琮胸口，眼睛里带着些虚张声势的志气，亮晶晶看着他。
“嗯？”陆琮抬手摁住他的腰。
陆琮的指尖有些凉，碰到林想起的皮肤，激得他浑身颤了颤。这种情况很少见，因为陆琮体温向来很高。
林想起思绪乱飞，不着边际地想：陆琮就像用冰水洗过澡似的。
“什么话。”陆琮用很寻常的语气，催了催他，“说来我听听。”
林想起抿了抿唇，非常艰难地深思熟虑后，忽然抱住了陆琮的腰，撒娇一般蹭了一下。
陆琮身体微微绷紧，喉咙重重地咽下一口热意：“……琰琰？”
“就是——”
林想起终于说正事了，他道，“我想回去一趟。”
陆琮的指节不自然地抬了一下，随后又慢慢放下，落在林想起的后腰，指腹轻轻地摩挲：“回去？”
“嗯嗯。”林想起说，“我知道，你上次说你忙，没有空。所以我就想，我自己去行不行？”
陆琮默了片刻，忽然坐了起来。
林想起也跟着他一起坐起来。
“你最近身体状况不稳定。”陆琮将人搂进怀里，揉了揉林想起的后颈，“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但是你也不方便抽空陪我。”林想起并不是想催陆琮带他回去，就说，“你不要担心，我当天去当天回。”
陆琮看着林想起的眼睛，没有从中发现任何试图逃走的异样，便问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想回去？”
“我想爸爸妈妈了。”林想起说得很坦然，本来也不打算隐瞒，“我去看一眼就回来了，很快的。”
林想起父母葬在他们以前生活的那座城市，虽然有点远，但坐飞机来回应该也就三小时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林想起的错觉，他说完自己的目的以后，陆琮的身体好像放松了一些，眉眼依然温柔：“原来是这样，那就明天吧，我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林想起觉得陆琮对他实在太好了，明明手里有那么多事要做，但是听到他想回去看看，还是放心不下，非要抽出时间陪他。
他一下搂住陆琮的脖子，很依恋地在陆琮身上蹭来蹭去：“你真好，陆琮，你太好太好了。”
陆琮收拢手臂，环住林想起的身体，用力地回应他的这份依赖。但却没有回应林想起的夸赞。
他并不好。
至少没有林想起以为得那么好。
但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被林想起拥抱，他可以一直伪装下去。
94.
林想起解决了自己的事情，就准备睡觉了。
可是陆琮总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他。
林想起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就问他：“怎么了？”
陆琮沉吟少许，才缓缓开口：“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林想起：“没有哦。”
陆琮：“好。”
陆琮：“那睡吧。”
陆琮：“晚安。”
林想起：“晚……”
陆琮：“不管什么都可以，没有要说的了吗？”
林想起摸不着头脑：“没有吧……我应该要说什么吗？”
“没事。”陆琮面无表情把他塞回被窝，道，“晚安。”
95.
林想起这只小乌龟，缩头的动作总是很快。
如果他不能自己把自己交出来，而你硬要去拨弄他的壳，最后就可能弄伤他。
陆琮不知道这一次，林想起是不是也要缩回壳里。
他有很多让林想起无法再缩回去的办法，但又认为，现在不至于真的要到那一步。
如果可以，他希望林想起最好能够自己走出来。
他舍不得让林想起恨他。
陆琮这晚彻夜未眠。
96.
林想起来到十年后的世界以来，今天是第一次外出。
出于各种原因，林想起暂时不能乘坐普通航班，但有陆琮在，这一点不是问题。
林想起在陆琮的无数架私人飞机直升机战斗机以及高科技飞行器中，随便挑了一架，不到两小时，就抵达目的地。
老实说，降落的时候，林想起还挺紧张的。
他有点害怕看见过去的一切大变样。
但其实还好。
这座林想起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和十年前比起来，差别不算很大。
并不像他昨天设想的那样，变成赛博朋克的画风。虽然这里的一切都很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都与他无关，但好在，还有不少地标建筑和公共交通，都仍然保留着林想起记忆中的模样，城市公墓也只是修缮了几次，总体没变。
林想起被熟悉的环境包围，差点热泪盈眶。
“还好还好。”林想起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笑说，“我今天出门的时候还在担心，会不会一切都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了。”
陆琮看向他，似是而非道：“十年还不足以改变什么。”
“也是有一些改变的。”林想起神神秘秘地冲他一笑，也不说清楚有什么改变，只道，“你等下不要跟我进去，我要和爸爸妈妈说悄悄话。”
陆琮还未回答，林想起已经开开心心地跑了进去。
他看着林想起的背影，久久沉默，过了一会儿，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97.
其实林想起上一次扫墓，就在高考出分那一天。
那时候，陆琮已经不在身边，他有什么想说的话，都是来这里告诉爸爸妈妈。
嘴巴上讲得多了，心里就没有那么闷。
否则一回家，也只有发呆的份。
对他而言，上次扫墓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现在他又憋了一堆话。
是不敢对陆琮讲的话。
严格来说，这已经是十年后了。所以，如果爸爸妈妈在天有灵，那就是十年没有见过他。
再讲讲也没关系的。
于是林想起在墓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他说，死而复生的感觉很奇妙。刚醒来的时候是害怕的，但是见到陆琮以后，又觉得无论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又说，陆琮竟然十年都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是太忙了，还是为了别的事。他希望是为了他，但是又觉得这样想可能太自恋。
谁会为了死去的人空守一生。
但要是爸爸妈妈能帮他打听一下，今晚就托梦告诉他吧。拜托啦。
他还说，陆琮现在是联盟少将，太了不起了，太厉害了。
可是他只是一个连大学都还不一定能考上的高中毕业生。
陆琮有钱有权有健康的身体，而他的家被拆了，财产大概充公了，身体还得了怪病，正在治疗中。
如果爸爸妈妈还在，会不会支持他和陆琮在一起呢？
要是支持的话，今晚也一起告诉他吧。否则他可能没有胆量把自己的心情告诉陆琮。
林想起在墓碑前说了好久，内容几乎都是和陆琮有关。
他实在缺乏勇气，不敢在没有底气的情况下去尝试改变现状。所以他寄希望于已经去世的爸爸妈妈，他觉得连自己都可以复活，这么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了，没准儿爸爸妈妈也能有点超能力，今晚就给他托个好梦呢。
不知不觉他就这样说了半小时，才反应过来陆琮还在等他。
于是和爸爸妈妈道了别，说下次再来看他们。
98.
陆琮仍然在原地等着。
林想起看见他，立刻就加快步伐，跑了过去。
他看到陆琮张开双臂，于是也伸出手，在一阵微热的夏风中，他扑进了比整个夏天都要温暖的怀抱。
99.
因为不敢耽误陆琮的公事，所以即便已经来到了这座城市，林想起也没有特地要求回家看看。
陆琮也没有提，大概是真的很忙。林想起认为以后总有时间，因此也没有计较，跟陆琮回去了。
一下飞机，陆琮就收到了紧急消息，看样子是得马上离开。
林想起说：“你直接出发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陆琮垂眸片刻，却说：“不急，我送你回去再走。”
“你为我耽误正事，不太好吧，万一有什么要紧事……”
林想起嘴上这么说，但陆琮伸手牵他的时候，他还是很自然地把手递了过去。
“联盟人才济济，任何突发状况都有能够处理的部门。”陆琮说，“对我而言，你更要紧。”
林想起心里咚地响一声。
那种即将破土而出的心情差点没有压回去。
看吧，他就知道。
喜欢陆琮是一件在容易不过的事。
能装得了一天两天，也装不了一辈子。
100.
林想起决定要告诉陆琮这件事。
但是什么时候说？
怎么说？
万一陆琮对他只有兄弟情没有那种感情怎么办？
林想起装了那么多年傻，突然要他主动表露心情，简直比让他现在提枪上战场还难。
他忍不住开始设想最坏的结果，越想越退缩。
就在这时，陆琮忽然给他打了个电话，林想起连忙接起来。
“怎么啦？”他故意用很轻松的语调开口，假装自己刚才完全没有在为任何事焦虑的样子。
陆琮说：“我忘了带一份文件，你能帮我去办公室找找看吗？大概放在右手边第二个上锁的抽屉，我已经把权限打开了。”
“好的！”
一听到有事干，林想起就振作起来，
电话挂断后，他哒哒哒跑到陆琮办公室，找到陆琮说的那个抽屉，果然已经解锁权限，他一拉就开了。
可是……
抽屉里面并没有什么文件。
只有一个小金属盒。
林想起好奇地把它拿出来，打开看了一眼。
是一枚黑色耳钉。
丧偶者的标志。
林想起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差点没有拿稳盒子。耳钉跟着翻了一两圈，最终抖落在掌心。
林想起记得陆琮说过，他过去之所以戴这枚耳钉，是为了退出AO信息素匹配机制。
这枚耳钉，并不代表任何人，是陆琮凭空捏造的一个不存在的“配偶”申请下来的。
当时林想起觉得这个说法有些站不住脚。
但是那时候，光是知道陆琮没有结过婚这件事，就让他很高兴，他也没有去追问更多。
现在林想起回想一下，似乎从他和陆琮重逢以后，这枚耳钉就被取下了。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他拿起这枚耳钉，看到它的背后铭刻着的那一行细小的字体，那上面所谓的已逝之人的名字……
是他。
是林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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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此时此刻的陆琮：（紧紧盯着实时监控）（发现老婆拉开抽屉）（紧张）（发现老婆看到耳钉）（兴奋）（老婆没有看到铭刻的字）（焦虑）（走来走去）（老婆看到了铭刻的字）（暗爽）
《计划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