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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冥婚

尸人说梦 杨溯 2634 2025-08-16 08:12:10

【第一场梦:山村诡事】

【难度:S……】

黑暗中,悬浮的文字扭曲了几分,产生一系列难解的乱码,一秒钟后又恢复了正常。

【难度:F级】

【桑栩,你好,欢迎进入第一场梦。温馨提示,保持理智,远离癫狂。】

【愿你活到梦醒时分。】

桑栩打了个激灵,猛然惊醒。悬浮文字蒸汽一样消失,他的视野逐渐清晰,发现自己身穿大红衫子,胸前缠着一个绣球,正跪在一个蒲团上。他的面前,一个佝偻的老爷爷正在点着香,颤巍巍地插进神案上的香炉。

“小乖,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陌生的老爷爷说,“你娶了亲,我这心事就了了。”

怎么回事?这人谁?

桑栩左右四顾,这里不是他的单人公寓,而是一间昏暗的瓦房。墙壁上爬满大大小小的霉点,乍一眼看上去,跟许多黑黝黝的眼睛似的。屋子里堆满杂物,什么锅碗瓢盆,还有垒起来的纸箱子。单神案那儿干净点儿,摆着相片和灵牌,供奉着满桌的瓜果。

到底是怎么回事?桑栩记得自己听了电台,随后就睡了,再醒来……就到了这儿。

那个神秘的来电人说要送自己一场无止境的噩梦。难道这就是他口中的“噩梦”?

老爷爷忽然转过眼来,盯住了桑栩。

这老人右眼是瞎的,只有狰狞的眼白,差点把桑栩吓一大跳。

“天快黑了,”老爷爷说,“快回屋去跟你媳妇儿睡吧。晚上不要乱跑,也不要点蜡烛,尤其是办事的时候。你成家了,今夜爷爷就不看着你了,要乖。”

桑栩:“……”

办事?不会是他想的那种办事吧?

老爷爷看桑栩没动作,恨铁不成钢似的叹了口气,把桑栩拉起来,推进了隔壁屋。老爷爷把门关了,独自负着手回了屋。

桑栩站在门边,默默往里看。这间小瓦房比堂屋要空,有种家徒四壁般的清冷。侧边放了架纸糊屏风,屏风后面是净桶。靠里搁了张架子床,一个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安安静静坐在那儿。

门边有面穿衣镜,桑栩看了眼结了垢的镜面,里头依稀映出他的身影。发色微褐,面容苍白,眼瞳漆黑清冷,面无表情。因为戴着一副眼镜,看着很文静。是清俊的相貌,就是有点社畜特有的丧。

身体好像还是自己的身体,可身份变了,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孙子,还娶了个老婆。桑栩分析着自己的处境,信息太少,他依然是一头雾水。

“你好。”桑栩尝试与新娘攀谈,“您怎么称呼?”

新娘子一声不吭,静静坐在床沿。

天黑了,本就昏暗的屋里阴沉了下来,不一会儿便伸手不见五指。

桌上没有蜡烛,桑栩翻了翻抽屉,找到个打火机。正要打开的时候,想起老爷爷叮嘱过不要点蜡烛。不点蜡烛,开打火机应该可以吧?周围实在太黑了,在这阴森的村落小屋,桑栩总觉得身上起鸡皮疙瘩。

一狠心,桑栩打开了打火机。

瓦房里亮堂了不少,桑栩的目光再次落在床沿。新娘子一身大红,艳得像火。可这次桑栩发现了奇怪之处,新娘穿的嫁衣十分破旧,红盖头上也沾满灰尘。

“你好?”桑栩又试探性地问了声。

新娘子依旧毫无反应。

从桑栩进门开始,这新娘子的坐姿从未变过。桑栩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小心翼翼碰了碰新娘红袖下露出的一截指尖,又冰又硬。

果然,桑栩的心跟着一起凉了。

这新娘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难怪老爷爷不让他点蜡烛,是怕他看见新娘腐烂的面容么?

桑栩松了打火机的按钮,吹了吹发烫的手指,尔后再次打开打火机,从墙角寻了把火钳,小心翼翼伸到新娘子的盖头下方,把盖头给掀起了一角。

出乎桑栩的意料,盖头下面不是人脸,而是一方傩面。

这新娘戴着艳丽而狰狞的傩神面具,看不见本来的容貌。

放下盖头,桑栩第一反应是这里出了命案,要报警,摸遍全身上下,发现自己没有手机。老爷爷的问题很大,桑栩决定先逃再说。房门正对老爷爷的偏房,桑栩担心从门出去会被老爷爷发现,便绕到屏风后面,打算爬窗逃走。

轻轻打开木棂窗,外头是小院围墙,黑夜深寂,听不见一声人语。桑栩回头搬凳子垫脚,打火机的火光一晃,纸糊屏风上映出橘黄的火光,他看见床沿的傩面新娘尸体忽然动了一下。

呃,幻觉吧?

桑栩松开烫得生疼的手指,揉了揉眼睛,又一次打开打火机。

这一次,屏风后,赫然是新娘直挺挺站立的人影。

这新娘站起来比他还高,有种无声的恐怖和压迫感。

桑栩头皮都要炸了,顾不得搬凳子,转头立刻爬窗。爬得太急,一屁股摔在窗下。仰头一看,似乎能看见飘扬的红盖头一角。桑栩心头怦怦急跳,连滚带爬往外跑。路过老爷爷房前时,他听见里面传来咀嚼声。

那咀嚼声一听就很奇怪,桑栩蹑手蹑脚走过老爷爷房门,但脚步再轻还是闹出了动静,咀嚼声猛地就停了。桑栩头皮发麻,彻底顾不上有没有被发现,迅速跑出小院。

今夜没有月亮,土路一片漆黑,两边的瓦房木屋起起伏伏,黑色山峦般沉淀在夜色里。桑栩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好几次回头看来路,并没有怪异的新娘追出来,才让他徐徐松了口气。正漫无目的往前走时,看见前面有个在院子门口撒尿的人。

桑栩站住脚,那人也拉起了裤裆。

二人隔着铁栅栏对望,半晌,那人问:“How are you?”

桑栩:“……”

这是什么诡异情况?

“Fine,and you?”

“靓仔,你是新人?”

那人探出脑袋来,桑栩这才看清楚他的相貌,是个魁梧壮硕的男人,两臂的肌肉气球似的鼓涨,脸膛上有道刀疤,剃了个寸头。

“什么是新人?”桑栩皱眉。

“就是第一次入梦的人。”男人打开铁门,挥了挥手,“一般来说本地人不会说现实里的梗,我们用这种方式来判断是不是自己人。快进来,夜里外面不安全。”

桑栩犹豫了一瞬,跟着他进了屋。除了他,屋里还有好几个人,或坐或站,一看桑栩进来,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有新人?”一个女学生模样的道,“见到鬼了么?”

桑栩点了点头,“刚逃出来。”

“那你真是命大,”领他进来的男人递了杯水给他,“幸好今天没有月亮,要不然你逃出来也是个死。”

桑栩接了水,但没喝,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梦魇,”那个女学生道,“我们和你一样,是从现实穿越进来的。像我们这种从现实进来的,叫异乡人。生活在梦境里的npc,叫本地人。你是第一次入梦,我们经验比你丰富一点。一般来说异乡人进来之后,都会找一个地点当集合点,在屋子外面标特殊记号。”

她画了个蘸水画了个β符号在桌上,“你看到这个贝塔,就知道屋子是异乡人的集合点了,所有异乡人会在这里集合。”

“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桑栩又问。

大家陷入了沉默,气氛一时有点沉重。

男人首先道:“我最近行衰运,出门被车撞死了。”

女学生道:“我也是出车祸。”

角落里一个文弱的男生道:“我是出门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了。”

另一个年长的女性道:“我是遭遇了灵异事件,心脏骤停。”

听罢,桑栩陷入了沉思。奇怪,他是睡着了,做梦进来的。这些人当中,只有他一个人在现实世界没有死亡。

男人解释道:“如果我们成功存活到梦醒,就能改变现实世界里死亡的命运,不用归西了。简单来说,就是车祸变轻伤,癌症变感冒。但存活并不容易,梦境里有致命的麻烦。而且在梦境里不能待满十天,超过十天好像会发生很恐怖的事。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这是异乡人圈子里流传的经验。保险起见,在第十天之前,我们必须找到离开梦境的界碑。”

这样么……桑栩眉头紧锁。

这就是那个神秘来电人送给他的无尽梦魇?

“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死的?”男人忽然问。

大家都等着桑栩的回答,暴露自己的不同大概率不是好事,他必须编一个谎话。

桑栩神色如常,道:“加班,猝死。”

大家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

“我看你挺镇定的,以前见过的新人要么不相信事实,要么情绪崩溃,你这人不错。”男人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韩饶,现实里是个保安。”

女学生说:“我是沈知棠,考古系大二学生。”

“我是叶新,”文弱的男生道,“我还在读高中。”

“我叫安禾,”年长的女性最后开口,“是殡仪馆的遗体化妆师。”

所有人一一自我介绍完,桑栩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电台故事里,这些人的名字全部出现过。

尽管内心很不平静,桑栩面上依旧淡定如初。

他礼貌地介绍自己:“我叫刘建国,是个程序员。”

刘建国,这是他上司的名字。

作者感言

杨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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