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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产道

尸人说梦 杨溯 3889 2025-08-16 08: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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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离笑了笑,转身离开,消失在这地底坑洞的重重黑暗里。

等他走了,桑栩扭头问:“周瑕,为什么你会答应沈知离来这里?”

周瑕撇了撇嘴,说:“因为我觉得赵氏阴宅那座祠堂很熟悉,以前好像在那儿干过什么事。”

很熟悉?桑栩正想继续问,墓门的裂纹越来越多,有一颗石块掉了下来,裂口里猛然伸出赵龙保的手爪,抠住了闻渊的肩膀。

周瑕道:“桑栩,灭手电,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也可以帮忙。”桑栩冷静地说道。

“让你躲就躲。”周瑕拗断一只伸出来的手臂,却又有更多枯槁的手臂支棱出来。

他们想在黑暗里作战,而桑栩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桑栩抿了抿嘴,只好灭了手电,找了个墙边猫着。四处一团漆黑,他听见墓门彻底崩碎的声音,无数脚步声从玄牝之门的方向涌了出来,赵龙保们尖利的嘶叫几乎要划破耳膜。

黑暗里响起数声枪响,还有电流滋啦啦的声音。桑栩听见他们在搏斗,空气里很快有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是闻渊受伤了?还是周瑕?桑栩简直不敢想,赵龙保数量那么多,他们要怎么应付?

沈知离怎么还不请神?灶君怎么还没来?桑栩心中越来越急切。

突然有一道阴风闪过面前,桑栩下意识滚地一躲,面前出现蛛网般的电流,黑暗里亮了一瞬,桑栩看见一个赵龙保挣到了他面前,被周瑕擒住了脑袋,直接拔出了腔子。

赵龙保是空心人,脑袋从脖子上卸下来,也没有鲜血能流。周瑕抓住桑栩,把他摁进一个角落,闻渊和周瑕挡在他面前,无数赵龙保扑过来,一个一个前赴后继,把他们三人死死压在角落里。

有他们两个人挡着,没有赵龙保能接触到桑栩,桑栩身上毫发无损。然而血如同雨点子,噼里啪啦打在他头顶,顺着额头淌下来,他不知道是谁的血,耳畔只有赵龙保此起彼伏的嘶叫,而周瑕和闻渊两个人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要放电了,小闻你受得住吗?”周瑕出声了。

闻渊的回答相当简洁,“嗯。”

他素来不喜欢说话,此刻桑栩却觉得,他是没力气说话了。

电光乍现,霹雳雷霆游走全场,所有层层叠叠扑上来的赵龙保瞬间被炸翻。闻渊离得太近,被雷电波及,整个身子电麻了,立刻跪了下来,噗地吐出口血。他迅速吞下预先准备的补天丹,到底是保住了一条命。桑栩闻到一股浓烈的皮肉烤焦的味道,但这不是那些幻觉假人的,而是周瑕的。

周瑕半边身子被自己的神通烧废了,一张脸一半是好的,一半皮肉烧毁,漆黑如炭。这次是三十万伏特,远比上次的二十万伏特威力还要大,场中的赵龙保无一幸免,炸得七零八落。然而下一刻,玄牝之门后又响起尖利的嘶喊。

周瑕和闻渊迅速把尸体垒起来,搭成一个简易的堡垒,把桑栩护起来。桑栩想出来帮忙,再次被周瑕摁了回去。

“为什么不让我帮忙?”桑栩的声音在颤抖。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俩躺了之后,谁把我们带走?”周瑕一字一句道,“桑栩,你保持体力,给我待好。”

他们俩扭头走了,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赵龙保的喊叫声。桑栩躺在尸堆堡垒里,摁着自己的胸膛,心脏弼弼地跳,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祈祷,周瑕平安无事,闻渊也幸免于难。

突然间,眼前闪过一道亮光,尔后眼睛剧痛无比。等他睁开眼来,眼前仍是黑暗,但黑暗里已经不再有声音。搏斗声消失了,脚步声消失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声也消失了。这地底忽然间变得一片寂静,好似成了一座真正的坟墓。

桑栩等了等,仍听不见半点声响,按捺不住直起身,往身前摸,尸体堡垒消失了,他面前什么东西都没有。他很快意识到,灶君来了,沈知离已经献祭了赵家先人,所以幻觉也消失了。

桑栩迅速爬出来,拿出腰后的手电筒,咔嗒一声打开。奇怪,手电坏了。他又摁了摁腕上的电子表,屏幕不亮,他什么也看不见。

不是手电坏了,也不是手表不亮,是他自己瞎了。

刚刚那道亮光来自灶君么?那光太过于明亮,瞬间把桑栩的视网膜给烧坏了。桑栩来不及顾自己的眼睛,摸着地爬向前,低声喊:“周瑕?闻渊?”

听不见他们的回复,但阴宅群落的方向传来密密麻麻的人声。

桑栩无心去关注那儿的情况,只想知道周瑕他们在哪儿?

周瑕如果用了封命符,那就处于休眠状态,不可能回应他,那闻渊呢?他不会死了吧?

桑栩深吸几口气,叮嘱自己冷静,摸着石壁,一点点往前走,慢慢摸寻地上的人。终于,他摸到一具温热的身体,半边烂了,桑栩摸到的尽是黏腻的鲜血和碎肉。他对周瑕对身体很熟悉,胸膛起伏的轮廓和往日摸到的一样,他能肯定这个是周瑕。

推了推周瑕,周瑕没动静。桑栩不知道他有没有来得及使用封命符,是被灶君带走了,还是已经休眠了?

桑栩控制自己不要去想更坏的结果,小心翼翼把人背起来,继续向前摸。

来回摸了好几次,终于摸到了闻渊。这家伙满身都是血口子,桑栩听了听他的心跳,还没死。桑栩把闻渊的口袋掏了个遍,只掏到一枚补天丹,怕他真的挺不过去,直接塞进他嘴里。

现在应该怎么办?这里除了更热了一点,似乎没有什么危险。灶君要享受赵氏祖坟的自助餐,肯定在阴宅群落那儿,只要桑栩不往那儿跑,应该就是没事吧?

阴宅群落那儿的声音越来越大,桑栩额头上滋滋冒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声音,赵氏先人不是被吃了么?是谁在那儿说话?桑栩莫名其妙地觉得,那里是一个极光明极温暖的所在,有享用不尽的美食。心里有种压抑不住的好奇,很想过去看看,过去听听……

要是能加入他们就好了。

要是能被吃掉就好了。

突然间,他的脚踝被一只手拉住。

“桑栩,”他听见闻渊沙哑的声音,“清醒。”

他猛地回过神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站起了身,而且走出了好几步,要不是闻渊拉着他,他可能已经走向阴宅群落了。

他迅速摸回去,低声喊:“闻渊,你还好么?”

闻渊却又不回应他了,他摸了摸,闻渊已经晕了过去。

阴宅那边的声音有问题,不能听。

他拿出耳机塞住耳朵,可即使如此,依旧有此起彼伏的人语声往耳朵里钻。只有眼睛平安无事,什么也看不见,大抵是瞎了的缘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知离的祭祀要进行多久?桑栩觉得自己的意志力可能坚持不住。

要是真的出去了,就完了。

桑栩蹲在地上想了想,心一狠,拿出包里的掏耳勺,把耳朵用力一扎。汩汩鲜血从耳道里流出来,世界寂静如死,他终于听不见那些声音了。

饶是如此,他依旧不安心,必须离阴宅越远越好。他把闻渊和周瑕用登山绳捆起来,拖着爬进玄牝之门,拼命往甬道内部爬。忽然登山绳一震,好像有谁在解绳。桑栩顺着绳子摸到闻渊,发现这家伙醒了,正在不停给自己解绳子。

“你醒了?太好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桑栩摸到他是要往外爬的趋势。

“别动,闻渊,你干什么?”

听不见闻渊说什么,但桑栩猜他八成是被外面的声音迷惑了。桑栩当机立断,摸到他后颈就是一个手刀,直接把他劈晕。闻渊现在遍体鳞伤,就算他又瞎又聋,也不是他的对手。桑栩把人重新捆起来,而且捆得极为结实,继续往里爬。

这甬道很像东安公寓的胙肉,四面皆是肉壁,而且还在规律地收缩、膨胀。桑栩几乎要以为自己在谁的产道里爬行,难道这玄牝之门的终点是神明的子宫,他会在那里重新变成胚胎么?

爬了不知道多久,始终没有到尽头的意思。桑栩估算了一下他爬行的距离,感觉已经离门口很远了,决定停下来休息会儿。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他不时摸摸周瑕,再摸摸闻渊,看看他俩有没有什么问题。

闻渊身上的伤口好了不少,但人发起了烧来,包里肯定有药品,但是桑栩瞎了,分不清药物,只能先让闻渊硬扛着。

很快,桑栩发现了一个问题。现在他待在甬道里,肉壁狭窄闷热,他无法判断沈知离结束了没有,灶君走了没有。他甚至看不了时间。算了,先缓缓吧。桑栩躺着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眼前竟有了黯淡的轮廓。

他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打开手电,被手电光晃了一下。

看来视网膜没坏,之前就是被强光暂时晃瞎了。

他抬头看,他已经爬到甬道很深的位置了,外头不知道什么情况,他暂时不敢贸然出去。举起手电检查周瑕的情况,他没用沈知离给他的封命符,自己用血在脸上画了一个。半身赤裸着,身体大面积焦黑,露出斑斑白骨。

桑栩又转头去查看闻渊,闻渊脸色苍白,满头虚汗。

看了下时间,才过去一天不到,桑栩把闻渊的包翻出来,找到了抗生素,给闻渊吃了之后,闻渊的烧退了一些。

灶君到底长什么样,那些声音是什么?被吃掉是什么感觉?冷不丁的,桑栩脑子里又冒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他迅速打住思绪,好像只要静下来,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阴宅群落那边好似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就算桑栩距离它这么远了,它还在锲而不舍地呼唤桑栩过去。不行不行,桑栩竭力转移注意力。

他拿出周瑕的手机,开始打游戏。周瑕手机里下载了无数游戏,好多都是单机的,专门下载来在长梦里玩儿的。可惜桑栩不喜欢玩游戏,玩了一会儿就腻了。百无聊赖地翻周瑕的手机,桑栩看见周瑕在一个叫做“手记”的软件里记了一些东西。

第一篇笔记叫做《松鼠研究报告》。

周瑕画了好几个简笔画大头,两条眉毛弯弯的,嘴巴是平平的横线,眼睛画得如同黑豆。每个大头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淡表情。

大头一号后面写着:心情良好。

大头二号后面写着:心情很差,一般是熬夜加班的时候。

大头三号后面写着:心情极差,比如上次我刚回来和我吵架的时候。

大头四号后面写着:心情一般,大多数时候。

这都什么东西?这四个大头在桑栩眼里并无区别,不同的大头似乎只有代表嘴巴的横线有些微起伏上的差别。

桑栩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

周瑕画的,是桑栩。

这四个大头,代表桑栩的不同表情。

那个家伙试图读懂他的神情,还做笔记记了下来。

桑栩继续往下翻,下面有大段文字——

“松鼠喜欢吃素,讨厌油腻(真难养啊)。

“松鼠讨厌加班,但是天天加班。

“松鼠喜欢撒谎,注意甄别他的真话和假话(他说‘不需要我了’肯定是假话)。

“松鼠看起来很随和,其实脾气很倔,很别扭,很记仇,不要随便惹他,他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小气鬼)。”

桑栩:“?”

在周瑕心里他就是这种形象吗?小气鬼?他哪里小气了?

不是说不骂他了吗,他居然在笔记里偷偷骂他。桑栩在心里记了他一笔。

又翻周瑕的读书软件,他最近在读心理学相关的著作,难怪他会知道什么“集体吃屎”……不对,“集体意识”,他难道在试图研究桑栩的心理么?

好似有股海潮涌上心头,满满的要溢出来。桑栩扭头看周瑕,摸了摸他烧烂的脸颊,喃喃自语:“你为什么研究我?你想了解我,是么?”

“是。”

一个细小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但周瑕明明还在休眠,根本没张嘴。

而且,桑栩不是聋了么?为什么能听见声音?这声音,好似是大脑深处传出来的。

四周尽是黑暗,没有半个人影。桑栩看了看周瑕,又看了看闻渊,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检查了一下周瑕的后脑勺,没东西,又检查闻渊的后脑勺,依旧没东西。

桑栩心里慢慢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深吸了一口气,桑栩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再一次,他摸到了一张脸。

尽管不是第一次了,桑栩还是有种心脏骤停的感觉。

“谁?”

后脑勺的方向传来一个低低的笑声,“白惜。”

果然,又是幻觉,所以他能听见,因为这并非真的声音。

但是,这次真的是白惜么?

白惜说:“这次是真的我,赵家先人都被灶君吓疯了,我已经不受限制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你那个伙伴怎么比被污染了的人还疯?”

桑栩没吭声。

“继续往下走吧,”白惜在他后面说,“赵清允在等你。正常状态的我们没有恶意,你放心吧。”

“……那你现在是正常状态还是异常状态?”

“嗯……”白惜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桑栩:“……”

作者感言

杨溯

杨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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