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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法语、酒和夜晚

(真人同人)俄罗斯病人 一文出坑 3267 2024-05-09 23:24:07

今夜我可以写下最哀伤的诗句。

写,譬如“夜镶满群星,

而星星遥远地发出蓝光并且颤抖。”

夜风在天空中回旋并低唱。

今夜我可以写下最哀伤的诗句。

我爱她,而且有时她也爱我。

——聂鲁达《今夜我可以写下最哀伤的诗句》

在和阿列克谢比赛完击剑后,叶普盖尼的日子意外地好过起来。

在击剑课上,他总是死死咬住阿列克谢不放,他两放声吵架,互相攻击,一起被罚。阿列克谢每次都叫嚣着要用剑刺穿他的喉咙,但是叶普盖尼知道他只是讲讲,阿列克谢都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会把他打翻在地用剑柄抽他,而只是在打斗中狠狠挑翻他的剑,然后大声羞辱他。这是更加可恶而阴险的行为,叶普盖尼想。由于阿列克谢的关系,其他孩子现在不但叫叶普盖尼“乡巴佬”,还会叫他“小妞”。不过,其他的孩子也都默认了“阿列克谢会去揍那个乡巴佬”,没有再来找叶普盖尼的麻烦。

在大部分的功课上,叶普盖尼都能和阿列克谢并驾齐驱,甚至胜过他,但是在法语课上,无论他下多大努力,都无法超越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在法国长到十岁才回的俄罗斯,法语说得字正腔圆,熟读一切可以用来卖弄的法国小说和诗歌,他能恰如其分地引用莫里哀和拉封丹,也能很好地谈论像雨果这样新的时髦作家。在圣彼得堡的上流社会,一首法语的情诗,比玫瑰、燕尾服和镶金边的马车还要有用。何况,阿列克谢并不缺少后者。

他是圣彼得堡社交场所中的宠儿。等到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各处的舞会开始频繁寄来请柬。阿列克谢就时常晚上从宿舍里消失了。有时候他是半夜从窗户里爬回宿舍,有时候是被阿伯特和库里克给扛回来。通常都是喝得大醉。

喝醉酒的阿列克谢更加令人讨厌。他会抓住叶普盖尼朗诵半宿的法文,会抓起叶普盖尼的胳膊一圈圈地跳圆舞曲,会大声唱着一首“乡巴佬去擦地板”的歌,会抱住正在认真看书的叶普盖尼放声大哭,会把叶普盖尼从床上扔到地上然后自己缩进被窝里。

但是只要酒醒,阿列克谢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叶普盖尼通常会等他睡着之后,恶毒地把他的所有衣服都扔到窗外去,把他的鞋带全部打上死结,或者用墨水在他脸上写“混蛋”。

然后兴致盎然地看着第二天阿列克谢光着身子连滚带爬地企图殴打他。

通常,阿列克谢安顿好自己之后,还是会把他捉起来打一顿,但是叶普盖尼仍然不愿放弃这些小小的恶作剧。

等到圣彼得堡附近的原野全部绽放绿意和鲜花,士官学校的舞会也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但是叶普盖尼并不打算参加,他没有合适的礼服,也并没有打算去讨好高贵的小姐们。真正激动起来的是阿伯特,他又将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爱莲娜帕夫洛娃小姐。阿伯特经常在半夜带着酒敲响他们的门,在阿列克谢的床前满脸通红地来回走着,大声念着自己写的新诗。库里克就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阿伯特坐立不安、带着满眼的血丝对着春天的月亮呼唤意中人的名字,然后温和地回答他的询问:是的,沙夏,这句很美。

而阿列克谢则通常会泼冷水:可怜的疯了的沙夏,如果诗歌能打动女人的话。这个世界上每个男人都要去做诗人了。这个世界上有十亿个女人,你为什么就一定要去哀求那个傲慢的小姑娘?

阿伯特跌坐到了地上:哦,廖莎,你不可能吻遍世界上十亿个女人的。

阿列克谢笑着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是不可能,但总得去试试。

叶普盖尼在一旁默默看着书,有点好奇地听着这些比他稍微大一点的年轻人,终夜饮酒不眠不休地讨论爱情。

有一个夜晚,阿伯特宣称找到了自己无法写出优美诗歌的症结。

“是的,我们每天就被困在这个小房间里,月亮只从窗户的一角映射进来,看到的只是学校里这一方小小的花园。春天夜晚的圣彼得堡多么美,涅瓦河的月夜本身就是一首诗歌,廖莎、伊留什卡,爱情需要呼吸,需要行动,需要不一样的冒险,我们为什么要循规蹈矩地挤在这里呢?!”

他扛着小提琴冲进来,这么激烈的叫着,让阿列克谢和库里克陪他去寻找爱情。

“热尼亚,你也来吧,十六岁的时候,没有在月亮下为美丽的姑娘站立过是罪恶的。”阿伯特同样热情地拉上了叶普盖尼。尽管阿列克谢表示了强烈反对,四个人还是趁着夜色溜出了士官学校,沿着涅瓦河一路向着爱莲娜帕夫洛娃的府邸奔去。

叶普盖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同意出来,但是当他跟着这三位年轻人扛着小提琴沿着春夜的涅瓦河飞跑,看着一弯窄窄的新月在树梢悬挂,稀疏的星星站在教堂的屋顶,落跑的野狗在街道上慢慢穿行,成群的野猫在屋顶上跳跃,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深夜的圣彼得堡,安静得像一首古老而端庄的散文。

爱莲娜帕夫洛娃的房间在二楼,临近一个种满树的院子,拉着白色的窗帘,窗台放着一盆淡紫色的野锦葵。四个人越过院子,站到了一棵高大的花楸树下,月光透过细长的叶子落到他们身上,叶普盖尼看着三个年长的青年人在月光下,端起小提琴,开始拉一首轻快愉悦的曲子,像是一声声清脆的门铃,响在春季辽阔的星空下。接着整个街道的野狗都叫了起来,野猫在屋顶上开始发出刺耳的声音,二楼的窗户开了,一个梳着发辫的小姑娘把那一盆野锦葵向他们砸了过来,整个街道的房屋依次亮起灯来,传来男人的叫骂声和女人尖利的诅咒声。他们四个人开始努力往回跑,不断有人从楼上向他们砸下东西。他们在花盆和镜子的碎片里穿梭,一路逃到了涅瓦河边,身上沾满了泥土。阿列克谢第一个放声大笑起来,然后是阿伯特和库里克,最后叶普盖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列克谢从口袋里掏出了两瓶酒,他们坐在河边,对着月亮和辽阔的水波,开始默默地将酒瓶传递。叶普盖尼的酒量很差,喝了两口就开始觉得头晕,他静静地躺在涅瓦河的岸边,听见春夜的风声在他耳边悄悄呼吸。

喝多了的阿列克谢对着夜空开始念一首诗:

当午夜的天空的星星

在幽暗的涅瓦河上闪烁,

而无忧的头被平和的梦

压得沉重,静静地睡着。

阿伯特接了下去,高声继续念道:

沉思的歌者却在凝视

一个暴君的荒芜的遗迹,

一个久已弃置的宫殿

在雾色里狰狞地安息。

念完之后,阿伯特站起身来,将身上写成的那些诗歌揉成一团,扔进了涅瓦河里,然后转身对阿列克谢说道:这才是诗歌,不是吗?

他的语气平静且深沉,像是被石头压住的泉水。

阿列克谢笑着和他碰了一下酒瓶:为了我们共同的爱人。

阿伯特同样微笑着回答:为了俄罗斯。

叶普盖尼在半梦半醒之间就突然感到心慌起来,喝醉酒的感觉就像坠入了一个又快乐又无法把握的危险世界。他挣扎了一下,还是任由神智沉没了下去。

后半夜的事情,叶普盖尼就记得不太清楚了,他做了一个平常的梦,梦里阿列克谢过来推了他,他抓住阿列克谢的手腕咬了下去,他们又打了一架,差点跌进涅瓦河里。阿列克谢又掐住了他的脖子,英俊而凶狠的面容凑到了他面前,然后阿伯特把他两都撂倒了。

叶普盖尼睁开眼,他看到了阳光变成了金棕色,在眼前闪烁。那是阿列克谢的头发,就在他的眼皮下面。而阿列克谢的呼吸正均匀地在他脖子上游荡,好像在一寸寸丈量他的脉搏。

要是廖莎此时醒了,会咬断我脖子的。叶普盖尼突然这么想到。他想抬头推开阿列克谢,却发现自己的手有一只被阿列克谢拽在怀里,另外一只被他压在身体下面已经失去知觉。

阿列克谢把自己埋进了叶普盖尼的脖颈处,紧紧地搂住了他,同时睡得像一块陷进泥里的岩石,一动不动。

就算在叶普盖尼最可怕的噩梦里,也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了。他压低声音叫道“廖莎、廖莎、廖莎”,阿列克谢微微抬起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拍了拍他的脸,然后熟练地沿着他的脖子一路吻了上去,带有一点讨好和求欢意味的吻。他的嘴唇很温暖,像是太阳在叶普盖尼的脖颈处按下一个个指纹。叶普盖尼高高地仰起头,别过脸去,阿列克谢用手按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微微往下按,叶普盖尼终于忍不住高声叫了出来:阿列克谢康斯坦丁诺维奇亚古丁!

阿列克谢正吻上他的下巴,此时猛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点恍神了。叶普盖尼叫道:快从我床上滚下去!

阿列克谢环顾了一下四周,慢腾腾地说:这好像是我的床,乡巴佬。

叶普盖尼一边语无伦次地咒骂着,一边惊慌失措地想把自己的身体从阿列克谢的怀里挣扎出去。阿里克谢用膝盖压住他的腿,用手抓住他的两只胳膊,一边将他拉回自己的怀里,一边以同样的恶毒的话语骂了回去。

他们一边拥抱着一边发誓对方是自己见过的最无耻、最恶毒、最心胸狭窄的小人。

阿伯特从旁边的床上醒了过来,看到这场奇怪的战争,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叫道:我的天哪,你们真像我的父亲和母亲,终日诅咒着怨恨着对方却无法忍受对方不在眼前。

叶普盖尼用肘部击向阿列克谢的脸:廖莎变成女人也一定是丑女人。

阿列克谢抓住他的胳膊别到身后,凑到他鼻尖前,恶狠狠地说:热尼亚要是女人我倒可以考虑一下。

他两就这样狠狠地瞪着,身体在较着劲儿,谁也不愿意先认输。

直到库里克端着水和面包走了进来,看着互相纠缠的两个人惊讶地问道:我的天,廖莎和热尼亚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

这一天,叶普盖尼的心情都不太好。他浑身上下都是酒味和阿列克谢的气味,他努力擦拭了半天脖颈处的皮肤,却依旧感觉那部分的温度高于周围,有种不安的炙热感。

后来,圣彼得堡流传着一个传说,千万不要在夜晚对着心上人拉奏贝多芬的《春天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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