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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街没有女人,更没有年轻女人。相传汝街的男人是吃女人的,这传统大约是从战国的时候沿袭下来的。那时候有位大将军见粮草不够,可敌军紧逼围困,于是带头杀了自己的貌美姬妾与将士们分食。最后竟以一敌百,杀出重围了。所以说女人肉是生精壮阳的好物,且肉汁鲜美,于是即使战事已绝,但吃过女人肉的还心痒,于是便拿自家媳妇烤了来吃,从此没人敢嫁到汝街来。汝街男人有绝后风险,当然不从,不久立下规定,不准再吃女人肉。可哪怕已然断了食美人肉的传统,凭这地方阴森森的血气,就愣是谁家姑娘也不敢踏入一步了。
汝街男人因此阳衰,死了大半,余下的聪明人,倒是机缘巧合发现了转机。原来是一日有种尾部状如蝎尾、浑身羽毛都以锆石簪于其中的大鸟不知怎的飞了谁家的房檐上来啄食房顶上晾的一排辣椒,那家人没见过这样的鸟,以为是神鸟,于是遣家人设计把鸟打下,结果那鸟居然变成美女了,只是只会咕咕地叫,不会说话,其他一切都与人无异,蝎尾竟也软如猫尾,无毒无害,无甚可怕的。那家人正好有个等着传宗接代的少爷,于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真是神明的启示给汝街带来希望了呢!就把那蝎尾鸟变的美女强送入洞房与少爷交合,结果竟真生下一个男童!后别家学了去,纷纷以辣椒为饵引鸟捕之,给自家男人又试了几次,汝街的人渐渐找出了规律:那蝎尾鸟与人交合,半数生下完完全全的人,可只能生男童,不生女童(如此,便没有女童可够后续传宗接代之用)半数生下浑身是绒毛的鸟(绒毛数月便可长出锆石),若是雌鸟,就继续留下以备后用,若是雄鸟,为防与汝街男人争抢雌鸟交配,便就地格杀。且那鸟天生不会说话,也不用费精气神教她们,被抓了开始时还扯嗓子叫几声,打几顿、拿鞭抽、用火烫,没几日就服服帖帖的了。那些雌性做活儿又快又好,闷声不响的,倒把全家人的衣服都洗得干净漂亮!化成人形又个个美艳,床上更是娇柔无骨,令人无不酥倒,呻吟声咕咕咕的好听——所以说真是神仙派来拯救汝街的!
汝街人得了传宗接代的秘诀,于是飞快地运动起来。他们知道蝎尾鸟爱吃谷物水果,尤其喜食辣椒和桃子,便以这些引诱更多的雌鸟而来。只是捕鸟麻烦,也不是所有人家都有钱买辣椒桃子去捕鸟。可汝街人人心善,都是同宗同根的邻人,怎么舍得见死不救呢。于是中间就演化出代理,由他们去捕鸟,装入狗牙做的大铁笼里,按照鸟羽锆石的颜色成相,分出个等级来,价格也分开,穷人买贱,富人买贵,如此一来,两头都顾上,于是渐渐形成成熟产业。每一到星期中,汝街大大小小高高矮矮老老少少的男人,便揣着银子铜钱排着队去买鸟笼,其实是买鸟媳妇。而卖鸟处拿个顶大顶大的金棚子罩着,跟佛光似的亮半边天,美其名曰:新嫁娘集市。
徐鸣凤就是这时候出现在新嫁娘集市的。他们徐家算得上汝街还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任由晚辈胡闹,也渐渐地不行了。只是外头看上去还是两块石狮子墩守着个大黑宅,里面也是黑黢黢的,肃穆庄严,比寻常人家到底好看些。
后面排队的有人认出他,说徐大少爷,你怎么也排队来了,你不是早新娶了个媳妇吗?怎么?不满意?还要收二房?
徐鸣凤回身笑,我就是有心,又哪来的钱容我收小老婆?我是替我小弟弟来操心看看价,我们家小喜今年也十七了,到了娶媳妇的年龄。我是揣摩着如今这新嫁娘的身价可别涨得厉害,我们老徐家也经不起造,这几年被我那些弟弟们买各色鸟,实在掏空得厉害,断是买不了以前那么好的蝎尾鸟了。
问的人就噎声了,人都知道徐家弟兄多,上上下下十几个同辈男人,徐老爷子死了,遗嘱却没公开,而徐宅里先前最受徐老爷子疼的四子徐喜就成了众矢之的,于是人人都欲害他,给他挪到最远最小的偏房去了,不给他钱叫他吃好喝好,不给他钱叫他买媳妇续香火,只大哥徐鸣凤还算护着,不然这小子没几天好活。
正说着,新嫁娘集市那边忽的传来一声可怖的嘶叫,尖声利气的,将空气都震碎!是鸟叫。旋即其他被关在笼里的新嫁娘们也响应似的,浪潮般此起彼伏地尖叫起来,刺耳异常。徐鸣凤看几个壮汉费力地将一只比其他铁笼都小一些的铁笼抬了过来,那最凄厉最凶狠的尖叫就是从那笼内传出的。徐鸣凤立刻跟旁人道,都说蝎尾鸟温顺,且不会说人话免去口舌之烦,才好当媳妇使的,那只鸟是怎么回事?怎么无故这么凶狠地叫呢?知情的人立刻嘴角抽动,招招手跟徐鸣凤耳语道:
“那鸟,吓人得很,原是比其他鸟都小,且美丽异常,你看其他鸟身上都是不值钱的锆石,独它身上的翎羽,跟鲜翡翠似的!再看它眼睛,也是两颗神仙玉石!好些比你们徐宅更有钱的汝街大户,都看中了她,抢着要她呢!几家争执不下,闹到官爷子那里去,判给了丁家,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丁家自以为几百两银子买了个天仙回去好好受用,却出了极为诡异凄惨的一件事!那丁家本就男人稀少,好不容易生了几次生了个男娃,结果入洞房的时候竟被他的新嫁娘拿蝎尾刺穿了心胸,掏吃了个空!里里外外,吃得干干净净,就只剩一个空壳!第二天仆人开门看,一股血腥味,婚房处处是血,吓死了好几个!而那鸟却自己逃了,但代理多有舍不得它的美,总寄希于还有人买账!于是几次三番抓回来,拿兽笼封得死死的,你看它现在拿爪子抓笼,自己抓一手的血,知道痛了,就只能叫几声,逃跑是使不得了吧?只是留着这毒物有什么用,谁敢买她回去!”
徐鸣凤看着那鸟,果然光鲜亮丽,比别鸟美丽数十倍不止。他冷笑道,我看是有人为了炒价,故意编的这么段故事。丁家出了这么大事,这么没闹到新闻报上去?可知是胡扯,只为志异造势罢了。说的人就七嘴八舌地道,我们虽是道听途说,可也绝不是捕风捉影之辈,丁家觉得这事恐怖吓人,且损自己颜面,拿好多钱摆平了好多人呢,这才叫许多人装着不知内情的。汝街这么大,你们徐家跟他们走得不近,当然不知了。徐鸣凤道,我是不信的。它炒价炒到多少去了?那人道,炒什么,那是炒残羹剩饭!以前是百两银子,现在,呵,据说五十贯钱就卖!
“什么?五十贯钱?那他们还有什么可卖的!不如直接把鸟放走!”徐鸣凤道,那人又摇摇头,“要不说是奸商呢,捕鸟花了不少心思,现在落这么个结果,总还得有人收尸不是!本来嘛,这鸟人不人,鸟不鸟,说难听点,咱汝街干这行当,到底算不算买卖人口,那都是不清不楚的。趁着官府还管不着、不敢管,管了怕闹到上头去上头怪罪下来,那代理还不赶紧能捞一笔是一笔!何况总有穷人不知内情,看着这鸟这么漂亮,才不到寻常新嫁娘的一半钱,也就不问什么买下了,那代理必然是卷了钱就跑,别说五十贯钱,就是五十文,他们也是锱铢必较,能骗一个是一个,骗完就跑,谁还找他们算账呢?不过白白死一个穷傻子罢了!”
徐鸣凤再望一眼那鸟,笑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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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已经跟正文没什么关系了……起名废只是懒得开新文想人名罢了……
唯二可能不会变的:姜淹永远是疯子,徐喜永远是被讹上的倒霉冤大头。
某些人表面上买的是媳妇,实际上买的是老公(唉声叹气)
可能是个be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