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1)
刑鸣很喜欢虞仲夜的吻。
心理学上说,热衷接吻是“口欲期”重现,渴望缺失的情感能通过嘴唇得到传递和满足。尽管因为父亲的原因,他的心里常年缺了一块,但刑鸣仍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他只是很喜欢与虞仲夜接吻。尤其是这段关系的初始阶段,嘴唇的接触比性器官的深入更让他感到舒适与安全。
此刻,虞仲夜将他整个人拢在怀里,他们不着寸缕,毫无罅隙,刚刚接了一个很深很长的吻。虞仲夜的一部分已经深入自己体内,刑鸣手掌攀上对方肩膀,两腿在他后背绞压,他想让他们结合得更为紧密。
虞仲夜正欲挺身抽送,岂料刑鸣不让。他伸出一手自虞仲夜的肩头滑下,一节一节摸过他的脊
背,最后微微带力扣在他的腰上。虞仲夜的身体很迷人,很难想象四十岁的男人还能保有这么完美无赘的身材。
“还不动?”虞仲夜低声问他,声音经由欲望灼烧,远比往常浑浊。
“老狐狸,你再吻我一下。”刑鸣试着讨价还价。他不知道自己动情的时候眼角总是带着一点薄红,像是被谁惹恼了要哭,说话也嗡声嗡气的。那样子很漂亮。
虞仲夜真就忍着勃勃欲望,只再次俯下身来,用嘴唇描摹刑鸣的眼窝、鼻尖与嘴唇,他的鸣鸣情动时哪儿哪儿都不禁碰,一碰就低吟轻喘,浑身战栗,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自己。
窗外是倾盆大雨,整个世界飘摇不定。
“爸,我回来了!”
虞少艾打开家门,也没意识到菲比不在,蹭蹭蹭
就往二楼跑,人还没到主卧门外,就听见老子含着怒意的声音:
“不准进来。”
雷雨声掩盖了一些不该入耳的声音,虞少艾这才意识到屋内气氛暧昧,不由僵立在门口。
“现在怎么办?”花间喝道,刑鸣倒笑了,让这老狐狸吃一吃瘪,他总是很高兴的。
“小兔崽子。”也不知道骂的哪一个,虞仲夜绷不住脸,也摇头轻笑。他突然伸手狠按刑鸣的臀,令两人的私处结合更深,冷不防又抽身离开,狠狠撞入,如此高频率地往复十来下,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解不了身上的火。
隔墙有耳,刑鸣强忍着没呻吟出声,直到体内热物完全抽离,才狠狠吐出一口舒服极了的气息。
“今天就放过你。”虞仲夜起身,披上睡袍,系上腰带,仰头灌下床头柜上的冰水,努力平复呼吸。低头见刑鸣仍分着双腿赤条条在床,明明一门之隔的虞少艾肯定看不见,仍觉出一丝心爱之物遭人觊觎的不痛快———哪怕是亲儿子也不痛快。他随手将一条薄被扯落刑鸣身上,“你穿好再出来。”
刑鸣压根没打算起床,埋脸入被窝,闭眼装睡。他无不快意地听见虞仲夜走出房门,冷声对儿子说:“谁让你回来的?”
日常(2)
既然回来就没打算很快离开,虞少艾在虞宅自得其乐,反正也是自己家。一家三口看电影,法国文艺片,虞少艾独坐沙发单人座,刑鸣和虞仲夜则坐在大沙发上,晚餐的时候刑主播一时兴起小酌了几杯,酒量本就不好,电影的慢节奏更是催人欲睡,他索性光脚睡上沙发,枕靠在了虞仲夜的怀里。
灯光昏黄,被誉为“世上最优美语言的法语”又是如此动听,没一会儿刑鸣便忘了这房子里还有第三者的存在,他借着醉意搂上虞仲夜的脖子,与他断断续续地亲吻。虞仲夜不浓不淡地回应着,有时含着刑鸣的唇瓣厮磨片刻,有时则轻轻在他额头、鼻尖覆上一吻,这份亲密不至于过火,但也不避着儿子,本来就没什么好避忌的。
一旁的虞少艾不免心猿意马,虽然他美国长大观念开放,但仍不太理解这种感情,尤其是惋惜刑鸣,心说喜
欢谁不好?这么个清俊正直的大好青年,干嘛偏偏喜欢这只冷血寡情的老狐狸?
但再看看那只老狐狸,哪还有一点记忆里冷血寡情的样子?可能情绪到了,虞仲夜这会儿也不看电影了,反倒一直垂眸看着怀里的刑鸣,他的手掌包着他的半张脸,用拇指轻轻抚蹭他的鼻梁、嘴唇与肌肤。他从没见过父亲露出这样的眼神。
狗粮吃得撑了,虞少艾轻咳一声,说自己打算拍电影了,以导演的身份。
他们开始聊一些国际大导的拍摄手法和艺术风格,父子俩观点不一致,偶或还争两句,刑鸣佯装睡觉其实一直听着,虞少艾辩不过气急败坏的时候,他想到当初的自己,忍不住就笑出了声。虞少艾已被噎得够呛,听笑声便如遇救星,赶忙喊刑鸣起来评理。刑鸣不想掺和这对父子的“战争”,一骨碌往虞仲夜怀里钻埋更深,说我管不了,你们打一架吧。
眼见外援不帮自己,虞少艾突然想起一招,于是笑眯眯地对老子说:“我的房子最近在重新装修,这几个月怕是都得住回家来了。”
电影放到中后段,电影里的男女主角情到深处,开始接吻上床,干柴烈火。电影外的虞台长也来了情绪,他将怀里已然半醉的刑鸣打横抱起,起身往楼上走。他对儿子说:“你一个人看完吧。”
虞少艾不禁咋舌,刑鸣好歹1米85的个子,瘦归瘦,但也不是骨头架子,但他爸抱他轻而易举,步子还很轻盈,仿佛怀中人毫无重量。
虞仲夜在儿子的异样注视中走上楼梯,到转角处又停下来,回头对儿子吩咐道:“不准上楼。”
二楼成了禁地,可他的卧室就在二楼,虞少艾只能独自看完电影,又在沙发上窝了一宿。他睡姿不雅,半夜一骨碌翻个身,砰就摔地上了。
别别扭扭睡一晚,起来也不敢上楼,生怕看见什么少儿不宜的劲爆画面,只在楼下的卫生间洗换一新。
没想到虞台长已经醒了,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牛排沙拉、乳酪烘蛋、冰镇贝类还有海鲜粥,一顿相当丰盛的早午餐。
“先吃吧。”虞仲夜听见儿子来了,没转身也没回头。
“居然还有我的份?”当这人儿子二十多年,好像还是头一回吃到他爸亲手做的早餐,虞少艾简直受宠若惊。
“难道你不是我儿子?”虞仲夜轻笑一声,转头见虞少艾拿着汤勺就伸进粥碗,又说,“粥不是你的。”
显然是刑鸣喜欢清淡一点的早餐。虞少艾撇嘴“哦”了一声,牛排就牛排吧。
“你昨天不是说想拍电影么。”虞仲夜报了个名字,国内赫赫有名的大导,新片开拍在即,还缺一个副导演,冲着虞台长的面子,这个位子留给他虞少艾了。
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虞少艾大感惊喜,没想到老子对他的事情还挺上心,不过一晚上就替他都准备周全了。他问:“什么时候进组?”
“越快越好。”
“这么着急?”虞少艾突然狐疑起来,“爸,该不是你成心撵我出去吧?”
“看来,我这儿子还不算太傻。”虞仲夜又笑一声,“吃你的吧。”
“刑鸣呢?”虞少艾咬了一口烘蛋,“昨晚累着了,还没起?”
话音还没落地,一个冷气十足的声音就在他背后响起:“谁说我没起了?”
平时的刑主播基本就是西装衬衣,颜色也很单调,小小年纪说好听了是沉稳干练,说不好听了就是老气横秋,但此刻他一身运动装,一只耳朵里塞着耳机,该是准备出去晨跑。
运动服领口低,从脖子一直到锁骨处缀着好几枚吻痕,红得深深浅浅,映衬着刑鸣那几会发光的冷白皮,异常妩媚好看——虞少艾记得,昨天还没有的。
也不顾虞少艾投向自己的眼神愈发意味深长,刑鸣大大方方走到虞仲夜身前,仰头就吻他的嘴唇。
“行了行了,明白了明白了。”谁愿意当电灯泡谁当去吧,虞少艾仰天长叹,我明天就搬走。
日常(3)
虞台长转型之后依然公务繁忙,这不又出差了,虞少艾刚被“撵”出虞宅,便趁机又住回家里,恰逢菲比请假,他跟他爸解释说,得有人盯着刑鸣正常用餐呢,那小子忙起来就不管不顾,太瘦了。
闲时便约刑鸣去附近的大学打球,刑鸣属于典型的爆发力强耐力不行,单手扣篮的姿势相当耍帅,但撑不到半场就累了,少艾比刑鸣还高两公分,但连续扣篮就有点费劲,好在他运球娴熟,三分又投得准,常常可以打完全场。
大学里的女孩会驻足观看,男孩会要求加入,一场三对三的比赛酣畅淋漓。
下午回家,虞少艾看了看刑鸣原本为自己准备的一冰箱速食食品连连摇头,这人说勤快时极勤快,
说懒也懒,连点个外卖的时间和耐心都没有。于是他亲自下厨给刑鸣做晚餐,就那种美式中餐,什么芥兰牛肉,什么左宗棠鸡。刑鸣在一旁打下手,简单的切菜配菜还难不倒他,虞少艾会夹一筷子刚出锅的炸鸡送到他嘴边,尝了尝,味道居然不错。
晚上,两人坐在壁炉边一边喝啤酒一边聊天唱歌。虞少艾提出玩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他这次带来了吉他,边弹边唱一首首很老的英文歌,刑鸣如果三句内猜得出歌名就算他赢,反之则算他输。
什么乐器都玩得有模有样,还有天生一副好嗓子,第一首歌刑鸣完全听得入迷,根本就忘记了还要猜歌名。虞少艾轻松获胜,趁机便问了一遍他早就问过很多遍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喜欢我爸?”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大好男儿不出去找姑娘,为什么喜欢一个老男人。
“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这个问题刑鸣都快听出茧子了,每每问出这个问题,对方还作出一副痛心疾首惋惜状,也不知道在惋惜什么?
“倒也……不是不行。”眼见刑鸣要发作,虞少艾不
敢再开玩笑,赶紧弹唱下一首。
第二首歌就猜出来了,虞少艾选择真心话,但刑鸣一脸冷淡地表示:“你的事情我没兴趣。”
“别这么没劲啊,作为后妈,难道不该关心关心你继子的工作与生活吗?”
刑鸣思考一会儿,说:“那就说说,人生这么坦顺到底什么感觉?”
“坦顺?”少艾没这么想过。
“小小年纪就位列中国富豪榜前列,一副好皮囊,一身的艺术细胞,想拍电影自己能带资进组,想唱歌多得是乐坛大佬递名片求合作,干什么都和玩票一样轻松,还不坦顺吗?”
“我要说没什么感觉是不是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虞少艾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在国外读书那会儿,拿的是全额奖学金,还得去炸鸡店打工才有足够的生活费,就连我当时的女朋友都不知道我家什么背景,前两天看了盛域旗下公司在科创板上市的新闻她还给我打电话,说早知道我家这样,当初无论如何也要跟我回国,ABC身份不要也罢。”
第三首歌刑鸣又猜了出来,虞少艾刚选完真心话,他便一脸嫌弃:“我没什么想问的了。”
“那就聊聊我爸吧。”虞少艾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照片,“你看。”
照片上是二十年前的虞仲夜,刑鸣两眼狠狠一亮,“wow”了一声。
“很帅,是吧?”虞少艾笑笑,他也觉得帅,万中无一那种。
“现在也帅。”话是这么说,但一双眼睛再没离开
过照片上的年轻男人。
“听人说,当初老一票少女寻死腻活非他不嫁,看上他的还有省军区司令的女儿,那会儿我外公也才是个县级市委副书记呢,结果我爸富贵不能淫,当兵回来后还是和我妈结婚了——好了好了,又生气,他最喜欢你,他最喜欢你,行了吧?”
见刑鸣明显对他的父母爱情感到不悦,虞少艾赶忙闭嘴,又弹起下一首歌——没想到还是被猜了出来,这回他识趣地选择了大冒险。
刑鸣想了想,自己乐了:用一句话激怒你爸。
虞少艾连连摆手摇头:“别别别,不是我做不到,是犯不上让那老狐狸打飞的回来揍我不是,他工作多忙。”
脚边已经好些空的啤酒瓶罐,刑鸣又喝光了自己罐子里的啤酒,还算通情达理地表示:“那就把刚才那首歌唱完吧,挺好听的。”
虞少艾就自弹自唱了,琴声如诉,歌声如此动听。
刑鸣打球本就累了,啤酒又喝得多,听着这么舒缓动听的情歌,头一歪,就栽在对方的肩膀上睡着了。
虞少艾只好停下弹唱。想学他爸的样子,把人抱回卧室。可卧室在楼上,两人个子相仿,不容易,他便把刑鸣抱到沙发上,又替他取来一床被子盖上,早春天气,怕他着凉——着凉是不打紧,可那狐狸回来,一准要怪自己没把人照顾好。
一番折腾自己也困了,不知不觉已到深夜,正准备回自己的卧室,虞少艾猛一回头注视刑鸣睡颜,忽然相当恶劣地笑了。
他迅速掏出手机拍了一张刑鸣的照片,传给了大洋彼岸的虞台长,并配上一句话:
爸,我终于理解你了,he's sooooooooooo delicious!!!
然后他用食指中指在自己唇上点一点,又轻按在刑鸣的额头上,算是送他一个晚安吻。
“祝你好运,小刑老师。”
他连夜就打车离开了虞宅,傻子才留在这儿等待狂风暴雨呢。
时差关系,虞少艾趁夜色逃离虞宅的时候,虞仲夜正在出发去一个重要会议的路上,中美双方都非常看好此次合作,美方派人全程陪同,司机是一位驻美分公司的一位华人青年。
虞仲夜正跟副驾驶座的老美以英语谈笑风生,消息音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爸,我终于理解你了,He is sooooooooooo delicious!!!”
这张动态照片是刑鸣的睡颜,他在沙发上睡得很沉,两颊犹带一丝醉酒般的红晕,睫毛轻轻颤动,很漂亮。
虞仲夜当然没信这个玩笑,他的小狐狸不敢,另一只小兔崽子也没这嗜好,但这种兔子合谋撩拨虎须的行为仍让他感到好笑。
虞仲夜松了松领带,当场决定:“去机场。”
虞台长打飞的回到家里,正赶上刑鸣把栏目组里的编导记者招来家里开会。一见爱人提前回家相当意外且高兴,刑鸣马上起身迎去花园,两人举动十分亲密,也不避着外人。他和虞仲夜的关系在台里早就不是秘密,刻意伪装累得慌。
新来的小记者并不认识虞仲夜,透过落地窗看见自家老大一脸与平时截然两人的乖巧笑容,差点惊掉下巴,忙问左右:“这个这么帅的男人是谁啊?”
一个老资历的编导压低了音量,说:“这是我们前任台长,要把这关系说清楚话就长了,反正你记得,就是咱刑主播让虞台长弃江山择美人的。”
刑鸣与虞仲夜一同回到客厅,见众人窃窃私语不务正业,便又沉下一张脸,冷声问:“刚才的选题大家还有什么意见?还需要找哪些行业专家来背书,有没有补充?”
老编导们赶紧起身向虞仲夜打招呼,虞仲夜冲他们点一点头,转身上楼。
好容易开完会,刑鸣送走组员,也来到二楼卧室。虞仲夜正闭目靠在床上休息,刑鸣走过去,没出声,就静静坐在床边看着他。虞仲夜应该刚洗完澡,身上有他熟悉的沐浴露香味,他的额发湿漉漉地垂下两绺,衬得脸部轮廓格外华美立体。刑鸣很喜欢这么注视他的爱人,时至今日他常常想起第一眼见到虞仲夜时的那种惊艳感,他觉得他们似曾相识,这种与宝黛初见类似的感觉何尝不是钟情的开始。
手机声响起,刑鸣起身欲接,却冷不防被床上的男人一把扣住手腕,用力拽落在床。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边很顺利?”刑鸣翻身跨坐在虞仲夜的身上,弓腰与他凑得很近,几乎鼻尖抵着鼻尖。
“因为突然想见你。”虞仲夜原本打算狠狠惩罚他的小狐狸,可一见这双眼睛又莫名舍不得,只忽地抬手弹了他脑门一下,力道不小,刑鸣哎哟一声,反倒笑着彻底滚落进对方的怀里。
“我也想你,不是突然,是每天。”他把脸埋向虞仲夜的胸口,聆听他的心跳,环紧他的腰,“两头跑一定累了,我陪你躺一会儿。”
……
如此平静过去三天,一直躲在自己家里的虞少艾倒觉得没意思了,他听说他爸收到短信当天就赶回了家,没理由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悄悄去明珠台找刑鸣,给他看了那条消息。刑鸣当场惊出一身冷汗,以那老狐狸的变态占有欲,险些被他这狐狸儿子给坑了。
“看来我爸真是爱死了你,”虞少艾不由欣慰又叹气,“都赶回来了居然只字不问?也太惯着你了。”
这话令刑鸣不禁得意又甜蜜地勾起嘴角,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进虞少艾眼里,于是他又起了个歪念头,不怀好意地朝对方挤挤眼睛,“哎,刑鸣,你不一直说自己是直男吗?他这么惯着你,你难道就没想过……”他不说了,只笑眯眯地两掌合十,做了个翻转的动作。
刑鸣一下就看懂了。他以前是真没想过,不敢想,可作为一个直了那么多年且生理机能完全正常的青年,又怎么可能会不想让自己的一部分深入心爱之人的身体呢?
这个念头一旦被灌输进脑海,就怎么也挥之不去了。以至于此后几天,每每与虞仲夜独处,他满脑子都是些不堪入目的香艳画面,便连做爱时也常走神,不知道该不该提出自己的小算盘。
简单用过早餐,虞仲夜准备换衣服去公司,美国那边的项目还得跟进。他脱下黑色睡袍,准备换上衬衣西装,刚露出沟坎分明的肌肉与丝绒般的肌肤,一旁的刑鸣就直了眼睛。
虞仲夜正把领带挂上脖颈,注意到刑鸣惊愣愣的眼神,便走过来,附身攥住他的下巴:“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的喉结不自然地动了动,试图避开这样直接的对视,但虞仲夜手劲不小,拧着他的下巴让他完全动不了。
“这阵子总是心不在焉,到底在想什么?”
“真的……真的没什么……”虞仲夜的衬衣扣子还未扣完,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漂亮的胸肌,刑鸣一直收不回自己的视线。
虞仲夜细了细眼睛,仍直直盯着刑鸣的脸,不肯遗漏他任何一丝表情,良久,他才淡淡开口:“你想要我,是吗?”
见刑鸣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虞仲夜终于笑了。
司机久等未见老板出来,直接从未关的大门进来,问:“虞叔,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去了。”虞仲夜直起上身,扯落领带,“你顺便替我打个电话去明珠台的新闻中心,就说刑主播身体不适,至少得请一个礼拜的假。”
……
这周的东方视界破天荒地换上了代班主持人,明珠台对外声称,刑主播心肌炎复发,归期暂且不定。
只有虞少艾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因为刑鸣打电话来哑着嗓子骂了他个狗血淋头,这主意太馊了,他被他爸用一百零八种花样折腾了个够,已经连床都下不了了。
日常(4)
刑鸣一直很后悔,他跟刑宏之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不认识他。
那天刑鸣放学,领着几个同班同学一起回家,他们小组刚刚入围了市青少年机器人竞赛的决赛阶段,还得趁热打铁,再加把劲。
几个初中生刚进巷子,就看见两个警察押着一个男人往外走,巷子窄似羊肠,警车进不去,只能停在巷口。被警察压制着的男人抬头看见刑鸣,两眼一亮,便立即试图挺直上身,结果反倒被更粗暴地摁住脖子,腹部还狠狠挨了两拳。
这个男人就是刑宏,他仍勉力地抬着头,冲自己的儿子扬声高喊:鸣鸣!
前几天公安人员就上门调查过了,一会儿调查他受贿,一会儿调查他强奸,他们声称接到举报,在刑宏的办公桌抽屉里搜出了十万现金与一些金条,还从受害女实习生的yin部提取到了他的精ye。对此,刑宏全盘否认连呼冤枉,他解释自己从来就不认识那个举报人,更不知道抽屉里怎么凭空而来这些东西,他说那天只是跟着女实习生去见采访对象,一杯清水下肚就不省人事了,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而对方报了警。
警察不听,刑鸣也不听。这些实实在在的证据令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倍感屈辱,他怕让同学们瞧不起,所以选择侧身低头,装作没有听见父亲的呼唤。
两拨人擦身而过之际,一个眼尖的女孩儿突然指着刑宏喊起来:“哎,刑鸣,这不是你爸爸吗?”
刑鸣抬头看了父亲一眼,这个男人此刻非常狼狈,脸上青青紫紫,还有混合污泥的鲜血。负责此次抓捕的大队长叫卫明,一进门就痛揍了刑宏一顿,尽管刑宏从未想过逃跑,仍被来人摁倒在地,用鞋底踩住了他的脸。
但他仍满眼期待地望着他,望着他的儿子。
看清父亲身边的公安制服,屈辱感再次漫升,刑鸣别过脸,说:“我不认识他。”
男人眼底最后一丝光亮瞬间黯淡了,他强撑着没落泪,最终还是被押走了。
再见到刑宏时,他已经是一具倒在搪瓷便盆旁的尸体。
这起冤案平反的那天,虞仲夜动用了不少人脉,最后成功令省高院公开道歉,令刑宏彻底昭雪。按说结局已经圆满,但刑鸣不知为何突然开始频繁做梦,总是梦到他与父亲的最后一面,梦见自己说出那句“我不认识他”,然后就是一阵窒息般的痉挛与痛苦。
“鸣鸣?”感受到身边人在剧烈颤抖,虞仲夜试着将他唤醒,“鸣鸣,怎么了?”
刑鸣听得见虞仲夜的呼唤,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只能在虚空中胡乱抓摸,试图寻找到对方的身体。
只有虞仲夜的吻才能令他找到逃脱的出口
在黑暗中,虞仲夜捧起刑鸣的脸,吮咬他的唇,他的拇指擦过他的眼眶,发现全是泪。
“老师……给我……”
怀里的人仍不住地惊厥颤抖,虞仲夜便分开他的长腿,狠狠灌入他的身体。
身体的痛楚反倒令他感到获得了宽宥,在连续的暴力冲撞下,刑鸣终于平复下来。
起初包括刑鸣自己在内,所有人都觉得偶尔的梦魇不算什么,但越发频繁发作之后,虞仲夜才觉出不对劲来。甚至刑鸣在白天也开始出现了异常症状,他会突然在人海里看见刑宏那张布满伤痕的脸,然后他就发了疯地追上去,大声喊着“爸爸”,一不留神就跑到了车前……
索性司机的方向盘打得及时,刑鸣只受了点轻伤,他在病床上昏昏大睡,仿佛好久没这么踏实安稳地睡过一觉。
虞仲夜和苏清华都在病房里。大概了解了情况,苏清华叹气说:“他刚进医学院时不知道他爸案子的隐情,还在我面前口出不逊,侮辱自己的亲爹。我实在忍不住,就把他爸为民请命得罪高官的始末告诉了他,还给他看了他爸进大狱后给我写的信。刑宏本来希望我替他在儿子面前挽回一个父亲的形象,后来却写信让我不要说,他说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他说他一个人浴血在这条路上就够了,他不希望他的孩子一生背负着这样沉重的包袱而活……后来的事情,你是参与者,应该都知道了。”
“难怪,难怪他做什么都不给自己留余地,”虞仲夜守坐在床边,蹙眉望着刑鸣的睡脸,“可刑宏已经翻了案,鸣鸣为什么还会这样?”他已近一宿没合眼睛,所有的公务也能推则推。
“也许以前还有个盼头,盼着查明真相、盼着扳倒盛域、盼着沉冤昭雪,现在都盼到了,心里反倒没了着落。再加上他妈刚刚新婚,估摸又刺激了他一下,让他越发觉得愧对他爸爸,就被心魔魇住了。”苏清华深深叹气,“换作以前我是绝对不会答应鸣鸣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他爸也不会答应,就你也配?这不是天鹅掉进泥塘子么!”
没少被苏清华点着鼻子骂,虞仲夜倒不生气,只微带倦意地勾勾嘴角:“是我运气好。”
没想到这回苏清华却陡然改了口风,又是一声长叹之后,他说:“可我现在想明白了,这孩子太倔了,跟自己都倔,太倔的人,活得太苦。也许只有你能弥补他这份缺憾。”
沉默片刻,虞仲夜正色道:“会的。”
伤势渐好之后,刑鸣就被安排去接受心理咨询,虞仲夜为他受伤的事已经耽误了不少工作,赶回华能之前,特意吩咐儿子送刑鸣去见心理咨询师。结果刑鸣使了个心眼,中途找借口去洗手间,居然就一去不返了。
少艾满世界地找不到人,打他手机不接,担心又出什么事情,只得硬着头皮给老爸打电话,虞仲夜也没接,该是在开会,只好再打电话给老林(老林在国外避过一阵子风头,又回来了),告诉他,刑鸣不见了。
当时虞仲夜正在开会。他说:“我不认同公司里的保守派,不变则死,也不认同某些激进派,变,不是彻底颠覆。有谚语说,‘鸡蛋从外向内打破是一道早餐,从内向外打破却是一个新的生命’,可见打不打破不是重点,怎么打破才是关键,我希望各位能在今天的会上畅所欲言——”
话音未毕,老林就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口,这么重要的高层会议他不敢擅入,只向虞仲夜身边的总助做了个手势。总助获得首肯,起身去见老林,回来后附在虞仲夜耳边说了几句话,虞仲夜便变了脸色,长时间地闭了闭眼睛。
东方视界已经由代班主持人接手了,刑鸣出车祸的消息也上过热搜,公司里的人虽然不敢在大老板面前直言他的家事,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高管贴心地说:“虞叔要是家里有急事就先去处理吧,我们这边自己讨论。”
虞仲夜以手指轻扣大理石桌面,如此沉默好一会儿,才对总助道:“你做好会议记录,整理之后向我汇报。”
还是起身走了。
一直找到天黑,才在刑家老房子的地方找到刑鸣,那边经历了旧区改造,早已焕然一新。刑鸣独自默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出神望着曾是一条小巷的高楼,被虞仲夜逮个正着。
把人带回家里,少艾先发了火:“你怎么回事?一声不吭就瞎跑,出事了怎么办?”
“不用你管。”刑鸣垂着头,人很蔫,话却强硬。
“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还讳疾忌医,我不管,心理门诊都给你约好了,你现在就跟我去看医生——”
说着他就伸手去拽刑鸣,结果却被刑鸣狠狠推开:“别碰我!”
他依然厌恶跟任何外人肢体接触,这阵子尤其。
“你小子真是狼咬吕洞宾,你——”
“少艾,闭嘴。”虞仲夜突然出声。
少艾还不服气:“爸,我也是担心他,今天这出都快把我吓死了——”
“还轮不到你担心,”虞仲夜打断儿子,冷声道,“出去。”
少艾悻悻走了,只剩下两个人。一次次被迫中断公务,虞仲夜其实相当恼火,这个男人面无表情默不作声时就威严得令人害怕。房间内气氛十分压抑,半晌,虞仲夜才压抑住怒火,慢慢开了口:“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想看心理医生,我没问题。”
“还说自己没问题?”大步迈前,虞仲夜一把就拽起刑鸣的手,上回见他继父时的割伤还未好全,又添了新的——刑鸣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添上的。
但疼痛能让他短暂安心。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看心理医生,不就是做梦么,何必小题大做……”刑鸣仰头看虞仲夜,与他匆促对视后又立即转开眼睛,老狐狸的眼神太深邃毒辣,他怕被他看穿。
良久,虞仲夜轻轻叹气,怒意仍未消退,他却伸手将刑鸣搂进怀里,“你是不是怕治愈了你的心理问题,就再也见不到你父亲了?”
连刑鸣自己都没深究的答案,居然就这么被虞仲夜道破了。他在这一瞬间恍然大悟,他潜意识里确实是这样想的。即便夜夜噩梦又如何,至少梦里的刑宏还鲜活如昨。
此后,为了亲自照顾刑鸣的伤势,虞仲夜推掉全部应酬,好一阵子都在家办公。刑鸣每晚与爱人赤身相拥而眠,那份亲密无间,还真让他的噩梦缓解许多。
身体康复了,就着手准备恢复直播,刑鸣挂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忽然听见书房里有人声。
来人竟是老林,老林什么时候回国的他一点也不知道。
老林说:“外头已经有闲话了。”
虞仲夜仰靠在老板椅上,颇不在乎:“闲话还少么?”
“可是……”老林犹犹豫豫,最终决定实话实说,“以前您在体制内,刑主播不安分,现在您到体制外了,他还要变着法儿地生事,外人都替您不值当,这不是妖妃惑主吗?”
那天在病房里睡得迷迷糊糊,苏清华的话他其实多少听见一些。苏清华以前天天骂虞仲夜,骂他是肮脏的政客黑心的资本家,骂他是深渊是沼泽是泥塘是阴沟,越骂越难听,关键还是心有怨气,这么清清白白笔笔直直的男孩子硬是被他给睡弯了?但其实刑鸣自己知道,除了苏清华明显偏心外,绝大多数人都觉得他刑鸣何德何能,以虞台长的身份地位与个人魅力,什么漂亮的男孩子不是手到擒来,何必独饮他这一瓢又苦又辣的。
他默默退出了书房。
当晚刑鸣主动索求,临高潮到来之际,却发现虞仲夜要退出他的身体。他忙用手阻拦:“怎么不射在里面?”
“你不是不喜欢?”虞台长不喜戴套,不是刑鸣之前从来不喜,恰恰是碰上刑鸣之后才没了这个习惯——薄薄一层,到底要隔去好些美妙滋味。
倒不是不喜欢,只是不舒服,可能是以前清理时抱怨过几声,竟被记住了。
虞台长在床上有些恶癖,刑鸣又岂会不知,但却渐渐为他忍了,改了,他自己竟还没注意到。刑鸣一阵心暖,便用手将那留在外头的半支又引入自己体内深处,那轻轻擦摩的快感妙不可言。他说,“我喜欢,你射吧。”
……
中场休息,刑鸣力尽趴伏在虞仲夜身上,不免又谈起他任性放少艾鸽子的事儿。虞仲夜点点鸣鸣的鼻子,笑骂他:“你这是性格缺陷。”
“我知道我性格有缺陷。”刑鸣微仰头,居然还觉得自己委屈,“可我改不了,怎么办?”
虞仲夜垂眸看着他的爱人,好一会儿,他在他额前附上一个很轻的吻,他说,改不了就改不了吧。
养伤这阵子他们没这么亲密过,后来虞台长梅开二度,刑鸣在极致的快活中失去意识,结果又梦见了刑宏。
“我不认识他。”
他看见自己又变回了那个初中生模样,父亲正被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地押解着,他们擦身而过——这一别便是永别。
“刑鸣,干嘛愣着呀?”女孩儿信了他的话,也是,听说刑鸣的爸爸是个鼎鼎有名的大记者,怎么会被警察押走呢。她扯扯他的袖子,“天快黑了,我们还得赶紧去做机器人呢。”
刑鸣突然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警车就停在巷子口,车门已经打开,他的父亲正要被押上车,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撕心裂肺的喊声:“爸爸!爸爸!”
刑宏拼尽全力,挣开了两名警察强摁在他肩膀上的压力,只为能站直了,以个顶天立地的姿态迎接他的儿子。他转过身,在渐沉渐西的太阳下看着那个跑向他的男孩。
停在父亲身前两三米的地方,这一次,他终于有机会说出那句话:“爸爸……对不起……”
说话间已泪流满面,刑鸣哽咽着一遍遍重复,爸爸,对不起……爸爸,我现在很幸福……爸爸,对不起……
他发现他的父亲一点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朝他笑笑,笑得那么慈蔼欣慰,仿佛此生所受的误解、折辱与苦难都因这句话而云散烟消了。刑宏最后说了声“幸福就好”,就被警察推上车,消失在了夕阳尽头。
他再也没有被噩梦困扰。
这是刑鸣最后一次梦见刑宏。
日常(5)
虞少艾对虞仲夜的感情很复杂。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不熟。
他挺小时候,亲妈就去世了,此后身边围绕的全是外公那头的亲戚。以前虞少艾觉得这群人比他那冷漠严苛的亲爹简直好太多了。记得十岁生日时候,舅妈廖君为他大摆生日宴,宴请全班同学和老师,因为他喜欢超英,前来捧场的明星模特全都是超英打扮,一场生日宴的特等奖是一辆改装后的法拉利,像极了蝙蝠侠那辆战车。虞少艾当时不知道这车价值900多万,也不知道这些巴结源自他外公一早就算在他名下的36%盛域股份,只觉得这种光怪陆离的生活特有意思,没想到他亲爹却大光其火。那天生日宴虞仲夜露面得迟,一进场就看见十岁的虞少艾在廖晖的怂恿下,伸手欲摸一个身穿猫女装的模特的胸部,当即冷声斥道:“虞少艾,你在干什么。”
虞少艾悻悻缩回了手,廖晖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孩子嘛,随便玩玩,姐夫你也别太认真了。”
生日宴结束没两天,虞仲夜就做了个决定:不顾洪万良反对,坚决要送儿子出国读书。
虞少艾的苦日子自此开始了。
苦到如今坐拥千亿身家也觉得不过是个数字而已,他一点不沾那些富二代的不良习气,对跑车、网红完全不感兴趣,平时出门只要路程不远一律骑自行车,全身上下最贵的行头是球鞋,T恤是网购的,只要三十块。
当初虞少艾没少怨恨父亲寡情寡义,直到回国之后对廖家的所作所为见得多了,才意识到幼时周遭群狼环伺,父亲的冷漠严苛很可能是出于一种保护。
虞少艾回国时,老林被洪书记派去机场接他,他刚跟美国的女朋友分手,随口就问了一句:“我爸最近有没有第二春?”
以前他也问过这个问题,老林总是哈哈一笑“你爸一心都在事业上,偶尔消遣是有的,谁又能真入得了他的眼。”没想到这回却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少艾觉出反常,又追问一句:“真有啦?什么样的人?”
半晌,老林才道:“我不敢乱说,要不少爷你自己去明珠台看看吧。”
虞少艾就真去了。他知道他爸鳏居近二十年,身边不乏莺燕,然而除却年少时对他妈的那点心动,似乎再也没对任何人上过心。
老林最后战战兢兢吐出了一个名字,刑鸣。他对这个刑鸣委实好奇。
后来发生一系列的事情,虞少艾彻底接纳了刑鸣,却总对亲爹亲近不起来,毕竟,最该承欢父亲膝下的年纪已然错过,再找补不回来了。所以他很乐意经常气一气他爸,不管动用什么幼稚的手段,但求目的达成,就爽得不行。
这天他又约刑鸣去打球,故意发消息给他爸说:我们年轻人要出门运动了,不一定回来吃饭,您老人家就在家等着吧。
虞仲夜其实是正巧路过,他刚结束一场国际能源发展的高峰论坛,还没来得及看手机。街头篮球场漆得五颜六色,远看依然醒目,宾利车上的虞台长一眼就看见了刑鸣与虞少艾,还有几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子,正在打一场三对三的篮球赛。球场边坐着几个替补,不知道谁先聊起了自己的家长,一时怨声四起,有人问虞少艾:“你爸什么样的?”
虞少艾边运球边接话:“我爸?我爸三百来斤,又秃又丑又胖,在我家一点地位没有,成天被我小妈牵着鼻子走。”说着便坏笑着瞥刑鸣一眼。
刑鸣不便在一群高中生面前出柜,没法还嘴,只能下手抄球,但虞少艾运球相当娴熟,没抄成。
有个男孩不信:“你这么帅,你爸会丑?”
“真的丑,蒜鼻狮口眯眯眼,我是基因突变了,一点不像他。”虞少艾又看刑鸣一眼,也不顾自己的话前后矛盾,存心激他道,“不止丑,脾气还差呢,也就我小妈受得了他。”
男孩子边打球边咋咋呼呼地说话,宾利车上的虞仲夜全听见了。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看到那条微信,便让司机绕行半周,把车停在了篮球场入口处。
虞少艾背对球场,目视篮筐,压根没注意到有人已经来到身后。
啪一声,球竟被人偷袭抄走了。他怒而转身,竟见到眼前的人是虞仲夜,脱口而出:“爸?!”
虞少艾吃惊之余,步伐稍乱,便被虞仲夜一个漂亮的过人给晃倒了,肩膀对抗一下丝毫没占便宜,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另一个高中生上来阻拦,虞仲夜不恋战,在三分线处急停跳投,优美弧线划空而过,空心入篮。
“艹,你爸比你还帅啊!”男孩们齐声欢呼。
虞仲夜居高临下,垂眸伸手,将还愣坐在地的儿子一把拉起,嘴角微微一翘:“臭小子,想造反还早得很。”
“刚刚是我没站稳,再来再来!”虞少艾不服气,冲他爸直嚷嚷,“你成天开会,难得运动运动也好。”
“叔叔,要不我下去,换你打下半场。”一个男孩心悦诚服,主动谦让。眼前的男人太俊美也太年轻,喊声“大哥”完全可以,但既然是虞少艾的爸爸,这声“叔叔”便逃不了了。
“不用了,”虞仲夜将反摺两折的衬衣袖子又放下来,捧着西装等候在侧的司机便及时上前,替虞台长把西装穿上。虞仲夜整理了一下袖口,笑看刑鸣一眼,“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运动,你们尽兴。”
日常(6)
唐婉带着新婚丈夫眼镜叔到虞宅做客,眼镜叔特别热情,一直主动要向刑鸣示好,还带来个某领域的大拿,说是可以上东方视界。但刑鸣不想领情,继继父越热情他越别扭难受,他支开菲比,自己到厨房里去切水果,想趁机躲—躲。然而开放式厨房与客厅相通,他看见眼镜叔边跟人聊天,边抚摸唐婉的后背与大腿,可能也是无意为之,但这让刑鸣感到了深深的对父亲的背叛,一不留神又往自己手上下刀了。
老虞看见了,走过来,将刑鸣被刀划开的手指吮进唇间。刑鸣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对,他一直在试着与母亲和解,母亲理应开始她新的生活。他不无委屈对虞仲夜说:“我真的......很努力了。”
“我知道。”虞仲夜没有责怪刑鸣一压抑动怒就自残的坏毛病,反倒将他拥进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发,“我都知道。”
他当然都知道。每到刑宏祭日或者一些别的特殊的日子,刑鸣就会整宿整宿地做噩梦,犹如溺水般抽搐、窒息,极度痛苦,而且醒都醒不过来。每当这个时候,虞仲夜只能用温柔的吻和强力的侵犯去安慰他。他可以抱他—夜,吻他一夜,直到刑鸣平息下来,安静下来,从可怖的梦境里逃出来。
伤口又深又长,得让菲比处理一下。虞仲夜拾起餐刀,替刑鸣把果盘准备好,跟他一起回到厅里。
眼镜叔一眼就看见了刑鸣手上的纱布。“手怎么了?叔叔看看。”边喊着边一把抓起刑鸣的手,他把他当不谙世事的小孩儿看待。
与眼镜男肌肤接触的瞬间,刑鸣又是浑身起栗,唐婉满面含笑地坐在一边,也期望他能跟继继父和睦相处,所以他抽回不是,任由对方握着也不是,难受得要命。
“小伤,不碍事的。”虞仲夜很自然地从眼镜男手里拿回了刑鸣的手。
“听婉婉说,鸣鸣打小就容易受伤,也是缺个爸爸,没人关照着,以后不会了,我肯定得对他好——”说着他又把手放到了唐婉的大腿上。
“我会对鸣鸣好。”虞仲夜很客气地打断对方。
“那是那是,婉婉跟我说了,”眼镜叔知道刑鸣跟虞仲夜的关系,讪讪一笑,又摩拳了几下唐婉的大腿,“我跟鸣鸣妈妈都是很开放的人.......”
这会儿手边没有刀子了,刑鸣只能干干瞪着眼睛看,继父每一句话都让他难受,每个动作都让他难堪,偏偏挑不出毛病,发作不得。虞仲夜笑了,他忽然伸手握住刑鸣的下巴,拧过他的脸,当着所有人的面低头就吻下去。他用牙轻咬,用舌慢搅,吻得很久,很深,起初刑鸣还想挣扎,毕竟外人面前不好意思,但后来便不动了。他仰着脖子,闭起眼,任由虞仲夜的舌头在自己口中喉间攻掠,来不及咽下的唾液溢出嘴角,他支吾低吟。
真开放的人也没亲眼见过这一幕,何况眼镜叔还是假开放。他终于挪开了一直在唐婉腿上、身上不安分的手,像小学生—样僵硬地坐直了,还如坐针毡。
总算吻毕,虞仲夜伸出拇指轻拭了拭刑鸣微红的唇角,含笑看了眼镜叔一眼:“我知道你们很开放。”
—顿饭草草吃完,眼镜叔就带着唐婉和朋友告辞了,他认为君子之交淡如水,继父继子的关系也该一样,他决定以后还是不要再这么热情地上门了。
日常(7)
刑鸣要出个不长不短的差,临走前突然很想见虞台,跟他一起吃个临行前“最后的午餐”。打个电话,得知对方下午也要开会,中午没足够时间跟他一起出去吃饭。刑鸣反应也快:“那不出去了,就在你公司食堂吧。”
刑鸣大大方方来到华能,一进食堂就感到气氛不对。他在明珠台也吃食堂,平时台里明星名人往来甚多,哪怕是堂堂一台之草,明珠台职工也是天天都看,早见惯不怪了。
但华能不一样。刑鸣端着餐盘,迈着长腿而来,与虞仲夜对面而坐,立马攫夺全场目光,整个食堂鸦雀无声。
他意识到气氛怪异,悄悄前倾身体,对虞台说:“我是不是来错了?”
虞仲夜笑笑,并不在意:“来都来了。”
刑鸣不太有身为名人的自觉,毕竟他几乎从不上综艺,全民性的大型晚会也能推则推,但到底是鹤在鸡群,短暂的寂静之后就是一阵骚动,很多人掏手机,远远地拍他照片。
虞仲夜平时并不吃食堂,纯属陪着自己的小爱人体察民情来了。为免太招摇,他身边还跟着总助,三个人同坐一桌,边吃边聊,谈笑自若。
几个年轻女职员许是刑主播的粉丝,想要合照又不敢,毕竟大老板在这里,便干干站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互相支持打气——
“上呀!”
“我不敢,你怎么不上......”
“虞总在呢......”
“那怎么办,上不上,那么好的机会.......”
.......
声音虽轻也听得清楚,可能是真心觉得这群姑娘可爱,也可能是在虞仲夜面前看谁都可爱,刑鸣翘翘嘴角,把脸转向她们,微微—侧头:“来吧。”
哪知道一个照上了,立马人人要照,男男女女都来了,刑鸣全程面带很耐烦的微笑,虞仲夜也全程含笑看他,他喜欢他众星捧月、耀眼得不得了的样子。
好容易打发完一拨人,已经没时间用餐了,总助准备安排司机送他去机场,刑鸣却说不用,一会儿电视台的记者会顺道来接。
挣得两人独处的最后一点时间,刑鸣无不惋惜道:“这回时间太赶了,华能食堂还不错,比明珠台好。”
“比明珠台好?”
“食堂最近换承包人了,炒菜尽放水果,全是黑暗料理。”刑鸣微仰起脸,这话已经有了点撒娇的意味。
“等你回来,”虞仲夜伸手捏捏刑鸣的下巴,考虑着要不要给明珠台的行政部打个电话,“做好吃的给你。”
“那我要点菜,川鲁淮扬,各来一道......”嘴里说着,眼睛却东瞥西顾,见周遭真的没人,这才大起胆子,主动把唇覆在了虞仲夜的唇上。这顿饭没吃完不打紧,这个吻是一定要接的。在情势不可收拾之前,才不情不愿地结束这个长吻,刑鸣仍不舍离开,便含着虞仲夜的舌尖,低喃着说:“等我回来,也喂饱你。”
日常(8)
骆优视角的小段子——
老陈婉转地向骆优转达了虞仲夜的意思,今年的金话筒可能要给刑鸣了。
“我不在乎。”骆优微微皱眉,说不在乎是假的,他从小到大惯于优秀,还没在什么事情上输过人。但他知道眼下明珠台正面临空前的信任危机,全国最权威的电视tai竟“栽赃”—位老教师“性侵”“贪污”,还顺带捅了红十字会的痛点,稍有不慎,只怕就会落得一个“拂逆上意又尽失民心”的下场,他认定虞台此举不过是为了安抚刑鸣,便点头道,“我不会让虞老师为难。”
老陈心道:虞台到底没说错,这位骆少爷确实比另一位懂事得多。便又大着胆子说下去:“还有就是,可能得让《明珠连线》做一期澄清自查的节目,替刘老师平反。”
他没想到,这位懂事的骆少爷竟突然激动起来。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明珠连线》自查。 "“也不一定真的会播,就是有备无患,现在舆论全是站咱们的,只要刘亚男不闹下去,这事儿也就平了。”
“《明珠连线》作为一档全景式、多维度的深度新闻节目,行业地位不言而喻,”骆优声音拔高,拳头攥紧,俨然已在失控边缘,“《明珠连线》几乎就是整个明珠台的象征,以前哪怕片头有个错字,都会连夜磋商公开道歉,值得为区区一个老教师毁了这几十年积累的声誉?”
“可不是嘛,哪有用《明珠连线》去扛雷的道理?可虞叔他......他偏说是大台风度,应当如此.....”老陈刚刚领了罚,心里正憋屈,但他不敢说虞仲夜昏聩,只压着音量说,“而且,《东方视界》那群人说穿了就是临时工,退一万步说,真到迫不得已必须澄清的地步,让《东方视界》道歉完再全部开除,也算是跟上头表了忠心了,《明珠连线》自查那问题就大了,那可真就等于跟尤会长那拨人撕破脸了....."
老陈还叽里咕噜说些什么,但骆优没听进去,他看见老林出现在办公区里,正追在刑鸣身后。
老林说:“我前两天在网上看到一个修表的视频,说什么烂成什么样的表都能给你恢复如新,我辗转联系上那个博主了,打算把你父亲那块浪琴拿去试试看。”
刑鸣大步生风,来到电梯前才停下:“不用了。”
“试试吧,试试也没坏处,表这件事我一直过意不去,虞叔也老惦记着呢。”
“好吧,”刑鸣想了想,“但我这会儿要去彩排,表在我抽屉里,你让阮宁拿给你。”说着他抬头看了电梯一眼,卡在了哪个楼层,一直没动。他等这一会儿都不耐烦,转头走向楼梯,蹭蹭蹭就下楼了。
骆优很不喜欢刑鸣走路的姿态。他脊梁挺直,下巴微抬,目不旁视,他人高腿长,步幅大,步速还很快,走起路来简直傲气得不得了。一个强奸犯的儿子,凭什么这么傲气?
很快,骆优面色由凝重转为轻松,笑笑说:“汉武帝晚年掀起巫蛊之祸,唐太宗也曾错杀功臣张亮,再圣明的人也难保不会犯错《明珠连线》可以澄清道歉,但谁说就是查自己了,我会在节目里说明一切都是刑鸣的过失,一个临时节目犯错还由王牌节目道歉,这不也是彰显了大台的风度吗?”
老陈大惊失色,虽然他一直很想整—整那目中无人的刑主播,可直觉告诉他,这事儿太大了,这一腔祸水引到刑鸣身上,虞叔没准真会杀人的。
“骆少,您......您再想想......虞叔不喜欢这么先斩后奏......”
“我想好了,”祸水东引当然存了私心,骆优说,“刑鸣不也这么做过么?他可以在节目里直接炮轰药监局,我为什么不行?”
“刑鸣是刑鸣,刑鸣是什么都敢的.....”老陈也不敢把话往明了讲,只一个劲地说,“您再想想......再想想......”
这时老林转过头,看见了骆优和老陈。他也没向两人走过来,只讪讪一笑,竟扭头走了。骆优意识到,老林在避着自己,未必是虞仲夜的意思,但显然又暗含了某些意思。
为了更亲近虞仲夜,他给老林送过不少东西,老林喜欢手表,他便毫不犹豫以名表相赠,可有一天,老林居然全还了回来,只说一句,无功不受禄。再想多问问两句虞老师的情况,
对方竟推搪着跑了。
骆优静静立在原地,很快老陈也走了,留他个人,一直在想那句话:刑鸣是什么都敢的。最后他有些悲凉地发现,他却不敢。
日常(9)
凌晨三点不到,刑鸣睡得迷迷糊糊,依稀感到身后有人靠近,那种熟悉的好闻的气息令他一下明白过来:虞仲夜回来了。
朝思暮想的身体久未触碰,虞仲夜本来是想要他的。但见刑鸣闭目睡得安稳,一时又没舍得。刑鸣让开一点位置,容虞仲夜从身后将他环进怀里。只是这么被抱着犹不满足,他一骨碌转过身来,埋脸入他颈窝,贪婪嗅着爱人的气味,冷不防就狠狠咬下一口。两人除尽身上衣物,用手、用唇互相抚慰—阵,然后刑鸣枕着虞仲夜的胸口,一夜好眠。
睡得好,自然醒得早。
刑鸣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虞仲夜还没醒。
他坐在床边,一边用毛巾擦刚洗完的头发,一边看着自己的爱人。虞仲夜裸身在床,只以薄被掩着下体,健壮胸腹一览无遗。刑鸣的目光自骤然紧收的腰线上移,注意到对方肩膀上有一枚很深的牙印,就是他昨夜半梦不醒的时候咬的。
刑鸣毫不怀疑自己是个结结实实的“颜控”,还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那种。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也没少想,倘若不是老狐狸有这副万中无一的好皮相,故事的结局定然不一样。
想到此处,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描摹爱人深邃的眉眼与挺拔的鼻梁,心中既得意又欢喜:我的老狐狸怎么这么好看。
又静静看了虞仲夜一晌,见他舟车劳顿仍睡得熟,便决定亲自下楼做一顿丰盛的brunch,犒劳一下。
刑鸣对“吃”没讲究,以前一个人,怎么过都成,所以迄今为止没怎么下过厨。他也挺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的厨艺估摸能进什么“炸厨房小组”,所以特意摆低姿态向菲比请教。
刑鸣仍不喜与陌生人亲近,所以去年菲比想辞职回老家,虞仲夜便出三倍薪水,又把这个熟人留了下来。如今,菲比更像是个这个家的一个朋友了,有时刑鸣还会职业病发作,非按着她纠正普通话的发音。
打开冰箱,翻检一番,取出一盒已经泡发好了的海参,他问她:“这个怎么做好吃?”
“煮粥。”菲比现在普通话确实比以前标准多了,“小米海参粥。”
“煮面呢?”刚问完,刑鸣又自己摇了摇头,“小米养胃,还是煮粥吧。”
菲比见刑鸣这手忙脚乱的样子,显然是灶前的生手,忙说“我来就好了,别把你的手弄脏了”,哪知刑鸣却不同意,非说:“以后只要我在家,虞老师的早餐都由我来做。”
这时虞仲夜已经下楼了,冲完了澡,穿着睡袍,倚在门边,笑看刑鸣在灶台前忙碌。他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也不点着,只夹在指间,放在鼻端嗅了嗅。他没有傅云宪这么大的烟瘾,尼古丁的气味虽然诱人,但远没他的小狐狸令人着迷。
“如果我不在家,虞老师背着我喝酒,你一定得着,他胃不好.....”刑鸣完全没意识到虞仲夜正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他一边将蛋液涂抹上全麦面包,一边扭头对菲比笑笑说,“拦住了有奖励,要拦不住,也告诉我,我会找他算账的。”
“虞总也嘱咐我,他出差的时候,也要天天提醒你喝牛奶。”
“喝什么?”刑鸣明知故问,其实心里在想,我又不是小孩子。
再细一想,就明白了。他以前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明明锻炼得勤,却总是容易崴脚或者抽筋,最糟糕一次,他两腿高抬正在承欢,被撞击得云里雾里快活得不得了,突然就大煞风景地抽筋了。小腿肌肉怪异地虬结,疼得他眦牙咧嘴叫苦连连,逼得虞仲夜不得不退出来,替他揉了半晌。刑鸣记得自己后来提过一句,说当年不体谅母亲唐婉,正逢长身体的关键时候结果天天住校吃泡面,可能缺钙了。
菲比一扭头,就瞧见了虞仲夜,刚要开口,却见对方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哎,菲比,这粥是不是得一直搅着才顺滑?”刑鸣全心全意在做早餐,没意识到菲比早不在了虞仲夜走上前,伸手将他揽个满怀,看着他一边煮粥,一边做三明治。
“做那么多,吃得完吗?”
“你儿子今天回家。”三明治其实不怎么考验厨艺,但得装点漂亮了,刑鸣动手切草莓,还在面包上撒上了一点肉桂粉。
难得回一趟家不跟老子交待,倒先告诉小妈了。虞仲夜的眼神一沉,说,“让你别跟少艾走得太近。”
这老狐狸太霸道,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刑鸣听出话里的不满之意,反倒不慌不忙,拿起一颗草莓衔进嘴里,回头就喂虞仲夜。
—双眼睛亮晶晶的,太狡黠,太好看。虞仲夜垂眸,微笑,封上嘴唇,咬下一半来,草莓的香甜汁水漫溢齿间。
“甜吗?”刑鸣自己吃掉剩下半颗草莓,又专注捣鼓起他的三明治了。
“小狐狸,”昨儿夜里就忍了一回,虞仲夜被小爱人一撩拨,气息明显粗了些,他掰过他的脸,咬了咬他的鼻子,“你这是自讨苦吃。”
“怎么是讨苦吃呢?”刑鸣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虞仲夜的鼻梁,“明明是讨糖吃。”
—听这话,虞仲夜哪儿还有理智,立马动手扯开刑鸣的皮带,退下了他的裤子。
“别、别这样.....”下身一凉,刑鸣赶紧笑着反抗,“我还在做饭呢。我难得下一回厨,你别捣乱———啊......”
撩了又跑,何其可恶,虞仲夜可不会这么惯着他,随手取了些橄榄油润滑,直接进去了。
“你做你的,我做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