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乘风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每天回家都能看见蹲在门口的李璟深,还每天一套衣服不重样。
这是来走秀还是显摆自己年轻帅气?
沈乘风寻思年轻人都喜欢玩那套“情深似海”,把一点点喜欢表现为百分百喜欢,在他眼里就是吃饱了撑着。
难不成多等他几次他就能被掰弯?
天大的笑话。
“你就直接告诉我,这一天天的图什么?”
星期五晚上,沈乘风进门前习惯踹一脚李璟深,小王八蛋看着就欠揍,真不怪他使坏。
李璟深被踹也没动怒,他已经习惯冷言冷语和被打,反正被打一下又掉不了一块肉。
“我来这看看你有没有带女人回来。”
沈乘风推门的手僵住,这些天还真没有,因为没空,也没遇上个新的,他表情复杂,嫌弃似的再踹一脚。
“快滚,少惦记我,我处几百个也轮不到你。”
“轮不轮得到,要看我有没有本事。你说了不算。”
李璟深语气相当理直气壮,新衣服是件灰色高领毛衣,高瘦身形,衬托得人锋芒毕露。
他看沈乘风的眼神充斥占有欲,理所应当扫视沈乘风的嘴唇再到喉结,以及手腕那根紧绷的青筋处,甚至脚踝依稀看得清血管,都很性感,想舔也想玩。
在他眼里喜欢和欲望是纠缠不清的,他梦里都是在侵犯眼前这个傲慢,嫌恶自己,不可一世的男人。
李璟深自认心眼耍不过沈乘风,但在不要脸上,他一定能赢。
沈乘风也深谙此道,他越来越摸不准这小王八蛋究竟要干什么了。
开头几天,沈乘风回家本身就一肚子气,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干脆直接拿李璟深撒气,揍了一顿,就是没打脸。
两个人互殴的动静弄得邻居叫了保安。
李璟深当时还冲着沈乘风挥拳头,照样恨不得咬死沈乘风。
这才几天,弄得沈乘风鸡皮疙瘩蹭蹭蹭,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赶不走,他也不能不回家,冰箱里的柠檬放久了就不酸。
现在超市十块钱才四个,不吃可浪费。
沈乘风对食物的抠门劲外加还有只鹦鹉要喂,导致他天天回家。
本以为又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他刚想关上门,忽然李璟深伸出一只手掰住。
没耍流氓,李璟沈凑近沈乘风,拿鼻子轻嗅了会,很近的距离,再用点力气他就能闯进沈乘风的屋子里。
可他没这样做。
爷爷说过,这类人吃软不吃硬,最好不要忤逆他,要顺着他的思维来,这样才能成功攻克。
沈乘风愣住三秒钟,没忍住问道:“你丫是变态么?”
“没有香水味代表你没在外面乱搞。”
话音刚落,李璟深转身就准备离开,刚踏出几步,他侧头死死盯着沈乘风,有些警告的意味,“那天是我初吻,你必须对我负责。沈叔叔,洁身自好一点。”
沈乘风气得想追出去把李璟深往死里揍,不提那件事好说,居然还有脸提,还搞出负责这套。
谁强吻谁?这究竟是谁先动的嘴?
“你给我站住,小王八蛋,那天是谁想伸舌头,还初吻?真特么脏了我的嘴,你能不能要点脸。”
李璟深扭头,挑衅似的对沈乘风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我伸了又怎么样,嫌脏也没用,我亲都亲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沈乘风被气得牙痒痒,但看李璟深那嘴脸有些生理不适,果断骂道:“快滚远点,看见你就恶心。”
李璟深立马臭脸,“这就受不了了,以后你更别想好过。”
“还以后,你就等着以后喊我老婆一句婶婶吧。”
恶言相告什么的,没人比沈乘风更擅长。
李璟深速度异常快,这次他直接推开门,嘴唇死死压在沈乘风下唇瓣那摩挲,顺势拿舌尖舔了下,冰凉,短暂一瞬间就被沈乘风踹。
他硬生生抗下这几脚,闷哼了一声,表情极其不耐,退而求其次去吻沈乘风的下巴。
亲了口就躲闪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直接大放厥词。
“我就想泡你,想睡你,想让你每天每夜不消停。我管你让不让,我就是要泡,你看着办吧。”
在沈乘风破口大骂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李璟深轻飘飘转身走了。
他还得骑山地车赶回学校,每晚都是这样,宿舍有门禁,只能翻墙。
这么折腾自己,天天跑来蹲沈乘风,反倒成了李璟深最迫不及待,兴奋异常的事。
没到嘴里的肉不看紧点总感觉会被别人叼走。
沈乘风暗恨不已,直接拿拳头砸门上,换自己疼得一批,神色逐渐扭曲,不知道是被亲了两次还是怎么的,莫名其妙恶心劲少了点。
察觉到这件事后沈乘风洗澡的时候都忍不住看自己胯下那玩意。
想了想李璟深的脸。
很好,没硬起来,自己还是钢管直的铁血男儿。
沈乘风松了一口气,匆匆洗完澡就去教鹦鹉骂人。
“来,宝贝鸟,跟着爸爸喊。”
“李璟深,小流氓,小混蛋,小王八蛋,不要脸,还特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鹦鹉厌倦的抖抖翅膀,“孤寡,孤寡,孤寡——”
沈乘风纠正,“不是这句,咱们学新的,跟我念李璟深。”
鹦鹉麻了:“李神经,李神经——”
沈乘风两眼放光,“骂得好骂得好。”
睡前沈乘风一口气把买来的柠檬全吃了,房间也喷空气清新剂也是这味。
原因很简单粗暴,他父母务农种树,可惜天灾一场,家里赔得穷困潦倒,饭都吃不上,只有一堆果树用来果腹。
没钱上学,沈乘风也读不明白书,初中毕业就来文南混社会,他没尧驯那么勤勤恳恳。
年轻的时候,谁没妄想过一步登天。
沈乘风混了十几年道上才走到现在,得了钱和名利后,他依旧改不了吃这玩意的习惯。
都说人生百味,一一尝过才知道酸甜苦辣。
沈乘风寻思着自己尝够了。
他现在闭上眼就满脑子李神经李神经。
还真是个祸害。
翌日一大早,沈乘风伸了个懒腰,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不行,把鸟带走,换个房子住不就得了。
论车子房子他有的是,没必要天天和个小同性恋大眼瞪小眼纠缠不清,影响他睡眠质量。
外头已经阴云密布,手机里不少下属发来场子大半歇业,台风天没有客源,自然没有开门的必要。
沈乘风站在落地窗那喝红酒,台风来了,来得好,干脆淋死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小王八蛋。
想到这,他真就露笑,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挂在旁边的鹦鹉正巧来了句:“你发春,你发春——”
沈乘风捏高脚酒杯的手青筋凸起:“你放屁……”操!
深夜,铺天盖地的瓢泼大雨伴随电闪雷鸣,这种天气很造孽,但相当好睡觉。
沈乘风相当没心没肺的睡了一天,爬起来后头发有些凌乱,面容疲倦,最近忙工作经常忘记吃饭,脸色不大好。
封运在外头练拳,看见老板一脸阴恻恻走出卧室,连忙收住拳头。
“老板,我之前熬的鲍鱼粥配酱菜,特爽口。”
“嗯。”
沈乘风这次起床气格外严重,煞气十足,他面无表情吃完粥后就坐在沙发那发愣。
封运和鸟笼里的鹦鹉面面相觑:“……”
为什么心情不好?
沈乘风也说不上来,他几次三番盯着手机看,但又觉得自己这行为莫名其妙,总而言之横竖都不顺眼,是良心发现还是在期待落汤鸡,都无法解释,一半一半吧。
沈乘风疲惫的揉太阳穴,神色复杂,揉了一会他就把手机关机。
台风天这么危险,是个正常人应该就不会出门。
可李璟深那兔崽子是正常人?
沈乘风觉得不好说,十有八九就是个小变态。
外头的阴风刮得树木乱颤,沈乘风没事找事点了根雪茄,打火机一不小心烧到自己手指,特不顺心,他蹙起眉深吸呛烟,脸庞藏匿在烟雾里,心不甘情不愿问了句。
“你和他私底下有联系?”
封运机灵的很,猛摇头,“没有没有,那小子天天一副拽样,看得我想抽他两下,再说一读书人,和咱们也不是一条道上的。”
沈乘风将雪茄戳在烟灰缸里,阴恻恻笑了笑,“说实话。”
“一三五他来找我,喊我叫师父。”封运闭着眼差点想跪下,“他还给我塞了九九九拜师费,又是个好苗子,我没忍住就教了他几招,其余真没了。”
沈乘风发脾气的点让人意想不到。
“三位数你就教他,你特么当自己是慈善家,他老李家要真的穷成那样,他天天穿名牌衣服鞋子来我眼皮底下晃悠个什么劲。你动动你的脑子就知道该把他宰死——吃里扒外都没点脑子,我从前教你的你全拿去喂狗了!”
封运低下头老老实实认错。
沈乘风一口气骂完人,随便找理由给自己开机。
果不其然,未接来电十几个。
李璟深的电话他压根没存,就是一排的数字。
沈乘风爽了,他心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正巧又拨打过来。
就勉勉强强接一下,省得老李头找自己算账,没照顾好他孙子。
沈乘风找好理由就把手机放耳朵边,清清嗓子准备开始呛人。
奈何李璟深那边也沉默不说话。
“……”
沈乘风试探性问:“小王八蛋,你还活着么?”
城市另一边,淋成落汤鸡的李璟深在来沈乘风家的路上被横断劈开的树木砸中腿,大片淤青,一瞬间没有知觉,他环顾四周,没有车辆没有人群,只剩下喧哗砸落的大雨。
风雨跋涉之后,全身如同被利刃刮蹭过一遍,很疼,也相当刺骨。
李璟深并不觉得这很伟大,他要来守着沈乘风,是心甘情愿,是自找苦吃,路上出什么危险,他自己为自己负责。
尽管狼狈到这辈子都不能再狼狈,李璟深还有空笑一笑,想自己这副模样说不定沈乘风见了会乐呵,没准能让他进屋。
摁完电梯,李璟深倒吸凉气,发尾全是水,泥沙灌透裤子,鼻尖泛红,但只要一想到马上能看见沈乘风,心里就好像炸开锅。
苦点累点算什么,只要别让他撞见沈乘风带其余人回家过夜。
李璟深笑容收敛了会,他一瘸一拐想像从前那样在沈乘风家门口蹲着,可惜这次蹲不下去,只好一屁股坐下,一只腿拱起一只平躺,背靠安全门微微仰起头。
他闭上眼努力呼吸,想忘记腿部的酸痛以及脑袋微涨。
然而这一等就是漫长的几个钟头,李璟深又冷又疼,意识不大清晰,似乎发了烧,嘴巴上全是死皮,他半睡在门口动作蜷缩,像只丧家之犬。
他只能无助的拨打电话,可等到的永远是对方已关机。
李璟深连骂沈乘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知道继续麻木的拨打。
他不信沈乘风真的会这么狠,幸好是等到了。
沈乘风声音一出来,李璟深难得示弱,声音嘶哑有些落寞和委屈,“叔叔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回家?”
沈乘风被这两个问题问懵住,但凡李璟深没这种语气,换平常就能回一句老子去哪还要向你汇报么,你管我回不回家……
他忍不住发怒,“台风天,你他妈的还来等我做什么——”
李璟深咬字不清晰,可能真烧糊涂了,“想见你……我一天都…没有见到你……”
“别特么的说这些,你是真不要命,十九岁给我整这出叛逆少年是吧。”
沈乘风不知道心口烧得是哪出无名火,直接像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听着,咱俩没可能,你当你的小同性恋,管我叫句叔叔我就谢天谢地。现在这么找死,对得起你父母亲对得起你爷爷么?”
“我告诉你,早点死心,找个和你年龄差不多的一块祸害对方才是正道。”
沈乘风一口气说完后就挂断,没等李璟深回话。
他烦躁得忒想骂人,深呼吸好几下也无法平静这种心情。
沈乘风摩挲了下手机,还是冒昧去打邻居的电话,“这么大半夜打搅你,是这样,我那侄子现在在我那门口,我人赶巧不在家,想拜托你照顾他一晚。”
邻居是个热心肠的富商,和沈乘风有过不少交际,算得上可以托付。
邻居答应了,过了会语气有些戏谑,“老沈啊,这哪里是侄子,不就之前和你打架那小孩么,现在还干嚎你名字呢。”
沈乘风干笑了半天,勉强挤出一句,“……这,嗯,再嚎就把他嘴堵住。”
邻居乐呵呵道:“放心,温度计测了三十八度,烧不死,就是腿有点事,我私人医生大半夜刮台风也过不来,你明天赶紧回来领人去医院看看。”
“好,谢了,有机会请你吃饭。”
“客气什么,你和尧总都是实诚人,从前帮过我不少,这点小忙不算什么。”
挂断后,沈乘风坐立不安,他幽幽盯着手机上李璟深发来的短信。
“你等我再长大些。”
“沈乘风,我不是小孩。”
“我会比你更有能耐,会让你刮目相看,第一条你当没有看见,你别等,我做给你看。”
沈乘风暂时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抬头就对上封运投来的眼神,他再次恼羞成怒。
“看什么看,我是他叔!”
封运不敢说真话:“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