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精心煮好的白粥,和一大早去药店买的药都被摔在地上。
李璟深还没来得及反应,沈乘风拽起旁边的烟灰缸就往他脑门砸,鲜红的血液顺着下颌线流淌。
沈乘风强忍着腰部发颤,他必须爬起来杀人,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就好比黑吃黑,他原本一切尽在掌握,结果稀里糊涂因为低估对手,最后满盘皆输,可输得真他妈的不服。
满肚子不爽和郁闷化作拳头,打死这个小王八蛋得了。
李璟深也不反抗,很快脸上不少淤青,小腿有些疼,逐渐踉踉跄跄,身形不稳倒在地板上,他闭眼晕厥前还伸出手攥沈乘风的衣袖,“这次没被你打死,下次我还敢睡你,沈乘风,咱们没完……”
气得沈乘风真想杀了他,这都什么事——
完全不能回忆昨晚,丢脸丢到姥姥家,但是爽又爽到了,爽到他居然还主动坐下去…
沈乘风越想表情越发难看,屁股现在都在打哆嗦,他颤颤巍巍穿上衣服后,再弯腰把地上的药捡起来,直接生嚼,命要紧,绝对不能因为屁股疼去医院,绝对不能被人发现被日。
满身的吻痕被遮盖,脖子上的藏也藏不住。
沈乘风扶着自己的老腰一路艰难走去客厅,手机还在沙发那躺着,他顺势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五六次,手背青筋凸起,表情很复杂,眼底浮动无限暗潮。
杀人犯法。
赔上自己蹲局子压根不值得。
沈乘风似乎找到了个绝佳理由,他嘴唇昨天被李璟深咬出血,微疼,声音也很低哑。
迅速打完120救护车后,沈乘风重重躺在沙发上,一瞬间失去所有力气,先前打得他手疼脑子也疼,怒意没散,忽而有些茫然。
人生第一回 被操,还是被比自己小十一岁的男人操。
所以算直男吗?
沈乘风闭着眼骂脏话,直个屁,弹簧都比他直。
文南市人民医院的救护车来得及时,医护人员上来抬担架,顺带登记询问,“先生,你是患者哪位家属?”
沈乘风内心暗骂李璟深,但外表笑容款款,“我是他叔叔,这孩子又和人打架,给医院添麻烦了。”最后几个字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语气却假装很平静。
医生也没多问,迅速把人转移走。
封运刚好赶到楼下,被吩咐坐救护车护送李璟深去医院。
沈乘风居高临下站落地窗旁,面无表情看着车子越开越远,最终发短信通知封运。
“活着就行,其余不用通知我。”
沈乘风果断哆哆嗦嗦躺回床上,屁股疼,腰疼,腿也疼,身上每一处骨头都咯吱作响。
人老了真比不上年轻人的体力。
全都是李璟深这小王八蛋的错,跟没见过屁股似的,操到大半夜都不带消停。
沈乘风恼怒地把脸埋在枕头里,鼻尖微嗅,不对,虽然被李璟深换了枕套和床单,但总感觉还有那股精液气味。
这个卧室明明也都通风通一上午,依旧哪哪都不对劲。
昨晚床单差点被他自己给扯烂了,具体做了多少次也忘记,还都是内射,靠……避孕套都没戴。
沈乘风锤着床无能狂怒,这间房都脏了,绝对不能要,可二手房转卖浪费时间,还亏钱。
人绝对不能和钱过不去。
沈乘风后悔自己刚刚又心慈手软,怎么就只把人打晕了呢,就应该下狠手打到残废为止,只要不死活着,就算他给老李面子。
他妈的,付医药费的又是他,赔钱赔到底,横竖统统都不值得。
沈乘风陷入前所未有的纠结,想不明白就不想,先睡一觉,睡到屁股不疼再说。
可没过多久,沈乘风皱了下眉头,匪夷所思再次想动弹两只腿,他睁开眼,表情呆滞又难堪,怎么感觉腿合不拢了…
用力合,还是合不上!
沈乘风怒火攻心攥紧拳头,他爬起来就准备去医院,忍着疼换衣服穿鞋子,必须去医院杀了李璟深。
这事的的确确没完,他还是把人杀了吧!
一了百了,一干二净,反正活着也是个祸害。
沈乘风扶着墙出门前去冰箱里看看,做完爱确实饿,早知道别把那碗白粥摔了,结果一打开,里面满满当当一冰箱的蔬菜。
沈乘风再顺势去厨房看,掰好的玉米粒,还有切好的小葱,看样子要长期下厨,赖在他家里,洗手作羹汤求他原谅?
做他个春秋大梦吧。
沈乘风故意唱反调似的把冰箱里的蔬菜拿出来,塞进下层冷藏柜,反反复复弯腰低头,疼得他龇牙咧嘴,完全自找罪受。
沈乘风对自己无语了,他背靠冰箱瘫坐地上,屁股疼,头发乱糟糟,没有半点风度可言,只剩下恼羞成怒。
怎么就被操了呢?
怎么就鬼迷心窍让装瘸的小王八蛋进屋了呢?
沈乘风抓狂不已,搞基这种事他完全不擅长,还得找专业人士。
他连忙打电话给尧驯。
“喂。”
“什么事啊。”尧驯那边语气虚弱,相当肾虚的感觉。
“你现在人在哪?”沈乘风试探性咽口水。
尧驯回道:“公司啊,山一样的文件堆起来,我连自己名字都快不认识了……”
“现在有人在你旁边吗?”
“没人啊。”
沈乘风决定眼一闭,心一横。“尧驯,咱们这么多年兄弟,我想问你点事。”
“问呗,支支吾吾半天。”
“你应该是下面那个,所以你和宋老板上床会爽吗?”沈乘风思索片刻,“我含蓄一点,你被日之后怎么处理的?”
尧驯:“……”
“喂——你怎么不说话。”
尧驯抬起头和坐在沙发那看书的宋怀文对视:“……”
他选择默默挂断,这种问题不是人能回答的。
沈乘风连最后一个场外援助都没了,他认命般的决定破罐子破摔,靠李璟深买回来的消炎药,顺便去浴室检查一下。
昨天射进去的精液应该都被清理干净,也没有发热和出血。
沈乘风果断决定睡一觉。
睡醒再杀人。
什么狗屁感情不感情,搞基不搞基,他爽完就甩,看李璟深能拿他怎么办。
而另一边,李璟深额头缠上绷带,脸部的淤青和擦伤被碘伏涂满,形象狼狈不堪,他却十分坦然淡定,表情还有些该死的得意,眼角眉梢相当锐利明亮。
原本已经可以走路的小腿再次裂开,得重新打石膏。
医生弄完后皱着眉嘱咐道:“小伙子,出院前我嘱咐你不能剧烈运动,你倒好,刚卸又打上,幸亏这些都是皮外伤,打你的人也没真下重手,要不然可要动大手术。年纪轻轻少打架,得爱护好自己身体,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
李璟深回答,“会的,谢谢医生。”
医生出去后封运刚好缴费完回来,还提着李璟深的腿部片子,之前拍了照发给沈乘风,他累得够呛,啧啧摇头。
“你可真行,又干什么事惹他生气了?”
李璟深盯着病房天花板舔干涩的嘴唇,“没干什么。”心底的声音喃喃自语,只是差点把他干失禁了而已。
封运对着李璟深拍了张照,再发给沈乘风,他现在都想明白了,全是老板和小情人的情趣,玩得就是这么暴力干脆。
虽然李璟深看上去也不像个情人样,倒是像冤家。
可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
封运笑道,“你现在的份量可不轻,从前没一个女人进的了老板家,你是头一份。”
李璟深半阖上眼,“我早知道。”
“你小子还真有点手段。”封运感慨,“先前看你火急火燎的暴脾气,现在居然学得老谋深算。”
李璟深语气深沉,透着和年龄不匹配的睿智。
“我爷爷过去找算命的人问过,他说我会因为一个人改变命数。我从前不信,现在信了。封哥,我总有一天会肩并肩和他站一起。”
封运没说话,冷言冷语嘲讽别人自不量力,他这种靠拳脚说话的人没资格说,他只知道一件事。
不要低估一个人的野心,只有能力才华配得上野心时,这人才能活得漂亮。
谁不想功成名就?功成名就的尽头也全是欲望。
很难得,李璟深的欲望居然是一个人。
封运莫名想起一句话,“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他乐呵了,立马低头发短信给沈乘风。
【老板,这小子现在半死不活,刚进手术室,听医生说可能要截肢。】
封运把手机扔给李璟深,“喊我一句师父,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必须助你一臂之力。话就当你发的,跟我可没关系。咱们赌五千,老板他三分钟内打电话过来。”
李璟深扫视完毕后笑容扬起,“五万,三十分钟内他会来这里。”
两个人都自恃不会输钱。
可谁也没想到,沈乘风呼呼大睡,什么手机短信压根没机会看,他在梦里掐李璟深脖子,掐着掐着还变味儿了。
梦里又是大好春光。
直到夜里,沈乘风悠悠醒来后恢复大半体力,面色红润不少,坐起身还是隐隐作痛,但比白天好多了。
手机里的消息随便看看,截肢,截肢挺好,只要别结扎就行。
沈乘风反应了一会,他吓得手发颤,表情错愕又茫然,不至于,应该不会,他打也没多用力打。
如果万一真下重了手,被老李知道可不得一家子全毁。
沈乘风大脑风暴半天,他很快冷静下来,确实不可能,他动手心里有数,每一分每一毫算计好,根本不会到截肢这一步。
一定有问题。
沈乘风半眯着眼思索片刻,他打电话给人民医院。
三分钟后挂断。
果然都一派胡言,想糊弄他,糊弄一次两次就算了,第三次门都没有。
沈乘风寻思该把封运调去外省当训练员,吃里扒外卖老板,一个个都想造反。
他盘算完毕,至于以后怎么对付又拽又不要脸,还心思多的小王八蛋,他也有办法了。
沈乘风打电话给他妈,“喂,妈。”
“你找着对象了?”
“不是。”
“不是你打给我干什么,挂了挂了,我过会要出门,和你爸跳舞去。”
沈乘风无奈揉了揉眉头,“先别挂电话,我就是想问问你,平时都是怎么折磨我爹的。”
沈母:“……”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把我爸那驴脾气调教听话,弄得温顺,俯首帖耳的。”
沈母语气沉重:“你是不是看上什么富家女了?要玩电视剧里那些变态玩意儿,我跟你说全是犯法的,你别以为现在发财了就可以无法无天,你前几年受那么多伤都忘了?妈妈没用管不住你,可你不能去作践别人!”
沈乘风:“……”
沈母继续警告:“我改天就来文南,看看你究竟碰上什么人了,你别以为有钱就能当变态祸害社会,老天爷不收你,我个当妈的必须管!”
沈乘风解释道,“妈你听我说,我不是,我没有,压根没有什么富家女,我也不变态,是我最近碰上一男的……”
沈母沉默了十秒钟。
沈乘风也沉默下来,完了,一下子说顺口,全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沈母叹气,“我早该猜到,你不想结婚又没个正经对象,我从前还以为你下面出毛病了,现在算是明白了。儿子啊,我挂了缓一缓,你好自为之吧。”
沈乘风恨不得拿头撞墙,这都什么跟什么。
外头天黑,城市陷入霓虹里,很多光束,无限热闹。李璟深转了五万给封运,封运转了五千给李璟深。
封运赢了钱回家给莎莎做饭,病房里就剩下李璟深一个人,他摊开手看外面放烟花了,回忆昨晚的情事,每一幕都淫靡尽兴,眼底像一池化不开的浓墨。
李璟深最终忍耐不住,他拨打电话给沈乘风,虽然没有多少把握对方一定会接。
那边果然很长时间没接通。
最后一秒,沈乘风发出的声音低哑,“还活着呢?”
李璟深嘴角上扬,“当然。”
“当然个屁,怎么不截肢了?”沈乘风看卧室落地窗外的风景,寸金寸土的繁华,看久了终究一个人觉得孤单。
“得留着腿给你当保镖。”
烟花一束束地绽放,李璟深眼底逐渐光亮,将来是未来,因为未知所以才具有可能。
沈乘风在冷嘲热讽,“可别,你还是滚回去给尧驯当保安吧,我身边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好啊。”李璟深又说道:“怕你会想我,等来年暑假我就辞职。”
“……神经,关我屁事。”
“叔叔。”
沈乘风沉默了会,没个好气儿,“说。”
“别生我气。”
“……然后呢。”
“我会尽量不和你顶嘴。”李璟深低声说道,“你哪怕再生气,我们再吵架,你也别让我离开你。”
沈乘风骂道:“这种哄人的甜言蜜语,谁特么信你,再说了,咱们现在顶多床伴关系,管好你自己,其余别得寸进尺。”
“……”
李璟深嗯了一声,然后主动挂断。
沈乘风那边头一回被人这么对待,越品咂越觉得自己说得句句是真理,是李璟深玩不起。
反正怪不了他。
想是这么想,凌晨的时候沈乘风憋不住了,穿上衣服就去人民医院。
病房里李璟深闭着眼在等,沈乘风脚步声很重,很快夺门而入。
“你特么又花我钱一个人住一间病房,钱多给你烧要不要?”
“看什么看,死瘸子。”
沈乘风蹙起眉附身咬李璟深的嘴唇,咬破来,流出血最好。
他吻得不讲章法,乱七八糟,相当生猛和霸道,最终沈乘风主动推开李璟深后擦了擦自己嘴唇,一个血腥且暴力的吻证明不了什么。
病房外的月光才是最好证据。
树影婆娑,路灯乱晃,他们再次在一扇窗里光明正大,旁若无人的接吻。
再后来的一天。
王婶愁坏了,她上哪找小沈的相亲对象去,小尧成了,那纯粹是老天保佑,这小沈更是个麻烦主儿。
她遛弯溜得唉声叹气,手里拿尧驯给的沈乘风照片左看右看。
反正也看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
转角处,肩膀上又扛着一箱啤酒的李璟深正好和王婶碰面,他连忙后退一步提醒道:“王奶奶,您走路小心,我刚差点撞上您。”
“怪我怪我,刚看照片没注意有人。璟深啊你这孩子一晃就这么高了。”王婶听老李没少说起他孙子,年纪小很懂事,会读书,人还聪明,主要模样俊俏得没得挑。
“照片?”李璟深低头死死锁定王婶手里的东西。
“害,这不,帮你隔壁尧叔叔的兄弟介绍对象么,话说你俩也认识吧。”
“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李璟深笑得富含深意,“沈叔叔要相亲?”
“对。”王婶嘀咕,“也不晓得要男要女。”
“奶奶,那不如把他介绍给我吧。”李璟深顶着张酷拽脸,理所应当陈述道:“我身高一米八六,体重八十公斤,在读大二,存款三十万,有车有房。”
王婶笑容僵硬:“……”
她什么也没听明白,就满脑子大学生,敢情总算被她碰上个有文化的同性恋。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
沈乘风懒得解释,他搞个基,玩个小年轻,最后干脆利落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种丢人的事,别想让他承认。
他顶多会在李璟深问他,“叔叔,你爱不爱我。”时,骂骂咧咧回道:“滚滚滚,少跟我腻歪。”
话里话外,床上床下。
沈乘风唯一一次回答道:“爱你行了吧,要操赶紧操,对了我烟呢?你藏哪去了?”
(完)
沈叔叔和小李的故事要告一段落了。
年轻无极限,相爱相杀,打打闹闹的一对冤家。
我们下一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