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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江黯认得饰演“关小姐”的演员。

她本人恰好也姓关,全名是关初夏。

关初夏算是新晋的小花,一开始也是演古偶剧出的道,由于气质独特,演技出众,在一众新人演员中脱颖而出,被电影导演相中,也就渐渐转入了电影圈。

她目前还没有挑大梁演过主角,不过演的几个配角全都非常不错,观众缘和口碑都很好。

关初夏只有20岁,邢峙也才满22岁不久。这两人从年龄、外貌、履历等等方面来看,全都无比般配。

可江黯就快要满29岁了。

在这两个年轻演员面前,他感觉自己简直成了货真价实的前辈。

导演助理叫朱晨,已经跟了聂远山很多年。

他在聂远山面前很人精,办事能力也的确很强,但有着狐假虎威的陋习,有时候在其他演员面前做出的嘴脸非常让人看不惯。此刻便是如此。

江黯当然能理解聂导的用意。

为了拍出想要的效果,导演什么招都会用,有时候还会假装辱骂演员,无非是为了激发他的情绪。

类似的事情,江黯见得多了,本不会往心里去。

然而此刻朱晨一副奸计得逞、等着看人笑话的表情过于让人不适。

于是江黯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他自认没有直接对朱晨竖中指,已经是非常成熟得体的表现了。

“那……那个,不好意思啊。我老板有点急事儿。”

王语疏向朱晨赔了个笑脸,赶紧追着江黯跑了去。

“老板,我们去哪儿?”

江黯头也不回。“找个好点的网吧,包个房。”

王语疏:“……啊?”

江黯:“我要去打游戏。”

王语疏:“……啊???”

一个小时后,江黯果然去到了一家高端网吧。

他开的是高级VIP包厢,房间自带沙发浴室小酒吧,以及KTV和舞池,是个很适合电竞队团建的去处。

不过此刻偌大的包厢里,就只有江黯和王语疏两个人。

江黯让王语疏陪自己玩起了游戏。

“语疏赶紧的,奶我一口。这把赢了我给你买皮肤。”

“不行不行,你这意识跟不上啊!”

“快,给对面一个控制!控制是Q键!

“好了,这把凉了。啧,这个键你怎么就按不出来呢?你皮肤没有了啊!”

……

王语疏简直欲哭无泪。但她只敢小声嘀咕:“我找这个工作的时候,也没要求我得会打竞技游戏啊……”

戴着耳机的江黯居然听到了她的话。

“对哦,竞技游戏你不行,那我们换恐怖游戏吧。”

王语疏赶紧求饶。“……老板我错了,我哪里做得不好,你直接告诉我吧,别用恐怖游戏折磨我。”

江黯有些无奈,还有些委屈。

“行吧,你去对接剧组,把接下来的剧本和通告单要到。我一个人打单人游戏。”

王语疏立刻:“谢谢您!”

见江黯如此委屈,王语疏本想说给他点个陪玩。

然而作为[质安大队]的坚定拥护者,她决定不给除邢峙以外其他任何男人乘虚而入的机会,最终也就没提这茬。

江黯玩游戏期间,王语疏一直在尝试与剧组联系。

两个小时后,她得到了肯定答复,当即对江黯道:

“老板,今天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今天主要是……是李屹南和关小姐的戏。

“你的戏被排在了明天早上8点。

“嗯,没事儿,你继续打游戏,我给你说一下明天要拍的大概内容啊——

“冷玉梅和李屹南约了晚上见面。可是关小姐临时叫走了李屹南,让他陪自己去上海滩参加一个拍卖会。

“拍卖会上,李屹南为关小姐一掷千金,买了一颗南非来的血钻……当晚他们住在了上海,来不及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一起赶回南城,送关小姐回家后,李屹南去到了小洋楼找冷玉梅。

“几天前,冷玉梅去到街上,意外撞见了李屹南和关小姐在咖啡店约会的画面。所以他其实知道李屹南真正失约的原因。

“这一整晚他都没有睡觉,在躺椅上坐了一夜。

“早上,李屹南带了冷玉梅爱吃的蟹粉汤包过来,看见他憔悴的样子,还对着他打趣般说出一句:

“‘我去淮城盯货去了,昨晚没来得及赶回来。没有我陪着,你是不是睡不着?以后可怎么办,是不是离不了我了?’”

……

念完剧本,王语疏不免感叹了句:“李屹南可真是个渣男。”

“嗯,确实。”江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不再说话,就这么玩了一晚上的恐怖游戏。

晚上11点,王语疏大着胆子提醒江黯。

“老板,咱们要不要回酒店睡觉?

“或者你要是想在这里睡也可以。总之咱们还是该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大早还有戏呢。”

江黯操控键盘杀了一只位于末日时代的异化怪兽,头也不回地说道:“冷玉梅等了一晚上心上人,等得面容憔悴,黑眼圈浓重,脸色苍白……

“我通宵打游戏后去演这场戏,正好,连妆都不用化了。”

王语疏:“…………”

又过了十分钟,刷着手机的王语疏眼睛一亮,跑到了江黯身边。

王语疏没有立刻开口。

默默等江黯解决完两只凶险的怪物,她这才抓住时机赶紧道:“老板,邢老师说想过来见你一面。”

“他拍完戏了?见我干什么?不见。”

江黯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聂导用心良苦搞这么一出,我们可不能辜负。冷玉梅等了一晚上都没见到李屹南……那我也不见邢峙。这样明早那场戏才会拍出感觉。”

“可是……”王语疏一眨眼,“邢老师说他正在来网吧的路上。”

江黯总算双手离开键盘,侧头看向王语疏。“你跟他说我在这儿?”

“没有!绝对没有啊!

“冤枉啊老板,我怎么能出卖你呢?”

王语疏道,“邢老师说,他拍完戏回酒店,去你房间外敲了门,发现你不在……

“你不在酒店打游戏,那多半去了网吧。毕竟有些游戏,笔记本打起来不流畅,还得是台式才过瘾。

“附近几公里内,最高端、隐私保护做得最好的网吧,就这么一家。所以他就过来了。”

江黯:“……”

重新沉默下来,江黯继续敲起了键盘。

一阵噼里啪啦过后,他好似总算想到了什么,倏地看向王语疏道:“你就不该加他微信!”

王语疏:“……”

半个小时后,邢峙赶到了。

王语疏很懂事地把位置让了出来,和吴子安去了网吧旁边的烧烤店吃烤串。

包厢内,江黯暂时没打游戏了,被邢峙拉到了旁边的小吧台处坐下。

VIP包厢很大,除了多功能区域外,大厅还摆放着十几台电脑,整体面积非常大。

江黯和邢峙坐在吧台的时候,也就觉得有点不自在,他本能地觉得房间太空了,这里应该再多一点人才好。

“你找我有事儿?”江黯问邢峙。

邢峙看他一眼,缓缓走到吧台后方,居然调起了酒。

“给你调杯度数不高的酒,要不要试试看?

“我就不喝了。等会儿我要开车载你回去。”

江黯不免好奇起来。“你还会调酒?”

“嗯。”邢峙点头,“演过一个调酒师的配角,开机前就去学了一下。当然,我算不上精通,不过糊弄一下观众还是可以的。”

江黯笑了。“和着这会儿我就是被你糊弄的观众呗?”

“不糊弄你。”邢峙抬眸对上江黯的目光,很认真地说道,“我好好给你调一杯酒。”

邢峙果然正儿八经调起了酒。

他的动作看起来十分娴熟。

作为外行人的江黯看不出一点问题。

托腮望了邢峙半晌,江黯道:“你靠处女作就拿了影帝,后面居然能沉下心演那么多配角……挺不错的。”

“谢谢江老师夸奖,”邢峙道,“我接剧本不考虑是不是主角,只看角色是否适合我,是否让我感兴趣。

“再说,其实有时候配角可能比主角还要锻炼人。”

“嗯。当主角需要在一个剧组呆很久,配角呢,在一个组的时间短,也就可以多跑几个组,跟着不同的导演、编辑、前辈演员合作学习……有时候确实反而可能更好。”

江黯问他,“那么,李屹南这个角色,怎么吸引到了你?”

沉默着调了一会儿酒,邢峙回答:“他身上有很多矛盾点,这些矛盾点很有张力,是个值得挑战的角色。

“演得不好,所有人都会骂他一句‘渣男’。但如果演好了,观众可能会与他共情,觉得他很可悲。

“《金陵春》是一出悲剧。

“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输家。”

邢峙给的回答接近于教科书模板。

这让江黯找不到破绽。

于是江黯不再问话,只是默默等着他的酒。

又过了一会儿,邢峙把酒调好了。

他做的是低酒精浓度的莫吉托。

这种鸡尾酒的颜色非常小清新,主要由柠檬的亮黄和薄荷的鲜绿构成。

酒的味道也很小清新。

将它喝进嘴里的时候,江黯感受着唇齿间的薄荷香,忽然想到了他第一次亲吻邢峙时的感觉。

那个时候邢峙的唇舌也是薄荷味的。

“江老师在想什么?”

邢峙为自己倒了杯果汁,坐在了江黯的身边。

“没什么。”

江黯伸手拨弄了一下鸡尾酒最上层的薄荷叶,“你调的酒味道不错。但你总不会是特意跑过来给我调酒的。

“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邢峙没立刻搭话,就这么静静注视着江黯喝酒。

良久后,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些,忽然开口道:“我和关小姐没有床戏,也没有吻戏。

“今天我和她,几乎连手都没有牵过。”

江黯一愣,下意识垂眸避开了年轻人幽深的目光。

他看着薄荷叶一点点被酒精浸湿,再举杯抿了一口酒。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就算有也——”

邢峙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道:“如果真有床戏,可以找替身。如果有吻戏,可以借位。”

一听这话,向来敬业的江黯不乐意了。

“哪有这样搞的?太假的东西,会显得不尊重观众。”

邢峙身体继续前倾,紧紧盯住了江黯的眼睛。

“那你是想让我和关小姐拍吻戏、拍床戏?”

“…………”

江黯沉默很久,总算抬眸对上邢峙深邃无比的目光。“差点被你绕进去了。什么替身借位的,你不是说剧本上没有这些吗?”

邢峙笑了,他那几乎完美的唇形弯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所以,江老师不希望我和她拍这种戏?”

江黯本能地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他重新低下头喝起了酒。

“你问的问题很奇怪。我们拍吻戏床戏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要用替身要借位?”

邢峙面上的笑容消失,眼眸变得有些深沉。

他忽然问:“我如果用替身,江老师呢?江老师肯定不愿意,会自己上,是吗?”

江黯道:“那当然。又不是演什么实在无法完成的杂技动作,我当然会自己上。”

“所以——”

邢峙身体继续前倾,唇几乎靠到了江黯耳边。

“江老师的意思是,你可以随便让什么人吻你、触碰你、和你极尽亲密?”

江黯:“……”

他觉得邢峙这一刻像是被李屹南上了身。

这分明是李屹南吃他父亲醋时才会有的口吻。

江黯侧过身,端起酒杯一口闷掉里面剩余的酒,然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邢峙:

“不要分不清剧本和现实。

“走吧,回酒店了。这里离片场远,明早再去的话可能会来不及。”

15分钟后,两人上车了。

江黯坐副驾驶,邢峙坐驾驶座开车。

车后面坐着吴子安和王语疏。

察觉到车内的气氛有些微妙,两个助理双双没敢说话,全程用眼神交流。

江黯的酒量相当一般,尽管喝的是度数很低的鸡尾酒,他也有些晕,此刻正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睛,是一副似梦似醒的样子。

大概是受到了邢峙那些话的影响,不知不觉间,他的脑海里竟莫名出现了一些画面——

他想到了邢峙和关小姐拍吻戏、甚至床戏的一幕幕。

不仅如此,他还想到,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拿到这个角色,到时候天天和邢峙拍这些腻歪戏的人,应该就会是那个流量明星阮郁……

江黯皱起眉来,忽然觉得有点烦。

这应该要怪邢峙。

打游戏的时候,他明明把一切都忘了。

可邢峙出现后,他心里的那股别扭劲儿又回来了。

开着车往右拐的时候,邢峙顺势看了江黯一眼,这便看到了他紧皱的眉头,和明显有些苦恼的表情。

邢峙开口问他:“江老师怎么了?”

“没怎么。”

江黯轻轻闭着眼,他不甚清醒地,用明显带了醉意的语气道:“就是觉得你很讨厌。”

“讨厌”这两个字,被酒醉微醺的江黯说出来,有些像是在撒娇。

邢峙若有所思看向他,眼里泛起了些许笑意。

然后他轻声道:“嗯,是,我很讨厌。”

后座上,吴子安和王语疏双双感觉到了邢峙语气里的宠溺,立刻看向彼此展开了对视。

然后他们同时张开嘴,一起爆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

这一晚江黯睡得挺不错。

次日一早他被闹钟叫醒,吃完早饭后神清气爽地去到了片场。

小洋楼的后花园里有几个平房,其中一个被剧组改造成了临时的化妆间。

这会儿江黯就坐在这里化妆。

过了一段时间,他从镜子里看到有两个人从不远外走了过来——邢峙和关初夏。

这两个人看起来郎才女貌,各位登对。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也不知道是从酒店一起坐车过来的,还是在片场才遇见。

今天上午没有关初夏的戏,她来干什么?

这是聂远山的主意,他想继续利用她“刺激”自己的情绪?

还是说,关初夏和邢峙关系很好,是特意过来看他演戏的?

很快,这两个人走进了化妆间。

江黯摆着一张生人勿近的扑克脸。

关初夏倒是落落大方地走到他面前,主动笑着开口道:“江老师你好,我是关初夏,我是你的影迷!

“可惜这次我们之间没什么对手戏……不过能有机会看你现场演戏,也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我是特意过来学习的。”

江黯觉得她这客套话说得很虚假。

今天他和邢峙要拍的是床戏。

这有什么好学习的?

不过江黯自诩成熟了,摆出了很温和的微笑。

“你好,谬赞了,演员之间都是互相学习的。我看过你的戏。你演的很好。”

关初夏似乎有些惊讶,当即笑着看向邢峙道:

“江老师完全不是外界流传的那个样子诶。”

江黯:“…………”

一个小时后,“分手炮”这场戏正式开拍。

聂远山要求清场。

所有无关人员全都离开了片场。

在这场戏里,李屹南拎着蟹粉汤包,走进小洋楼的二楼卧室,看见了坐在躺椅上、看起来有些憔悴的冷玉梅。

把食物放在桌子上,李屹南瞥一眼整整齐齐的床铺,明白过来什么,走上前将冷玉梅揽进怀中,抱着他一起躺到了躺椅上。

捏着冷玉梅的下巴,李屹南与他说起腻歪的情话。

“……我不来你就睡不着,干脆以后我走哪里,就把你带到哪里?”

冷玉梅垂下眼眸,回避了李屹南的目光。

“你不敢这么做。你父亲把我囚禁在这里。我连这里的大门都出不了。”

“胡说些什么?这园子里有一批人早已被我收买!我又什么时候不让你上街了?你前些天说你想出去逛逛,还是我想办法找人帮了你——”

一听见“父亲”二字,李屹南立刻动了怒。

他觉得冷玉梅不知好歹,故意说扫兴的话来气自己。

然而教训人的话说到一半,他察觉出问题了。

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李屹南问他:“你那天上街,是不是看见我和……怎么,吃醋了?”

闻言,冷玉梅离开李屹南的怀抱站了起来。

他自嘲般道:“我哪有资格吃醋?”

李屹南的心有一瞬的慌乱。

但他把这丝慌乱压了下去,逞强般用恶毒的语气开口:“你有自知之明最好。你是男人,还当过我爸的情人,你还指望我会娶你不成?

“再说了,人家是留过洋的小姐,你不过是……”

瞥见冷玉梅的表情,后面那些侮辱人的话,李屹南终究没有说下去,他只是冷着脸道:

“你现在做出这种姿态干什么?你早就知道我打算搭上关家这艘大船的事!你也同意我这么做!

“不对,你不是同意……你反而在盼着我这么做!对对?只有在关家的帮助下,我才能彻底扳倒李春山!这正是你想要的结果!

“说来说去……你和我睡,不就是想让我帮你重获自由吗?!我们是合作的关系,是各取所需的关系!

“你给我摆什么脸色,拿什么乔呢?!”

“没有。我没有摆脸色……也没有拿乔。”

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冷玉梅抬起头来看向李屹南,对他做出了一个明媚无双、风华绝代的笑容。

就好像他真的不在意李屹南会和谁在一起。

走上前抱住李屹南,冷玉梅把头轻轻放在了他的胸口。“我只是……只是替你担心,替我们担心而已。

“你之前没有正式和关小姐确定关系,这也就算了。可现在既然确定了,想必你是不方便来这里了。

“否则,你既要防着李春山的眼线,又要防着关小姐的眼线,太难了。一旦关小姐发现什么,我们就彻底前功尽弃了。

“她家有军阀势力,你该小心应对,你不仅要和我断了,外面的其他关系也该断了。”

“胡说八道什么?我外面哪还有什么关系?!在你眼里,我一直是浪荡花心的少爷,到处都养着情|人是吗?!你以为我跟我那父亲是同一种人吗?”

李屹南怒不可遏。

他觉得冷玉梅此刻的笑容太过刺眼。

冷玉梅看起来越无所谓,他也就越气愤。

“屹南……你别生气,你听我好好说。”

冷玉梅道,“你刚才的话确实挺伤人。但不得不承认,那些都是实话。我是下九流的戏子,是个男人,还是你父亲的情|人。

“你玩玩我也就算了,对我动真感情的话,这就成天大的笑话了,你会被周围所有人耻笑的。

“结婚生子,拿得出手的身份,我一样都给不了你……

“屹南,你说得对,我们是各取所需的关系,这样的关系断了也没什么可惜。我们以后……”

后面的话,冷玉梅没能继续说下去。

那是因为他被李屹南以几乎是撕咬的方式吻上了。

在床上的时候,李屹南喜欢玩一些手段来折腾冷玉梅,也会说一些狠话荤话助兴。

他喜欢听冷玉梅哭着求饶,也喜欢看他红着脸害羞。

可这一次李屹南很沉默。

他单只是发狠。

他单是重复着那一个单调的动作。

无论多疼,冷玉梅都咬着唇不发一言。

偶尔他会微微闷哼一声。

然后十指紧紧扣住被单。

不过这就是他仅有的挣扎了。

这场结合似乎无关于爱意,反倒像是发生了一场战争。

这一天李屹南格外狠,也格外久。

中途冷玉梅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暮。

这个时候冷玉梅诧异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居然和李屹南是面对着面的。

“你……”

冷玉梅的声音无比沙哑。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向那双李屹南深不见底的眼睛,然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掌,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李屹南狠了一整天,这个时候目光总算变得温柔。

他抓住冷玉梅的手,侧过头吻了吻他的掌心,然后搂着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李屹南看着冷玉梅,把他的眉眼五官,每一个表情都描摹了一遍。

然后他的目光往下,将他的身体也看了一遍。

就好像他总算不再介意他其实是个男人。

最后来临的那一刻,李屹南紧紧抱住了冷玉梅。

冷玉梅将下巴放上他的肩膀,顶着一张带着媚意与疲惫、而又充满风情的脸,双目没有焦距地看向前方。

就好像他忽然迷失了。

他不知道以后到底该何去何从。

邢峙和江黯演这场戏演了很久。

从早上一直演到了下午。

当然,这场戏他们并不是一气呵成演下去的。

当时间场景切换到晚上时,聂远山叫了停,找道具组拉了遮光帘、点了灯,再让这场戏继续。

今天的最后一场戏,是从冷玉梅昏迷后又被做醒的地方开始演的。

江黯在邢峙怀里睁开眼,用手掌抚上他的脸颊,再被他抱进怀中。

不久后,邢峙假装到了,他将江黯紧紧抱住,然后镜头会给江黯的眼神特写。

江黯面对面地把头枕在邢峙的肩膀上,要用一个眼神展现出此刻冷玉梅极为复杂的心理状态,然后结束这场戏。

不过这一条江黯演了好几次都没有过。

其实他的眼神和表情已经很够了,但聂远山要求极为严格,总觉得哪里还差点什么,便让他们调整下状态再来。

略作休息后,江黯和邢峙又试了一次。

邢峙再次假装到了。

江黯再次被他紧紧抱住。

将头支在邢峙的肩膀上,江黯抬头望向前方。

特写镜头推过来,对准了他的脸和眼睛。

江黯试图让自己的目光变得空洞而迷茫。

可这种戏演了一天,用了太多情绪的江黯实在有些疲累,反倒越来越找不准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

怎么回事?

谁来了片场吗?

江黯的一双瞳孔微微张大。

然后他看到了微笑着朝自己走来的关小姐。

关小姐穿着摩登的小洋裙,和咖啡馆里的造型一模一样。

她一边高傲地走过来,一边耀武扬威般举起了手,是在向江黯展示她无名指上的闪亮钻戒。

——那是昨天在咖啡馆,邢峙亲手为她戴上的。

江黯的表情忽然怔忡了。

恰到好处的迷惘、惆怅、乃至一点记恨,就那么从他眼底深处涌了出来。

下一刻,他的眼眶微微潮湿了。

可他的骄傲与自尊不允许他落泪。

于是江黯低下头,张开嘴,报复般狠狠咬住了邢峙的肩膀。

直到嘴里传来了血腥味,他才松开嘴,抬起头,再用似炫耀、似嫉恨般的眼神,望向了面前的摩登少女。

然而很快他又意识到了自己的炫耀与记恨非常可笑。

此刻在这男人怀里的人是自己又怎么样?他和自己结不了婚。

眼前的姑娘才是他未来的妻子。

他们是良配,自己只是一个过客,或者说一个玩物。

文人们曾发明过一个很好听的词语来粉饰他们之间的关系——“露水情缘”。

江黯一直憋着的那滴泪,总算在这个时候落了下去。

他垂下眸,滚烫的眼泪从眼眶坠下,落至邢峙肩膀上的牙印处,与血水融合到了一起,就像是打上了某种烙印。

最后江黯自嘲一笑,笑自己已经这个年纪了,竟还在某个瞬间,有过一些不着边际的、幻梦般的想法。

“咔!

“非常好,过了!”

聂远山大笑,甚至鼓起了掌。

邢峙好似听不到导演的掌声夸赞。他只是迅速用双手捧起江黯的头,蹙眉观察起他的反应。

他第一时间发现了江黯情绪的不对劲。

“江老师你——”

“我没事。我得缓缓。”

江黯摇摇头,披着衣服走下床。

他没有看邢峙、没有看聂远山、也没有看其他任何人,只是快速离开片场,下楼,然后往自己的车上走去。

等在楼下的王语疏发现不对劲,快步跟了过去。

江黯兀自上了车后座。

王语疏跟着坐上去,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发现江黯把脸埋在了两只手的掌心,居然无声地痛哭了起来。

她不敢再说话,只是找来抽纸默默地等在了一边。

江黯把自己关在车内,自动屏蔽了司机、屏蔽了王语疏、屏蔽了其余所有人。

他演戏的投入度太高,最近本来就一直活在人物的状态中,被片场的关初夏那么一刺激后,更是彻底陷入了人物情绪。

此刻他的心中一片悲凉,是在为冷玉梅感到悲伤。

几乎无法自控地,江黯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描摹冷玉梅最后去世时的心情——

他的周围起了漫天烈火。

他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消失。

他感觉到灵魂离体,飘在了被火光点燃的半空之中。

他亲眼看到他的身体在大火中一点点变得焦黑,丑陋不堪,跟蛆虫一样扭曲……

下一刻,飘浮在半空中他以灵魂之躯抬起头,看到了远方的一对璧人——

李屹南穿着中山装,关小姐穿着西洋流传过来的婚纱,他们两个人结婚了,这会儿正在布满阳光的青草地上接吻。

冷玉梅死了。

那两个人却走进了幸福的殿堂。

命运何其不公。

“咚咚”声响起。

江黯泪眼婆娑地抬头望过去,看见了匆匆赶过来敲了两下车窗的邢峙。

不待江黯开门,邢峙直接拉开了车门。

他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看见了江黯望过来的、显得极为幽怨的眼神。

“江黯,”

邢峙第一次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江黯,你还好吗?”

邢峙的语气里明显藏着担忧。

下一刻,只见江黯委委屈屈地吸了一下鼻子,然后骂道:“你这个渣男!”

另一边。

Mike在横店拍完戏,开车前往两百里外的南城。

出发前他给江黯发了微信:

【师弟,我杀青了。你在南城拍戏吧?我去探你的班?】

作者感言

木尺素

木尺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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