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此时,厕所的门被无声推开。
猫似的一道黑影溜了进来,单手一撑,轻捷跃坐在洗手台上,从随身的烟盒里抖了一根薄荷香烟,含在口中。
打火机喀地响了一声,恰和徐行之用胳膊肘撞上厕所隔板的闷响重合。
(二)
孟重光无声且甜蜜地笑了,想,师兄真可爱。
他打算就在这里等着,等这支烟尽了,就去做天真小学弟,敲师兄的隔间门。
不知道师兄那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
……一定很有趣。
(三)
洗手间装设了频闪灯,蓝白色的光点在墙壁上随机游移,有种身在水族馆的梦幻感。
橙红色的烟星在明处灭,在暗处明,像是一双偷窥的眼睛。
徐行之以为洗手间里没人,所以折腾出的动静不算小。
起初,孟重光还能含笑偷听。
烟燃到一半,孟重光的神色就不自然起来,眼里的深潭起了涟漪。
一声声隐忍的咽音和难耐的低喘,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兽,在孟重光心上打滚,用细细的牙齿在他心上一口口轻咬着,还舍不得咬得太重,只剩下丝丝的温暖瘙痒,让他的血液一寸寸沸腾燃烧起来。
让他想一口咬住那头小兽的后颈,让他发抖,让他哭泣,让他哀求,让他流血。
孟重光俯下身,按住微微发抖的大腿,咬着一口小白牙忍了一会儿,终究是忍无可忍,跳下洗手台,同样无声地步出洗手间。
(四)
调酒师正在和服务生调笑,一转脸看到从洗手间出来的孟重光,二人顿时双双噤声。
……出来的不是清纯男大学生孟重光,是老大。
等调酒师目光下移,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还是硬着的老大。
(五)
孟重光没急着去解决个人问题,而是走到吧台边,把手搭在吧台上,眼尾沁着一尾淡淡的含着情欲的红。
但因为离开了徐行之,他眼里的光是冷淡的,因此气质有种脆弱、淫靡和神经质的冷感:“师兄如果回来,就跟他说,我穿这套衣服不好看,去换了。”
调酒师看向洗手间的方向:“他现在……”
“在里面。”孟重光哑了声音,“我怕伤到他。”
说罢,他把徐行之摆在吧台上、喝剩下的小半杯酒一饮而尽,在调酒师和服务员震惊欲绝的目光中,起身往更衣室走去。
(六)
他们同时确定,老大不是戏瘾发作,想玩玩而已。
他是来真的了。
(七)
事实证明,心不在焉,会影响DIY的质量。
心事重重的徐行之没控住,弄得狠了点儿,后腰隐隐酸痛起来,走起路来牵扯着,不大舒服。
提上裤子从卫生间出来后,徐行之故作镇静地左看右看,问调酒师:“重光呢?”
调酒师照本宣科:“他去更衣室换衣服了,说那身衣服穿着不好看。”
徐行之一听就知道,这死小孩恐怕又在胡思乱想了,刚准备起身去安慰他一下,便想起自己刚才是因为什么仓促离开的。
他嘴角抽了抽,把起身的动作硬拗成了另一个坐姿。
调酒师怜悯地看着他,给他递了一杯店里最贵的鸡尾酒。
……保重。
徐行之没办法解析出来他目光中的深意,只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如同牛嚼牡丹,一点滋味儿都没品出来。
(八)
孟重光去了很久。
等到他把一团卫生纸隔空投入垃圾桶后,他扑在了桌子上,把脸埋在臂弯里,羞涩地跺了跺脚。
……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吗。
黑道年轻大佬孟重光的少女心炸了。
尽管还没穿上裤子。
(九)
年三十晚上,公交停运,两个人打了滴滴回学校。
孟重光靠在徐行之身上装睡。
徐行之僵硬着身子装着看窗外的风景。
两个人都在伪装,一头小禽兽正满心欢喜地盘算怎么把身边人一口口吃掉,一个人觉得自己就是一头禽兽,还是活的。
(十)
二人打到车的时候,已经快到12点了。
在车上,孟重光眯着眼睛,侧耳听着广播里的联欢晚会,默默计算着时间,想要在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第一个跟师兄说新年快乐。
很快,孟重光期待的时刻到来了。
广播里的主持人开始倒计时,而孟重光也装作快要睡醒的样子,蜷在徐行之大腿上动了动,蠢蠢欲动地想要伸手去环住徐行之的脖子,软糯糯地说一声师兄新年快乐。
“十、九、八……”
只等钟声敲响了。
“七、六……”
看师兄也把目光频频投向车内广播,孟重光笃定,师兄也一定会好好跟他说新年快乐的。
“四、三——”
……异口同声,想想就很甜。
“一!”
(十一)
新年钟声敲响时,孟重光正要开口,只见徐行之拍拍驾驶座靠背,笑道:“师傅,新年快乐。”
司机师傅受宠若惊,憨厚道:“好,好。”
徐行之略舒了一口气:“……”还好,要是第一声新年快乐是对重光说的,也太暖昧了点。
现在他还没弄清楚自己究竟对重光是怎么一副心意。
所以……最好不要太亲近重光了。
孟重光:“……”
大年初一,孟大佬的少女心夸嚓一声,碎了。